《大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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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戏骨- 第10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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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安乐死,而是反反复复痛苦最后的结束。

    其中,脑死亡患者也可以签署如此协议。脑死亡,从社会角度来说,他依旧活着,因为身体机能还在维持着生命;但从医学角度来说,他已经死亡了,没有思考能力、没有说话能力、也没有反射能力,甚至没有办法自主呼吸,只是依靠着机器维持生命,一旦拔掉呼吸机,生命症体就将被直接终结。

    站在人道主义的角度,脑死亡依旧不算是“死亡”,对于他的家人和朋友来说,依旧没有办法轻易地送走对方,只要能够持续支付住院费用,就可以让他继续“活”下去,守着一个植物人,等待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而站在医学角度来看,脑死亡却依旧不拔管,这是对依旧活着的人的一种安慰,仅此而已。

    同一件事,不同人有着不同的看法。

    有些人希望自己保持着植物人的状态,继续活下去;有些人则希望自己脑死亡的时候,家人朋友就可以选择放手。

    故而,这就出现了拔管协议和不抢救协议。病人可以自主指定一个人,由他们来决定自己脑死亡之后的生死走向——往往,病人总是选择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或朋友,又或者是选择和自己思想观念最为相同的家人或朋友,代替自己做出自己希望的选择。

    这是一项重任,不仅仅代表着信任,而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因为这位家人或朋友必须做出一个决定:亲手送走这位朋友的决定。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为什么?”保罗不意外蓝礼的选择,却意外着蓝礼的干脆。

    对于蓝礼来说,却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决定了。

    上一世,在病床之上苦苦煎熬了十年,他总是想着,“活着”,有时候是一种痛苦;“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如果遭遇了脑死亡,又或者是反反复复在死亡边缘来来回回,眼看着就要解脱了,却硬生生被抢救回来,然后在死亡线之上持续垂死挣扎,饱受痛苦煎熬的最后,还是不得不走向极乐世界,那种煎熬才是最为可怕的。

    当时,蓝礼对着保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我希望活着,而不是为了生存。与其为了生存而奋斗,不如趁着现在依旧活着,好好地享受人生,不要辜负了那仅仅在夏天绽放的花期。”

    “蓝礼,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不是因为你的帅气,而是因为你的豁达。”保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在那时候,一个巨浪来临,保罗就欢快地说道,“怎么样,看看这一个浪头到底谁冲得更加出色?比试比试?”

    蓝礼自然是义不容辞。两个人就双双朝着浪头滑动双手,敞开胸膛拥抱那一片阳光和大海。

    闭上眼睛,蓝礼现在脑海里依旧可以描绘出保罗那一天的笑容,让夏威夷的阳光都黯然失色的畅快和肆意,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该死的!

    所以,现在那些权利就掌握在了他的手中了吗?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就将由他来决定保罗的生死吗?

    这真的是太残忍了。

    如果保罗真的面临了如此局面,那么……那么他到底应该怎么办?上一世的那些噩梦记忆再次汹涌而至,上一世保罗的结局又再次浮现出来,蓝礼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但思绪却剧烈地裂变开来,越来越汹涌。

    蓝礼的心脏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随即就注意到了几乎无法站稳的梅朵,他们都知道那些协议到底意味着什么,却不敢深想。蓝礼连忙扶住了梅朵,然后挺直了腰杆,坚韧不拔地成为了梅朵最坚实的后盾,那些纷杂的思绪全部都摒除在外,镇定而平静地迎向了医生的视线,那双重新恢复明亮的眸子依旧保持了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德里克可以注意到梅朵和蓝礼的变化,内心深处稍稍安心些许。对于医生来说,病患家属是最为难缠的,尤其是听到那些最糟糕的病危时刻,往往容易失去理智,甚至做出过激举动,对于医生的伤害还算小事,最可怕的就是耽误最佳的救治时间。

    医生们需要病患家属的信任,这样才能完成自己的工作。

    德里克可以注意到蓝礼的镇定和专注,这意味着蓝礼的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这顿时就为他的工作减轻了诸多歧途,可以尽快投入救治的工作,“患者……”

    “保罗。”蓝礼打断了德里克的话语,“他叫做保罗。”

    德里克停顿了片刻,注视着蓝礼,那双眼神却始终没有动摇,平静而坚韧的投射过来,清晰地表达了他的坚持和意愿,于是,德里克接着说道,“保罗刚刚送到急诊室的时候,腹部出现了出血状况,同时头部也出现了血管破裂的状况,因为多重并发症引发了心脏骤停。”

    德里克似乎注意到了梅朵倒吸一口凉气的动作,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们第一时间完成了抢救工作。”这让梅朵的惊愕和担心稍稍缓解了些许,德里克继续说了下去,“但现在依旧没有度过难关。我们需要寻找到出血点,然后完成修复工作。”

    “整台手术将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头部,一个是腹部,两个部分将同时进行,由不同的主治医生负责。现在时间非常紧急,如果我们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接下来可能出现……”德里克试图解释手术的重要性。

    但蓝礼知道手术的重要性,而医生总是将最坏情况全部都设想好,那些可怕的结果着实让人心惊肉跳,这对于梅朵来说,几乎就是无法承受的,于是,他轻轻颌首之后,开口打断了医生的后续介绍,“抱歉,你刚刚自我介绍,你的名字是……?”

    德里克微微愣了愣,不明所以,但随后就察觉到了蓝礼的眼神,那双平静的眼神里充满了打量和探究,只是以一种礼貌的方式,不会让人感受到侵略性,却也坚守阵地拒绝妥协。

    他意识到,蓝礼正在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质疑——他们需要最优秀最杰出也最顶尖的医生来负责手术。这也是每一位家属的希望,只是,蓝礼以更加委婉也更加礼貌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德里克…谢泊德。我现在担任神经科的主任;同时也是整个手术外科的副主任。”简单的一句话就将德里克的资历展现出来,证实了自己的实力,“另外,担任保罗腹部做手术的主治医生是米兰达…贝利(iranda…baily),她是住院部主任,同时也是普外科的一把手。”

    详细介绍完毕之后,德里克主动迎向了蓝礼那双沉稳而睿智的视线,“霍尔先生,我们知道保罗是贵宾客人。医院将倾尽最好的资源投入治疗和救助,这是我们的责任。”

    话里有话。

    显然,德里克也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医生,在洛杉矶工作和生活,对于好莱坞又怎么可能一点了解都没有呢?更何况,医院门口的记者们所制造的骚乱,已经在短时间之内传遍了整个医院,他们想要不知道都无比困难。

    会面时刻保持了不知情的冷静状态,那是专业姿态。但事实上,刚刚医院院长就亲自下达了指令,这是最高级别的贵宾,必须全力以赴。德里克自然不可能怠慢。

    蓝礼轻轻颌首表示了明白,从伯班克前来医院的路上,他第一时间就分别拨通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汤姆…汉克斯的电话,另外还拨通了安德烈…汉密尔顿的电话,动员了自己所有的人脉,为保罗提供最顶尖的团队。

    现在看来,那些电话正在发挥作用。

    “手术同意书呢?”蓝礼没有再多说什么,直奔主题。现在保罗危在旦夕、命悬一线,所有事情都必须争分夺秒,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德里克将手中的写字板递给了蓝礼:按照规定,手术后果必须告知家属,这是法律程序;但他的视线也留意到了梅朵的状态,而后又注意到了蓝礼的小动作,迟疑了片刻,还是话语重新吞咽了下去。

    蓝礼没有立刻签字,而是低头快速浏览了一遍协议书,将整体情况大致了解了一番。他不是艾尔芙…霍尔,对于医学的了解也只是皮毛而已;但他对于医院的协议种类却有所了解,不同协议所代表的状况自然也不同——为了避免德里克的解说进一步吓到梅朵,蓝礼选择了这种方式来了解保罗现在的情况。

    危急。

    十万火急。

    蓝礼的心脏就这样蜷缩了起来,他没有迟疑,快速完成了签字,重新将手术同意书交给了德里克,“谢泊德医生,谢谢。”

    德里克轻轻挑了挑眉,仿佛可以感受到这份手术同意书的千钧之重,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礼貌地点点头,而后就快步转身离开了。

1624 漫长煎熬() 
穿过那又深又长的走廊,蓝礼注视着德里克渐行渐远的身影,那明晃晃的灯光投射在四周的白色墙面之上,煞白煞白的光晕刺眼地投射过来,似乎空间的边界就变得虚无起来,似乎时间和空间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就这样置身于宇宙半空中,不上不下地漂浮着。

    似乎只是停留在了原地片刻,却又似乎站在原地了许久许久。

    德里克再次出现了,护送着一张病床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走了过去,德里克似乎察觉到了蓝礼的视线,转过头来颌首示意了一下,然后蓝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之上的那个身影——

    看不清楚具体的轮廓,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血色,在白晃晃的床单和墙面映衬之中,张牙舞爪地汹涌过来;一只左手从床沿旁边掉落下来,虚弱无力地耷拉着,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这样孤零零地遗留在外,就连最后一丝生机都悬挂在了指尖,岌岌可危。

    猝不及防之间,蓝礼的心脏就再次蜷缩起来,无法呼吸。

    他痛恨医院。

    蓝礼不动声色地转换了一个角度,将梅朵保护在了身后,遮挡住了梅朵的视线,但他的视线依旧转过去,就这样静静地目送着病床推入了手术室之中,心中默念着:不要放弃,保罗,请不要放弃,千万千万不要放弃。

    当手术室的大门重新关闭起来,如同天堂与地狱之间的界线般,蛮不讲理地横切下来,然后将所有的未知都留在了大门背后。

    蓝礼将内心深处的支离破碎全部都收拾起来,收回视线,轻轻拍了拍梅朵的肩膀,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梅朵,我们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手术没有那么快结束。”

    梅朵正准备移动脚步,却如同惊弓之鸟般,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注视着蓝礼,“你说,手术会顺利吗?爸爸会没事吗?肯定会没事的,对吧?你说呢?爸爸总是那么强悍,即使是再大的困难,他都能够挺过去的,对吧?”

    “爸爸呢?爸爸什么时候进入手术室?我可以看看爸爸吗?蓝礼,我可以看看爸爸吗?”梅朵六神无主地说着,“我是不是应该陪着爸爸进入手术室?他需要我在旁边,不是吗?他需要我不断地为他加油鼓劲,不是吗?他会好起来的,对吧?对吧!”

    蓝礼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就连一字一顿都变得无比艰难。

    “梅朵,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那么喜欢冲浪吗?因为那是和大自然对话的时刻,同样也是挑战大自然的时刻。他从来不会害怕挑战,越是困难越是艰险,他就越是享受其中。现在,你爸爸正在面临生命中最大的挑战,我觉得他会正面迎战,你说呢?”蓝礼知道自己正在偷换概念,转移梅朵的注意力,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没有办法许诺,他也没有办法欺骗。

    这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梅朵重重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但……她真的明白了吗?那双找不到焦点的眼神依旧空洞洞得没有一个着落,懵懵懂懂地回到了旁边的座位。可是,才刚刚坐下,紧接着就快速站立了起来,不安而忐忑地看着蓝礼,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蓝礼强忍着内心的煎熬,嘴角轻轻上扬起来,朝着梅朵露出了一个安慰的浅笑,脚步朝着梅朵走了过去,在她的座位旁边站立着,这才让梅朵稍稍安心了下来,怯生生地重新落座,却感觉医院里冷得厉害,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她再次将双膝蜷缩起来,紧紧地抱着膝盖,呆滞而木然地正视着前方,却一点神采都捕捉不到。

    蓝礼却束手无策。

    轻轻吐出一口气,蓝礼强迫自己开始集中注意力,“内森,你现在给安迪打一个电话,今天和明天,我都没有办法前往剧组了;然后,记者的事情也告诉他一声,他可能需要通知莉迪亚,具体情况就等过来之后再慢慢讨论。”

    “然后,记得给保罗的经纪人打一通电话,让他联系保罗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把他们接过来。”停顿片刻,蓝礼又补充说道,“还有瑞贝卡。”

    梅朵现在的情况充满了不确定,还是需要母亲陪伴在侧,也许这才是梅朵最迫切需要的;更何况,蓝礼猜测着,瑞贝卡应该也愿意为了保罗专程赶过来一趟。

    “另外,这些事情全部忙完之后,你到超市里购买一些简单的食物和饮料。还有,为梅朵购买一件厚一点的外套。”蓝礼的太阳穴正在隐隐作痛,眉头不由微蹙起来,大脑的运转速度明显放慢了下来。

    他试图考虑周全,但脑海中的一片浆糊却正在唱反调,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却又没有办法理清,“对了对了,车祸事故的警方联络方式了解一下,我需要和他们通话。暂时就先这样吧。辛苦!”

    内森满脸担忧地看向了蓝礼,但他却是一个嘴笨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蓝礼。

    蓝礼察觉到了内森的视线,轻轻拍了拍内森的肩膀,轻声说道,“我没事。”

    蓝礼试图牵扯嘴角,朝着内森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事;但他却失败了,那股深深的疲惫感让嘴角还没有来得及上扬起来,笑容就已经虚无地消弭在空气之中,最终只能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内森的肩膀,将自己的情绪传递出去。

    “我没事。”再次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语,试图这样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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