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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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8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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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其景其物近似水墨,却不知,到底还要被野火般的兵马侵占多久,撕割成多少块

    “林阡,三天而已,剑伤恢复了几成?”司马隆提马上前,问候手下败将

    “我方军医医术如神,林阡刀法不减反增”林阡笑而亮刀,紫龙驹悉意迎战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减反增——自己说了没用,要教敌人承认”司马隆眼中凝练着凌厉,人虽不温不火,剑却猛然来袭

    林阡顷刻举刀,三度与他交锋

    不过是一瞬的前后,战场与刀剑场又似隔离他二人激烈残酷的打斗,使等闲从第一回合就无法参与,度追不上,力量近不得,人影分不清,胜负判不出,于是,刀剑与围观兵将的最真实交流,就只剩下感觉

    感觉,也可能是错觉

    错觉,吹过的风又全数扫荡回、掉下的花叶也重蒸腾起,明明是很久前就开始落的花叶、已经吹去了很远处的风,是什么力量,将风从最远处拉回了头、把花叶在落地前一刻逆升?那一瞬,说快真快,稍纵即逝,说慢也慢,如经永劫……

    而当局者林阡,再次杀入剑境中,重温第一层猛厉毒辣的煞气圈、复闯第二层鬼祟妖异的防守线,终于,又一次不负自己的预期,离第三层玄妙越来越近……这一回合,林阡自也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不敢胆大妄为直接砍过去找死,而是在接近临界处谨慎观望、伺机而动见招拆招,向来是对付武功强于自己的高手最好招数

    碎步剑境,寻常人万万突破不得第一层“攻”,但阡显然不怕它外表煞气,首次于大崮山相遇就过了第一层,却没来得及破第二层“守”;上次于摩天岭厮拼,阡则是折在了第三层“无防守”细细区分,其实又可分为斥、引两层第一层煞气圈是斥力最强,第二层防守线是斥力稍弱,到第三层无防守,则换作越来越强的引力——出乎意料,变斥为引,引向一个诡异难测的地带,这地带,难道,是源于司马隆固有的雄厚内劲……今次林阡和上次的感觉,还是一样,棘手之至,难以破解,甚至,由不得自己观望,自己还是被越来越强的吸力带进了剑境里,饮恨刀乃至自己的手,上次还只是被黏住一般,今次遭对手任意操控,几乎不听使唤

    原想抽丝剥茧去探究根因,没想到这剑境越探索就越觉得离奇,至少这跟人世间很多规则都是反着来的——距离近了反而吸引,没打败敌人反而自己的刀迷了路,林阡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恐怕归功于司马隆的内力过强

    当然,实际的战斗中林阡的心理活动不可能这么慢,得出这个结论也许是每次打完一回合后的电光火石然后见缝插针地层层叠加,最终才模模糊糊地形成了这样的看法,在这过程中无数次你来我往危难重重险象环生,使得他根本无暇完成行刀硬抗外的第二件事……

    然而,若真是因司马隆内力过强,林阡想要打败他,就比纯粹的破解招式、合并剑境,艰难得多了换以往林阡还能以自身战力一搏,但如今正值他走火入魔后不久,因每次借战力过猛都是违反规则,他每次必将受到较长时间的惩罚、付出极多的体力代价,如此实力不足往昔七成,再想着第三次跃升根本是死的痴心妄想——何况两次连续的走火就会引发入魔,再有第三次不仅妄想、绝对必死饮恨刀怎可能准许滥用

    林阡向来非急功近利之人,本也不希冀能再次跃升,但心知如今自身尚未恢复、无法完全驾驭饮恨刀,因此就算小幅度的借用、提升都是很难的,这种状况下,如何对付一个内功过猛的司马隆?

    “一心二用”的损招林阡已在沂蒙耍过了邵鸿渊,“一拆为二”的境界他在济南对付尹若儒也已显露,“走火入魔”的跃升他也在大崮山浪费给了徒禅勇和群攻阵容,这些经验教训,高手堂不可能不总结,岳离黄掴一定都告知了司马隆,别说现在林阡连刀人合一的水准都难达,就算没问题,司马隆也显然知己知彼

    可惜这次林阡没能先发制人、司马隆也依然技高一筹,造成的结局就是在大约七十回合左右林阡即惨败,从腕到臂尽然血腥金将有武功高强的看出端倪,一声令下即刻令士兵冲锋;大事不妙史泼立等人皆惊,亦立马提刀携枪陷阵,于是,林阡司马隆尚在纠缠之时,这片郊野早是一片喊杀声起肉搏血拼

    而此时,林阡别指望不敌能够败走,饮恨刀已经陷进剑之漩涡离不开了……

    实话,无论打斗的过程是怎样的精彩、等闲之辈是怎样的追不上度,打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谁都看得见那胜负的悬殊和度的放慢

    “胜南……”眼看着司马隆即将剑伤林阡,史泼立脱口而出的不是盟王而是这个姓名,当时他什么都忘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不假思索就抢过身边不知谁人的弓搭箭急去,人的潜力果真是无穷的,那一刹他的眼力和度,这一生恐怕没法再复演第二次,穿过几重兵阵,到达彼处战局,竟是精准无误地了司马隆的臂,虽没法撼局,好歹造成了一丝偏移,一丝偏移,都足够林阡剑下逃生

    “呀”史泼立一愣,没想到这箭会把司马隆射中,愣在那里,缓得一缓,紫龙驹已驮载着林阡冲回这里,“四当家,谢了”那笑容,那称谓,跟昔年,一模一样

    “山东之战……”史泼立登时一怔,回神之际觉情境熟稔

    山东之战,十年前,崛起期红袄寨,和十年后,巅峰期红袄寨,同样历经的浩劫十年来,金军和宋匪作为彼此的筛子,筛走了一大批精锐和庸碌,主力军已然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他史泼立却命好一直在,虽然经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线兵将里也是垫底,但是,必要的时候还是能发挥自己的功用,比如现在及时给司马隆一箭,那时他也曾作为增援去救过杨鞍,他记得清楚,那时候胜南也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这么巧,这次又是去救杨鞍

    “是啊,山东之战”饮恨刀行处兵将如波开浪裂,刚至史泼立身边立即就杀倒了一队敌军,混乱中林阡带同史泼立等人一并冲阵,“此行,众兄弟且一并复当年”

    情谊不减,战力反增,是他林阡乐见如此,武斗虽败、战局虽险、前途虽艰,却仍畅快淋漓、豪情万丈、心无所憾

    不经意间,忽然发现,在兵刃旁陪伴飞渡、川流不息的,再也不是雪,而是花原来,又是一年的春了战幔掀开时冻成的冰,是否也该随着气候融化

    那幅万古不变的江山图景,向来沉默;那些嚣张鼎沸的兵马战车,稍纵即逝

    因司马隆所设阻力,林阡救局被迫耽误,待到达月观峰之时,刘全军告急已过去了两日,他一路星夜兼程,实恐这耽误的两日遂了金军的意——哪怕赋予了刘全彭义斌等人极高的信任,他也因对方是楚风月、纥石烈桓端而不敢怠慢

    毕竟,这两人是去年青州潍州沂蒙各地,都是徐辕或林阡正面的顽敌,数次运筹都是互有胜负堪称敌人之中在用兵上的数一数二

    然而教他喜出望外的,却是争气的捷报频传:原来,眼看林阡和史泼立的救兵迟迟不来,彭义斌刘全和石珪都没有坐等,没有束手无策或如坐针毡,而是想尽一切办法以自己的力量突围,并且还非常成功

    求生的本能在这里,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不是每一场近火都是靠远水,近处或许有土沙,只怕慌乱中的人看不见

    彭义斌向刘全分析了金军的分布后,提出出几路奇兵袭击敌军粮饷,强迫束乾坤不得不分心去救,阵容稍有改变,即刻就是出路,刘全所带领的寨众,在彭义斌指挥与分配下杀出了这重围,不仅如此,出去的那几路奇兵也虚张声势,本是攻敌必救,却令敌人误以为前后夹击,当晚一战,不但突围成功,还俘虏了几百金兵缴了他们的兵械战马,束乾坤帐下有员虎将当场被彭义斌刘全联手击杀

    而翌日,他二人与石珪军队会合,整顿了旗鼓立刻往杨鞍处打,一往无前迫得束乾坤连连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却就在关键时刻石珪怀疑束乾坤诈败,即刻对刘全彭义斌述说,三人商议后决定,彭义斌再不趁胜追击,就地安营扎寨,金军自是摸不着状况,正想着随之应变发起反扑,孰料彭义斌在半个时辰后突然再次号令冲锋,金军依然大惑不解,正欲迎战,后方大噪,原是石珪在这半个时辰内,领着一路亲兵抄小路去,果真发现了不远处藏着纥石烈桓端的伏兵“好大的胃口”石珪大怒,立即派人回禀彭义斌纥石烈桓端自是没想到,他要伏击宋匪的兵,竟从屁股后面被石珪给灭了

    “哼,山东是金军的地盘?是咱红袄寨的家啊”石珪向林阡复述时仍然振奋,两眼炯炯发光

    “干得好,原还想我来收拾,结果你等不负所托”林阡笑,“义斌的灵活机动,石珪的勇悍机警,皆是掩不住的才干”他二人常年跟随吴越左右,强攻、游散皆有一手

    而每一战除了归功于将帅,要依靠的,自是士兵们的斗志和战力,如此才能珠联璧合“全叔,所幸你这一路兵马,多年来从来都深信,铁桶包围也会有缺缝”林阡对刘全说时,察觉他面中露出难色,猜出和杨鞍有关自他们胜过纥石烈束乾坤以后,就已经破了杨鞍与楚风月的僵局,此刻杨鞍就在不远处的营帐中,为何却不和刘全一起来见他?

    为什么不来见他?林阡自然懂,罪过摆在那里,林阡只是给机会让杨鞍面对,真正面对的却是杨鞍自己

    “全叔,帮我转告鞍哥,我会令安用和二祖,接受他的回头,只需假以时日……”林阡说时,刘全噙泪摇头:“鞍儿他……他不愿回头……”

    彭义斌忿忿道:“咱们已将盟王的意思传给了他,他却口口声声说,不原谅你,不原谅盟军,敢情咱们都是一厢情愿了”“不,不是这样的盟王,请莫放弃鞍儿”刘全急道,声泪俱下

    林阡蹙眉,情知阻力还不止国安用刘二祖

    第1066章 二线兵将当自强

第1067章 是合是分岂随心() 
第1067章 是合是分岂随心

    出乎林阡意料,也出乎盟军大多数人意料,阻止杨鞍回归的,除了潜在的国安用刘二祖等因素,竟还有个明确的力量来自杨鞍自身

    清晨,彭义斌石珪一干人等随林阡步入杨鞍营寨,两方兵将难现预期之中的和谐,内外到处都弥漫着前所未有的敌意——

    竟然,杨鞍和林阡的见面不是为了冰释前嫌,而是杨鞍看在刘全苦苦哀求的份上愿意再见林阡一次、给他一个当面对质的机会,而已……

    实则在听说杨鞍反过来指责林阡、扬言不谅解盟军的第一刻,不少盟军兵将都难忍失望、义愤填膺:步步相让,怎换来的是得寸进尺?就算帅帐相杀事件盟军都承认是林阡的错,认归认,由不得杨鞍这样蹬鼻子上脸

    思及这五天来的月观峰反围剿,杨鞍起先拒绝盟军救援倒也算了,人都有一口气盟军能理解他;在盟军强行援助、救了他一命后,杨鞍还不领情也可以不计较,盟军没指望谁受了恩惠都必报还;但杨鞍,不该在彭义斌、石珪、刘全纷纷对他详述了林阡心意后,竟还拒绝红袄寨合二为一,并口口声声说,盟军信不得,林阡,信不得……

    棘手,实在比司马隆的剑境还难解林阡明明未曾漏算、却也没有算准,这五天来杨鞍的心态会是怎样的急转是啊,最近这几天,杨鞍被楚风月打压得比先前惨,孤掌难鸣、斗志全无的情况下损失的兄弟多,不经意间杨鞍一定会将眼前惨景延续着帅帐相杀事件想偏——林阡原本还以为,经刘全劝说后杨鞍就会谅解,但现在俨然连刘全都粘合不了那夜相杀导致的裂痕

    要知道,杨鞍之前的半信半疑,是建立在担忧林阡受谣言误导的基础上,其实他打心里是绝对相信林阡的,但种种疑惑长期得不到求证,不就逐渐积淀在潜意识里了么终于得以会面,却是那种会面……原本杨鞍还想绝对相信,但经那场相杀反而开始思索,林阡到底有没有真如黄掴诋毁的那样毕竟林阡在帐中表现,像极了为徐辕要杀展徽和杨鞍,林阡变质的说法,又何尝不成立正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承载越多,跌得越重

    所以林阡收回杨鞍的念头,根本从救出徐辕后真的就成了一厢情愿——那夜黄掴的离间无心插柳柳成荫,入侵了林阡的意识,使之冲动拔刀、主动与杨鞍反目;而也正是在那夜之后,离间的效果并没有随着林阡的彻悟而消散,而是,移入了杨鞍的脑中,就此扎根、继续猖獗

    纵然林阡能将舆论灌输、渗透到近至彭义斌石珪,远到国安用刘二祖,甚至刘全,又能如何?他和杨鞍之间的“绝对互信”是他打破的,冲这一点杨鞍不相信他无论如何,兄弟情义的断点,这次在他林阡,理当由他补救

    答应刘全来与杨鞍对质,林阡只是很想了解,杨鞍顺着那条误解他的路,到底走了多远

    那群长久都跟在杨鞍左右的寨众们,林阡这一路过来他们无一不是剑拔弩张,脸上也全然愤愤不平之意竟是这样服从杨鞍、生死不离不弃,同仇敌忾,义无反顾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对杨鞍,不正是杨鞍怎么对他们?

    多年以少敌多,杨鞍的人都信奉没有绝对的铁桶封锁,信奉再牢固的防线也会有缺口,因此能在金军一而再再而三的剿匪中次次都找准破围的方法——但那逃生门,太小,一次只能一两个人逃,逃完之后就再也没有用,只能供最重要的人逃脱,要么就是妙真那种负责去陇陕搬救兵的,要么,就是提供主帅在危难关头金蝉脱壳的

    林阡都可以想象到那个场景,这些年来众寡悬殊必败无疑的情况无数,杨鞍的部下们曾不止一次劝他从事先就找到的逃生门中走,但杨鞍半次都不肯走,杨鞍一定是这样说:“兄弟们不走,我杨鞍也不走”“不过就是个死罢了,自古谁无?咱们都干了这么多年仗,哪个还怕断头?”

    鞍哥的声音犹在耳边、心间,但掀开帐帘、一线之间,他的眼神告诉林阡,此刻他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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