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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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6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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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拜谁还不一定!”单行虽不失气节,却毫无章法连连败退,校尉则紧逼不休,一刀接着一刀愈发密集。好容易熬过了三十招,单行一个不慎被砍翻了摔出老远,校尉大步上前,正要再续一刀,七芜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护在单行身上:“他已经受伤了,你们还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

    “这把剑,拿着!”单行支撑坐起,探到身边尸体上的一把铁剑,立刻强行卸下了递到七芜的手里。

    “怎……怎么?”七芜手足无措,最终还是把剑递还,摇头示意她不会用。

    “记住这‘苍山雪溅’!”单行手执长剑,虽已重伤之身挥不出力道,但站在对立面的校尉,还是能看见这一招表象就足够厉害,光影里犹如山崩雪裂,若是高手使出来内涵势必狠辣。但单行身边的娇小女子,怎么看都不像身负武功……但忆起适才她轻功水准,校尉忽然有所触动,是以停止进攻,仔细打量七芜。

    如此,倒是给了七芜学剑的时间,单行只重复挥了一次,七芜就记住了这动作,连连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这么快就记住了?那你重复一遍。”单行皱起眉头,自然不愿相信。

    七芜依葫芦画瓢在众人眼前表演了一式,果然大有其形其感。单行满意之余多问了一句:“那招式名,可记住了?”

    “……?”七芜摇头,明显心不在此。

    “是点苍剑派的‘苍山雪溅’。”单行说。

    七芜一怔:“如此冠名,就难记住了。”又舞了舞剑找了下适才感觉,沉吟:“明明是‘切片’啊。炒猪肉之前,都是这么切。”

    可以想象单行将军有多窘,而金军这个忠勇校尉,也听得愣在原地,不知她是说笑还是侮辱。

    “好,那就是‘切猪肉片’。”单行认输,指着这校尉对她讲:“用这一式,杀了他!”

    七芜一惊:“杀……杀了他?”

    校尉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杀我,凭她?”他适才也看明白了七芜就是个半吊子,哪还存半点忌惮,一听这话,面露鄙夷之色。

    “对,杀了他!”单行吃力地说,面如金纸。

    “然则……我没杀过人!”七芜说时就要把剑扔下。

    “哈哈。”单行冷笑起来,“想不到,这种程度的杂碎,也会让你诚惶诚恐。可知道以前用这剑法的人,战的全都是绝顶高手,还不屑杀区区一个校尉!”

    “可是……”七芜仍然眼泪汪汪,“我只是个厨子……”

    “少废话了!兄弟们,一起上!”那校尉显然等不及了,看七芜一点作用都没有,于是一声令下,所有金兵一拥而上,势要将单行七芜都抓起来。

    单行怒喝一声冲天而起,单钩全力扫过这群兵卒,校尉本已转身要走,看他发威即刻抽刀,大步流星回冲过来,一刀对准单行直劈,单行勉强侧身避闪,校尉反手一挥,急刺他后心,眼看着单行活路全然被封、绝对难逃一死,忽然从单行和校尉之间疾插入一把铁剑,恶狠狠直从校尉的刀锋上擦磨而过……

    这一招,不正是适才那丫头初学的、校尉根本不当回事的“苍山雪溅”?然则这一招,何以比单行示范出来的还要快,还要凌厉,还要高妙?!

    校尉大呼上当,剑到胸口才明白遇到了高手,为时已晚,他全力冲向单行的身躯,无法刹住整个冲到了这把剑上。

    一旦有腥红色从剑锋晕开、化下来,剑锋总是会不自禁地去挖掘更多的腥红,直到,这剑身每个角落都有血流向各个方向。

    轰然一声,校尉连人带剑倒了下去……

    主将猝死,这群兵卒哪还恋战,片刻之间一哄而散。

    “我……杀人了……”七芜满手鲜血地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忽然鼻尖掠过一丝寒,原来是下雪了。沾着血的雪,色刺目,味刺鼻,状刺心。

    “你不杀他,死的便是我。”单行满头冷汗,油尽灯枯。

    “单将军!”七芜缓过神来,赶紧扶稳了他。

    “七芜,想学武功么?”单行问。

    “什么。”她一惊,泪挂在眼角。

    “像今天这种场景,若你是绝顶高手,也没必要杀人了。”单行断断续续地说,“只有武功低下的人,才会不杀了对手就无法逃生,武功高强的那些,早已将胜负游刃。”

    “单将军说得对,武功高了,杀的人反而少了,也不会被迫杀些不想杀的人……”她点头。

    “你天生奇骨,比一般人悟性强,本是学剑的人才,我不忍埋没了你。”单行说。

    “单将军,要收我为徒么?”她一怔,低头,“可是,我现在才学,是不是晚了些?”

    “不晚。”单行摇头,“你也不必力求做绝顶高手,只需达到那个少杀人的目的就够。”

    “好!要保护紫雨,就该学些武功,不至于被旁人欺负!”七芜攥紧了拳。

    “紫雨?紫雨是你什么人?”单行蹙眉问,“只是你的结拜妹妹,不是么?”

    “虽然不是亲生的姐妹,可紫雨和我是相依为命,是我最重要的人!”七芜红着眼眶,牵着单行的衣角说,“今夜师父与我共患难同生死,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七芜会为师父把性命豁出去!”

    单行心中大震,万料不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脑海里陡然晃过一个念头稍纵即逝,赶紧露出个淡定自若的表情:“这么快就叫师父了?口真是甜。”

    “改日,正式拜师学艺。”七芜抹泪,说。

    下半夜,北风凛冽,一路落雪,七芜和单行辗转奔逃,又接连把解涛和叶不寐的追捕给闪了过去,待回到安全地带雪停的时候,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寨主!”守着寨口的兵卫们看见单行和七芜都奄奄一息,慌忙将他俩抬了进去。

第725章 学武神童() 
可想而知单行脑中一闪即逝的念头是什么。

    林阡的女人,盟主凤箫吟,单行初见到她还是在庆元四年的黔西。外表娇小,灵气逼人,却有种寻常女子难具的胆识、承担和心境,与林阡执手翻云覆雨,并肩天下,绝世风华。

    却又有几个人如单行这样一眼看穿,她骨子里,根本是又一个林阡!她有着林阡具备却不表露的一面,其实林阡才最张扬,其实林阡才最狂妄,林阡表达不了的都被她诠释,林阡需要顾全的她都快刀斩乱麻……尽管她动辄失策狼狈犯错,林阡收拾摊子都收拾得乐此不疲,而且、意犹未尽。

    所以,当所有人都在传盟王盟主政治婚姻的时候,唯单行不以为然:政治婚姻?不过是情深意重的一对爱侣,恰好一个是枭雄,一个是巾帼罢了。

    去年此时盟主去世,林阡仍然在散关、神岔、渭河、陈仓连续作战,一战打得比一战北,一仗胜得比一仗大,教人看不出他心里真情实感,所以见缝插针又有风传,盟王终不把盟主放在心上。听见的时候,单行却置之一笑。显然不信,等闲之辈,怎懂王者之爱。几个月前,听闻林阡少年白发,单行心中倒是增了些许苦楚。单行虽恨林阡不理解自己,却毕竟是林阡的拥趸,恨他也不过是失路之恨。单行心里担忧的,只是阡积劳成疾、不能再上战场杀敌。幸好又有传言说,林阡正月初就已经从川蜀动身,要亲自到临洮府督战。单行心里又惊又喜,一心将一个最完美的据点呈现给他……奈何就在这新年时节,有兄弟不幸落在了叶不寐手里,单行正愁无法搭救,天给他送来一个风七芜。

    风七芜。那晚初见她时,他当场就僵在了原地,这不就是凤箫吟么?!可是,看见她软弱下跪、泪流满面、胆战心惊的样子,不会轻功只会爬树,把刀说成是炊具,哪可能是那个威风凛凛的盟主!紫雨说,七芜和她是结拜姐妹,不禁给单行心头一敲,想这女子会否真是盟主。但容貌虽近、差距太大,单行并不确定。

    不确定,也无妨。反正单行要她帮忙劫狱,也只是利用了她的容貌跟凤箫吟一模一样。叶不寐、解涛那些金北高手,单行不能对付,但只要让她露个脸,还怕他们不误解成凤箫吟?果然,叶不寐当场就以为林阡来了,解涛也没有立刻放兵来追。

    单行没料到翻墙而出之际,后面会有一支流矢射中自己,更没想到,随后有个忠勇校尉锲而不舍。

    因祸得福,却教他看清楚了这个风七芜真是凤箫吟无疑!蹑云追月的轻功,凌厉无匹的剑法——但她失忆了,她心里不再有林阡,她竟然说,紫雨和师父你最重要。

    这句话产生之前,单行只是想把找到盟主的功劳占为己有。虽然林阡不是那种会因为女人就被影响决定的人,但凤箫吟死而复生的事实绝对可以使林阡振奋之余对单行改观。

    这句话产生之际,稍纵即逝的一个念头就是:尽力让凤箫吟相信自己、依赖自己、拥戴自己,凡事都以自己为先,那么,有一天林阡若是又不信任自己、又不支持自己的时候,凤箫吟的作用就大得很了。

    单行打定主意,真的对林阡留了这一手,在把凤箫吟尚在人世的消息公布之前,先把凤箫吟的心抓牢在自己手里。第一步就是收她为徒、手把手地教她武功,关系就要如此之近。她心里紫雨最重要,而恰好紫雨对自己倾慕,单行毫不犹豫,把紫雨的心也一并收来。

    短短半个月,凤箫吟武功突飞猛进。这真是众土匪见过的最省事的徒弟,又好学,又有手感,上手相当快,进步很神速,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看见单行就啧啧称赞,说寨主英明收了个神童,凤箫吟嘴甜说这是师父的功劳。

    每当此时,单行是又高兴又想笑,心道她本来就是个剑圣盟主,悟性自然比任何人都好,告诉她一招就可以举一反三,更关键的是,她现在学的,大多是曾经她自己创出来的,虽然单行只是默记了一些形式跟原招有些出入,但到了凤箫吟剑上反而恢复了她那个特色,偶尔妙手偶得,竟比单行教她的还要好——那是自然,谁比自己更善于了解自己?

    最关键的,还在凤箫吟勤奋,她是那种你一说她好她就喜笑颜开夜以继日练剑的人,越夸奖她她越有荣耀感就更加勤奋,没什么别的事她天天不是吃饭睡觉就是在练剑……

    总之,不能说她差。

    金泰和三年,即宋嘉泰三年。

    临洮、凤翔等地,因天灾**络绎不绝,加横征暴敛日趋严重,越来越多的百姓被逼上绝路,义军招募收获比以往更加丰盛。单行常常事务缠身,索性丢给了凤箫吟一本剑谱,让她自学。

    当然,这剑谱上的冠名不能太深奥,譬如,单行把“一帆风顺”改成了“切条”,“两袖清风”改成了“纵向切后横向切”,“远上寒山石径斜”改成了“切斜片”,“白虹贯日”改成了“切丝”……最后,连“砍瓜”“切葱”“雕萝卜”都派上了用场,而告知凤箫吟运用内力,单行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最后,发现以烹饪时的火力来形容她比较听得进……这剑谱,终成为凤箫吟学武的入门秘笈。

    在这二月中旬,听闻林阡真的已经到了陇陕,就在天水杨致信据点,三天之内,便打退了二王爷围攻的过万镇防军。单行心中是既喜又畏惧,好在凤箫吟那家伙安稳,沉溺练剑、没有给他生出一点事。而寨子里的大小琐事,也被紫雨打点得井井有条,每每单行辛苦回来,紫雨都会负责他的生活起居,两人的关系,渐渐得到了所有人的默认。

    对于单行而言,紫雨的出现不温不火,他虽带着利用的心理接近,却显然享受这样的关系。自幼在沈望的严厉教导下长大,想爱沈依然又爱不了,待到终于可以自立门户了,沈依然又带着她自己的目的流连辗转于一群师兄弟之间……随后以事业为重的单行,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接受过一个女人,一是无暇,二是对女人失望。紫雨则不然,紫雨因为失忆的缘故所以单纯,最重要的是紫雨认定了他是值得崇拜的英雄,认定了此生此世非他不可。单行不是草木,有时候也真的会为紫雨留一丝真心的笑,就真的当紫雨是他的女人了。

第726章 命案现场() 
整整一个二月,七芜都在勤奋练剑,紫雨不忍见她辛苦,便在她练剑闲暇,带她到莲峰山去赏看春景。

    陇右碧莲,山奇水美、花艳树幽。七芜漫步于春色之间,本还心不在焉想着剑法,不经意瞥过夕阳映射群芳,陡然就被带到了相似的场景里,一个激灵:“我想起来了!”

    “什么,姐姐?”紫雨一惊。

    “以前三月快到的时候,我跟两个哥哥,也到一座山上去采过花,特别开心的日子!”七芜面露喜色,回忆了一半忽然销凝,“是哪座山上呢?两个哥哥,现在又在何方……”

    “既然真的确定了有两个哥哥存在,那不如告诉单大哥,让他发散兄弟们找找。现在咱们的义军,据点可是遍布陇陕了。”紫雨提议。

    “说得对啊!”七芜喜不自禁,说做就做立刻跑回去要找单行,然则却被兵卫拦在他屋子外面,原是单行正与一个重要来客会晤。

    透过窗,隐约看见单行对面坐着个男人,内穿浅米色交领长衫,外罩纯白宽袖对襟褙子,微微透着些仙风道骨,乍看之下就不属于草莽义军,而应是个自由随心的江湖侠士。奇怪的是,单行面色紧张,似带着点尊敬,又带着些隔阂。

    七芜再探头打量了一番,那男人丰神俊朗,卓尔不群,腰间武器流光溢彩,似是只纯金打造的硬鞭,更衬得他飘然出尘,在他的面前,本来还算英伟的单行,竟成了个凡人黯然衬托……七芜啧啧赞叹,一时失了神。头稍微偏些,这才注意到另一边还坐着位姑娘,虽不至于美若天仙,但好歹觉着相当舒服。

    七芜感觉他们刚刚开始交谈,知道自己的事情要被耽搁了,叹了一声,刚准备走,听兵卫窃窃私语了一句,说:“似是为了县里上个月的命案而来。”

    七芜心一紧,登时止步。原来这男人是来调查命案的?不是侠客而是金国府衙当差办事的?!难怪师父要对他这么隔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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