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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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16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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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然,完颜永琏也曾希冀女真铁骑能正面碾压仙人关守军,然而,眼看金军付出较大伤亡后仍然和宋方持衡,他不介意走中策,边打边撬动仙人关当地的川军作为内应。

    这也与战狼先前所说“王爷接下来且集中优势兵力,适当借助柏轻舟、吴曦之名,正面倾轧徐辕、宋恒和凤箫吟”有一定程度的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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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旧陇南各地皆有金军混入,连日来,宋盟都属于仓促应变、为了制止金军融汇而疲于奔命,可以说“一步慢、步步慢”,谁会注意到,仙人关守军与几天前在大散关惨败的孙忠锐有着盘根错节的联系?

    那孙忠锐擅离职守原是任性妄为,未料会连累黄牛铺全军覆没,万万不敢到安丙面前认罪领罚,所以轻易就被曹王借助吴曦之名见缝插针。一如完颜永琏所料,价值缺失的孙忠锐,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复活的旧主吴曦,归附是必然的、甚至是火趁风势的。而孙忠锐原本是川蜀少有的骁将,他对金军的响应,势必在仙人关官军中引起滚雪,愿意与曹王府里应外合的不在少数。

    尽管,跟在天骄、盟主、宋堡主身后和衷共济地抗金,对于大部分有志之士而言都是“幸甚至哉”,教川军耳闻目睹后也感到无比的壮怀激烈、暂时忘却了狗苟蝇营——然而,极度平衡的形势下,害群之马三五个就够。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古语放诸四海而皆准。即便宋军占尽天时地利,也敌不过这人和的突然丧失。

    仙人关,在天光破云的刹那,陡然遭遇急转直下的黑云压城。

    说不清,纵横交错的是沟壑还是兵戈,盘曲如带的是江水还是魂灵,绕之不去的是风声还是挽歌。

    只知今日,虞关蒙耻,宋军大溃,蜀口破灭,永夜降临!

    

第1574章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1)() 
完颜永琏虽手下留情,凤箫吟也左肩负伤、失血过多、一直昏迷到那日的午后才醒。

    那时再问战况,徐辕和宋恒皆有损耗,百里飘云和郝逍遥也都受到重创,而苏慕浛、杨若熙、许锁昌尽被金军俘虏,目前连灭魂都不曾探到他们的下落,甚而至于他们都已经失去了生命,令她自觉无脸再见杨致诚和许从容。

    因小见大,这场仙人关决战,宋军伤亡何其惨重,虽金军也尸横遍野。

    “咱们这是在……”她许久才沙哑着问谷雨,那女子虽然文弱但也不怯战场。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这已是徽县以南。金军俨然把控了秦蜀要害、将战斗重心推入了四川腹地。短期内,由于秦州和散关两大战区的金军一直在努力并且也受到了鼓舞,身处陇南的曹王府再也不是当初的四面受敌;相反地,此刻曹王麾下所向披靡的兵锋,就像一把尖锐的刀,自北向南径直插(谐)进宋盟的脏腑——

    接下来,首当其冲的是抗金联盟的根据地、老巢,短刀谷……盟军危殆!

    要不战前怎么金宋所有军师都会说,仙人关,一战定天下势?这场决一死战,盟军万不该输!

    可就在那时候,平素最能力挽狂澜的某人,却给头昏脑热的吟儿从头到脚浇了一盆激爽的冰水——

    “主母……主公他,不见了!”

    “什么!”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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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仗打了多久,林阡就不见了多久。

    自从发现他失去踪迹之后,渊声、浣尘、天衍门,全都在周边找了个遍,柳闻因更是不止一次孤身寻他、不惧艰险地连虎穴龙潭都没放过。

    吟儿边行边问,才知事出有因,原来那天傍晚自己走后不久,林阡一个人在那弹丸之地静思,那么巧,撞见了脸色苍白吊着性命的何慧如……一下子,大散关入魔前所有的记忆碎片都扎回头——外界干扰不扰则已,一扰,便害他又一次原地爆炸:“什么五毒圣女,什么天命之女,都被我这个混账折磨死了!可想,文县的老人孩子、大散关的无辜兄弟,全都是我杀的!”

    “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吟儿蹙眉。

    可是,疯子有逻辑可言?

    总而言之,柳闻因他们又白劝了,林阡他当晚就与盟军失联。后方没向前线报信,一则不愿叨扰,二则,柳闻因信心满满说,哪儿有酒往哪找。

    可惜杳无音讯,现在连柳闻因也不见了……

    “原来天衍门才是对的吗,应该把那家伙绑起来的?!”吟儿又好气又好笑,曾几何时,林阡竟令人这般不省心……

    那时大军亟待南下救局、陇南以北亦需克复,吟儿即使有徐辕和宋恒分忧,也只能给自己半日闲暇。心知很可能又与林阡失散的她,垂头丧气,失魂落魄,没想到还没找几步,就见十三翼有人欣喜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说:“盟主,找到盟王了……”

    “当真?!”一惊一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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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喜出望外奔过去,看到那地点是个古刹时还怔了一怔,再望见那诵经焚香、烟雾缭绕的环境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吟儿差点没站稳一口老血喷出来。

    是的没看错,林阡、他、剃、度、了!

    又被渊声带歪了?练着“我佛慈悲”,直接就皈依我佛了!?

    震惊、气愤、难以置信,吟儿一边把在场的僧人们都瞪跑,一边看着那光头真正是错愕到哭笑不得,怎么也不敢再往前移一步……

    “王,这是……为何?”慧如站在门边凝视,脸上波澜不惊,眼神古井无波。

    他原先似在闭目,听到她声音睁眼,久矣,回答:“不论白发黑发,都会害无辜性命,不如将这祸根斩断……”

    “那就找‘待诏’理发去啊,为何出家!还有,几时还俗?!”吟儿恍然,暗叹他不虔诚就好,放心之际尚在喋喋不休,蓦然看慧如眼神一厉,阻拦不及,眼睁睁望着林阡被她号令的五毒扑倒在地,惊觉慧如竟是前所未有的怒不可遏。

    “牵绊慧如的不是那白发黑发,而是王这个人……”慧如说话向来慢,吟儿一时会错意,赶紧拦着她往后拖:“别杀他这个人,从长计议啊!!”

    “快救主公!”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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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情蛊,是慧如的唯一弱点,却更是王和慧如唯一的关联……浮生苦短,譬如朝露,若再无它,为欢几何?”五毒圣女,情真意切。

    他被她毒得一度知觉全无,再醒来时,先听到这句发自内心的表白,还未动容,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某禅房,房里还放着各种酒肉尤其是酒在勾引他……

    “对不起,我……”他不知自己现在算不算清醒,却记得先前有个十三翼来求神拜佛时,曾望着他大喜过望又声泪俱下,痛陈仙人关失守、金军涌进了蜀口……林阡啊林阡,可你在做什么,你罪孽更重、却不能折罪!

    头晕目眩,刚想起身就没站稳,冷不防地又有人破门而入,一见到他这虚弱到踉跄的样子就误会慧如在毒害他,关心则乱、忘乎所以、一杆枪立马对准了慧如,一边对慧如充满敌意,一边急急给林阡松绑:“你发什么疯,将他都绑起来?!”

    慧如一愣,不是我做的啊,却看这柳闻因风尘仆仆、似是刚从猛兽聚集的血窟里单枪匹马地闯过去又杀回来、哪见得了心心念念的林阡这般受屈辱?所以闻因才与平素判若两人,气急败坏地一见到慧如、不分青红皂白就怒怼。然而慧如却不能认这个罪:“不是我……”

    说时迟那时快,刚好有人找了根更粗的绳子奔过来,听到了这番话也看见了这场景,尴尬地停在门口,半晌,才说:“是我绑的。”

    “……”柳闻因愣了愣,控制不住脸一下红到脖子根,“盟主,这……”

    “先绑一会儿,给他破了荤戒酒戒,让这灵岩寺的住持主动把他驱逐,往后邻近的哪个寺庙都不要他。”吟儿告诉闻因,她致力于让林阡当一个最短的和尚。

    “如此……”闻因点头理解,再怎么豁达,也难免尴尬,“适才闻因情急失语,还望盟主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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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闻因。接下来我军要去短刀谷防守。你……一定帮我看好了他,不能再失去联络了。”吟儿今次交托闻因对林阡寸步不离,却不像先前那般毫无觉察——怎么也不能白挨一顿骂啊。

    为何文县偏偏是闻因一个人跟入魔的林阡在一起,为何淮南偏偏是闻因随入魔的林阡掉进幽凌山庄,为何山东偏偏是闻因陪着胡水灵墓边那个入魔的林阡,为何……黔西偏偏是闻因把为玉泽和云烟入魔的林阡带回来……

    还用问为何吗!亏我还以为闻因爱的是天骄,还蹊跷闻因怎会对天骄拒婚——从这里算到黔西快九年了吧,闻因,你怕是在我爱上他的那时候就已经爱上了你林阡哥哥,明明爱他爱得连他是人是魔都不计较,却隐瞒世人、瞒得好苦!

    不忍抹杀了闻因的一片真心,却不愿把林阡就这般推到又一个爱慕者、还是个小八岁的年轻爱慕者的身畔……吟儿心乱如麻,百味杂陈,可情急之下又别无它法。

第1574章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2)() 
吟儿临走时对闻因交代的意思简单粗暴:帮林阡破各种戒、逼他赶紧还俗。

    然而,浣尘带着渊声追到这灵岩寺的第一眼,便说:“是了,就是这里。”

    这就是浣尘先前一直想寻的、帮林阡康复的最佳地点——

    三季有花,四季常青,风光秀丽,气候宜人。山深处远离尘俗,多适合参禅悟道?

    所以,浣尘和渊声打算立刻就去向住持求情:大师还请通融,别赶走这和尚;他的酒和荤腥,我俩给他慢慢戒……

    去的时候却又尴尬地发现,这住持刚好正在苦劝他师兄“酒为毒药,酒为毒水,酒为毒气”……那师兄醺然抱酒抬头、和渊声打了个照面,噫,世界就是这么小——

    渊声摸着后脑勺,依稀记起来了:这不就是三十多年前那个、狷狂向我发起挑战、却怕把判官笔输给我、所以拿了本佛经来跟我比武的呆和尚吗。

    然而此生举世皆敌、手下败将到处都有,渊声一时没想起他叫什么,于是就没跟他打招呼;浣尘却正是借着他的存在,使林阡得以合理地存在于灵岩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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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境条件已够,浣尘心满意足,便抚琴继续向林阡随风潜入夜地渗透:“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

    渊声则只有在浣尘判定为正常的状态下,才会被允许去指教林阡练刀。大约是教学相长的缘故,他所说的战技“我佛慈悲”,一边教着林阡提升,一边自己就渐次完善了起来。

    “贪嗔痴乃是蛮横邪念,生出便似星火燎原,会将人心变作‘我执’之无明。”“一旦心被欲望羁绊,则行为自然就颠倒错乱。”“从清规戒律做起,一点一滴,日积月累,方能根除那些影响心识的妄念。”不知是不是在佛门重地的缘故,渊声这套驱除戾气的刀法之根基,原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却就在这青灯古佛的环绕包围下,令林阡豁然有当头一棒的感觉。

    渊声和浣尘的方法相辅相成、殊途同归地给他净化心境,而远离了人烟的林阡既悟性十足又心思澄明,是以饮恨刀不负所望朝着既强又厚的境界攀援……

    可惜渊声呆症发作起来,教到后面便忘了前面;浣尘又是个病重将死之人,能把自己的琴声传到林阡内心已是竭尽所能……另一方面,轩辕九烨和段亦心对天衍门之外的武功心法都欠缺慧根;柳闻因则多半只能保护林阡的人身安全和照顾他生活起居……

    所以,众人合力,即使把林阡往正途拉回了稍许,却发现没过多久他就又倒退了一半……真可谓事倍功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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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林阡运气极佳,就在那差一口气的关键时刻,前几天那个醉醺醺的半吊子和尚醒了,大半夜嫌外面吵故而探头来看,意外地透过花木看到他在勤奋练刀——

    “不早了,可去睡。勿要喧哗,扰人清梦。”忧吾思当然认得自己的徒弟。类似的一幕,曾在静宁的西岩寺发生过。

    然而不久前的大散关之战,忧吾思作为战狼的先锋第一个临阵、给入魔的林阡念了许久的“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也没把一个钻牛角尖的他给带回来,更被这个不识好歹的宝贝徒弟、一刀斥飞到了云深不知处……清醒后发现原是被灵岩寺的师弟捡到了山里来疗伤,难免失落:徒儿发起疯来,完全不认得我。

    “我太笨,该勤奋,不能害人等。”林阡憨憨回过头,又郁郁转过去,“若不能自控,就不能上阵。”

    忧吾思陡然意识到,纵使半昏半醒、时静时乱,林阡那奔赴沙场的初衷还是一如既往坚定,他仍有一股强烈的在战场上控制着饮恨刀“心远地自偏”的决心。可是,他的头发怎么没了?!

    “勤能补拙不假,但……拙从来不在徒弟,而在师父。”忧吾思打定主意要从另一个方面赶超渊声,故而自荐加入了这个净化林阡的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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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诸法悉皆寂静。不识自心现妄想,故妄想生,若识,则灭。”“于诸境上心不染,曰‘无念’。”“以无明灭故,心无有起;以无起故,境界随灭;以因缘俱灭故,心相皆尽,名得涅盘,成自然业。”忧吾思虽然武道钻研不及渊声,对佛法的领悟却远在其上,有他帮着渊声引经据典还滚瓜烂熟,众人原先的事倍功半显著得到改善。

    “噢,我记起你了,小和尚,你是七情小徒的另一个师父。不过,法号什么来着……”早在环庆之战的火楼上,渊声和忧吾思就有过对徒弟的争抢;后来在河东魔门的旋渊阵旁,渊声把忧吾思打得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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