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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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14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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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万不可!”肖逝一剑电闪般封住他喉,示威般地冷厉训斥,“感情和剑术兼得的你,打得过没有感情只有剑的我?”

    他一时咋舌,这一剑太快,确实避不过……

    “听师父的,你还有救。完颜永琏的剑法‘尘情已破,圣境自达’,所以才可以与为师并列。”肖逝挽留了他几日,又举实例对他苦口婆心说:大部分成功人士人生都是残缺的。

    练着练着,就听说完颜永琏可能要对大散关增兵,他听闻彼处只有个厉风行在守,感觉“不行啊,守不住”,如坐针毡,芒刺在背,最后林阡来了封信要他赴约,说会等他,他实在忍不了了,终于对睡梦中的师父留书出走……

    “徒儿,你怎么打?完颜永琏已超脱,你的剑却没了最强意境……”肖逝连夜追了过来,一门心思想拦阻,又舍不得对他用强。

    是的,若不在黯然之境,他的残情剑术不能到极致,若与抗金联盟当真魂牵梦绕,他的残念根本就是一去不返。定义能修改,本质不能,必须有“残”的意念才能打。独孤清绝却把心一横,来不及了,临阵再想!

    师父的声音渐渐淡去,完颜永琏的面容愈发清晰,对付此人近乎无解的剑道,他且用最近肖逝与他完善的“残情天山双体系剑法”好了,那当中,凝练了师徒俩在环庆火楼上没打完的或者仓促间没想到的所有妙招——

    以肖逝的方正无锋、大方无隅,来对完颜永琏的简单通透、大道至简,绝对错不了。

    剑履山河,千军万马全远走,铮铮交鸣,宇宙万籁尽消音。

    冥灭,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

    残情,登高望天山,白云正崔巍,

    先是冰川断续回旋,涤荡浓墨渐次转淡;

    又见风云霍然裂变,削割天山层层变瘦。

    快哉对浩然,青松对寒山,孤云对雪海,一剑复一剑,交错连环,谁沦陷谁的境中?不得而知。只感受到冷芒流泄,无论青气白光都一样清澈,核心处对峙的分明两个最幸运的天之骄子。

    算上掀天匿地阵,这已是他们的第三次正面冲突,与林阡正在逼近完颜永琏不同,独孤早已无限逼近甚至即将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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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平衡恰巧出现在此刻林阡与和尚的刀笔之间。适才林阡完全忘记了独孤是自己的安排,一方面是因为没把握独孤真的会在,另一方面是对和尚的突袭倍感意外。但独孤既然来了也将他从入魔的边缘一把拽出——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能忍这立场的突变吗。

    曾都恩怨两销,今已烽烟四起。哪怕有恩于自己的师父,也必须打得你死我活。

    和尚同样没有保留,一旦与他单独对攻,便不再是“念长风”“快雪时晴”那类寻常招式,而是“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这般的至烈杀招,天色全黑,光景西驰,战场上火把全亮,一瞬间又都全熄——

    那是林阡饮恨刀的极速劈斩,群山动,大旗翻,火光岂能不被掠夺。剑走青,刀走黑,果不其然,看到林阡这大劈大砍,硬挡硬架,汹涌如潮,才知道适才他和王爷的厮拼表面看那般波澜不惊,原来大多都是王爷的特色在铺展。

    如今王爷与独孤的剑斗依然潇洒,对比一看,真正是君子佩剑、侠盗持刀了。

    因这刀风掀起,阵前黄沙澎湃,扑得光线时明时灭,唯一不受干扰的还是核心那两个最强者。他们的剑影仍在相互刺挑时反复闪映,给自己照明给对方铺设死路,老者手中的不再是剑,而是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镜中之像,形无痕而意无穷。少年人不如他那般空虚、神妙,所以一个时辰之内多半要吃亏两次,却又秉着一颗“第二何用,只争第一”的轻狂之心而不停扳平,继续酣战。

    就这般,满满一个大散关,兵对兵,将对将,都全部陷入了胶着,煎熬了好像有足足万代,终等到天色亮起,却从核心到边界都还在持平……

    看天亮了起来,两军欣慰至极,总算渡过了煎熬……但他们高兴得太早了,这才不过是开始而已,独孤清绝完颜永琏、林阡和尚、凌大杰厉风行、卿旭瑭西海龙金陵……他们后来又打了足足三日三夜,大散关都不能说是沦陷了还是收复了!

    而就在第二日的正午时分,林阡在阵前听闻战报,说西和、成州、阶州等地均有乱象,自然大急,怕李好义、薛九龄、宋恒难以匹敌高手堂其余人,遂平添了一丝急功近利之心,和尚知道此一时彼一时,“此刻如果徒儿入魔,无人可以将他压制,非但不会使宋军大败,反而会害得两军两败俱伤”,打定主意,一边打判官笔一边给他念经,同时还要防止林阡悟性太高沉淀了心境、又参出新一层刀意来进阶……总之和尚既要压制他入魔又要制止他进步,堪称此战最疲累。

    说来也奇,如果不是因为收了这个宝贝徒弟,和尚是绝对不会捡起那本早已丢掉的佛经的……作为一个佛门的半吊子,他近来也在逐渐领悟《洗髓经》里的一致、同归之意,所以自身武功突飞猛进,足够与林阡抗衡;并且他熟知哪些经文会对林阡产生积极影响,那些就坚决不告诉林阡,反而全念的是干扰他又不会对他有害的……

    林阡实力其实已经在和尚之上,奈何这层师徒关系给了和尚太大便利,于是在这场大散关之战中完全无法爆发或提升,二人堪堪打成平手,破局关键就只能在旁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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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身体都不是铁打,状态逐步开始下滑,却是那第三天日暮时候,缺失最强意境的独孤清绝终于被完颜永琏发现了破解之法,步林阡后尘陷进了对方铺垫的二十回合剑局之中,勉强杀出生天,四面险象笼盖。

    一息,漫天遍地都阵列着冥灭剑气,内蕴阴阳,神圣威严,不容喘息地向着他这唯一目标轰砸,而他,预感到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剑,所以又有点后悔了——像玉皇山上一样后悔,为什么要给林阡挡一掌,错过了和渊声的交手,凭什么我要给他林阡挡灾劫,把我自己这天下第一葬送……

    是啊后悔死了,就因为林阡写信要他赴约,林阡说的是大散关之约,但他那时记起了云雾山之约,九年前,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在云雾山上有个北伐抗金之约!他是无冕之王,他却游离在外,错过了太多属于大家的征伐,最遗憾的便是没能挽住那个在建康城互诉壮志的洪瀚抒。

    他的灵魂陡然飘到若干年前的京口北固山上,也是同样一个寒冷的夜晚,他在“天下第一江山”登临送目,犹豫着“天下第一”和“江山”能不能分开来读,可笑的是,现今他却想将两者合起来……

    心念一动,那时的他,原来就已经想告诉现在的他,又有两个东西符合残念所需的藕断丝连,那就是——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

    对,谁说没有“残念”了,还有,既一脉相承又截然不同的两个自己,最初的梦想和如今的志向,既合二为一,又若即若离……好得很,总算来了!

    “独孤清绝,放下一切,与我一同完成这剑之极境!追求至高武学的路上,不可以被儿女私情或者家国大义耽误!那些统统都是虚妄,唯有剑是……”肖逝在后面痛心疾首。

    “师父,待我除了那些乱子,再回来清心寡欲。”独孤一笑,回头承诺,只要他活一天,他的剑法都会有进一步的攀升。

    “可惜,可惜啊!呜呼哀哉,旷世奇才,泯然众人矣……”肖逝气得不再追,原地捶胸顿足。

    可惜?跌下去再翻身跃上云端不就是了,师父你就当我是跳到那污浊中洗剑的啊。

    突如其来的最强剑意,蕴含“残情天山京口”三大体系,齐冲着完颜永琏的致命杀招劈刺回去,“突兀压神州”“明月出天山”之间,以一个残碎的“残情清绝”扣紧,出道惊风雨,功成泣鬼神。三十年卧薪尝胆,不仅要让江湖识得我,更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我,天下第一,独孤清绝,“是先有我独孤清绝攻退完颜永琏,才有你厉风行守住了大散关!”

    完颜永琏不曾料到独孤清绝垂死又能翻身,倏忽被残情剑夺占了主导,这在曹王爷的战史上显然罕见,冷静如他倒也从容,即使身处劣势依然在运算突破,却就在这腾挪辗转的不经意间,两人的打斗刚好进行到两军一隅的箭阵冲杀当中,箭矢纷飞,密如蝗集,一瞬而已擦过他俩的剑斗,但混乱中,当然只有胜者能避、处于下风的躲闪不及。

    “哧”一声射到曹王和独孤身侧的流矢,终结了曹王反败为胜的可能,提前给这场比武划下了句号,当主帅中箭血流如注、副帅弃战上前救护,金军优势惨遭摧毁。这支金军不愧出身曹王府,竟到这地步还士气不损、战力不减,不过他们遇上的是睿智如金陵那样的对手,岂可能放过这绝佳战机:你们没损,我们上来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独孤清绝你得意个什么劲,我家天哥才是打退曹王府万余金军的人——

    “天哥……”金陵轻声提醒,昏天暗地里,眼眸脉脉含情。

    厉风行不再迟疑:“都随我冲!”一呼百应,他厉风行才是大散关一带全体义军的马首是瞻。

    身先士卒,“风卷水浪浪冲天”,万千追随,“金戈铁马马行空”,林阡追前之时不禁恍然,想起风烟境里有关厉风行的判词,壮岁旌旗,勇夺大散关,真的实现了……再想起自己的,确是“舍身赴国难,暴乱结暴乱”,那么,独孤最终还是会像判词一样“携眷远上白云侧”?

    不容神游,回归战局,这群金军劲旅着实不赖,在宋军精锐的打击下苦撑了四五个时辰,才总算在大散关前惜败退却,而且留下了时刻卷土重来的振奋语句。

    但再振奋,又怎可比得上接防的南宋义军?有生之年,但愿每座城池都遍插宋旗!

    独孤清绝不是那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人,一直和林阡并肩站城头接受众人膜拜,金陵作为此间领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直耿耿于怀他说的那句看轻厉风行的话,站在台阶下与迎面走来的厉风行相会,一起上城楼,远远指着独孤:“天哥,待我去作弄作弄他!”

    “多大的人了,还活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厉风行摇头苦笑,居然一点都不在意,反而说她太在意。

    “咦,天哥,怎么变谦虚了?”金陵梨涡浅笑,想起九年前的云雾山比武,就数厉风行、宋恒和独孤清绝相互看轻、最不对付,因为他们都是轻狂之人。

    厉风行揽着她腰同上城头,放目远眺川蜀群山,感慨着蜀民们暂时获得的安居乐业,发自肺腑地说:“我以前讨厌他狂妄,现在却感谢他狂妄。”

    “嗯。”金陵心思细腻,怎可能看不出来丈夫的成长,笑着向城下经过的儿子招手:“战儿。”

    “娘亲!莫不是媳妇儿来了?!”厉战老远看到林阡这个未来岳父在,喜得一蹦三尺高。

    “哪来的媳妇儿!去,拿几个煨山芋来。”金陵说,“熟的生的都要。”熟的给她表姐夫,生的让他带去给表姐。

    “我还没说完。”厉风行回过神,走到独孤面前,伸出手来要见礼,“感谢之余,还是有些讨厌的。”

    独孤嘴角如昨般一丝冷笑,置若罔闻好像准备离开城头,“一如既往不讨喜!”厉风行当即一拳追向他打,独孤清绝微笑避过,欠身一掌还击:“你也还是老样子!”厉风行傲道:“看拳,不是老样子了。”内力相撞,厉风行被震开一步而独孤仅半步:“虽然强很多,还是我之下。”厉风行笑起来:“独孤清绝,你确实是个天才,不过比不得我是个全才。”

    “暗器、指法、掌法、拳法、软剑、毒术、研究各种水果、发明武器装备……”林阡插嘴说。

    独孤清绝哈哈大笑,这才朝厉风行见了九年前在云雾山欠的礼:“确实,还有喝酒。”

    “这该胜南第一。”厉风行笑,与他俩共饮庆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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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大散关经此鏖战只有一人是伤心的,那就是西海龙了,因为她又有两条巨蟒葬送,被那个群攻能力超强的卿旭瑭给杀了,其余也大半都遍体鳞伤……

    对此林阡非常紧张:“你要认他当夫君?”他记得,谁杀了西海龙的巨蟒都要对她负责。但他不可能允许西海龙对金人动情,那标志着她的坐骑火麒麟要离开他了。

    “白脸夫君……你舍不得?”西海龙一脸媚笑。

    “一边去,别耽误我们喝酒。”独孤清绝手指一动她就老远。

    “真奇怪……”几日而已,装束没变,可林阡却觉得西海龙好像有三十五岁了。

    他不可能对西海龙花任何心思,因为他在思索下一步完颜永琏到底打陇南哪个州县,不是成州就是阶州,很可能是阶州,所以他将宋恒和辜听弦皆摆在彼处,喝完手里的酒他就要去兼顾。

    便那时,一封密信传到手上,来自金军,但并非海上升明月:“阶州。”

    送信者,是正巧回到陇陕战地的黄鹤去……

    由于楚风流死后曹王强调过“今后绝对不准再过问出身,否则欲来投降的宋人怎么办?”加之大王爷已随楚风流殉情,所以,曾作为大王爷重点观察对象的黄鹤去没人再调查,反而有幽凌山庄里的一大帮同生共死金兵作为盾牌,抵达西线之后,他从东线返回西线一路的忐忑不安全化作了泡影,接下来当一个线人自然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一通百顺。

    另一厢,和林阡预计的一模一样,在这场艰难的大散关之战外,果然存在着罗洌对灭魂的借机排查,但因为灭魂听令蛰伏、整场战斗都无动于衷,因此轻易逃过了肃清危机,罗洌据称因此暴跳如雷,显然是太想完成他对楚风流立下的要抓住灭魂的军令状。

    黄鹤去却刚好是在大散关之战的后期才到,不在罗洌的预定范围内,因此黄鹤去探听到的情报完全可信,说是阶州,自然阶州无误。

    “走吧,随我去……”他和独孤对饮完,便将大散关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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