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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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1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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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好。”樊井知道,真刚一脉大多都是探子,行动相对自由但无法深植金军,故而偶尔启用一战尚可,不可能每次都靠他们来传递情报;而真刚本人在六月决战中曾组织过五岳的情报网,对于遏制暗战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那么,接下来又靠谁来传递金军中的情报?”

    “‘转魄’不予启用,轩辕九烨必定盯着。”柏轻舟说,“金军对‘灭魂’掌握甚少,这一战便教他来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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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的鼓擂风作,满目的磨戟拭刃,完颜丰枭悄然走偏十数步,分辨出来主公给予的衔叶之音,原是要他继续赋闲。

    “唉。”好吧,去你妈的轩辕九烨,妨碍我给主公效力!既然赋闲,便只能当他的完颜大将军了。沿着这条黄河支流走了片刻,好像正是黑龙山桃花溪的源头。

    忽然之间,感觉到自己被一道歹毒的目光锁定……仔细分辨步声,只有一双,越来越近,跟以往哪个都不相似。我也是服了!轩辕九烨你到底几个妻舅啊!

    不知是敌是友,拔刀转身先探,那人急忙拔刀应战,完颜丰枭定睛一看,熟悉得化成灰都认得的徒禅月清。这是他从陕北军崭露头角开始就一路跟他较劲的对手,实力相近固然不假,却被他一早打上了“替罪羔羊”的标签。是的,无论有什么行动,他都不忘带上对方一起,分摊嫌疑。偶尔被对方怀疑、咬定、尾随,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根据完颜丰枭一直以来给自己设定的剧情,他和徒禅月清就该是为了权位水火不容的,陇干之战结束时他俩还在互咬对方是“转魄”,现在见面,能动手就千万别动嘴——

    “徒禅杂碎,你正事不干跟着老子是嫌命长?!”完颜丰枭全力以赴,是为吓吓他杜绝后患。

    “谁跟着你!”面目清秀的徒禅月清和胡子拉碴的完颜丰枭,形象截然相反,刀法平分秋色。

    但徒禅月清毕竟始料未及,所以被他占据主动,十招以后被击退数步,一脸气愤:“夜里!我守的!好不容易有空闲!”

    “难怪夜里没守住。”完颜丰枭笑讽,贼喊捉贼,“即便有空闲,也别擅离啊。”

    “我带我小弟们来下河洗澡!倒是你,你才是擅离吧!”徒禅月清冷笑。

    “哈哈哈,我也是来洗澡的。徒禅月清,一起啊。”完颜丰枭忽然想起可以找洗澡做借口,真不错,想到就做,比徒禅月清更早就付诸行动把战衣脱了。

    徒禅月清脸色顿时剧变:“……滚!!”一脸嫌恶地将他推开老远,出乎意料。

    缓得一缓,完颜丰枭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当着徒禅月清的面和女扮男装的楚风雪在地上“苟且”,当时他俩正在传递情报,徒禅月清刚巧出帐撒尿,看见了那一幕脸上通红:“何不找军妓?竟嗜好男人。”……

    所以现在,一定是误会了吧……哈哈哈哈。完颜丰枭强忍笑意,也好,教你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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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高强的细作大抵都有一个或多个盾牌。

    完颜丰枭找的是徒禅月清,但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故而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莫非找到的,却是雨祈公主,情窦初开,单纯可爱,自然心想事成、一帆风顺。

    然而,莫非原只是与她游戏人生,对她若即若离、不置可否,心想着北伐结束便回南宋去,与她不过是没几年的缘分。

    谁想到那少女居然当着郢王爷的面不止一次舍命相护,更在交往才几个月后,就说出一句“本公主要选驸马”“就是他!”

    那时他确实震惊,没想到游戏会成真,本心自然不愿伤害了无辜,伤害她亦是伤害莫如。但他所寄居的躯壳黄明哲,有什么理由推辞?

    没有任何理由,黄明哲的设定,是一个仕途为重之辈。他得到郢王喜欢、得到郢王的掌上明珠青睐,欢喜还来不及。

    作为“掩日”,他也一样办法不点头,先前他只是用雨祈的好朋友、郢王的最信任来掩护自己,就已经数次履险若夷,今后,若是用准驸马的身份来为盾,更加是鲤跃龙门、方便成事。

    “待父王问过圣上……”那日屏退左右,郢王说,“公主成婚不能随意。”就算雪舞嫁人存私,郢王都不可能不经过完颜璟的首肯。何况雪舞嫁的好歹是羌王,黄明哲实在是……出身寒门啊。

    “可是暮烟姐姐不也很随意吗?!”雨祈和吟儿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是十分崇拜那种江湖侠女、想嫁谁就嫁谁的自由。

    “雨祈,莫任性。”郢王相当呵护他的一双女儿,尤其雨祈。只不过,他也不能跟她说,圣上现在自身难保,大金正逢多事之秋。

    “不说了父王!我去找他去啦!”雨祈收起不悦,挂着“来日方长”的笑。

    “……说多少遍了!男子的营房,别动辄乱入!”郢王望着她像极了那契丹女子的作风,摇头笑叹。

    说实话郢王着实是很有预见性的,她闯进莫非的营房时,莫非刚好正在洗澡,背对着她雾气氤氲。

    “……”雨祈羞红了脸,但想着他已是自己囊中之物,便打定主意、缓步靠近。

    莫非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靠近,正倚在盆壁闭目沉思,是的,黄明哲和掩日都需要雨祈,可是莫非怎能对不起如儿?如果真的成婚了,如果说将来金军惨败,那这个妻子,是否要带回南宋?按照目前这个趋势,可能用不着几年,几个月金军就会败溃。莫非啊莫非,那时你要置如儿于何种境地!

    人在泡澡的时候身体本就是放松的,何况他想到了莫如便更加心神凌乱,双重的忘机之下,他没注意雨祈已到了他背后,轻轻按在了他的肩上……

    像极了昔年的闺房之乐……

    “如儿别闹……”他低声呓语,微笑攥上她的手。

    下一刻,陡然想起了身在金营的事实,大惊失色,转过身来啊的惨叫一声,水泼得雨祈满身都是:“你这丫头,跑来偷窥我作甚!”

    他不确定雨祈有没有听到如儿两个字,此刻脸上的慌张,和心里的慌张,并不是同一层意思。

    他早过了那个可以确定雨祈眼神的时间,此刻的雨祈满脸堆笑、色意满盈:“准驸马,本公主的生辰快要到了,你可有准备什么礼物送?”

    “不急,十天后……”莫非心念电转,确定了逃过一劫,所以长吁一口气。

    “其实什么礼物都不重要,本公主都见惯了,不稀罕。”雨祈低下头脸上微红,带着笑容轻声要求,“你记得对我说些话……就可以。”

    “哦……什么话啊?”他装傻,心里也一顿:十天后,要对她说,求公主下嫁?

    终究他深陷敌营、任务繁重,无暇纠结于儿女情长。那两日,刚巧发生了宋恒屠杀战俘、引发金军绝境反弹、连累曹玄官军损失的意外,这一场节外生枝,实在给本来已经一马平川的陇陕宋军带来不少不安,也给了郢王府治下金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不错,就这么歪打正着地,被金军发现了曹玄的好几处防守漏洞……

    如此,莫非便不再有前几日的轻松,当务之急协助寒泽叶救局:“雨祈,会吹芦管吗,我教你。”

    尽管那些人很快便被寒泽叶救护、那几战不到半日就被寒泽叶扳平,但是那些漏洞,无一例外恰好是吴曦的部下,是他近日才派来增援秦州的冯、杨、李等战将,起初,寒泽叶等人焦头烂额还不曾发现。

    紧随其后的九月廿六,在曹玄收复秦州的大战中,冯、杨、李率领八千步骑从侧翼辅助,完颜承裕、蒲察秉铉采取集中优势兵力歼其一路的战术,避开曹玄锋芒,向冯杨李的这路宋军发动猛攻。宋军难以抵挡,步兵先被杀数百人后斩首二千级,骑兵被杀千余人。杨、李二人为国捐躯,冯将军因寒泽叶及时救援才勉强保命……

    那是九月金宋百余大战中的偶然一仗,却因为一败涂地而引起了寒泽叶、曹玄等人的高度重视,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这样的不妙:“漏洞偏是吴曦的人……”当机立断,告知莫非也嘱咐王钺、薛九龄,谨防吴端手下遗留在秦州的奸细作妖,他们很可能在金在宋,从外从内,再度给义军和盟军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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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军实在固若金汤,我们……无从下手。”控弦庄堪称无孔不入的情报网,在鹓雏的指挥下接连碰壁无功而返,不知是否时运不济,不仅策反吴曦不成,更还接连暴露给了孙寄啸好几个鹓雏下线。

    “他们为了蒙蔽吴曦,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完颜纲冷笑一声。

    蒙蔽?保护!

    迄今,吴曦已经在忠和反的拉锯之路上,被林阡及其麾下保护了长达五年。

    纵然吴曦在入蜀之前就不安分、入蜀途中被控弦庄劫持过、入蜀之后数度急功近利拖后腿,造成了官军与盟军的矛盾时断时续、难以根除、动辄加深,林阡麾下的盟军仍然不止一次地给他吴曦保驾护航。吴曦之于林阡,等同于林陌之于吟儿,林阡不止一次说,“他的路绝对不能偏。”

    他,吴曦,出身名将世家,怎能可笑地因为和林阡一山不容二虎就学苏降雪郭杲?

    该给的功劳,该让的胜仗,该救的死伤,单论这一个月,寒泽叶和孙寄啸都做足了全套。该压的异心,该稳的感情,该按的脉搏,曹玄一个人悉数代劳。可以说,林阡安排在陇陕的战斗铁三角,不仅是对金军的攻防并举,更是对吴曦的软硬兼施。

    层层保护之下,即使吴端已经帮完颜纲叩开了姚淮源、吴晛等人的心门,都无法赋予吴曦再次打开完颜璟诏书读第二句的勇气和力气,久而久之,由于连吴曦自己拒绝叛宋,金军连他的面都别指望见。作为策反吴曦的总负责人,完颜纲自然感觉颓丧。

    “这有何难?”逆境听到那女子笃定的声音,完颜纲如久旱逢甘霖,脸上瞬然就一喜。

    这女子的声音,很快便出现在了吴曦的脑后。

    九月底的这晚,吴曦及其心腹原在个常去酒馆的厢中对饮,期间有人三急离开,却是半晌都没回来,同时相邻的包厢传来嘈杂。“何事?”吴曦喝得三分醉,但也始终警醒。

    “回禀都统,米大人他认错了门,趁着酒兴想轻薄一女客,却被那女客一耳光打在地上。”去看了之后回来的人,满脸通红。

    “息事宁人,叫他认栽,赶紧回来。”吴曦沉下脸。

    “可是他……正在被那女客的同伴们……”那人欲哭无泪,三缄其口,“轻薄……”

    “……”吴曦等人惊愕不已,被离奇和羞耻这么一盖,戒备竟一瞬跑了个精光,吴曦带头前往隔壁救人。

    掀帘进去之后,并未看到任何龌龊景象,只有米大人被五花大绑在一隅,刀兵暗伏在四周却是在对他吴曦守株待兔,一众穿着便服的金军高手,众星拱月一个黑衣女子,身姿婀娜五官精致?不对,眉宇间却是冷厉,眼神中完全狠辣,品着酒实在潇洒,举手投足都是一副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气场,那女子吴曦怎会没见过,昔年渭水的河桥大战,他就曾被她俘虏,这次,林阡却救不了他,哪怕曹玄的人就在不远保护他……

    他看到她的一刹,再惊艳,也不可能用形容女子的温柔词汇来形容她,诚然她楚风流这辈子也没对几个人流露过柔情的样子。

    形容她的,都该是形容男人的、枭雄的词啊……

    一如既往,神态里透着精明强悍:“吴都统,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她知道林阡的人就在近前,不能被他们发现异常。

    “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吴曦刚想提高嗓音,就瞥见寒光一闪,原是楚风流极速上前,亲自以她青溟剑锁他喉:“不想死就老实给我听着。”

    “吴曦宁死,也不做侮辱祖宗的事!”吴曦含泪,撞着胆子顶撞。

    “哼。名为北伐,实则赋闲,昨日打猎今日饮酒,就算光耀门楣了么?”楚风流轻笑一声,骤然就瓦解了吴曦的壮志。

    是的,吴曦说的可不是宁死也不叛国,他说的是宁死也不侮辱祖宗。

    换而言之,束缚着吴曦的不过是“名”,世代抗金、镇守西陲、足以青史流芳的名。

    楚风流洞若观火,如此,瓦解吴曦还有何难?天助我大金,九月陇陕发生的一切胜败,都可以拿来策反。

    帘帐若隐若现,这段时间,只有店小二、卖艺女、寻常酒客路过走廊,他们大多为了生活奔忙,不会在意这里的剑拔弩张,甚至远近的烽烟四起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那人是个小二,出身在贫家,只能为人使唤,那人是个卖艺女,出身在瓦肆,只能陪人卖笑,你是个都统,是因为出身在吴府,便能当都统。若然不是投胎投得好,凭你吴曦的能力,未必不是那小二,甚至没那卖艺女活得好。”楚风流微笑,毫不留情。

    吴曦脸色大变:“楚风流你辱我太甚……”

    “难道不是?就算百年之后,吴氏名垂青史,你吴曦侥幸能载其上?又如何,不过是作为‘吴璘之孙’、‘吴挺之子’,潦草一笔,你自己有何功业?”楚风流继续攻心,“不错你吴曦是有荡平陇陕之志,韩侂胄也给了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谁料到偏有林阡,偏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你想做的事他全都做了,你想走的路他远远走在前面挡着……”

    “不,不对……”吴曦拼命摇头。但他本就不坚定的心志,被楚风流轻易击得粉碎,是的他是那样的恨林阡,既生瑜何生亮!

    “怎么不对,还没睡醒吗吴都统,这一个月来,林阡的人每一仗都打得出色至极,你吴曦能被记载的却全是些败绩,你有何颜面去见祖宗,有何资格说光耀门楣?”楚风流声音越来越低,吴曦的心被戳得越来越疼:“我……我该如何是好……”

    “唯一方法,越过林阡,成为蜀王,做那个左右历史、影响后世的人。”楚风流字字击中人心,“岂止光宗耀祖?既成霸业,万世不朽!”

    吴曦的神色愈发变化,楚风流看得清清楚楚,他吴曦,怎可能是一个甘愿躲在林阡羽翼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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