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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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1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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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比试还剩八人,她成绩和这少女相当,却恰好一个能入围一个就淘汰。

    跌跌撞撞,终于干掉那女子进入四强,这时她才注意到,有个男子,和林阡并列榜,竟然一样从来没有射偏过。

    那男人虎猿臂,黑面虬须,挽弓射箭能力群,八十步,吟儿和另一男子出局,一百步,他和林阡还在平局,众人不得不为他俩加赛,将箭靶移到了一百二十步。

    问起村民,才知这人也是这个小山村的过客,吟儿看他骨骼倒是很像蒙古人。

    百步已经极难,再加二十,便全凭运气取胜了,那人和林阡终于分出胜负之际,可算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心也悬到了嗓子眼。他两人却都是一副镇定自若、棋逢对手的样子。

    “原来第一名的奖赏不是美人,是村长家新砌的一座大房子啊。”吟儿笑着过来迎林阡。

    “可是,吟儿,我们要住在这里吗。”林阡表示实在暴殄天物。

    “留个住处也好,将来再路过时先来歇脚。”吟儿笑嘻嘻的。

    “走,我带你们去看那座房子。”这时那英姿少女拍了拍林阡的肩背,说要带他们去。

    囫囵赏完那座美轮美奂的大屋,林阡借故有急事要走,便赶紧和那少女作别。

    “盟王,是怕又欠下一份情债吧。”吟儿看他面色通红,笑着调侃。

    “都是你这家伙惹出来的事,这大屋刚砌好便要空置了。”林阡瞪了她一眼。

    “可是也让你遇到个好对手啊。”吟儿说。

    “适才不该显山露水,原以为这里都是普通百姓,没想到个中会有金帐武士。”林阡正色说。

    “金帐武士?”吟儿一愣。

    “他骨骼面貌都是蒙人,这般好箭术,不可能不列金帐武士。”林阡道。

    “这倒是。”吟儿点头,笑,“不过显露给他看也没什么,锋芒总是深藏会生锈的,我们也不是多谦虚的人。”

    “话是这么说,他们可能是来金朝刺探敌情的。”林阡比她谦虚得多,“敌众我寡,太显眼的话,还是避开的好。”

    “哈哈,少找借口,你什么时候怕过敌众我寡,你是怕人家小姑娘……”吟儿还没说完,已被林阡封口。

    背离那村庄之时,身后人声鼎沸,显然是又一轮歌舞开始,只怕这大会会一直开到晚上、篝火燃起之时。

    吟儿循声看了一眼,斜阳下,适才走过的地方,尽是弯弯曲曲的山路,蜿蜒曲折如长龙。

    适才?不,这么久了,从来都是走着……曲径。

    “曲径,通幽处……”吟儿不禁有些憧憬,如果能一辈子隐居在哪个地方,无论惜盐谷,这个小山村还是黔西……

    “怎么了,舍不得那座大房子了?要不再待几日?我舍命陪君子。”林阡关切地问。

    “不,不要。”吟儿认真地摇头,凝视着他,“你是林阡,半刻都不能离开战场。”

    所以,继续前行吧,抛开那些偶尔想要逃离的隐居意念,和林阡一起步入接下来更广袤的命途。

    牐

    天渐渐昏暗。

    云像覆盖在山上的山,由夕阳勉强分为两段。

    得到第二名的那位蒙古高手,在歌舞大会上搜寻片刻,却迟迟不见阡吟的身影。掐指一算,蹙紧了眉。

    “今日赢我的那个人,怎不见了?”低声问随从,得到的回答却是他们好像已经走了。

    “什么?何时走的!”蒙古高手面色大变,“怎能放他走?!”情急起身,严词厉色,“追上他,杀了他!他是本不该出现的人!”

    牐

    (第二部曲径完)(。)8

第1299章 寓教于乐() 
开禧元年腊月末,曹玄率众返回川蜀向吴曦述职。√

    兵马尚未过境,便能感觉到宋廷举国北伐之气象,纵使金境边民都有叛金归宋之意,情绪高涨、难以掩饰,偶然提及吴曦都统,仰慕、崇拜溢于言表。

    南宋军民之士气,可想而知。

    “吴氏名声实在响亮。”曹玄心知肚明,吴曦之所以受到如此拥戴,完全是受其祖父蒙荫。在川陕百姓心中,吴玠、吴璘、吴拱、吴挺神圣不可侵犯,一听吴曦就在不远,自然民心所向、军心凝聚。

    为了这场箭在弦上的开禧北伐,韩侂胄早在四年前便将党禁弛缓、恩威兼施以笼络人心,三年前开始大造战舰,两年前整顿各路官军、为韩世忠建庙、追封岳飞为王,去年则设澉浦水军、增置襄阳骑兵。吴曦作为韩侂胄的亲密政治盟友,在郭杲死后即赴任兴州都统,亦是韩侂胄在伐金西线所布关键棋子。韩侂胄之所以选择吴曦,必然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这威信与号召。

    “丞相北伐之心早已有之,却实在操之过急。”曹玄和林阡的看法一样,韩侂胄动北伐,除却想要“立盖世功名以自固”之外,更因为确实嗅出了金朝的内忧外患,一方面金朝近年来经常与盟军胶着,一方面其内在急剧衰败、北方边境不安。韩侂胄审时度势并不糊涂,然而他却把官军自身的腐朽忽略不计,更加不知道蒙古具体有多强。

    “这场战役,早了至少十年。”曹玄叹了口气,愁眉紧锁。

    待到进入宋境以内,沿途路过的所有城镇,皆有百姓杀猪宰羊、张灯结彩、夹道欢迎。

    “是吴都统的人!”“将军们,早日带我们打回去啊!”曹玄等人原以为他们消息灵通迎接自己凯旋,然而意外得知他们只不过是看见官军旗号、激动近前犒劳吴都统部下罢了。

    一干百姓,望见他们如见慈父慈母,围前绕后,尤其老者,老泪纵横。

    “名比实强,却也不至于此。”覃丰难免惊讶,看着眼前热闹丰盛有如胜战后犒赏三军的场面,意识到吴曦受拥戴程度比想象中还要大。

    留守于短刀谷内的曹玄副将跋涉千里前来相会,同时给他们带来了吴曦的紧急调令——吴曦指示曹玄不必回谷,而是代表官军直接前往边境驻守。曹玄接令,向副将问起川蜀这几个月的军政风云,获悉吴曦果然忙于造势。大张旗鼓如他,一则带领文官武将拜谒“义烈庙”、祭祀祖父宣告志向,二则加紧练兵、激励士气,三则治理奸细、暴尸示众,四则反间金朝、招降边民。

    “若真只是这样倒也罢了,然而……”副将说时,苦笑摇头,“吴都统的部将在边境凑巧抓到个奸细,连日来便一直围绕着这件事大做文章,眼见百姓们对吴都统的能力和作为称道,靠吴家吃饭的那帮人一不做二不休,竟还写了文章歌颂他,渐渐吹捧成了‘北伐抗金第一人’,名士、群众便人云亦云。”

    “他也真好意思啊……”覃丰笑起来。

    “说到底他还是压抑得太久,总算可以借北伐的东风崭露头角。”曹玄出于理解笑叹。

    “谷内义军,多半不服?”覃丰笑毕,略带担忧。

    “自然有不屑者,包括苏降雪郭杲旧部。毕竟吴都统做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里。然而一旦不以为然,便会被吴军讥讽,一来二去,难免摩擦。”副将在曹玄面前全是最真实的态度,即便他出身官军这件事也偏向于盟军,可见苏郭旧部都已与盟军合二为一,“歌功颂德、溜须拍马的着实太多,都说吴都统三字便代表抗金,谁敢质疑他就是对抗金质疑,如此占据舆论,实在难以服众。”

    “这般说来,谷内又有嫌隙。”覃丰猜测。往往一个观点抛出,总有人支持有人反对,然而当一方企图占据道德制高点绑架对面,难免会引起反感和反弹。

    曹玄也蹙起眉,这从根本上伤害着他将官军义军融合的原则。

    这几年吴曦对曹玄可谓言听计从,然而他为了支援陇陕、降服苏氏不得不离开,才数月而已吴曦便本性毕露。暂时接管了谷中三军的风鸣涧、向来帮林阡居中调停或对外斡旋的天骄,毕竟都是代表义军、与吴军隔层关系,不似曹玄这般可以近距影响吴曦。

    “两边争执不下,难免扰乱谷中安宁,中立的势力便生了疑,问吴军这奸细是怎么抓到的,还忖度这奸细是金人故意送的,表面有利于短刀谷,实际就是要乱我们短刀谷。”副将说,吴曦着实有汉奸之嫌,“大人,吴都统先前被完颜永琏的人捉住过,会否……”

    “有人怀疑吴都统有异心,与金国人有勾结?”覃丰问。

    “异心倒不一定,确实不省心啊。”曹玄摇头,凭他对吴曦的了解,不会帮金人乱蜀,不过,此举着实是做着迎合大众的事却夹带私货。

    “有天骄和风鸣涧坐镇,吴曦只敢搞小动作而已,不过,也要防微杜渐。举国北伐,能团结一心再好不过。”副将退下后,覃丰对曹玄说。

    “需尽快与主公商议,找人代我驻守西和,助我重新回短刀谷。”曹玄低声,覃丰点头:“除将军外,无人能擒住吴曦筋穴。”

    覃丰也离开之后,曹玄一个人负手在驿站的后院中走,不刻便要重返战地,他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朝廷北伐,终究操之过急……若是再给曹玄宽松的时间,像拯救苏氏官军那样、整合好吴氏官军与盟军该多好。

    欢声笑语越来越近,曹玄回神循声去寻。园中腊梅开得正好洁白无瑕,枝叶后映出慕涵娇俏可人的脸蛋。

    此刻她正拿着糖稀逗着四五个小孩背诵诗词,无忧无虑的样子教曹玄看到时烦恼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错了错了,背错了,漏了一句。”“没错,没背错!最后一句还没背!”“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那几个小孩开始争论,面红耳赤。

    他们可能根本不懂意思,只是操着一口方言来诵出韵律,然而这个岁数记得的东西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词曹玄没有听过,应该是新出,词境这般高远,集怀古、忧世、抒志于一体,必然出自大家之手。

    “这是谁的作品?”曹玄上前一步问。

    “辛稼轩的!”小孩们异口同声。

    “啊……”曹玄早该想到是他,风格豪迈而悲凉,难免重复了几句:“好词,好词啊,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可惜爹爹不让唱!”“因为吴大人不让唱。”“是啊是啊!”小孩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诉苦。

    “为什么?”曹玄一愣,不出个理由,曹玄回顾全词,意识到了什么,摇头一笑。

    “义父,为什么啊?”慕涵上前来,吃着剩下的糖稀。

    “因为不合他们心里的想法,所以他们觉得不吉利。”曹玄说。

    “又如何?词写得好,还是传开来了。”慕涵笑得无邪。

    近年来韩侂胄罗致的主战之臣尽皆名流,如叶适、辛弃疾、6游等等,其中辛弃疾被任命为浙东安抚使,按理说,辛弃疾应该也和朝廷一样亢奋、激进。

    曹玄心里难免对辛弃疾油然而生崇敬之意——他虽不在江湖,看得却和他们一样冷静、清晰。

    鼻尖一冷,不知何时,天际已飘起冬雪,站在户外还有些料峭寒意。

    “回去吧。”曹玄拍拍慕涵的脑袋。

    慕涵还抬头傻傻望着头顶落雪:“好美的雪!好像宋大哥的玉龙剑啊。”

    “怎么,想回短刀谷了?”曹玄宠溺地笑。

    “不是回短刀谷吗?!”慕涵一个激灵。

    “终会回去的。”曹玄停下脚步,接了须臾雪,正色说。

    川蜀此刻,应该处处都在下雪吧,只是有静有动,有急有缓罢了。

    牐

    开禧二年正月,短刀谷。

    雪停之后,快溜桥周边又门庭若市、生意繁忙了。

    由于五加皮近日生病烧,本就日理万机的风鸣涧非得抽空出来管他,自然焦头烂额。大夫们一边治病风鸣涧一边骂娘,骂到大夫们接二连三被吓跑,风鸣涧口口声声说他越来越厌恶这个臭小子:“如果不是有点良心,早就将他扔掉了!”

    公事私事折腾了风鸣涧一个上午,终于可以偷闲到范铁樵这边喝一口酒,路遇从陇陕前线退下养伤的寒泽叶,风鸣涧说什么都要拉他来茶馆里对饮,寒泽叶不喝酒,只品茗。

    “不喝酒作甚?怕伤好不了?不会的,主公向来带伤喝酒,也没见他不行。”风鸣涧笑劝之时和茶馆老板范铁樵点头打了个招呼,范铁樵还懂与时俱进,以前只卖茶,现在酒和饭菜都有。

    寒泽叶摇头婉拒:“酒会促进毒。”

    风鸣涧语塞,这才意识到他是因毒才退居二线,不禁有些可惜,叹了口气:“也好也好。茶有茶的香,茶的益处。”

    寒泽叶看着他手中烈酒:“这东西,活了半辈子都没有沾过多少。人说一醉解千愁,风将军无愁为何也要喝?”

    “我没愁?!”风鸣涧哈哈大笑起来,低头扒开给寒泽叶看,“我愁得,你瞧,白头都出来了!”

    “风叔叔,什么事能愁着你?”杨若熙和另一个少女从茶馆外面走过来,若熙性格内向不爱与人打招呼,此刻笑语盈盈的自然是另一位。

    那少女原是湖南华家拳华一方的幼女华子榆,年前入谷与熙儿一起学习如何看护伤病,接替了从前的玉泽、玉泓和王宝儿之职。子榆的出现弥补了熙儿在慕涵、小玭等人离开川蜀后的孤独,所以熙儿很快就成了子榆的小跟班。

    “什么事愁着我?自然是那五加皮!”风鸣涧气不打一处出,恨不得将他坏话一股脑儿倒出来,忽然怔住,“子榆,熙儿,你们两个又偷懒啊!等我告诉意大夫,叫她收拾你们。”

    华子榆笑着一声过来搂住风鸣涧:“赶紧杀风叔叔灭口!”

    风鸣涧几乎被勒死,恐女子症又犯了:“华子榆!你说这种疯癫性子怎么看护,放手!你看熙儿多文静,不像你这般……放手!我的名节多重要,男女授受不亲!”

    寒泽叶静静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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