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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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1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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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临近日种种。

    先前,楚风流在陇右宁可被围剿也不愿弃城逃跑,是因为终究还有固守乃至反败为胜的资本。可惜当那些资本烟消云散的时候。僵持还是变作了被驱逐——在腊月初八至今的日日夜夜,金军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几乎没能再停在哪座城池立足……

    谁都知道弃城比坚守要可耻、失败得多也可怜得多,谁都知道只要逃跑就意味着敌人的更进一步,谁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能退后。奈何人都需以活命为前提,当弃城比坚守的生还可能性大……

    陇右到陕北,一路弃城,一路撤逃,无数兵马被围歼,几乎每一路都不曾被抗金联盟遗漏打击,楚风流一行到镇戎州时,她所统帅的金军数万只剩几千,而且尽是散兵游勇,不幸中的大幸是,金军一众主将都武功高强,或有副将拼死相护,才无一人战死沙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却不容喘息,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直到前几日寒泽叶的意外,才使金军出现了一丝生机,司马隆齐良臣联手拒林阡于萧关,楚风流终于争取到最长时间的回光返照,在环州一带依托坚城防守吊命。

    不过,由于越风的紧急增援和林阡的及时驰赴,那萧关之役只是增加了盟军进军陕北的些许难度,并未对林阡继续侵略大金腹地的步伐造成重大影响,换句话说,这一次,楚风流未必能够像坚守临洮那样守住环州。

    楚风流唯一的希望,是等待陕北金军及时而有力的增援。

    及时、有力,或许后者才是最重要的。其实楚风流也并不自信,庆阳府金军受陇右战败影响后的战斗力。

    “环州。正是在这里,要教他们盛极而衰。”她回神,循声,看见那熟悉、冷酷而决绝的容颜,轩辕九烨。

    “胜得过多了,是该让他们败的滋味——风流,你看着好了,此番林阡,必定损兵折将。”陈铸也出现她身边,面露一丝笃定的笑,以难得的称谓。

    毒蛇,诡绝,难得看他们这么默契,似乎这一局早已设下。

    “怎么?”楚风流追问。

    牐

    长达一个月的追剿,盟军不遗余力,终使陇右金军全线溃败,作为立功仅次于寒泽叶的骁将,辜听弦并未懈怠和满足,他还要尽快地为师父拿下环州。眼前此处,是萧关后的第三道关卡,禹阳。

    驻守禹阳的是陈铸及其几位副将。自萧关之战开始,到今日正月初五,这路丧家之犬几乎遭逢辜听弦便撤逃,使他得到前两座营寨不费吹灰之力。是日辜听弦再率三千人马向南急击,半路遇上禹阳城外的一千散兵,轻松斩获七百余人。趁胜追击余下的三百,驱之攻城,禹阳金军俨然也有不战而逃之迹象。

    虽说金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疲软,但听弦早已不像过往轻敌自负,入禹阳之前谨慎地派人探查过,确定金军是真的走空之后方才率众入城,然而他一骑当先、副将紧随其后、大队尚在陆续进入之时,听弦忽然嗅出城内气氛的诡异,“太安静了……即使兵马走空。也不应当这样安静。”

    陈铸军马最多不过两千,早先侦查之人带回的消息是近两千人尽皆撤离,按理说城内不可能还有兵马,然而,过分的安静真的给了富有战斗经验的听弦太多不详预感,于是低声对副将道:“不好,我们中伏了。”

    “什么!?”副将一愣,听弦轻声道:“不必惊慌。慢慢地退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斜路一声炮响。城头乍起一片火光,暗中藏匿的千余弓箭手全然居高临下、向着被围的辜听弦等人放箭射杀,一时间杀机从天而降密如飞蝗。

    “撤!”辜家兵马,均是惊而不乱,撤得有条不紊,然而身先士卒的辜听弦却和此刻的殿后人马一起。被围困在重重箭雨与火海之中,凭着手中刀剑顽强格挡。

    殿后的全是辜家军、田家军中出类拔萃的高手,无论武功装备都是至强精锐,然而此番中伏占尽劣势,久而久之。虽消耗了金军大半箭矢,却也有不少都身负箭伤。

    辜听弦手持连环刀挥砍原还毫发无损,却忽然胯下一震战马訇然倒毙,连带着听弦一起摔了下来,金军抓住战机,最后的一轮箭矢纷纷朝听弦涌来,一片“保护将军”声中,众将士或提盾直扑,或干脆以身相护,终于护得听弦未受性命之危,然而混乱里还是有一支箭与他太阳穴擦过。

    却看他马毙而不变色,起身之际,仍镇定果敢地发号施令:“冲出去,他们的箭矢已经不多!”颇有当年林阡之风。辜家军团结一心,当下有马的带上没马的、轻伤的扶起重伤的,一并要听从号令趁这群金军箭矢耗竭而撤离。

    “杀!”北城却轰一声被关死,殿后人马与主力霎时前后不能相顾,而此时南城、西城、东城三个方向猛然间分别冲杀进千余骑兵,将听弦等人的生路完全封死。

    深陷绝境,听弦不顾头上的鲜血,怒吼一声:“全军听令——战!”无论这里还剩多少宋军,这里都是听他指挥、与他同生共死的全军!

    “辜听弦,何必负隅顽抗,你们已经被包围,我军兵马,十倍于你!而你方,只余你一个战力!”为首那人正是陈铸,他刚领兵从南门杀回。

    “区区杂碎,我一个人就够!”辜听弦轻狂一笑,提刀直往陈铸,陈铸匆忙闪避,感觉到这道锋芒不可逼视,辜听弦刀如霹雳,劲力不凡:“何况,不止我一个!”陈铸不敢怠慢,乱剑硬生生接上,顷刻与他相缠。

    主将不可开交,兵马犬牙交错。

    天昏地暗,火光丛生,呐喊到处,千军万马,刀枪交接,欺身相搏。

    牐

    这支宋军,端的是辜听弦旗下乃至林阡麾下战斗力最彪悍的一支,不愧是跟着辜听弦一路过来的,纵使被围,纵使艰难,个个都猛若虎狼。

    奈何金军兵马比想象中多出数倍,将禹阳城内外的辜家军分割。相比城外的那些被阻隔,辜听弦等人所面对的局面更加危险,被包围。陈铸所言“十倍于你”绝非虚妄,辜军奋勇拼杀,却是杀退一支又上一支,到这日清晨,围攻人数已超五千,纵使听弦骁勇,势单力薄也无法突围,只能怀刃浴血、勉强支撑。

    “师父说过,陇右金军总数不过九千左右,陈铸最多分不了个四分之一。那么现在这批,应当来自陕北本地,庆阳府……”见缝插针,听弦也在心里冷静分析起来,没错。这是附近庆阳府大本营的金军,听弦在追杀陈铸的过程中,不凑巧与他们撞上了……

    慢着,是不凑巧,还是被算计?可以想象,陈铸这几天连续两关的不战而降。明明是为这第三关埋伏笔,放长线钓大鱼!

    具体的细节应该是这样的:金军为了挽回军心,于是经过了详细谋划,祭出了这“请君入瓮”之计。利用他们长久以来令盟军习以为常的弃城,以小股残兵诱骗宋军追击,而大部分陕北兵马,则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就等在城里,为的是将这路宋军一举歼灭。

    不过。战斗力如辜军般强悍,显然打破了金军本来的念想,没有令金军将己方“一举”歼灭。这场硬仗从夜晚耗到这日清晨,辜军竟似乎不觉疲累,越战越勇。

    “我军经不起拉锯。”陈铸心知,辜听弦拼死坚持是在等待援军,而几个时辰过去林阡必然有所知情。须知同种战阵,将敌人围歼和被敌人内外夹攻是两种境地。所以金军根本拖不起时间,更加不可能允许有几个时辰的消耗。

    牐

    陈铸必须在宋军派增援之前。尽快令林阡折了辜听弦这羽翼,于是在天亮之前便调集邻近驻军,陆续增添高手,满城旌旗盔甲。

    金宋人数悬殊拉大,辜听弦一个就需面对三个陈铸档次的高手,然而他双刀在手英勇无匹。所见磅礴气势者无不惊心动魄。可惜毕竟孤掌难鸣,战到白袍染血,身上全然是伤,金军叫苦不迭,而他们冲出去的可能却也越来越小。

    就在这金宋双方鏖战之时。忽听乱军中仿佛一声龙吟,众人尚不知发生何事,就见一人一马乍现北城门口,近乎是如飞一般跃过数重兵马打到了北面战阵的最核心,在金宋双方为北城争夺不休的关头赫然冲开了彼处城门,且二话不说直接领着那边的辜家军往这边奔袭。

    金军阵型,因其一人的到来被冲垮,也因为只有这区区单枪匹马驾到,根本尚未有哨骑来得及禀报陈铸说宋军增援已到……可是,此人到来,竟如切中肯綮、对症下药一般,一人一骑而已,攻势如此凶猛,径直把金军阵法冲撞得七零八落,如干涸的地表上骤然引入一道清流;也是此人的到来,证明了宋军增援也已不远……

    听弦半昏半醒,见那人到场大喜过望,正待也杀几个金兵,却就在那时,斜路里有个金军军官带兵往他猛冲,形势危急,众人欲靠近救他却被金军拦阻,却听嗖一声响,那人策马而来,挽弓一箭,正中那陕北军官头脸,如此及时地救了辜听弦一命。

    “赫品章……”陈铸认出那人相貌,正是林阡新近收服的赫品章,赫品章胯下战马,则是林阡送他的日行千里。由于他是在陈铸和辜听弦等人杀到白热时从外破阵,加上他赫品章之勇不亚于辜听弦,两者叠加,造成他的到场效果立竿见影——此地兵阵繁复,不大可能被四两拨千斤,但却能被百斤拨千斤,赫品章便是这突如其来的百斤。

    其实,也不过是多了赫品章一个人,结果却偏偏改了势,辜军合二为一,愈发杀气腾腾。

    “众将听令,趁这赫品章身后大军还未开到,将他和辜听弦这些人一起结束在这里!”陈铸一眼看穿其实现在还是金军优势,自然要稳住军心,提醒众人:“赫品章不过战马速度快些而已,来的只是他一个人!”

    谁料赫品章一刀劈砍过来,竟和辜听弦说出句如出一辙的话:“我一个人,还不够么?!”同时战马拔开四蹄,直往陈铸急冲,烈日之下,那大刀及其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同时疯狂地将被笼罩的陈铸剪在当中。

    “杀!”陈铸虽被他先声夺气,却也呈现大将之风,一剑挑开这刀锋,大喝:“即便宋匪全到,也断断拿不下这禹阳!别忘了,他们是攻我们是守,我们的兵马,不比他们少!”

    金军原还惊惧于赫品章和辜听弦的猛锐,听到陈铸这大喝,看到他拦住这一刀,突然有所醒悟,士气因之大震,是的,虽然表面看宋将大放异彩,可这些人不过是虽败犹荣而已,杀不杀得死辜听弦我们都守住了禹阳城,睁大眼睛看看这城门到城中,一路蔓延的多是宋军尸体!

    出战之前,楚风流曾顾虑,不知如何提升庆阳府金军的士气,他们从未和盟军战过,虽然会是禹阳之战的主角,虽然总共有几万人,可军心未必能凝聚,更别说在这段特殊时间凝聚。

    那时陈铸凛然答:“士气不是靠人数堆出来,而是要靠仗打出来!”就在这里,一边赶鸭子上架,一边把咱们两千残兵的士气传递给他们,绝不教林阡不战而屈人之兵地将他们唬住。陈铸不能打包票他们在与林阡正面冲突后还能挺直腰杆,却起码要让陕北金军知道,不怕打输,就怕不打。

    而此刻,陈铸带头杀敌,血溅当场却不依不饶的场景,不得不说真的感染了庆阳府金军,这等以身作则的言行鼓舞,带动他们不知不觉间登上了历史舞台,无知者无畏地闯入了盟军的战史。调动士气,就要这么快。

    牐

    午后,禹阳冲突如傍晚,烽烟将全城染遍,血流仍肆无忌惮蔓延,兵刃与残肢早被他们的主人丢弃,整个画面都是触目惊心。

    长达半日的殊死血战,赫品章方才救得辜听弦脱险,然而,禹阳城的交锋由于陈铸指挥若定、金军人多势众、上下戮力同心,终究宣告了宋军的折戟。辜军艰难突围后放弃攻坚,重回先前的灵武驻地,陈铸一防有诈,二则思及宋军勇猛不宜穷追,故而以守代攻,紧闭城门。

    辜听弦曾挟千钧之势欲取禹阳,奈何碰壁不说反而差点全军覆没,可算吃了陕北之战的第一场败仗。从禹阳返回灵武的那一路上,听弦被赫品章护在身前马上,两个人的血都一直顺着衣袖在不停往下滴淌,迷迷糊糊间,他依稀记得,赫品章这一路一手策马,一手都在握着他的手不放,如此保护他……

    就如先前,扬言“谁敢拿他,先过了我!”的辜听弦,把赫品章带去灵堂的那一路,也是这样紧握着赫品章衣领、从未放手,保护着他……

    想不到,这么快便种豆得豆。。。I752

第1280章 九地九天() 
萧关之后的洪德、灵武、禹阳三座城寨,回想起来,前两关不战而逃该是陈铸的半真半假,最重要的第三关,他则选择一边凝聚军心打赢,一边靠打赢凝聚军心……终于,在过程中成功调动了陕北金军的实际战斗力——

    在赫品章所领的苏军主力到来之前,陈铸凭借与他的决一死战,亲自鼓舞了守城金军的士气,并及时改变北城兵阵备战待敌。虽然这支陕北金军慢热,却终究在两军正面攻防战时进入状态,如果再早片刻进入,辜听弦尸骨无存。

    赫品章是陈铸此战唯一的意想不到,谁也没料到他会一个人先了苏军大队人马那么久,才会教陈铸对于他这区区一人的到来猝不及防,事先更没想过他一个人战力就可以那么巧妙地破阵。

    只不过,面对着善战的陈铸和变强的陕北金军,赫品章武力再高也独木难支,只能救辜听弦突出重围,极难反败为胜和取得城池,再惊艳,也告败;而对于陈铸而言,守住禹阳固然是好,没能杀死辜听弦,说到底还是未及完美。

    牐

    夜晚,从东部战区闻讯而至的林阡,在获悉了此战的来龙去脉后,向樊井问询辜听弦的伤势,得知与辜听弦太阳穴相擦的那一箭染有剧毒,“所幸毒未入骨”,然而为免重蹈寒泽叶覆辙,樊井建议林阡让辜听弦休养数日。

    “你休整的这两天,辜、田两家兵马,就和苏氏人马一同,暂且交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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