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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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锦-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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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前些日子属意柳诚将童新的身份透漏给商船的管事,杨存是杨氏族人,还是嫡系一脉,提出杨二郎君的名讳,就相当于将整个杨家都牵扯进来,更没有违背当时她同杨存说定的事情。

    因此,杨存今日所说之事,她还真要好好掂量一下这是不是杨氏长辈的意思。

    她回过神,“杨兄所说的官场,又怎么关心渡口的力夫?”

    杨存顿了顿,她几乎是在明目张胆的套话,杨存不好说的太清楚,极为隐晦的提了一两句,“这自渡口来往的商船,期间的物件不一定是些什么,力夫如一盘散沙便极为对官员的胃口,可若将这些力夫联合起来,再加上你打了车马行的主意,这对官员来说,却算是大忌,因为这极有可能将他们所动的手脚泄露出去。”

    “为商之人,最不能惹的便是官场之人,不然官场一句话,商贾便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士农工商,商贾虽富得流油,可在官员的眼中,却是最末等的。”

    她听后,仔细斟酌,又问道,“你们杨氏家大业大,难不成连官员的信任都没有?”

    这便是她同意杨存入伙的初衷,天塌了,自然有个子高的顶着。

    杨存明白她的意思,面上的担忧未减,“你虽借用了杨氏的名头,可杨氏若想自保,自然简单容易,到时候官员找人下手的,便是你们这些外地来的,无任何背景的商贾之人了。”

    “苏兄,我是为你好,才会对你讲这些。”

    直至最后,杨存又补了一句,好似是要表现自己的诚恳来着。

    不过自然,这最后一句,听在苏拂的耳中自动忽略。

    杨存说的不错,杨氏在江宁几十年,自保的法子肯定不少,到时候兴许,她也是个被杨氏之人推出去顶缸的命。

    杨存说的话,她倒是听了进去。

    毕竟杨氏立足这么些年,江宁的官场之事,比她要清楚的多。

    “多谢杨兄。”想到此处,她双手拱拳,算是认可了杨存的话。

    杨存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听进去就好,我是不会害你的。”

    对于杨存这句话,那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她嘛,估计是不会当句认真话听的。

    正事说完,杨存下意识松快了些,小心翼翼的看向苏拂,开口道,“你应还未逛过江宁城吧,明日我带你去泛舟吧?”

    “不去。”她很是干净爽快的拒绝了杨存。

    可杨存却不死心,在她耳边反复提了好些次,她忍不过,才勉强松了口。

    杨存磨人的功夫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明明堂堂七尺男儿,泛起傻来却让人难以拒绝。

    杨存见得了她的应答,面色稍显欢喜,讲定明日午时过来相接,便又离去了。

    苏拂走出房门,让红缨到渡口找了柳诚过来。

    渡口和车马行的生意她依然要做,只是要更加小心一些了,那些看起来不寻常的活计绝不能接,自然,她叫柳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江宁采买的渠道基本都从水路而行,因此她特地让柳诚打听了些江宁惯常的货物都从哪个城池过来,价钱如何,走货次数又是如何。

    这些问题都极为关键,在渡口观望了两个月,柳诚应该打听的差不多了吧。

    渡口的事无需她再多操劳,可有些事情终归是要她自己出面了。

    柳诚跟随红缨从渡口过来,将这些时日所观望的事一一整理之后,将手中一沓的宣纸递到苏拂手中。

    江宁的茶丝同契丹的牛羊所交易她不在意,这些都同她没有很大的关系,她看重的是江宁城中的生意,这些才是在江宁城立足最有用的根本。

    除却城中的制茶业和造船业是无法触碰的之外,其他譬如丝绸这一类重中之重的生意,便是最好的打算。

    可在这江宁之中,丝绸布料生意做得最好的是杨氏,江宁苏氏做得最好的是制茶业。

    至于她为何选择丝绸布料,只是因,江宁苏氏的布料生意是由嫡系长子苏沅所负责的。

    想来,对于苏沅的认识,杨存会很乐意补充。(。)

第一百八十章 六朝古都() 


    昨夜入宅的高阳今日一早又匆匆离去,去的却并非是北城渡口。

    北城的事情早已安排妥帖,没有高阳也不算什么,大多让闲赋在家的苏昭过去照看一下。

    杨存倒是守时,将近午时,便着人驾着马车到苏宅接人来了。

    苏拂昨日既然答应了他,今日自然不再推拒,应杨存之邀上了马车。

    马车在街道上摇摇晃晃,街上的喧闹透过车窗时不时被风掀开的空隙传入人耳中,将马车之中稍显尴尬的气氛赶跑。

    苏拂今日出来没带红缨,带着的是玉容。

    玉容怯生生的坐在苏拂身旁,被杨存频繁看向苏拂的视线给吓住,敛眸低下头去。

    倒是苏拂,对柳存看来的视线毫无所觉,像是在入神的想些什么一般,须臾,她回过神,忽而开口,“今日杨兄要带我去哪游览?”

    等她问道,杨存似感怀一般,低低吟出两句,“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

    这两句是前唐人所做,说的是夜色下的秦淮河,灯火辉映,美轮美奂。

    听杨存所念这两句,她微微一顿,下意识的接了后半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杨存一时兴起吟了这两句诗,却不料被她接了后半句,方才的美景已渐转萧索,想来如今天下纷争不断,片刻的和乐不知能维持到几时。

    马车内气氛转静,杨存此刻竟不能再说出其他话。

    还是苏拂回了神,语气与往常无二,像是毫不被那诗句所惑,很为冷静,“既然秦淮河上夜色绝美,杨兄为何又要此时请我过来?”

    杨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怕你觉得我唐突。”

    杨存说完这句,苏拂稍有不解,“为何唐突?”

    他干咳一声,遂即解释道,“淮河一水分两岸,一面夫子庙,一面则为教坊名妓集聚之地,晚上灯火辉煌,歌声燕燕,未免有些不庄重,若请苏兄过去,甚为唐突。”

    若是寻常郎君也便罢了,对于苏拂这般女儿身份,若是带着她在这秦淮河上,定然要惹人羞怒了。

    夫子庙同教坊隔淮河相望,风流才子大抵也是这么来的。

    她却同杨存想的全然不同,她对教坊名妓虽然没多大兴趣,但对夜色下的秦淮河,还是有几分喜欢的。

    这江宁城,原名金陵,乃是六朝古都,晋代王谢两家豪门世族的宅邸就在此城的乌衣巷,而同乌衣巷齐名的,又是秦淮河上的朱雀桥。

    乌衣巷位于秦淮河南岸的夫子庙之南,朱雀桥立在秦淮河上,是从江宁府内通往乌衣巷的必经之路,朱雀桥上装饰着两只铜雀的重楼便是谢氏所建。

    可如今的王谢两家,却已渐渐没落,曾经乌衣巷的门庭若市,冠盖云集都已不复存在。

    古人有诗云,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说的便是这江宁城。

    如此乌衣、秦淮、朱雀,她自要一睹其当日的风采,也念起往日的辉煌同沧桑。

    “这是江宁城一大景,岂有不去,不看之意?”等她回神,她便如此对杨存道。

    杨存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却仍以为教坊之地最是不能让她踏入之地,一会儿到了秦淮河,请掌舵的船夫,万不能向靠近教坊之地而去。

    因此,杨存小心翼翼道,“你莫要担心,到时候咱们早些回来便是。”

    苏拂微微一皱眉,反而问道,“我记得行船之上可以请艺妓奏乐,是否可行?”

    杨存不料她有此一问,来不及细想,忙点了点头,“是有的。”

    天色将黑之后,船只随波逐流般的飘在秦淮河上,红色的灯笼在穿透高高挂起,船内昏黄的亮光投在河面上,倒是映出些暖意来。

    船上的灯光同水面上的灯光交相辉映,船只飘飘荡荡,歌声似有似无的从船上飘入人耳中,便令人越发的迷醉,实乃是秦淮河上一景。

    她了然点头,又问道,“秦淮河北面既有教坊,定然是有酒楼的。”

    杨存扬起眉目,稍稍舒缓道,“倒是有一名为天悦楼的酒楼,里面的酒菜味道极好。”

    她轻一勾唇,语气轻轻缓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么定然会有人将酒菜带到船上,听艺妓奏曲,赏天边风月,饮酒作乐可为?”

    杨存怔了怔,才略懂她的意思,是在这里等着。

    只是此时正是艳阳高照,和风拂面之时,怎能赏天边风月?且白日百姓众多,秦淮河岸边声音嘈杂,又怎能静心听艺妓奏曲?

    他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她道,“既然来了,又怎能错过行乐之事?杨兄应是不会阻拦的吧!”

    她悠悠开口,声音如入酒一般使人迷醉,那双蒙着白纱的眼睛,使人又是诧异又被吸引,正如此刻的杨存一般,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面孔,稍有呆愣。

    良久,她见杨存久不答话,又见他这副面孔,明了他的心境,遂即偏过头去,干咳一声,叫醒了陷入无限迷思之中的杨存。

    杨存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作为,少不得面红耳赤起来,连忙将脸扭转到车窗处,迎着和煦的微风将面上的微烫吹散,这才开口道,“既然苏兄不嫌晚,我自当陪着苏兄领会这秦淮风光。”

    她微微点头,“多谢杨兄。”

    一时无话,马车内又静了下来。

    方才在马车中目睹且耳听其间全程的玉容,此刻不由得将头低的更低,以她十二岁的年纪来看,她总觉得,这位杨郎君对着自家主子的神情很是怪异。

    一种朦朦胧胧的气氛萦绕在马车内,小心坐在一旁的玉容表示她不想懂。

    驾车的车夫是杨存带来的人,等到了杨存说要来的地方,便安稳的将马车停下,低低唤了一声主子。

    杨存应了一声,率先下了马车。

    玉容稍后,最后才是苏拂。

    玉容本要上前搀扶,见她示意不用,便退去一旁,苏拂独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尽量使自己的行为举止像一名真正的郎君。

    虽然比起一般男子,她的身材稍微瘦小一些。

    从始至终,杨存的视线都放在苏拂的身上,等她下来,他才上前一步,问道,“要不要先上朱雀桥上走走?”

    她应声,“自然是要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秦淮河上() 


    朱雀桥为江宁南城门朱雀门外的浮桥,横跨在秦淮河上,连船而成,长九十步,广六丈,秦淮河上二十四航,此为最大,又为大航。

    苏拂同杨存登上朱雀桥的台阶,站在朱雀桥的中央,望向这秦淮河,好似望见旧时繁华依旧的秦淮河。

    杨存看着身旁静静站在此处的苏拂,却是不置一词。

    这朱雀桥他来过数次,没有一次如此时这般令他心潮澎湃的,这几日涌起莫名的一股心思,令人说不清道不明,有时不痛不痒,有时却如被猫儿抓挠几下,挠的他有些欲罢不能。

    身旁人到他下巴的位置,他只要稍一低头,便能瞧见她卷翘的睫毛,睫毛微微颤动,就像他被猫儿挠的那几下,直入他的心窝。

    她微垂的眸子,细腻的鼻尖,丰润晶莹的朱唇,却如画中仙子一般,明明近在眼前,却缥缈的像是一帧梦境,令人触摸不得。

    苏拂正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注意到杨存此刻稍显迷惑且又万分纠结的神情。

    良久,她回过神来,提步像朱雀桥的南端走去,跟在她身后的玉容亦步亦趋。

    杨存见她动了,方才飘忽的情绪忽而消散,连忙跟着一起过去。

    朱雀桥的南端是夫子庙,是供奉着孔圣人的,若是有那文人雅士,熟读四经五书之人,定然会到庙中参拜。

    可她却不会。

    她自来便是看四书五经之时,会头痛犯困之人,因此对文人所敬重的孔夫子,却是没多大敬意的,因此,直接提了步,继续朝南,走到乌衣巷前。

    古时的乌衣巷有多繁华,此刻的乌衣巷便有多苍凉。

    断垣残瓦,遍地野草,焦土昏鸦,满目疮痍。

    往昔的高府华第早已荡然无存,这都托了战乱的福音。

    渐渐向西而落的斜阳,金辉落在背脊挺直,头颅高昂的苏拂身上,辉色流转,一抹叫做凄凉的余味。

    跟在苏拂身后的杨存不明所以,低声轻唤了两声,“苏兄。”

    苏拂回过神,收敛方才任意挥霍的情绪,淡淡道,“回去吧!”

    杨存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终归是闭了嘴,离开了这个令人倍感无奈之地。

    世人嗟叹的,都是往昔惊才绝绝的王谢两氏及当时高门华第,此刻断壁残垣的名声远扬的乌衣巷,可纠其原因,却是往往是上位者发动战争的后果。

    就如隋朝灭陈国之后,金陵城破,六朝宫阙焚毁,大火生生不息,烧尽了数人的生,造就了数人的死。

    如今的南唐,的确平安和乐,歌舞升平。

    可在这歌舞升平的背后,掩藏的又是怎样的危机。

    她离开闽国之时,闽国正值内乱,此情此景,再次让她想到长乐府内人心惶惶的情境。

    不知这南唐还能安稳多少年,她又能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多久。

    从乌衣巷再过夫子庙,再走上这朱雀桥,方才激烈的心境渐渐平静下来。

    不论思绪飘多远,又多久,方才所思所想早已是过去时,又何必没来由的被这等灰败之时影响了心情。

    她今日随杨存过来,是有事要做的。

    临近黄昏之时,杨存熟门熟路的在湖边找了一艘船,这船不算小,船舱之内四周开阔,可置一桌,周围摆上坐榻,而在更为里之地,则有琴桌琴凳,专为艺妓所备,四周围着轻纱,有风来送,轻纱便会悠然飘起,琴瑟和着微风飘入秦淮河中的人耳中。

    她在船上等着,杨存去了天悦楼点了几个菜,复又回到了船中。

    等酒楼的伙计将菜品送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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