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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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锦-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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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远侯此归声势之小,倒是在她意料之中,帝位更新太快,也是一个弊端,现任皇帝绝不会重用前任皇帝的亲信以及宠臣,自然定远侯府在当今圣上面前,讨不了什么好处。

    当初圣上将定远侯调至泉州便是想要将他隔离出权利的中心,如今又将他调了回来,自然是其间的权势架构已经稳固,就算定远侯被调到长乐府也无济于事。

    定远侯府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只是她又想起陆清离,陆清离这些年深居简出,少问政事,养晦韬光,大抵就是怕会引起当今圣上的不喜,会给定远侯府造成不利。

    过了两日,她便改变了注意,带着苏昭一同上街去了。

    她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到了长乐府一个不大不小的成衣铺子,按照她的尺寸做了一套的男子衣物和藏青色外袍,至于黑色长靴,则比她的脚大了一点,里面塞些棉布之类的东西,用来增添她的身高。

    等着一切毕后,这又回到杨桥巷,将方婆子支走之后,将院中埋藏的二十两银拿了出来,将其揣入怀中之后,等方婆子回来,便将苏昭交给方婆子。

    她独自穿上那一套锦衣华袍,将头发束在玉冠之中,乘坐马车到了凤锦阁。

    凤锦阁非是秦楼楚馆,也不是夜晚才热闹的紧,通常是午时过后无事或是黄昏时人比较多,但来的人多是文人雅士,且凤锦阁隔断比较多,适才比较安静。

    她方才进去,便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了过来,说是管事模样,是因他与平日的文人雅士穿着不同,穿的是上衣下裤,中间围一腰带,但因着见过众多达官贵人,那气势倒不在话下。

    那人迎过来,不露声色的打量她两眼,而后轻轻一勾唇,俯身作揖道,“不知郎君贵姓?鄙人姓娄,是这里的管事。”

    这么一说,她便知道这是瑶环口中的娄管事,如此打量两眼便知他是个有手段的,不然绝不可能在众多达官贵人之间如鱼得水。

    要知道,若是两个相同品阶的官员同时看中一名艺妓,这其间的较量深了,便只能靠着娄管事的和事佬功力了,若是功力不够,官员撕破脸皮,最受其危害的,定然是凤锦阁了。

    她以前对凤锦阁没什么兴趣,如今却十分好奇,这凤锦阁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她看向娄管事,微微点头,“我姓苏。”

    娄管事顺口接到,“苏郎君,您应是第一次过来,咱们这儿的乐器有好些种,不知苏郎君想听哪一种?”

    她其实对乐理并无研究,只是想起那日绮若轻拂的七弦琴,便道,“七弦琴。”

    娄管事应声,又继续道,“若说七弦琴,咱们这技艺最好的要数三人,绮若、冰凝、卫凌,绮若在待客,剩下冰凝和卫凌两人,苏郎君要选哪一位?”

    绮若是控鹤都指挥使选中的人,此时在待客,除却控鹤都指挥使,便是官位比控鹤都指挥使还要高的人,自然是惹不起的。

    没有绮若,其他两人谁都一样,她便随便指了一个,“卫凌吧!”

    娄管事应是,便吩咐一旁的小厮道,“将这位郎君带到天字一号阁。”

    那小厮身材矮小,略有些木讷,见此状便走到她面前有模有样的作揖,“郎君请随我来。”

    她作别娄管事,便随着那小厮上了二楼,天字一号阁就在二楼左侧最里间的屋子,屋子里面左侧有琴台,用来放置七弦琴之用,而在其正中,则是放了一方矮几,矮几两边,却不知是什么制成的软榻。

    除此之外,屋内的屏风,摆设无一不细致。

    小厮上前斟了茶水便退了出去,她便在这屋子四处看了一眼,陈设精致,却也简单,片刻敲门声响起,她坐回矮榻之上,才沉着声音道,“进来。”

    屋门被推开,一名穿着缃色长裙的女子怀抱着七弦琴走了过来,先是俯身行礼,后又将七弦琴放下,跪坐在矮榻之上,低着眉目,“郎君想听什么曲子?”

    她思索片刻,“梅花三弄。”

    卫凌点头,纤纤细指搭在琴弦之上,琴弦拨动,琴音四起,始时,节奏清新明快,之后开始跌宕起伏,旋律急促起来,而后渐渐停歇。

    这其间指法越快,足以看出卫凌的技艺之深。

    等这曲子停下,她双手击掌,夸赞道,“好曲子。”

    卫凌俯身,柔着声音道,“多谢郎君夸赞。”

    她不语,只是抿了抿茶,只是这茶水如何与贡茶相比,她喝惯了贡茶,这茶却不入口,眉间微皱,这番小动作便落入卫凌的眼中。

    在这等地方,察言观色是他们最基本的本领,卫凌看苏拂举止从容,神情雍容华贵,便知她身份并不一般,做事越发小心,不敢发出声响。

    这屋子静了,别屋的声响便传了过来,七弦琴特有的声音传入耳中,节奏急促,气势磅礴,她好似有了兴趣,“这是什么曲子?”

    卫凌低头,眉间的一丝不悦隐藏起来,仍是恭敬回答,“回郎君,这曲子是十面埋伏。”

    “哦?弹这曲子的人是谁?”她继续道。

    “谈曲子的人名为绮若,此时待的客应是控鹤都指挥使。”卫凌不仅答了,还多说了一句,就是想提出控鹤都指挥使的名字,让她不要去寻绮若。

    自然,卫凌也是有自己的打算,若是人人都去寻绮若,那她们这些人又怎么办,生逢乱世,九等之末,怪只能怪生不逢时。

    “这个绮若看来很受控鹤都指挥使喜爱。”她言不由衷道。

    卫凌顿了顿,终是忍不住道,“伴君如伴虎,前几日绮若不知因何事惹了指挥使,指挥使冷落了她好几日,今日才渐渐缓过来。”

    “看来,你们可真是姐妹情深,这些事都知道。”

    卫凌闻言笑了笑,又是不语。

    “今日定远侯归来,多日战场征伐,想必不日也要来这凤锦阁消遣消遣,你琴技不差,我定然会为你多美言几句。”她继续道。

    卫凌闻言,浑身不由一颤,想起昨日听到的言语,她强忍住恐惧,“卫凌不敢。”(。)

第六十四章 尺有所长() 
♂,

    她直起身子,不以为然,“这等好时机,缘何浪费?”

    卫凌低头,“妾身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稳度日,定远侯爷位高权重,妾身不敢侍奉左右。”

    她闻言,装作遗憾道,“定远侯此次从泉州归来,怕是不易再入都中贵圈,位高权重,怕是再谈不上。”

    卫凌不知她说这些胆大包天之话,顿时心中更怯,头伏的更低,但又细想,何人敢如此在定远侯背后说这些话,大抵也是个位高权重的,只是面前的郎君蒙着双眼,面目已看不真切,只是雍容华贵之姿,却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若是这样,自然不必怕定远侯的。

    卫凌胆子大了些,微微扬头,眸中闪着好奇的光芒,“真是如此么?”

    她看向卫凌,眸子深了深,勾了勾嘴角,“这凤锦阁消息流通之快,难道就没听过一丝风言风语么?”

    卫凌仔细想了想,微微点头,像是被引导一般,“是有听过,不过妾身不大相信,那些人称定远侯爷是遭圣上怀疑,才从泉州调回来的。”

    那些人么?却不知是哪些人。

    她又道,“怀疑倒是称不上,有些顾忌罢了。”

    说完,她看向卫凌,很是鼓励的神色,挑挑眉,虽然蒙着白纱,却好似暗送秋波的模样,卫凌小脸一红,脑子一热便继续道,“那些人曾说过,后来圣上又派了将领到泉州去,但其士兵不愿听新任将领的话,这样看,定远侯爷的权威很大呢!”

    听完卫凌所说,她轻笑一声,也是他们不了解,越是权威大,越是功高震主,士兵将将领放在眼中,又拿圣上的话不当一回事,怎能不惹圣上恼怒。

    看来出了这样一件事,定远侯回来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卫凌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生了气,怯怯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兀自出神,便不敢再打扰。

    她回过神,看了卫凌一眼,懒懒道,“再来一曲高山流水吧!”

    卫凌应声,答了一声是,手指继续拨动琴弦。

    等她离开之时,二十两银子全无,果真这凤锦阁,只有贵人才能进,有些太烧银子了,进去一趟,出来后便一无所有。

    不过好在这一趟达到了目的,得到她想得到的。

    等坐了马车回到了杨桥巷,她却觉得浑身轻松,只因为,她又成了一穷二白的人。

    那时住在宫中不显,荣华富贵也没什么重要的,一朝要为了生活发愁时,才体会到做一个平凡人要多辛苦。

    身上不过铜钱五百文,不知还能撑过几日。

    定远侯府。

    长长的画卷铺在桌案上,当最后一笔竹子画成,他收了笔,等风干了画卷上的墨迹,他才将笔搁置,“父亲可曾回来了?”

    衍玉答道,“未曾。”

    自定远侯从泉州回到长乐府,日初便被召进宫中,日落才被放回府中,说是有什么大事相商完全不必信,怕他刚回长乐府便同众多权贵来往才是真的。

    至于前几日派去泉州的将领,不过两日便奉了三百里加急的奏折过来,说是士兵不愿听新任将领的话,只想让定远侯回去。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面上微讽,从这里到泉州,快马加鞭也要两日,他是如何在两日内就将三百里加急奉过来的,除非那信使是飞过来的。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只是偏偏圣上不信,不仅以找人同他喝酒为由将定远侯强制留在宫中,还借以此机会训斥定远侯,在众多大臣面前下了定远侯的面子。

    可就算如此,定远侯也不能同圣上呛声。

    当今圣上最喜喝酒,且不许别人喝不醉,醉后气性大了又会随便抓人砍头,这么说来,好在定远侯命大,这么几日都未被圣上折腾死。

    这消息从宫里传来之时,他并无任何反应,这会儿却突然问起了定远侯,衍玉却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衍玉心中暗自琢磨着,又道,“世子可是寻侯爷有事?若是有事等侯爷回来,便请侯爷过来一趟。”

    谁知他回过头来,却又道了一声,“不用。”

    衍玉一句话被堵在了心口,不知该说什么。

    看来世子对侯爷已是极其失望,若是没有发生四年前的那件事,他们父子俩虽不亲昵,却落不得到这般陌生的地步。

    可衍玉身为外人,这其中之事虽在心中揣摩,却不可说出。

    衍玉要去收桌案上的那副青竹,却被陆清离按住画角,衍玉不明所以,只好退后。

    陆清离看了着画中的青竹一眼,犹能从画中窥出些别的东西。

    画中的女子站在青竹旁,一节节的梳着青竹的节子,笑着问他,这竹子能长多高?

    他坐在轮椅之上,抬头看着这青竹一眼,青竹的顶部从下往上看,好似能直入云霄,他答道,不会再长了。

    它们已经长的够高了。

    就好像那时的他们,谁也不知以后会是如何?

    可是如今,他已经得知这结局四年了,四年能够改变什么呢?

    人都没了,自然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伸手抓起那幅画,将其握成一个纸团,静待片刻,双手将纸团撕了个粉碎。

    衍玉就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世人都道定远侯府的世子清冷如天边月,可望不可即,可谁又能想到,这世上还有他倾心想留下的东西,只不过还是有别的,比这些更重要罢了。

    不足以让他舍弃的,是他背上的责任,就算将他压垮压死,他也不能将其放弃。

    衍玉心中起了一种莫名的悲哀。

    外面有仆从进来,低声报说,“世子,侯爷想要见您。”

    陆清离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应了一声。

    衍玉将门前的仆从打发走,这才开口问道,“世子,要过去么?”

    “过去。”他安坐在轮椅上,这样的冷天让他的双腿冰冷,更是没了热气。

    衍玉知悉,去里间拿了披风出来,仔仔细细的将他盖了严实,这才将他推出书房。

    说起来,自定远侯来到都城中之后,他们便没有见过,也没有谁想要见到谁一说,他们只见的隔阂越是深重,这次会面便越发像是暴风之前的宁静。

    这深秋九月,越发使得人的骨肉僵直。(。)

第六十五章 撕破脸皮() 
♂,

    陆清离是定远侯夫人崔氏所生,只不过崔氏六年前因病去世,定远侯再没续娶,如今身边只有两个妾室,育有一女一男,女子取名陆清婉,三年前及笄后嫁给了工部尚书鲁道明的次子鲁之源,次子不过五岁,取名陆清裕。

    从他所居的清心院,到定远侯的甘霖院,走路将近要一刻钟,且必要经过那两名妾室的院子,不过倒是同那日苏拂来时所在的亭台楼阁分外相近。

    衍玉推着他进了书房,朝定远侯行了礼之后便退了出去,屋内只留下他们两人。

    定远侯如今四五十岁年纪,眉眼里一副沉稳的神态,身子因为常年带兵在外,很是强壮,相比起来,他就差了很多,一副身子瘦骨嶙峋,多病多灾。

    定远侯本坐在桌案前,见陆清离进来,沉着声音道,“这几年府中如何?”

    他风轻云淡的看了定远侯一眼,而后道,“风平浪静。”

    定远侯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屑,“我将侯府交给你打理,是对你的看重,自我回来,便看出府中景气大不如前,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他不以为然,面上仍是往常的模样,“父亲交由我打理,是出于对我的看重,还是府中无人助你?”

    他同定远侯对视,眸中带着淡淡的讽意,定远侯的脾气却一下子上来,“你如今真是胆大妄为,以为我离了你就无人相助了么?”

    他掩下眸中的讽意,偏过头,“我这几日身子不适,正想闲散下来,既然父亲此说,那便请父亲另择高明吧!”

    他轻声叩了椅背两下,屋外的衍玉应声走了进来。

    他们不过交谈这两句,便不欢而散。

    定远侯在他身后气的手爆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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