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昔竟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雷婷活在杀戮的阴影里,而我活在怯懦的阴影里。安昔,我告诉你这一切并不只是想让你听听而已。”李圣杰看着她,目光难得坦诚,“我和雷婷像姐弟或者说兄妹一样长大,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希望你不要恨她。”
“我没有恨她,因为我知道她做的都是对的。如果再有手腕一些,或许还有人会为她拍手叫好。”安昔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但我也不会赞同她,因为我始终觉得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总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李圣杰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苦笑道,“没有什么方法是可以保全所有人的。这是末世,安昔。”
安昔沉默了一会,“但总有人得先相信。”
就算天真,或者说愚蠢,所有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科学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去发现这些细微的可能性――这是她的养父安培拉教给她的第一课。
“喀拉”,楼梯间的门开了,索娜一脸歉意地伸进头。
“啊啊啊,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们还被关在这里了!”她盯着气氛诡异的两个人,眨眨眼睛,“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39。暴露()
医疗部食堂。om
“安昔,你就告诉我吧,你们俩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索娜一边戳着盘子里的薯条一边央求道,“人家道歉你不也原谅我了,那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再吊着我胃口了。”
安昔懒懒地打过一个哈欠,没有立刻回答。刚刚过去的两天假期让她好好休息了一番,才有精力继续接受好奇宝宝索娜的盘问,“比起我的事情,你应该放更多精力在弗洛卡身上吧。”
“他?”索娜的神情突然古怪起来,“我从没有见过比他还难搞的人,油盐不进,简直是铜墙铁壁!”
安昔忍不住笑出了声,和她预想的一样,不过再惨也惨不过当初的白池了。
“你别转移话题,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们在地下室发现了什么!”索娜气鼓鼓地瞪着她,忽而又露出了狡黠的目光,“哎呀,李圣杰最近还拜托我替他挑花挑礼物呢,你要是不说,我就帮他每天带花带礼物,还朗诵给整个医院的人听!”
“你饶了我吧。”安昔一想到那个画面头皮都麻了。
索娜得意地看着她,“那你还不快老实招来!”
“我真的没什么好交代的,我们就干坐着聊天啊,你不都看到了。”安昔无辜地看着她,“要么我们打个别的商量,我告诉你点弗洛卡的喜好?”
“你们当时那个表情叫没事?我才不信。不过弗洛卡的情报嘛。”索娜犹豫了一下,一拍板,“也行,你快说,老娘就不信摘不下这朵高岭之花!”
总觉得她的话哪里不对――
安昔的眼睛掠过坏坏的光,“你知道建设部的乔部长吗?”
“乔谐嘛!”索娜的脸色突然一白,“等,等等,你是说弗洛卡他其其实是”
安昔沉痛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对乔部长有一种本能的好感。我倒不觉得他不能接受女生,但,唉,你懂的。”
索娜彻底石化在了座位上。
“你慢慢吃,我先回岗了。”安昔站起身,委婉地致以哀痛的一鞠躬,端起食盘走向门口。
走出食堂门口,安昔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耳边可以清静好几天了,多谢弗洛卡。掰掰手指,又是好几天没见面,没想到即使分开了,他还是能帮到她。
真想见面啊。
当然,还有沙切尔,不知道自己洗衣服做饭收拾房间的日子过得习不习惯。om两个人肯定又打架了吧?
安昔的嘴角扬起微笑,将那抹淡淡的寂寞拭去。
“安昔,部长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但她的平和心态并没能持续太久,一回到急诊部,夏慧就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安昔一愣,想到的只有地下室的事情,勉强笑着答应了一声,“知道了,谢谢慧姐。”
“你不会是犯了什么错吧?”恰逢周末被带来急诊部的小风铃坐在柜台上,大大的眼睛像两汪清水,敏锐地察觉到了安昔表情里的不安。
安昔看了她一眼,弹了下她的脑门儿,“就你知道,小鬼。”
小风铃吃痛捂住额头,朝她吐了吐舌头。
安昔回了个鬼脸,踏上了前往乔薇办公室的路。脑海中演练着各种可能到来的质问和她应该回应的答案,真是久违的艰难考验。她抚摸着左手指间的戒指,万不得已,这将是她的最后对策。
她叩响了办公室的门,“部长,我是安昔。”
“进来吧。”响起的是乔薇那无比温和的声音,天生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
安昔打开门,微愣。
乔薇安然坐于书桌后,但办公室里并不止她一人,邱其风站在窗边转身侧对着她,还有柏棠,抱着笔记本站在办公室中间。“三堂会审”,安昔的脑海里不知为什么蹦出这四个字,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安昔。”乔薇率先开口,嘴角轻扬,“不要害怕,请坐。”
“我没有害怕。”安昔走上前,正站在乔薇的书桌前,不卑不亢地接口道,“邱营长都没有落座,我还是不坐了,部长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乔薇和邱其风交换过一个眼神,邱其风没有动,但示意柏棠递给乔薇一张纸。乔薇将那张纸展开在安昔面前的桌上,那是一张打印的照片,像素相当清晰,背景是地下室的走廊。李圣杰背对着镜头,安昔的脸却被拍得一清二楚。
“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乔薇依旧春风和煦地看着她。
“没有。”安昔一口回答,目光炯炯,“我有问题想问。”
“问。”回答的是邱其风,她终于走到了书桌前,皱着眉看着安昔。
安昔面不改色,“是谁在进行丧尸研究实验?”
柏棠咬紧了嘴唇,脸色煞白。
“是我,邱营长授权。”乔薇作出了回答,眼睛微眯,“就算我们不回答,你应该也猜到了。这栋楼原本就是一家科研中心,我们改建的时候将所有的实验器材都搬进了地下,拓宽了地下空间修成实验室。”
意外坦白啊。
安昔抬头望向邱其风,邱其风恰也在观察她,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溅出些微火花。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向营地公布这个实验,答案,身为科研人员的你应该更清楚。”她沉声回答,但显然这样的隐瞒并不让她觉得很好受。
“这是什么实验?”安昔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丧尸病理研究。”乔薇爽快回答,“我不仅是一名修女,同样也从事生物研究多年。我以前就听说过你安昔,安培拉的养女兼得意弟子,生物领域的奇才,还拜读过一些你和安博士合著的文章。”
安昔微微颔首以示谦慎。
“我们叫它‘圣水’计划,实验的最终目的是研制出逆转丧尸感染的解药。”邱其风接口,“这是营地的最高机密,包括那些实验丧尸在内,都不该被除了计划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安昔抬了抬眉毛,这是在暗示要杀她灭口?她几不可察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探向腰间藏着的匕首。
“你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杀你的意思。要是我真想动手,你腰间的匕首也不过是个玩具而已。”看她机警的反应,邱其风的表情倒是放松了些,带着些阴暗的笑意,“但这要建立在你合作的基础上。”
“什么合作?”安昔虽问,但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乔薇站起身,走到她身前,“是我向邱营长举荐的你。因为种种原因,我们的实验现在举步维艰,正需要你的帮助。你的才华世界公认,与其埋没浪费它,不如将它用在更加有意义的领域。”
她言辞恳切,安昔沉吟了片刻,“这个计划是以营地的名义,还是da的名义在进行?丧尸研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se和hsa都有相似的工程,你们大可以去寻求他们的帮助。”
邱其风冷笑起来,“se你不是比我们更清楚它的实质?”
“而hsa,我只能说他们是一丘之貉。”乔薇沉声回答,里面牵扯了太多不为世人所知的权力纠葛,“da想改变局面,但它依附于它们生存,不得不承认它的无力。所以,我们才想建立自己的实验室。”
安昔陷入更深的沉默。
“安昔。”一直不说话的柏棠突然拉住她的手,“我不懂科学也不懂政治,但我知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自己的亲友变成了丧尸,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我的哥哥也被关在地下室。”
“我曾经以为丧尸是奇迹,但那是错误的。我好想好想见到他,一个理智的完整的他。而世界上像我一样的人何止千万,但我们无计可施,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像你和乔姐这样的科学家身上。”
“我代表营地的所有居民请求你,加入计划吧。”
与邱其风和乔薇的身份不同,柏棠深深地一鞠躬,将头顶对着安昔。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有生命威胁。
安昔伸出手抚上胸前的吊坠,心脏加速了跳动。她何尝不想做柏棠所描述的那一切,但这个营地,邱其风、乔薇,她真的可以相信她们吗?
她们,真的不会是下一个萧红缨吗?
“安昔。”邱其风郑重地叫着她的名字,“请你好好地考虑一下。”
安昔刹那间心乱如麻。
“梆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叩响了办公室的门,“营长,听说你在这里,我是乔谐!有紧急情况要报告!”
部长级的紧急传讯?邱其风一锁眉,“你进来吧。”
安昔暗暗松了口气。
乔谐打开门冲了进来,如他所说的,他一路从行政楼跑到医院,跑得大汗淋漓。他奇异地先瞥了一眼安昔,然后才匆匆向邱其风报告,“治安部的人回来了!他们在路上遭遇了丧尸袭击,上百规模的流动丧尸群!”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听得心里一紧。
“伤亡怎么样?”邱其风急忙问。
“无人死亡,七八个人轻伤,一员重伤。”乔谐却报出了一个极不符合情况的伤亡,“文部长坚持先派人报信,同时率领大部分部员阻击丧尸群。其中有两名部员表现得格外英勇――弗洛卡和沙切尔,据说就凭他们两个人就消灭了大部分丧尸。”
忽然听到两名队友的名字,安昔恍了恍神。
乔谐咬咬牙接着说道,“只是在快要胜利时,文部长被丧尸余党包围为了救他,弗洛卡受了重伤。”
40。我不会让你死的()
听到消息的瞬间,安昔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om先不说以弗洛卡的性格怎么会去救别人,就是以他的身手,丧尸群而已,怎么也不会到重伤的地步。
“你确定吗?”她握紧胸口的衣服,又是那股如撕裂心脏般的感觉。
“千真万确!”乔谐急忙回答,“人已经抬到急诊部了,我是跟着他们过来的,他流了好多血!”
安昔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但就在此时,她指间的戒指突然一动。安昔蓦然睁大眼睛,不顾一切地奔向门外。
“安昔!”
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喊她,但眼下的安昔只想尽快找到弗洛卡。凭着戒指的牵引,她飞奔至了急诊区,却发现人群团团围在手术室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纠纷――而戒指指引的方向恰也在人群中央。
“对不起,让一让!”安昔推开人群,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路挤到了中心。
眼前的场景让她说不出话来。
弗洛卡靠着手术室的门站着,鲜血渗透出他的衣服,顺着他捂着伤口的手指滴落在地上,积成了一块小小的血泊。他俊美的脸是惨白的,眉头紧皱,一边与人群对峙,一边竭力不让自己倒下。
“我警告你们,谁也不准过来!”
沙切尔站在他身前,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当屏障隔开人群和弗洛卡一样。他的手上挥舞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托盘,前排有几名医生鼻青脸肿得厉害。
安昔一瞬间以为自己连呼吸的方式都忘记了。
但现在还不是她晕过去的时候。
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敢进实验室?因为他们不是人类!不仅要担心医疗过程中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连安昔都不觉得地球上的医疗技术能医好他们而不是害死他们!
“沙切尔,保持这个状态,别让任何人靠近。”
安昔夺过旁边护士手里的止血带,冲到了弗洛卡身前,“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安昔!”沙切尔似乎松了一大口气。
弗洛卡的手臂拦住她的肩膀,整个身体忽然依靠在了她身上,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不用再强撑的理由一样,“你来得真慢。”
安昔伸手接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om”
弗洛卡移开捂着伤口的手,金属片依旧嵌在他的腹部,划开了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口子。不知道伤到了哪些脏器,更糟糕的是,他的血流得太多了。安昔拧紧了眉头,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必须马上手术。”
安昔扛着弗洛卡走向身后的手术室,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大声地抗议道,“你是谁,凭什么进手术室?随便乱治是要死人的,知道吗!”
“你又谁啊,要你那么多话!”沙切尔怒瞪他,扬起托盘就要砸向他。
“沙切尔!”安昔立刻制止他,向人群中一瞥,她示意沙切尔接过弗洛卡,“你先带他进手术室,这边我来处理。”
沙切尔有些迟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她,郑重地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她。
不,她其实用不到这东西。安昔苦笑着接过托盘,掩护他们两个进手术室。如预料的,围观的医生护士一看守门的换作了外形威慑力不足的她,又开始朝门口迫近。
安昔甚至都没有阻拦他们,“邱营长,我请求由我独自医治弗洛卡。”
隔着人群,她镇静坚定的目光与邱其风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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