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姓名算什么,有本事你剔骨剜肉,还他生身之恩。”云绾容嘲讽地打量她:“你心中满腹算计,眼里只有富贵权势,又凭什么指责你父亲不负责任?依本宫看,你与他最为肖似,不愧是亲生骨肉。”
“你!”卢芳芷怒目相视。
“大胆!”小满见她对贵妃无礼,当即呵斥。
卢母已经举袖抹泪,泣而无声。
云绾容看卢母一眼,道:“你也别怪本宫说话不留情面,卢姑娘指责旁人的本事不少,偏一副自己受害做甚亦无错的模样。你做母亲的掰她不回来,本宫便帮你教教她做人!”
云贵妃的话,仿佛剖光了她的衣裳,让卢芳芷赤身裸体地站在众人眼前,颜面尽失。
她羞恼不已,恨道:“民女不过追求所爱,何错之有!倒是云贵妃不能容人,你就不怕被皇上知道?”
“爱?”云绾容笑了,险些把眼泪笑出来。
她停在卢芳芷面前,抬起她的头颅,目光如冷刀,仿若悬在她脖上:“那你说说,你所爱的皇上,几更歇息?几更起身?爱吃清淡还是爱吃油荤?爱穿绫罗还是爱穿绸缎?磨个砚,要的是几分浓淡,你可清楚?”
卢芳芷哑然失声。
“你当然不知道,你心里想知道的恐怕是宫中哪位主子有权,哪个人能借势!金银钱财,如何为你推波助势!”云绾容倏地放开她的手:“别玷污了爱字,本宫都替它委屈!”
卢芳芷后背虚汗连连,沾湿了里衣。
云绾容指着地上香囊:“把东西给本宫捡起来,有多远滚多远!”
卢芳芷僵硬着手指拾起香囊,那明亮的颜色,似在嘲笑着她的痴心妄想。
第506章 脑子进水,还是有坑?()
“娘娘,您这就让她滚?”小满对卢芳芷成见颇深,不满道:“这样的人,放出去了也是祸害别人,不给教训,她长不了记性。”
云绾容挑眉,目光放回卢芳芷身上,似在重新思考。
卢母生怕贵妃变卦女儿再受惩罚,以后恐怕无脸做人了,跪行上前,抱住云绾容的腿,老泪两行悲伤不已:“还请贵妃娘娘手下留情啊,草民与那不知所谓的女儿已经知错了,还请您放咱一条生路。”
说完连连磕头,云绾容腿被摇动,突然有点体会到皇帝当时被她抱大腿的酸爽。
她仅是一挣,腿就离开了卢母的手,毕竟旁人没云贵妃那不怕死不撒手的勇气。
卢母惶恐泣泪道:“娘娘行行好,草民女儿原本最是乖巧,也不敢奢望这些被鬼迷了心窍,是一位大人”
“母亲!”卢芳芷喝断她的话。
云绾容桃花眼微眯,听出里边有官司:“怎么回事?如实道来!本宫且饶你们一命!”
“民女母亲都是瞎说的,贵妃娘娘莫往心里去。”卢芳芷试图遮掩,警告地扯了扯卢母衣裳。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什么仁义!”卢母吓坏了,生怕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拍开卢芳芷的手,抽泣道:“芳芷原先未有攀扯富贵的心思,我俩进京寻亲时一无所得,反被那负心汉暗害,走投无路之际是一位大人出来帮我俩出主意。”
她小心翼翼地瞄眼云贵妃:“大人告诉我们皇上行程,让我母女二人前往告御状,说皇上若为明君必然不会不管,他还教导芳芷说”
说到此处,卢母吞吞吐吐。
云绾容拧眉追问:“说什么?”
“说只有出人头地,才能让人敬仰,让那负心汉后悔后怕。芳芷容貌耐看,大人便说若能得皇上青睐,想要的,唾手可得。”
云绾容当即恼了,敢情有人在暗中支招呢!
“你说的那位大人”云绾容睨眼双目无光如死灰般的卢芳芷,冷笑:“是谁?”
“草民不知。”卢母话音刚落,云贵妃一个眼刀子甩来,卢母当即一丝不落地全倒出来:“是一位长随,草民也没见过他口中大人的模样,那日我们母女在茶楼下,是那位长随下来帮了我们。”
“可记得长随模样?”
“长得挺周正,三十来岁。”卢母据实以告。
模样周正,算不得什么特征,这可不好找。
云绾容审视着她:“没有旁的瞒着本宫?”
“草民不敢。”卢母惶恐。
“从头到尾没见过你口中的那位大人?”
卢母急忙摇头。
云绾容深吸一口气,被气得不轻:“你要本宫说你俩胆子大,还是要本宫说你们蠢?”
她一拍檀桌,底下两人吓得打了个颤,跪在地上恨不得将身子俯贴在地。
云绾容绕着卢芳芷打量一圈:“你听说过哪位大人能插手到皇上身上去的,不要命了?被他当作棋子利用,还对他感恩戴德,你们脑子是进水了,还是有坑?”
什么帮她们,恐怕是借此机会往皇上身边塞女人,便是出了事,那位大人也能脱身。毕竟他不过好言劝告,受惠者动不动旁的心思,是他能左右的?
不成也罢,倘若成了,卢姑娘必定承他的情,在后宫中,能帮那大人行事。
这位不曾露面的大人机关算得极好。
可惜没想到云贵妃能明目张胆赶人,让卢母把事情抖了出来。
小满哼了哼:“依奴婢看,是脑坑里装满了水。”
闻笛险些没忍住笑。
云绾容目光朝她扫过,小满慌忙低头认罪:“奴婢知罪。”
云绾容懒得计较她插嘴,指着卢母道:“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事情可不是本宫能说了算的了,香椿碧芽。”
“奴婢在。”
“将人带下,等皇上忙完了,押到高德忠那,高公公会看着办的。”云贵妃利索吩咐。
卢母吓惨了,哪晓得这事会闹到圣上跟前,她女儿不过想求个富贵,怎会这般严重?
卢芳芷搂住她母亲,苦苦恳求:“贵妃娘娘,求求您放过民女母亲,一切都是民女的错,您就罚我一个人”
云贵妃高高在上地俯视两人:“现在知错了,当初怎么就没想到今日?”
“本宫不会将你母亲怎样,至于你——”云绾容唤来红稚,漠然道:“本宫说了,拿着东西,给本宫滚的远远的!”
红稚立即上前,强行将卢芳芷给拖了下去。
门外还传来卢芳芷的哀求:“贵妃娘娘,民女真的知错了!求求您,贵妃娘娘!”
云绾容视若无睹,转身往里走:“照本宫吩咐去做罢,本宫乏了,先歇息歇息。”
卢芳芷的求饶声惊动了不少人,附近的宫女太监都悄悄伸长脖子往这边探。
檀青领着小静姝,警告地看着这些人:“都把嘴巴闭紧了!贵妃娘娘敢当众处置,就不怕被人知道!但这事若有什么不耐听的闲言碎语传出来,你们就等着吃板子罢!”
云贵妃威信甚深,这些人哪敢多言,连忙缩回脑袋。
卢氏被带着从两人身边过去,小静姝定定看着卢芳芷狼狈的模样,忽地露出笑靥。
卢芳芷瞧见了,这小姑娘的笑,让她浑身蓦地发寒。
云绾容觉得身子轻松些的时候,已是申时。
小静姝午睡到现在还未醒,檀青已回到云绾容身边伺候。
云绾容透过窗看着外头依旧刺眼的阳光,问道:“皇上还没忙完?”
“估计还没?听公公说,皇上连午膳都未用呢,一直在青鸾轩议事。”檀青想到那边传来的消息,低声说:“有人借兴建行宫趁机敛财,皇上正怒着呢。”
“备些茶点,总不能叫皇上和各位大人饿着。”云绾容起身:“给本宫梳洗,随本宫过去瞧瞧。”
青鸾轩离得并不远,轩前一方清潭,矮崖流水潺潺,正汇集于此。听闻此处飞鸟众多,神态各异,原本取名飞鸟轩的,被皇上提了字改了名。
云绾容望着匾额上的“青鸾”二字,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第507章 天子之怒()
尚在轩外,就听到了皇帝的怒斥声,檀青等人低眉垂首不敢多看,云绾容也被里边骂声嚷回了神。
孙以诚正在轩外候着,见云贵妃驾到,连忙上前相迎,有点为难:“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您听里边,这情况恐怕不便打扰啊。”
“皇上正处置贪墨一案?”云绾容问。
孙以诚见云贵妃没硬要闯进去,松了口气,叹气回道:“不止如此,娘娘看到那望楼没?”
云绾容随他所指,转头看见行宫之间有一处高楼耸起,高于山林。
“皇上命人给您造的楼台,方便您秋日登高,山间红叶尽收眼底。可您猜怎么着?”孙以诚偷偷看一眼轩内,压低声嗓说:“望楼偷工减料,已经塌了一角,要推翻重建呢。”
这可不得了了,若没发现,分分钟连人都被埋进去。
你说香山行宫是皇帝让建的,送的是最宠爱的妃子,能由得你糟蹋?
犯事的人恐怕要人头落地了。
云绾容若有所思时,高德忠急急从里边进来,一巴掌拍在孙以诚头上,恼道:“唠唠叨叨的作甚呢,皇上都看见了!”
教训完孙以诚,高德忠又忙哈腰朝云绾容行礼:“贵妃娘娘,皇上让您进去。”
云绾容颔首。
青鸾轩内,气氛简直像个修罗场,云绾容刚迈进一步,顿时想退出去了。
可是皇帝眼睛盯着她,这步子怎么都不好意思往后伸。云绾容硬着头皮,走过跪在地上的两人,来到皇帝身旁。
“云贵妃身子不适,为何不歇着?”齐璟琛问。
“休息半日,已经好上许多了。听闻皇上未用膳,臣妾心中担忧,便想来看看,可是打扰到皇上了?”
云绾容上前,目光落在那毫无热气的茶上,也不知放了多久,肯定凉透了。她伸手捧起,交给高德忠。
高德忠大松口气,连忙退下换茶。
“赐座。”
太监忙上前,将一方座椅放在皇帝身侧。
云绾容规规矩矩地坐下。
云贵妃的到来,让工部尚书喘上了一口气,他也跪在下方,此刻颤颤巍巍地开口:“望楼一事,是臣识人不清,险些酿成大祸,还请皇上降罪。”
“降罪?朕岂止要治你的罪!”高德忠才将新茶换上,就叫皇帝砰地给砸在了高大人跟前:“你且说说,高易朗是你的谁?”
高大人惶恐答话:“是臣侄子。”
高易朗正是负责此次行宫建造之人。
“那工部侍郎卢广平又是你的谁?”皇帝继续追问。
高大人脑门上的汗啪嗒掉落:“是臣女婿。”
皇帝怒火不熄:“高大人不止识人不清,还用人唯亲!整个工部,提拔的都是你高旭的至亲?朕倒不知,你当工部是你家的?”
“皇上饶命!”天子震怒,众臣无不磕头请罪。
用人唯亲这事,在朝中并不算稀罕之事了。六部之中,常有人提拔自己的亲信,或者做老师的,提拔自己的学生。
无事则好,一出事儿,这一群人多少会受牵连。
皇帝震怒,怒的恐怕不仅是望楼偷工减料一事,还有这官官相牵的现象。
“户部尚书,你给高大人说说,就这一处行宫,被贪了多少银子?”皇帝冷道。
“回皇上,据臣统算,约莫已有八万白银。这还有房梁砖瓦、油漆窗门,以及工钱未算上。”户部尚书颠着胆子回话。
云绾容默默地算了算。
“可都听见了?”皇帝怒骂:“户部整日跟朕提国库空虚,敢情都是你们这群老鼠,一个个地给朕叼走了!”
“来人啊,将高易朗给朕押下,抄家处斩!”皇帝一声令下,当即有侍卫上前抓拿。
“皇上饶命啊!”高易朗连连磕头,慌道:“皇上,那银两臣分毫未动,求皇上饶恕罪臣一命,饶罪臣一命啊!”
“皇上!”高大人跪行几步,狠狠磕头:“皇上,臣兄长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了,求皇上绕他一命。”
“你且先别光为旁人求情。”皇帝冷道:“高大人纵容亲信,若非让朕察觉,这银两,不知有多少转手进你囊中?”
高大人一听,胆都要吓破了:“皇上,臣敢指天立誓,为官之年绝未贪过银两。这胆大包天的高易朗,是臣看错了眼,绝未与之同谋啊!”
高大人的解释,在旁人眼里没多有说服力。毕竟自家侄子呢,动没动手脚你没点注意?
“贪未贪过,朕自会派人查清。来人,将高旭一并押下,送至刑部!若有罪错,一并斩了!”
要他说,高旭估计就是个眼瞎的,什么不知道高易朗是怎样的人,你瞧瞧他给自己女儿找的女婿卢广平,一路货色!
皇帝这回是真想把工部整治一通。
只是这工部尚书扒拉下去,又有谁能担起重任?
齐璟琛想起更恼,整个朝廷,世家老臣像棵顽树,牵牵绕绕,好不容易提起一两新人,不是被他卷进去,就是被排挡在外。
皇帝真的怒了,就连与他最亲近的云绾容,在这样的威压之下,也感觉到忐忑不安。
但这事怎都牵扯不到她身上,云绾容小心从高德忠手中接过再次沏来的新茶,轻声道:“皇上,用些茶罢,再恼也莫糟蹋身子,润润嗓子吧?”
齐璟琛的冷脸谁看谁害怕,好在皇帝到底接了那杯茶。
云绾容舒口气。
身为皇帝,他能不知道卢广平和高易朗是谁的人?可他为何一直毫无动作,等的可不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没手握证据,如何杀鸡儆猴?
皇帝登基以来,一直努力清洗朝中势力,然而这不是朝夕能成之事。齐璟琛耐得住,一点点的逐破瓦解,达成目的。
高旭怎么都没想到原本此行只为跟皇上来查看工程的,最终会变成落罪的是自己,他心口思绪复杂,更是敬畏龙威,哀道:“臣自知有罪,可皇上就不能看在臣服侍了先帝爷,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高旭也算是两朝元老了,先帝在时颇受宠信,是以朝中威望极深。
云绾容叹息,若今儿皇帝直接将人办了,恐怕又要掀起风雨了。
“皇上,臣妾有话,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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