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比不过它的蛮力,你怎么又将绳子解开!”檀青没好气骂道。
小满抿嘴垂着脑袋,半晌轻声说了句:“我是想着,娘娘不喜欢栓着肉松养”
檀青教训的话如被掐住,沉默下来。
许久,她长叹一气,道:“我懂,可是再如何,也当等娘娘醒来再说罢?如今后宫没见着皇上的都怕他哪日想起被惩治,你在皇上面前的,还敢如此粗心大意。”
小满惭愧道:“檀青姐姐,我明白。”
“姐姐也不想总说你的不是,若有娘娘,咱何必过分谨慎?”檀青苦笑:“娘娘喜欢你率真的性子,可是小满,如今娘娘身边的也只剩我和你了,如果娘娘不醒我如今让你吃些苦,往后你才能好好在这后宫活下去。”
小满心口发酸,眼眶一热水雾便蒙住了眼:“娘娘会醒来的,皇上最宠娘娘了,不会让奴婢离开姐姐和娘娘的。”
“傻小满。”檀青理理她微乱的鬓角:“不要奢望帝王长情,倘若娘娘真的不醒,皇上能像如今这样坚持多久?一年,五年?还是十年?别忘了他是皇上啊。”
小满紧紧咬住唇瓣:“我不敢妄自揣度圣意,但我相信娘娘。”
檀青看她倔强的模样,不知该如何相劝。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
就算两月来皇帝浑身散发着“拎着你的小命来见朕”的气息,人人不敢多言一句多走一步,但有些事情依旧避不开,被强硬压住一段时间后,该来的总会来。
京中官员皇宫辅臣,甚至各州司府联合上折,请奏皇帝为江山着想,不可独断,雨露均沾,传承皇族血脉。
付弘章被推举出列参奏,满脸忠耿肃色道:“皇上,臣等虽知太后甍毙未久,但如今皇嗣单薄,实于江山社稷无益,还请皇上三思啊!”
齐璟琛却略微带笑,那凉森森的笑容着实渗人:“那付爱卿你说该如何是好?”
付弘章已做好承受皇帝暴击的准备,乍看皇上温声反问,还给愣住了,猛地回神弓腰道:“先帝后宫三千佳丽,皇上后宫却空空不足二十,虽每三年选秀是祖列,但既然朝廷选贤能开恩科,为何今年不能设选?”
“付爱卿的意思是再次选秀?”齐璟琛意有所指地瞥向左都御史秦通:“朕记得昨日秦爱卿进言,这后宫众妃嫔追随于朕,怎可因新宠而忘了旧爱?既然不能冷落旧人,朕又何必选新的?”
想想到时候云氏也成了旧人,这不,听你的话,继续宠宠旧的,还有新秀女劳什子的事?
秦通后背倏地冒冷汗,老天作证,他的原话绝对是顺带说说皇上的后宫不是只有云氏一人有空不妨瞅瞅别的,他找死才敢说得如此直白!
果然,皇帝话音刚落,数人不约而同给了秦通指责的眼神,说好了同心联手觐言,居然出了个拆桥的!
这黑锅秦通是逃不掉了,唯有哽红着一张老脸。
齐璟琛道:“众爱卿的拳拳之心朕看到了,可在此之前朕怎听闻有人私底下说朕要当误国昏君,劳民伤财只为搏红颜欢笑?既然怕朕沉迷于女色,为何还给朕送新人。”
齐璟琛啧地一声:“朕记性不好,哪位爱卿说的,站出来。”
金銮殿上静的能听落针声,自然没人敢出来承认。
“北岭战事告捷需犒赏三军抚慰战难百姓,南方水利停不得,还有各位爱卿的俸禄也该发了。户部的出来算算,国库银子可够?”齐璟琛淡道:“各地方选秀,层层挑选耗费不少,各位爱卿忠忱大义,如若钱银不足,想必这俸禄”
户部尚书擦汗不敢说话。
第379章 朕的后宫朕做主()
皇帝言语间尽是对选秀的不赞同,众臣对皇帝的不配合早有预料。
“事有急缓,行宫的修建不妨暂且搁下。”平章政事柳大人眉宇间有些不快,似不满意皇上忽视最耗银的工程,其他反而点点计较。
但显然,他忘了皇帝是个有脾气的,柳大人话音刚落,上方森森目光已如刀刃架在了他脖子上。
“朕修个行宫碍你什么事?”
众人以为金銮殿上皇帝说话会三思,但显然忘了皇帝也有任性妄为的时候。
柳大人分明地从皇上表情里读出了“行宫是修定了没银子你别选秀啊反正老子也不稀罕”的意味,一时间无言反驳。
众朝臣噎住,方才还言之旦旦话中尽是为百姓朝廷着想的皇上,现在又如此乖张。
“看来朕心平气和的与尔等商议,各位却总是无法领会朕的意思。”齐璟琛大觉遗憾。
众人后背一冷,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便见皇帝面露冷光,沉沉目光如寒潭啐出的冰刃,一如往常模样,哪还有方才半分有商有量的模样:“众爱卿缺红颜知己了尽管安排,朕将秀女一个个赏给尔等全当朕对你们兢兢业业的赏赐。朕的后宫自有朕做主,你等好大的身份跟朕唧唧歪歪!”
“皇上!”柳大人大呼,痛心道:“先帝在时命老臣等人辅佐皇上,您作此决断岂非让臣等难做。皇上您乃一国之君,您的家事便是国事,您这般,让臣等百年之后有何脸面面见先帝!”
齐璟琛冷嗤:“柳大人可真是忧国忧民忠心耿耿,太后尸骨未寒,柳大人急巴巴地叫朕忘孝耽于女色,又有脸面去见太后了?好一个家事国事!”
“你们有胆的便将女儿送进宫,朕叫她们一世见不着朕,朕眼不见心不烦,也全了你等所谓的忠心!”齐璟琛满目冷讽:“朕怎忘了,柳大人生的全是儿子,为了名声,哪用管别人家姑娘是死是活。”
寻常百姓能进后宫的有几人?官家为拼前程多半截了这条道。若他们逼着皇帝收人,新秀女的后果可想而知。不少大臣家有适龄女儿,闻言心中开始动摇。
右丞相见柳大人百口莫辩,出列回禀,语气于先前几人相比稍为温和中立:“皇上莫怪,柳大人也是一时着急。后宫娘娘相貌品德皆为出彩,新选的秀女也未必能比得上。”
话音一落,不少警告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好像只要右丞相说句不选了,众人便要将他灭了。
右丞相面对压力依旧从容不迫:“众大人担心的说到底是皇嗣,先帝如您这般年纪已有五子,自古皇族的子嗣被看重,大家难免忧心。”
齐璟琛面露冷色:“右丞相年大忘事,你方才所言,是要置大皇子于何地?”
右丞相面露尴尬。
说到此事,柳大人绷紧面容,视死如归:“皇上突认幼童作子,臣等本不该质言,但皇室血统,还当谨慎。”
齐璟琛直直盯着柳大人的眼睛:“你是在质疑朕混淆齐氏血脉?”
因大皇子三字引起的小声议论倏地停下,殿内沉寂得可怕。
“来人,宣大皇子觐见!”只见齐璟琛突地冷笑,目光幽深:“既然你等张口闭口是先帝往日教诲,朕今日便学先帝滴血认亲!”
众人心惊。
滴血认亲,这里面还牵扯到一桩宫闱秘事。先帝在时曾有一宝林怀上龙种,男娃生下时相貌却与先帝无半分相似。后宫流言纷起,先帝无辙,召来见证滴血认亲,但结果两血不相融。先帝震怒,将宝林与那孩子一同溺毙。
没人敢说先帝不对,自然没人质疑滴血认亲是虚是真。
晟儿尚在学时,突被召见连衣裳都来不及唤,遮了遮袖角沾到的墨汁,由人领着谨慎进殿。
“儿臣见过父皇。”晟儿磕头。
清水玉碗极快被取来,放置在一方案台上。
齐璟琛走下龙椅,取银针扎破指腹,一滴鲜血低落在水中。
高德忠低声跟晟儿说了声:“殿下,得罪了。”便伸手拉起晟儿右手。
晟儿毕竟是孩子,一来便被无数道目光盯着,感受到殿内绷紧的气氛,心口一阵害怕不安,手缩也缩不走被高德忠扯着扎了一下。
碗里两滴鲜血渐渐融合。
齐璟琛目光幽幽,心思隐晦难猜。众人见此皆是噤默,不再吭声。
“柳大人,你还有何话要说?”皇帝质问。
柳大人跪地,一张老脸神色一会青一会白,神色变幻,着实下不了台。
“朕不说,是因朕自有打算,你等却急不可待地叫朕给你解释,如此可还满意?”齐璟琛冷笑:“高德忠,传朕旨意,命宗人府纂修玉牒!”
高德忠内心惊诧,皇上打算将大皇子记进皇室族谱了?
此言一出,柳大人顺势觐言,语气硬梆梆道:“皇上,大皇子不过刚及四岁,再者自开国来玉牒十年一编修,如今不过六年”
“柳大人前言不对后语,即然说了秀女可破例一年一选,为何玉牒不能修。”齐璟琛咄咄逼问。
柳大人被自己说过的话堵住,脸色着实难看,半晌一咬牙,似服软了:“是臣想的不周道,臣等并无逼迫皇上的意思。皇上,忠言逆耳,就算此话过后皇上要惩要罚,老臣全受了!秀女可不选,但皇上也不能只有大皇子一位子嗣。云氏已无法生育,还请皇上雨露均沾!”
“哐当——”一声,那玉碗砸裂在柳大人膝盖前,狠狠地碎成一地。
“柳承江,你消息当真灵通!”只见皇帝周身骇气,探掌掐住了柳承江的咽喉,袖中栩栩如生的金龙晃眼而动似要怒然飞出:“或者柳大人,是想逼朕立太子?!”
金銮殿内哗地跪倒一片,群臣颤胆呼道:“皇上恕罪。”
高德忠俯身跪地,冷汗连连。
说什么不好,偏要说熙华宫那位。
齐璟琛怒然甩开柳承江,身上冷意更甚:“此事往后再有人提,看朕不摘你脑袋!”
第380章 皇上又怎么舍得娘娘伤心()
晟儿几乎是小跑着进乾和宫的,檀青正捧着铜盆和净帕往外走,险些被他撞到。
她看到晟儿绷起的小脸,连忙稳住身影疑道:“殿下,您这是”外头又有人在说大皇子的闲话被他听见了?
晟儿紧抿着唇抬头看她一眼。
檀青望下天色,还早着呢,大皇子此时跑来乾和宫也挺奇怪的,便问:“殿下今日不用听先生授学?殿下可用了膳?奴婢给您准备。”
“不用!”
晟儿的语气不像平时温软,檀青有些担心,估计他在外面遇到什么却不懂说出来,所以才这般。
金銮殿上的事情还未传进后宫,檀青猜不出所以然来。殿下难得任性只要小太监跟随,身边也没个细心的小宫女伺候,檀青怕他憋坏自己,无法当做没看见。
“娘娘往日常寻奴婢说话呢,殿下不开心不如也跟奴婢讲?”
晟儿皱起小眉头,想到当时檀青为救娘娘都肯抛了自己的命,可谓忠诚。
于是晟儿终于开口说:“晟儿生气,那些人为什么一个劲要给父皇选秀?我才四岁都看得出皇上喜欢娘娘,他们都眼瞎了吗?我是不是皇上的儿子关他们什么事?吃他们口粮了还是花他们银子了!历代还有异姓王呢父皇认我作子怎么了?我又没想当皇帝到时候让娘娘生的小弟弟当不就成,他们操什么闲心!”
晟儿板着张小脸怒气开骂,檀青听的一愣一愣回神时哎哟一声,连忙放下铜盆捂住晟儿的嘴,心颤道:“殿下,有些话说不得,犯忌讳。”
晟儿一下掰开她的手:“实话都不让人说,他们就是一群装模作样的老顽固!”
檀青被语出惊人的晟儿吓个半死,回想着怪不得李公公要晟儿装哑巴,如此锐利讽刺骂人不带脏字的说法,她只从皇上口中领教过。
简直太像!
檀青震惊过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跑歪了题,回想一遍晟儿方才的话,脸色白了白:“殿下,大臣们叫皇上选秀?”
晟儿怒道:“他们说娘娘无法生育,不准父皇疼娘娘!”
三言两语,檀青全明白了,忍不住紧了紧双手:“那皇上同意了?”
“父皇发了好大火,差点将柳大人给掐死。”
檀青悄悄松口气:“那殿下不要生气了,你看,皇上是站在晟儿和娘娘这边的。”
晟儿垂眸:“可是,檀青姐姐,娘娘真的不能给晟儿生小弟弟了吗?”
檀青劝慰的神色僵了僵,尽量将笑容扬得真切:“殿下还小,不懂人心险恶。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总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可晟儿晓得空穴来风,必有其因。”晟儿倔强拧眉。
檀青语气微凝,她望向殿内龙床,心头发酸。
娘娘您看,殿下长大了,识得是非对错了呢,可是此情此景,奴婢该如何解释?
她俯低身,挽起晟儿沾磨的袖子,目光认真似要让他相信自己的话:“殿下你想,如果娘娘不能有孩子,最伤心的是娘娘,而皇上怎么舍得娘娘伤心?殿下,你衣裳脏了,奴婢带你下去换身干净的。”
随口转了话题,似怕晟儿继续追问。
坤和宫里,皇后一身疲惫。
她歇坐在椅上,右手揉揉太阳穴,接过采桑手中热茶抿了一口。
刘安从外边回来,附耳同皇后轻说了几句,便见皇后不轻不重地搁下茶盏。
“皇上真验了?”
“验了,两血相融,想必没人敢再质疑大皇子身世。”
皇后道:“他们真是有能耐,当初皇上震怒牵扯出往事,一疑一问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他们居然还敢来这招。”
刘安认同道:“皇宫何处不在皇上的掌握之中,奴才斗胆做了猜测,许是皇上一开始便知道大皇子的,但因某些缘由当作不知罢了。”
皇后顿了顿,她倒没想到这一层,不过这都没关系了:“皇上亲自认的,如今再追究也毫无意义,顺应皇上意思的才是聪明人。你方才说的选秀,可知是谁人率先提起?”
“奴才暂未查到。”
皇后哼了哼:“这便是人心,本宫尚且还在素衣服孝,那边已经眼巴巴送温香软玉。”
采桑听了个大概,不由得问:“娘娘,大人们朝中为官,一言一行比旁人更需严谨才对,为何今日会闹出这一场?”
皇后慢悠悠地取下指上护甲,护甲淬着金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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