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看着殷璃的目光中有一丝不忍和迷茫。
又是这样的结果么？自己终究，什么也做不了。
殷璃不说话了。脸上有些不好看。
化为戾气的一部分，意思就是死了呗。
麻蛋，一个人的命运要怎么扭曲才能悲催到自己的这个份上！
殷璃此刻只想撩起裙子，蹲地上抽根烟，用沧桑的眼神回忆一下自己这前半生。
但没有裤子的殷璃只能在心里默默想一想曾经的豪气干云。
此刻，好想说一万句脏话，竖一万个中指送给自己的命运之神。
“唉”
最终的最终，殷璃只能抬头望天。
“有没有解决之法。”
一直不出声的百里行歌沉眼看向令狐冲。殷璃收回上仰的脑袋，对嘛，先问问有没有救治的办法嘛。
“据我所知，没有。所有沾染戾气的灵物，最终，都堕为邪物，不复回还。”
我特么还抱什么希望啊。
殷璃刚低下的脑袋，又抬了回去。唉，总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时不时得死一死的情况了。
百里行歌听了令狐冲的话，只感觉心不断地沉了下去。眸中却定色依旧。令狐冲眼中此时满是茫然和痛惜之色。
“这戾气阿璃又是如何沾染？你说的破身都是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
百里行歌此时仍挂着一身血迹，肩膀还在不断的汨汨出血。饶是如此，百里行歌一双寒目，仍闪着精光。
刺中了令狐冲茫然四顾的心思。
第244章 血树桃花（）
令狐冲直直瞅着百里行歌，眼中神色莫名，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百里行歌的话惊醒了有些消沉的殷璃。殷璃收回脑袋，看向百里行歌。
伸手握住殷璃有些冰凉的小手。百里行歌展颜一笑。
“阿璃，不论怎样，我在！”
百里行歌手心尚有血痂，骨节分明且掌心有茧，触感很是粗糙。可殷璃却觉得，握着自己的这只手，竟是这样好！
“百里行歌”
“嗯。”
“谢谢”
百里行歌未再说话，伸手将殷璃揽进怀里。将殷璃略略闪着微光的眼睛一并掩进怀里。
若说方才质问令狐冲时殷璃说要嫁给百里行歌是一时冲动。那此时，在百里行歌怀中的殷璃，是真的想在这副胸膛上靠一辈子。
令狐冲怔怔地看着百里行歌揽殷璃入怀，心里并未有多少难受。他脑中所想的是别的事情。准确来说，是百里行歌的眼睛，让他想起另一个人来
那一日，她要化形，却遇到了罕见的雷劫。手臂粗细的电光从天而降，劈落在她身边，将他狠狠隔开。
那么一个小毛团子，在铺天盖地的雷光里，瑟瑟发抖。红着眼，看着他。
“轰隆！”
一波毁天灭地的雷光临头落下。似要撕裂人心胆！
他害怕，转身躲进了原本要带她进去的凹洞。
雷声渐弱，外面还有雷声霹落的声音。小心探出头，小毛团子的后爪被劈中了，露出焦黑的血肉来。
他唤她，小毛团子却一声不应。雷光时不时霹落，他一步不得踏前。别人却看见了她。
“咦？可怜的小东西。”
那人书生打扮，看着羸弱，却不畏头顶雷光，抱起小毛团子，埋头便跑。
雷声未过，他只能干看着。
等他爬出来，便再也找不到小毛团子了。
落雷将她的气息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想出去找找她，可他怕了。怕她在落雷下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后来，她回来了。他来不及勾唇一笑。便察觉了她灵息的混乱和枯竭。
是那个带她走的书生么？
她说是。
他握着手里的酒葫芦，听她说一夜的他。
“那人真笨呐，我悄悄使绊子又救了他，他竟然还谢我唉。”
“我说我是狐妖吧，他还不信，于是我故意露出尾巴吓他。你知道吗？他吓得转头就跑！哈哈哈”
“可他后来又来了。他说，哪怕我是狐妖，也要娶我呢。”
她摸着平平的小腹。已不复灵秀的双眸闪着动人的神采。
“所以，我要留一个完整的孩子。”
“你疯了！”
他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个女孩，我想叫她阿璃。殷璃，多好听呐”
“你既然知道人妖只能生下‘半子’就不该要这个孩子！”
“我的孩子，会完整的！”
“你要将全部妖力倾注在这个未成型的‘半子’身上？！”
她不说话，他看见了一如既往的执拗。
“你会死！”
他冷冷看着她。
她望着夜中萤火，脸上轻快，神色决然。
“那又如何。”
仿佛受了那眼神的蛊惑。他应了她的要求。
在他屋前的桃树下，断了她两尾。答应她，护那未成型的小东西一生一世。
第二年，饮了血的桃树，开得极艳。她的生息也消失地干干净净
而如今，一双同样决然的眼睛，出现在自己眼前。
第245章 半子（）
那双眼，让令狐冲失了神。
“她会死。”
令狐冲看着百里行歌，似是在对百里行歌说，似乎又是说与自己听。
殷璃微不可见地在百里行歌怀里略略一僵。
令狐冲并未看见，百里行歌却感受的清清楚楚。双臂更紧了紧。将殷璃完全嵌进怀里。这才抬眸冷冷扫过令狐冲。
“那又如何！”
咬咬牙，令狐冲继续恨道。
“她会死！”
令狐冲眼中并无殷璃，只恨恨盯着百里行歌竭声低呼。仿佛站在那的是另一个人。
“阿璃，怕不怕？”
殷璃鼻尖抵在百里行歌胸膛，闷不做声。
“有我，怕不怕？”
殷璃眼中划出一丝湿润，双手紧紧圈住百里行歌腰身。横着蹭蹭脑袋。
勾唇一笑，百里行歌抬眸看向令狐冲，眼中神采逼人。
“不论黄泉人世，只要阿璃在，我百里行歌奉陪到底！”
似被那神采所灼，令狐冲踉跄退后。撑上身后石桌。
殷璃适时抬起头来，看着失魂落魄的令狐冲，心里有些奇怪。她并不觉得只相处短短数日的令狐冲对自己的感情有这么深。
百里行歌脸冷着，但殷璃踏踏实实摸到了百里行歌心里那份炙热。而令狐冲就像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你，看似无所不在，却是空指一握。他眼里，没有她。
可如今，他眼里的痛惜和恨，也来得那么真实，那么绝望。
她好像看得见，他孤身一人，醉在桃树下，怀中，只剩一壶酒。
令狐冲似乎感受到殷璃的目光，茫然抬起头来。眼中神采却涣散着。
“璃儿她说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我该如何做？我连她都没照顾好”
令狐冲嘴角挂着一抹笑容。那笑，好像刻在他脸上，再也抹不下去。可令狐冲心里苦极，眼角有珠光滑下。
“现在连你也是这样！”
“她原本那么听话，只敢在我身后跟着，可那个凡人带走了她。”
“她变了，不再跟着我。我才知道，她那么犟。宁可死，也要生下你。”
“而你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做”
令狐冲带着笑的脸，眼中满是迷茫与无助。
殷璃皱眉，百里行歌说的是狐狸娘亲？他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出生，和狐狸娘亲的死，有直接关系？！
殷璃瞳孔猛然一紧，从百里行歌怀里挣脱出来。站到了令狐冲面前。脸色凝重。
“你什么意思，最好说清楚。”
令狐冲心里乱极，口中没辙没拦地应着。
“你可听过‘半子’？”
“妖孕育后嗣，必须有足够的妖力支撑胎儿所需。”
“父亲是凡人的你，哪来足够的妖力支撑你成型胎落？”
“她将毕生妖气倾注于你，生生将一个先天不足的‘半子’孕育而成，只想要你好好的。”
“而你如今”
“我那时没有护着她，现在也没能护着你。”
“够了！”
百里行歌将摇摇欲坠的殷璃揽回怀里。凌厉的气势不加克制，全然压向令狐冲。
殷璃僵在百里行歌怀里，一动不动。
令狐冲似乎被百里行歌的厉喝惊醒。终于看见了神伤的殷璃。
第246章 疏离（）
“璃儿”
令狐冲看得殷璃神伤，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一瞬间脸色白了白。
但殷璃只是僵在百里行歌怀中，并不看他。
她脑子里，全是令狐冲的方才所说。何为半子，她又为何能够活着出生。殷璃只感觉自己很难过，却并未想起，狐狸娘亲生的并不是她。
“璃儿”
令狐冲踏前一步，百里行歌身子一侧，将殷璃掩住。不让令狐冲触到殷璃分毫。
“说够了？那你可以走了！”
百里行歌眼色寒冷。声音中隐隐透着火气。
面对百里行歌的火气，令狐冲破天荒没有反驳，只是低头受着。
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那些事，不该让璃儿知道。
看一眼令狐冲，百里行歌心里惦记着殷璃。不想殷璃再在这里听着。拉着殷璃的手，转身回屋。
“阿璃身世之事，到此为止。救治她的事，你说也可，不说也可。穷尽平沙王府之力，我不信救不了她！”
撂下话，百里行歌径直离去。
“救不了的。”
令狐冲有些绝望的声音从百里行歌身后传来。
“救不了，跟她一起没便是。我百里行歌十年沙场，怕个死字？！”
百里行歌不回头，拉着殷璃爽快回道。连殷璃也跟着心里安稳不少。
“慢着。”
令狐冲的声音再次传来。
百里行歌并不停留，却被殷璃扯住衣角。
递给百里行歌一个眼神，殷璃转身，看向令狐冲。
“有什么话，说吧。”
殷璃的眼里有淡淡的疏离。
曾经对令狐冲的那一点点依赖被令狐冲自己轻易摧毁。
她不怨令狐冲。只是觉得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令狐冲。
看得殷璃眼中的疏离，令狐冲心里某名一滞。
“璃儿，我告诉你所有关于你娘亲的事。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好不好？”
殷璃并不答话。
“璃儿，帮帮我”
令狐冲知道，这件事今日若不得解决，将会成为自己的心魔，他会永远囚禁在名为流萤的囚牢里。一生不得饶恕！
令狐冲俊逸的身形此时看起来摇摇欲坠，单薄的可怜。
看着这样的令狐冲，殷璃心中生出些不忍来。望了望百里行歌，殷璃不说话，眼中发出询问。
百里行歌明白，殷璃还是想知道那些陈年旧事，也不忍心看令狐冲这样。捏捏殷璃的手指，嘴角微微勾起。百里行歌带着殷璃回到石桌边坐下。
“多谢。”
令狐冲见殷璃去而复返，心里竟涌上一股感激。
“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想知道狐狸娘亲的事情。”
殷璃的反应有些淡淡的。尽管如此，对令狐冲来说已经够了。
三人在石桌边上坐下。殷璃和百里行歌只默默等着令狐冲开口。
临开口，令狐冲反而不知从何说起。往日的风流倜傥的做派，在此时，丢个干干净净。
等了许久，令狐冲终于踟躇着开口。
“你娘，是我排行第十九的小姨，但我却比她大许多岁。她出生时，我已经能够化形。她却学了许久。不知从何时起，她便被娘扔给我照顾”
令狐冲眼神温柔，陷入某段回忆当中。
第247章 你是谁？！（）
殷璃坐在石桌前听令狐冲说完那段往事。久久无语。
她如今已经完全知道了殷爹爹和狐狸娘亲的那段故事。
本该是旁观者的她，如今却有了身在其中的疼痛。
她不知原主此时是否还在，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让原主知道这一切。此时，她完完整整的触到了殷爹爹和狐狸娘亲对殷璃的爱。
殷璃摸摸脖子上的玉牒，想到这是狐狸娘亲的尾骨所炼，鼻子忍不住一酸。撑着头，别过脸。不让人看见她发红的眼眶。
百里行歌只是捏着殷璃的手，很体贴的安静陪坐着。并不出声。
令狐冲视线落在院中一株桃树上，目光终于清淡下来。将心中郁结吐出来，他现在反倒心里安宁不少。
殷璃等眼中的湿意干涸，才转过头来。看见清清冷冷的令狐冲，心里生出一丝同情。
狐狸娘亲是为了她，才将令狐冲箍在了她身边。而令狐冲将对狐狸娘亲的愧疚，全然补偿在自己身上，才如此宠溺自己。
而如今，她不能继续将令狐冲囚禁于此，却也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令狐冲有心结，看他如今情形便知道，这许多年，他从来不曾原谅自己。
他依旧站在雷劫之下，守着那株血树桃花。等着不回来的小毛团子
“大表哥。”
殷璃开口，声音干净，没有了对百里行歌的那份依赖。
“帮我解决身上的这股戾气，好不好？”
令狐冲恍然，眼前桃花终于落下，看清了眼前的殷璃。
“璃儿。”
“嗯。”
殷璃眼神清澈，映出令狐冲略有些清瘦的身影。
“我答应你。”
令狐冲站起身，轻轻吐出胸中滞气。拽曳着那身披着月光的道袍，迎着桃树走了出去。
殷璃看着令狐冲复又风轻云淡的背影。缓缓舒了口气。
令狐冲走了，百里行歌紧绷的神经松下来，这才觉得肩膀上血洞疼痛。不过，看见殷璃略略有些忧虑的眼神，百里行歌并未发声。只是起身，一并拉起殷璃，往屋里走去。
“嘶”
一声痛呼突然响起。
“唉王爷！”
白郑晟醒转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想起王爷来。
百里行歌正拉着殷璃站在门前。闻言身体一僵。
他已经把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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