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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
周国公眼尖地发现太医魂不守舍的样子，厉声开口再唤一声，同时若有所思紧盯太医所有反应。
听到周国公语气中浓浓不悦，太医赶忙收拾心思专心研究药汤残留，但他所有动作乃至神情，此时都被周国公密切关注起来。
这边太医在仔细研究药汤，那边大理寺卿也没闲着。
一国之君被人毒害，这般大案惊骇天下。身为大理寺卿查出凶手是责无旁贷。
这位大理寺卿头发花白，在大理寺待了可有些年头。从一介司直到如今大理寺卿，过手案件简直不计其数。周国公找这位来，便是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破了这案子，也好做接下来的打算。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呐。
苏垂圣今夜倒是与周国公默契，周国公守着太医，他便一步不离地跟着大理寺卿。并不是不信任人家，实在今夜之事重大，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镇南侯与周同光两人也并未就此空闲下来。皇上驾崩，凶手不明。谁知道此时谁人在背后蠢蠢欲动着。
周同光加强禁宫防卫，镇南侯则派出亲信执虎符调来了京郊军营一万兵马，增防京畿守备。杜绝任何犯上作乱的可能性。
然而周国公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1385章 乱之初2（）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乱之初2
“蔡丰并非自己撞柱而死。”
大理寺卿于晋站起身下了结论。
“什么？”
镇南侯难以置信。苏垂圣不说话，等着于晋说出自己推断的依据。
于晋方才动了尸体。便用指头小心地从怀中挑出一块白色方帕，擦了擦手后方才说话。
“蔡丰不是自杀，他是被人扔到这柱子上，伪造了触柱而死的假象。”
镇南侯正要辩论一番，苏垂圣及时打断镇南侯。
“还请于大人再详细说说。”
于晋点点头。
“寝殿内铺了地毯，常人只是行走便会留下些许痕迹”
说着，于晋挪开脚步。他方才站立良久的地毯上顿时出现一个稍微凹陷下去的脚印。边缘不明显，但仍然能辨认出来是一个脚印的样子。
“而蔡丰身材臃肿，他若是决心触柱而死，怎么也得助跑七八步，脚底下也需得用上些力气，才能将自己撞成这般脑浆迸裂的样子。”
于晋冲地上死状凄惨的蔡丰尸体努努嘴。镇南侯与苏垂圣看向蔡丰的尸体。经于晋这么一提醒，两人也才意识到。蔡丰的尸体似乎撞得太惨烈了点。
于晋低头在地毯上辨认片刻后迈开步子，站定一处。
“若蔡丰真是自己跑过去撞了金柱，那他应该是从这个角度奔过去才对。”
苏垂圣与镇南侯跟随在于晋身后，看于晋有条不紊将真相抽丝剥茧挖掘出来。
“可是你们看，正对金柱的地毯上，却没有任何脚印。”
于晋俯下身，指尖悬在地毯上方虚空处划出一条线。苏垂圣眼神跟随过去，地毯绒毛密集，却没有任何被踩过的痕迹。
镇南侯看看于晋手指指向地方，又低头抬起脚，看了看自己留在地毯上的浅浅脚印随着绒毛缓慢立起而慢慢消失。
“不对啊你看我也踩过这里，但这脚印一会儿功夫就消失了。说不定蔡丰的脚印只是消失了呢？”
镇南侯的质疑合情合理。但于晋并不慌张。
“地毯上的绒毛立起之后这脚印确实容易消失。但是用力踩出来的脚印和普普通通踩在上面的脚印可不一样。”
于晋蹲在地上也不起身，手臂一挥，指向一处。
“请二位大人看这里。”
镇南侯与苏垂圣目光迅速跟着于晋手指移动去。
只见地毯上有两枚凹陷下去的脚印。两枚脚印平行，中隔两尺之距。
“这是”
苏垂圣皱起眉头。他清楚记得，这位置靠近金柱，几人虽然都看过蔡丰尸体，但无一人站在这个位置上过。
更何况，这脚印周围绒毛尽数倒伏，还有不少擦断的浮毛散落在脚印周围。明显有人站在此位运力所致。他们几人之中，可没人使这么大力气。
联想之前于晋说得话，苏垂圣恍然。
想必这就是将蔡丰扔到金柱上的那凶手的脚印了。
今夜第一次，有了关于那凶手的真正线索。苏垂圣不免有些呼吸急促起来。激动之余对于晋也是十分佩服。
若不是于晋指出，以他的能耐恐怕永远不会发现这脚印存在。
第1386章 乱之初3（）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乱之初3
镇南侯似懂非懂，看着那半晌没有消失的脚印，也觉出这脚印的不寻常来。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道。
“这脚印确实证明此地有人用力踩踏过。但是又怎能证明就是有人将蔡丰扔到柱子上，说不定还是皇上某天正好站在这里练武呢？”
这话已经有故意抬杠的嫌疑了。但是于晋脸上并没有露出愠色。而是耐心解释。
“镇南侯说的话也并非全无可能性。但是除了这脚印，凶手还留下了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
镇南侯奇道。寝殿内他可是转了好几圈了，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发现。于晋这只是看了几眼能发现了什么？
“凶手杀了蔡丰的证据。”
于晋不紧不慢卖个关子。迈开脚步来到蔡丰尸体旁边，蹲下一指。
“这证据，就在这里。”
镇南侯与苏垂圣站在于晋面前，中间隔着蔡丰的尸体。居高临下正好看得清楚于晋的动作。
于晋手指很干净。此时一根干净的食指正直直指着蔡丰尸体的后领。
尸体是面朝下伏倒在地的。内侍戴的纱帽已经因撞击而不成样子。从上而下浇下的鲜血将蔡丰的面容都整个染红。看着那纱帽褶皱的样子，估计蔡丰的天灵盖已经碎成了几块。
血顺着脸颊往下流，蔡丰的衣领倒是意外的干净。没人动过蔡丰的尸体，哪怕是蔡丰身上一根头发丝，都是本来的样子。
经于晋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注意到蔡丰这衣领，似乎有点翘得太高了。连后颈都瞧得清清楚楚的。
于晋看众人神色，便知道他们已经注意到这衣领的不对劲来。便适时开口解惑。
“若蔡丰是自己触柱而死，那他的衣领可不会拉开这么大。这衣领，明显是有人从后背提起蔡丰时拉起来的。而且，衣领这里明显有些脱丝，明显是被人用力拉扯所致。
以蔡丰的体重，提起他需得用不少力气。若是将蔡丰的尸体翻转过来，他胸前衣襟定然已经被拉扯乱了。”
苏垂圣学于晋的样子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蔡丰衣领，果然看清衣领上有奇怪拉扯的痕迹，衣料上的经纬线都有些扭曲了。
“不仅如此，还有这里。”
于晋指指蔡丰头顶。那里歪套着内侍制式的纱帽。
“正常人触柱，受到撞击最常见位置是额角或太阳穴位置。但蔡丰却是头顶。各位尽可试一试，将天灵盖对准柱子的时候能不能跑得稳当。”
于晋说这话时看着镇南侯，似乎镇南侯只要再抬杠一句，他便会邀请镇南侯试一试拿天灵盖撞柱子。
气呼呼瞪于晋一眼，镇南侯别过了脸。
苏垂圣不关心镇南侯与于晋两人之间的小小互怼。他此时在意的是。
既然蔡丰不是自杀，那杀了蔡丰的人又是谁？皇上的毒又是何人所下？刺影递来的纸条又怎么解释？杀了蔡丰的人是如何进来？又如何离开？
若真有人进来过寝殿，那为何皇上与蔡丰到死前没有发出任何呼救？
正当苏垂圣苦苦思索之际，周国公走过来。
“那药碗中的药，无毒。”
第1387章 乱之初4（）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乱之初4
无毒？！没有毒？
那皇上到底怎么死的！
苏垂圣脑中一白。先前所有推断统统倒塌。
皇上躺在龙榻上被人下了毒，身边的贴身内侍被人灭口诬陷，值守的内侍与护卫却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响动。皇上的暗卫传来线索与此时所有证据完全不符。
到底是凶手在寝殿内动了手脚，销毁了证据还是有人说谎？
苏垂圣与周国公两人面对面站着，均不发一言，心头却有千种思绪掠过。
案情发展到此时，镇南侯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了，索性坐在一边等着周国公与苏垂圣两人商议出个结果。
而这边周国公与镇南侯两人除了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外，却一时半会找不出什么头绪。
太医院院使这时候与于晋两人换了位置。以期发现些什么。药碗里没毒，这大大洗去了太医嫌疑，这让太医查看蔡丰尸体时放松了不少。
苏垂圣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他此时最介意的是刺影送来的那张纸。
此时现场的推测几乎可以说是将刺影纸上所述推了个干净。那到底是谁在说谎？
周同光？刺影？还是周同光和刺影已经同时被收买？
心中一寒，苏垂圣将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中剔除出去。
有这等实力，直接造反岂不是更干净利落。至于如此大费周折么？
除非他的身份不允许他造反。
眸光一暗，苏垂圣想到什么般转头问镇南侯与周同光，宫中及京城守备布防是否已经妥当。
镇南侯终于能显出点作用来，十分积极开口。
“老夫以调一万兵马增防京畿守备。可谓是万无一失”
话音未落，宫中禁卫进来通传。
“六皇子带着两千府兵，正往东门前来。”
周国公与苏垂圣交换一个眼神。两人读出对方眼中意外。
竟然是六皇子！
苏垂圣厉声喝问。
“你看清楚了？真是六皇子？”
“小的确信无疑。确实是六皇子，不单六皇子，还有丰阳侯”
不等听完，周国公已经破口大骂。
“胡闹！”
苏垂圣让禁卫继续说。
“丰阳侯又带了多少人马？”
“丰阳侯没有带人，只有十几个护卫”
听了这话周国公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谁知那禁卫继续说道。
“但丰阳侯身边亲信已经执虎符前去京郊东营调兵。至于调兵多少，小的就不知了。”
周国公听了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丰阳侯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
苏垂圣眸光寒冷。
“无圣上旨意便擅自调兵，已经罪同谋逆。”
周国公一惊，喃喃开口。
“他他不会的。同朝三十载，你是知他为人的还有六皇子，那孩子不可能做出这种”
目光落在半遮半掩的龙榻上，周国公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苏垂圣眼神冷酷而坚定。
“不论圣上遇害与六皇子有没有关系，他勾结大臣，调兵闯宫。便是大罪！”
说完，苏垂圣转向那禁卫。
“将你所探听到所有消息，一一禀来。”
第1388章 乱之初5（）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乱之初5
“主子，六皇子已经带上府兵往宫中去了，丰阳侯也着亲信带虎符去京郊调兵了。”
楼胜恭恭敬敬立在夏卫启身边。将外间的消息一一禀告。
“如此愚蠢，他们是如何觉得老六能够替代我的，这丰阳侯也是真老糊涂了，外孙犯蠢，他也跟着犯蠢。”
夏卫启斜靠在榻上，一脚搭在桌案上，脸躲在厚重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只听见语气中浓浓讥讽。
“六皇子绵软，那些大臣迂腐，不过觉得六皇子这样子的日后好拿捏罢了。”
楼胜投其所好，顺着夏卫启的意思贬低六皇子。
“那些大臣确实迂腐”
夏卫启动了动身子，调整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正好露出一只眼睛，迎上窗户漏进来的月光。看着很是渗人。
“不过，我如今这么做，可是在帮老六”
这话明显不需要自己来接。楼胜便恭恭敬敬听着。只听夏卫启继续开口。
“父皇太宽容了他给臣子的信任和权利太大”
“镇南侯、丰阳侯、周国公还有百里云舒。随随便便一个臣子便能轻轻松松调兵出来。”
“这江山再如此下去，很快就要不姓夏了”
夏卫启月光下的眼睛聚起浓浓暗色。柔和的光照下来，似乎全被那颗黑瞳吞没了进去。
“所以我这是在救老六，以免他成了大夏的千古罪人。”
语气中带着些微戏谑，夏卫启头微微一侧，避开了那道月光。重新将自己的脸隐入黑暗。
“宫里那边怎么样了？”
宫外局势已经顺着心意发展，夏卫启问起太极殿的状况。
“他们已经发现了异样痕迹，推断出蔡丰并非自杀。还推断出现场有别的凶手出现。估计已经开始怀疑刺影了”
“不愧是大理寺卿于晋，虽然老，眼睛倒是毒。”
夏卫启听着，真心夸赞着于晋。黑魆魆的影子一动不动。似乎楼胜杀人的痕迹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
楼胜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主子，这样一来，咱们避开所有人潜入太极殿岂不是没了什么作用？”
“谁说没有作用？他们推断出有人杀了皇上，这就是作用。”
“这”
楼胜不明白夏卫启的用意了。
“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用蔡丰顶名。他不过一个工具而已。让苏垂圣他们自己推断出有人杀了皇上，并且还意欲掩人耳目。这才是今夜潜入的目的。”
“若是做的天衣无缝，所有罪名截止在蔡丰身上，那皇位依旧悬在那里，所有皇子都能够名正言顺的争上一争。我如今一无军中支持，二无外家辅佐。要夺回皇位，十分艰难。”
“而如今有个凶手站在所有人背后。谁也不知他是谁，而最先动的夏怀羿，便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皇上被害，他第一个知道消息，这已经成他最大罪证。”
“哪怕周余贤苏垂圣与丰阳侯交好也无济于事。因为其他皇子很快就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