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知。”
冯恩额头已经渗出汗珠来。战战兢兢回答。
“他们自然是都死了。”
夏卫启阴恻恻声音回响在金殿内,如同呜咽不停鬼哭。
脊背汗毛根根竖起,冯恩背上已经湿透一片。
看着阶下抖成筛糠的冯恩,夏卫启眼中划过一丝嫌恶。
“冯恩,不知朕的话,你听不听”
“奴才听话!奴才听皇上的话!”
冯恩忙不迭磕头,不断表着忠心。
轻蔑看一下地上小太监,夏卫启看差不多了,这才悠悠开口。
“朕且问你,太子夜中私自出宫,去了北元街,你可知道?”
“奴才知道。太子去北元街时,奴才正陪在太子身边。”
冯恩连连点头。承认自己也去了北元街。
第1137章 “忠心护主”()
夏卫启鹰隼般目光一直钉在冯恩身上,可那小太监身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来。一副主子去哪他自然跟着的表情。
睡了这许久,夏卫启也没了昨夜那般冲动。此时再回过头想想夏煜的事,似乎疑点重重。便有心细细查一查。
倒不是心疼夏煜,而是夏卫启担心自己。若真是有这样一个人,能够掌握他所有行踪,又能不动声色设计太子
袖中手指慢慢蜷缩,夏卫启看向冯恩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
百里行歌尚在宫外,可若是自己身边出了事。扳倒百里行歌便无异为他人作嫁衣裳
重重思虑后,夏卫启才开口。
“既然你也去了北元街,那朕有几句话来问你。太子去北元街,可是你唆使?!”
问到最后,夏卫启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威严。
冯恩本来低着的头猛然抬起,脸上惊讶恰如其分落入夏卫启眼中。
飞快望了夏煜一眼,冯恩头颅迅速低下。夏卫启目光紧随其后看向夏煜,正看到夏煜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是是奴才!”
不待夏卫启多想一想,冯恩那内侍独有的阴柔声音从头颅下闷闷传出,怪异中夹杂着一丝颤栗,听着似乎吓坏了。
夏卫启看着冯恩,又看看夏煜。鹰隼般目光中又堵了一分阴鸷。
这是什么情况?看着就像这太监对去北元街一事全听凭主子吩咐一般。现在是要舍身护主么?
本来倾向于夏煜被陷害这一想法的夏卫启,此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正要多问一两句,冯恩自己却开口了。
夏煜看着冯恩如此反应,岂会不知自己是中了计。心惊之余也是心凉。
冯恩四年前跟了自己,做事一向谨小慎微。虽然是太监,但那夏煜从未觉得冯恩低贱。相反,对其信任有加,许多事情都与他商量。可是如今
闭上眼,夏煜不想再看冯恩第二眼。
夏煜心凉,并未换来冯恩悔意。只听冯恩声音继续响起。
“回回禀皇上,今夜太子本已睡下,是是奴才唆使殿下去北元街的!”
冯恩说话结结巴巴,听着好像连措词都未想好。
夏卫启眼神更加冰凉。
“既然是你唆使,你如何知道朕去了北元街?”
“奴才”
冯恩正要再说话,夏卫启突然打断冯恩。
“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你想好再说”
“是是。”
冯恩终于抑制不住身体颤抖,颤栗起来。看在夏卫启眼中,眸色更凉。
间或看一眼夏煜。后者立在阶下,看着冯恩的目光有些怨念。
“说吧。”
夏卫启余光锁着夏煜,等着冯恩回答。
“奴才也是听别的内侍议论,才才知道皇上去了北元街”
“呵何时起,朕的行踪竟连内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夏卫启阴恻恻冷笑响起,冯恩缩在地上身形更显猥琐。谎话说得漏洞百出,却完完全全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
看一眼冯恩,夏卫启终于正眼看向夏煜。
第1138章 值守门将()
“太子果然没有骗朕呐”
夏卫启看着夏煜,眼中暗芒闪烁,看不出其情绪。
夏煜明知自己已经被坑,却偏偏有口难辩。
倘若冯恩一口否认,抵死不承认他唆使自己去北元街,那以父皇多疑性格倒可能倒还有转圜余地。
可冯恩一副凌然受死的模样,让父皇将心中的那份疑虑化为了笃定。笃定冯恩忠心护主。笃定自己去北元街是自己主使。
鼻息一瞬加重,夏煜知道自己不宜多做口舌之争。
衣摆一提,夏煜跪下。眼中一片诚恳。
“父皇,儿臣所说皆是事实。”
双眼坦荡荡直视高高在上的夏卫启。眼底清明不掺一丝晦暗。
夏卫启定定看夏煜半晌。脸色木然,心中却又有些动摇。
元后去得早,夏煜行三,是自己第一个长成的儿子。是嫡也是长。自己看重,所以关注也比其他皇子多些。
自认对夏煜还算了解,所以夏卫启此时才犹豫。
以夏煜那近乎愚善的性子,似乎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是
夏卫启目光又是一闪。
谁能保证孩子,永远是孩子呢弑君夺位,并非不可能
眸光一暗,夏卫启收回看向夏煜的目光,转而逼视冯恩。
“冯恩,朕再问你,出宫时你和太子走的哪个门,值守将士何人,你们又是如何出去的?”
冯恩一哆嗦,试探着开口。
“奴才奴才与太子走的东华门,值值守门将是是”
半天说不出值守门将何人,冯恩声音中隐隐带上哭腔。
“奴才奴才”
奴才了半天,却依旧始终说不出值守门将何人。
夏煜将喉咙浊气吐出,不看冯恩。
昨夜出宫门时,他也忐忑若是门将不放行该如何是好。毕竟宫门落钥,再出宫门不合规矩。
可冯恩却说东华门值守门将是他熟识,通融放行,不成问题。毕竟皇上在宫外受伤邢矿紧急。
想到父皇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夏煜终于点头,让冯恩去与值守门将交涉。
本来想跟着冯恩一起出去见那门将,但冯恩却劝说他夜中出宫本就不好,若是让人看见太子,恐对太子不好。他听了觉得有理,便在马车中等着。
待冯恩回来时。马车也被放行。他当时还觉得冯恩此人虽然那平日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还很是靠得住的。
现在想来,恐怕值守门将也是早已安排好的。
冯恩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夏卫启有些烦,挥手打断冯恩。
“内侍官说不出来,太子总该见过那门将吧”
目光重新落在夏煜身上,夏卫启冷声发问。
“太子,你出了东华门,那东华门值守门将何人?”
“儿臣儿臣不知。”
夏煜心中万般无奈,却也只能实话实说。他真的未见东华门守将,更不可能知道门将何人。
“呵呵”
夏卫启发出一阵冷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夜出皇宫,值守门将连太子的脸都没看见就放了行?朕的皇宫,竟是出入自由的筛子?!”
第1139章 实话实说()
听出父皇声音中怒气,但夏煜还是选择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儿臣确实未见东华门守将。一切一切都是冯恩交涉。”
听见太子说出他的名字,冯恩的身子猛地一抖。停顿了一下,随即猛点头接口承认。
“是是奴才!是奴才与值守门将交涉。求了那门将放我们出宫去。”
冯恩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绝望。
夏卫启此时已经不耐到极点。
“你既不认得那值守门将,又是如何与他交涉?好!你且来说说,你是如何与那门将交涉,太子与你是如何出的宫门,这个,你总不会忘吧”
夏卫启阴鸷目光与含着怒气的声音便是最好警示。冯恩马上点头如捣蒜。
“记得记得,这个奴才记得。”
“哼,既然记得。那就将你与太子出宫门的前前后后,都说与朕知道。”
夏卫启手指松开又握起,心中烦躁郁结在胸口,连双眼都变得赤红。
“昨夜,奴才听说皇上去了宫外,在北元街遇到妖物后,便立刻禀报了太子。太子担心皇上,奴才便便提议太子去北元街接皇上回来。”
说到这里,冯恩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抬起头,却是往夏煜方向看了一眼。夏煜此时心中含着怒气,只盯着自己面前那一方金砖。并不知冯恩动作。
夏卫启却将冯恩动作看个清清楚楚。目光再阴冷一分,手指也忍不住再次紧握。冷哼一声。
听见夏卫启警告,冯恩飞快睃一眼,又将头埋回去。继续战战兢兢回话。
“然后太子便同意了奴才建议,决定去北元街接皇上回来。”
“太子坐马车,去了东华门。太子身份贵重,奴才便去与东华门守将交涉,那守将听奴才说马车中是太子殿下,又听奴才说要出宫接接皇上去,便便放了行。”
“而后,奴才便跟着太子到了北元街,见着了皇上”
冯恩说话唯唯诺诺,似乎每说一句话需要他思考许久。
夏卫启听了冯恩破绽百出的陈述,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夏煜心一直凉到了底。并非冯恩说了假话。相反,冯恩说得句句是实话!能将自己害死的真话!
指甲深深嵌在掌心,夏卫启语气一反之前暴躁,变得平静。
“太子,你还有话要说么?冯恩的话,可句句属实?”
“冯恩的话句句属实!儿臣,再无多话。”
喉咙上下一阵抖动,夏煜硬着喉咙艰难回话。
嵌在掌心的指甲慢慢松出来,夏卫启语气一轻。
“原来如此朕竟不知太子又如此孝心。真是让朕感动”
口中说着感动,夏卫启语气中却不含一丝一毫感情。冷硬无比。
夏煜眉头轻轻蹙起。明朗的面孔罩上愁容。他知道,父皇,已经对他生起了嫌隙。
“太子仁孝,奴才忠心,竟让朕不知错在何处”
手指轻轻点着龙椅上狰狞龙头,夏卫启漫不经心再次开口。惹来夏煜与冯恩心中一紧。
看着阶下陡然紧张起来二人,夏卫启轻声一笑。眼中划过寒芒。
第1140章 守将()
守将
“朕听来听去,也只有东华门值守门将犯了这渎职之罪。昨夜东华门值守何人,传他来”
懒洋洋吩咐一声,夏卫启便阖上了眼,轻轻靠在椅背上。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夏煜和冯恩跪在地上,没有夏卫启吩咐,他二人都不敢起身。而夏卫启也好像将这二人忘记了一般。偌大的金殿,归于沉寂。
其实自昨夜起,夏煜因担心夏卫启安危就未阖眼。今日白天在太极殿外站了一整日,身子几乎已经僵硬。此时跪在地上,夏煜只觉全身骨头肌肉,无一处不是疼痛的。
身体上疼痛难忍,心中也是凉寒。父皇宁可相信一个内侍所言也不愿信他与父皇血脉亲情。难道真的如人私下议论,天家无父子吗?
精神一阵委顿,夏煜本来明朗的眉眼间缠上一股郁气。
冯恩还是那副样子,如同一只被惊到的鹌鹑般,将身子紧紧缩起,头颅紧紧挨着地,不抬头看一眼夏煜。
不多时,殿外传来通传。
“东华门守将高启正觐见。”
“传他进来。”
夏卫启一直逼着的双眼陡然睁开。亮得吓人。
夏煜此时才知道昨夜放自己出宫门的守将叫高启正。
约莫半刻,高启正便踏进了太极殿。
身上叮呤仓啷,竟是穿着铠甲。
夏卫启面上露出不悦神色,忍不住喝问。
“高启正,你可知见朕时要去甲?”
高启正忙不迭跪下,可盔甲在身,行动不便。在发出一阵刺耳的金铁相击之声后,高启正终于笨拙地跪下。
“微臣知道,三品以下武将,除阵前守卫,面圣必须去甲着武将官袍。”
“既然知道,为何还犯?”
夏卫启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严。听着便十分迫人。
“微臣今夜酉时值守东华门,方才接到内侍通传,再回去沐浴更衣已来不及,便匆匆赶来面圣。殿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高启正认错态度十分良好,这让夏卫启面上怒色消去不少。听到高启正说起东华门,夏卫启这才记起自己传此人来的目的。
“殿前失仪一罪且先记下。若再有罪,一并罚下。”
“谢皇上!”
高启正赶紧磕头谢恩。可是他身上盔甲碍事,于是,又是一阵刺耳甲声。
夏卫启不耐之下又握紧了手指。等高启正端端正正跪好后,夏卫启才再次开口。
“高启正,朕且问你,昨夜东华门值守何人?”
“回陛下,昨夜东华门值守,还是微臣。”
“那朕问你,昨夜你值守之时,可有何异常?”
“异常?”
高启正看了一眼跪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夏煜,心中了然。
“昨夜微臣值守之时,太子殿下车架曾要求出宫。”
“哦?”
夏卫启发出轻轻讶然之声。
“那你可见过太子?”
“回皇上,正是太子殿下让微臣打开的宫门。”
“什么!”
夏煜惊讶之下站起了身子,转头看向跪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那身着盔甲的男子。
“跪下!”
夏卫启暴怒厉喝从高高金椅上传下,将夏煜双膝重新按回地面。
第1141章 黑白颠倒()
“父皇!”
夏煜情急之下,紧呼夏卫启。可夏卫启却看也不看夏煜。
“高启正,你继续说。”
“是!”
夏卫启冷淡以对让夏煜心中寒意更甚。
父皇你真的不信我么
金殿内众人似乎都可以忽略了夏煜存在。高启正仿若未看到夏煜方才讶然。继续叙述昨夜自己值守时所见所闻。
“微臣昨夜值守东华门,约莫寅时,有车马自东宫方向驶来。还未到宫门开启时辰,微臣便将车马拦下。然后,太子便从马车中出来。”
“你胡说!”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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