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能再叫我一声小八吗?”用少公子的声音,骗她的也好。
“那你肯抬头看我一眼吗?”
“”
她无声的拒绝,让他连想任她最后予取予求一次都少了借口。
她的要求没骨气,他的要求也不过分,却没人肯如对方的愿。
第68章 卷三第十五章()
张太医拎着看诊箱跑进了内殿,有些懵地看着面前奇怪的情况——朱大人脸色苍白虚弱,包裹着宽大的男人外袍坐在地上,而只着内衫外裳的少公子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僵着。
张太医拱手作揖,有些不安地问道,“少公子,敢问在下可以为这位……大人看诊了嘛?”
李宸景微微颔首,往后退了一步。衣摆还拽在她手里,拉出一道更明显的弧度,舍不得他离开的弧度。
张太医立刻弯下身,向朱八福抬手道,“请朱大人把手伸出来吧。”
她迟疑,手还不肯松开他的衣摆,“我无碍,不劳张太医费心。”虽然比往日痛上不少,但并非不能忍。而且一诊脉象,她的身份……
看出她的迟疑,张太医立刻安抚道,“万岁在殿外已经都跟微臣交代过了,还请朱大人放心。”
“……”
“女子经期受寒并非小事,还请朱大人不要放任。”
她尴尬地把头再埋低几分,脸又涌起了烧热的温度,她不是没想过什么时候会被撞破身份,在龙阳面前也好,在陛下面前也好,都没有在他面前这么丢脸过……为什么偏偏在他面前,她暴露得这么丢脸,身下他的外袍可能已经沾到她的脏东西了,她还恬不知耻地拉着他的衣摆。
手渐渐地松开,她将手腕伸到张太医面前,“麻烦大人……”
张太医点头,搭上她的腕脉,转头却对站在一边的李宸景说道,“少公子,万岁让微臣传话,他在殿外等您。”
“……嗯。”他淡淡应声,黑靴在她眼底停留片刻,旋身向殿外大步走去。
殿外回廊边,赵凰璞懒懒地倚着廊柱看着李宸景跨出寝殿正门。他承认他看着那家伙满心都是少公子火大到了极点,心急想拆穿少公子的把戏,可没想到会把小如的女儿身份也一并暴露出去,还暴露得这么彻底,可看着小景子如此平静无波澜的脸,老实说,他心里越来越没底——
“小如怎么没揍你?”他凉凉地开口,以小如现在过分把自己男人的倒胃口性子,知道真相肯定一拳揍过去,他还满心期待能欣赏到小景子俊脸挂彩的丢脸样子。哪知道小如没像个爷们一样揍人也就罢了,竟还由着小景子乖乖把自己抱回来,怎么这会儿倒是乖巧得像个姑娘了。
李宸景没回话,只是心里倒宁愿被揍上一拳,上次至少还抽了他一巴掌,这次直接碰都不让碰,一次比一次糟糕。
“知道她是女人,你就没点感想?”
“我该有什么感想?”
“你觉得呢?她是女人,你敢把她送到朕寝宫来,不会当真以为朕纯情到把她放在旁边傻痴痴地光看着就满足了吧?”他哼笑一声,“你们一个两个都当朕是什么了,这种小儿女的把戏朕新鲜完了玩腻了,当君子也当够了,仔细想想,朕干嘛要这么委屈过自己,又何时这般君子过?朕会把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你这次是认真的,不是吗?”
“朕最讨厌你这副样子!”一副了解他的样子却将他的军。
“如果是认真的,我们就来试试吧。”
“试?你要跟朕试什么?”他胸口一阵闷燥,抬手就揪住李宸景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眼前,想看看他平静无波的眼眸里到底有几分认真,“从小到大,你陪在朕身边,朕要的东西,你只会帮朕得到。不管朕如何疑心谁猜忌谁,你也一直站在朕这边,女人也好,父亲也好,在你心里这些人都没朕重要。现在朕要认真对一个女人了,你说要跟朕试试?你打算跟朕抢人嘛?”
没有回避他的视线,李宸景直视进他的眼眸,“她那般厌恶我。你怕什么?”
“……”他怕什么,怕他犯规使诈,更怕他这不闪躲的态度。这是第一次正面跟他说,他不让,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在他面前表达,他在乎一个谁,哪怕对手是他也要试试,他的坦然让他有火也发不出来,松开了他的衣襟,白了他一眼,“朕的想法你应该猜到了,首辅的位置,你来顶替。”救不下来那家伙的命,还试什么试,到时候只能他们俩试了。
“……”
“小景,你纠结的够久了。朕也试探得够久了。这一次,朕要你站在朕这一边!”
李宸景走后,寝殿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张太医细心切过脉,开了诊方回去配药。陛下没有回来,倒是几个宫女拿着换洗衣物走了进来,朝朱八福行礼后带她去沐浴更衣,浴桶里放了药包,她泡了一会起身穿衣。再看到挂在屏风上换下的旧衣,污迹斑斑,觉得丢脸,索性就着热水自己洗了。然后,坚持宿在了外室间当值太监守夜的床榻上。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雨声吵醒的,眼微微睁开,天已经黑了,她挪了挪身体正想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被攥在一只温热的大手里,头顶传来陛下带着困倦的声音。
“嗯……小如你醒了?”
“陛下?”她吓了一跳,挣开陛下的手,腾得做起身来正要行礼,肩头却被人按了下去。
陛下穿着中衣披着外袍,就坐在她的床榻边,抬手揉了揉眼角,没规矩地打着哈欠,“大半夜的别跪来跪去了。”
“陛下……现在什么时辰了?”
陛下散了发,披散的长发正垂落在她的枕间,她侧了侧脑袋,生怕压倒陛下的软发。
“二更天了。看你睡得沉,便没叫你起来。”陛下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拍了拍腿,“坐太久,朕腿都麻了。”
他的小抱怨似乎在指责她有多不省心,害他守在她身边待了许久,但这傻子都听得出的亲昵感,让她也不知该回什么,只得起身低头应道,“臣……知罪。”
“嗯。有罪当罚。”他拉紧了外袍,朝外室吩咐道,“来人,朱大人醒了。”
这是准备大半夜叫人来打她板子吗?刚才听出亲昵,怎么转身就一副要揍她的架势。
“有大床不睡,挤在这小床上,害得朕连个位置都没有,可不该打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垂帘后接过太监递来的东西,转身坐回床榻边,“过来领罚。”
一勺冒着热气黑糊糊的汤药送到了朱八福的唇边,见她愣着,陛下又将勺贴近了她的唇几分,“朕罚不动你了是不是?张嘴。”
“……陛下,臣可以自己来。”
“自己来还怎么叫罚你?你一定会拿起碗咕嘟一下喝光对吧?朕要罚你,自然就是要看你一勺一勺慢慢地苦哈哈地喝下去。别磨叽,张嘴。”
“……”连这种歪借口都能想到。找不到拒绝借口,她只好张了嘴,一勺温度正好的汤药灌进了嘴巴,却没有苦涩的滋味,一口腥甜味塞满了嘴巴,“怎么是甜的?”
“你还是不是姑娘家。这都不知道?”他笑,笑她大惊小怪,舀起一勺接着喂,“黑糖水自然是甜的。经期紊乱,宫寒痛经,看你还怎么把自己当男人用。”
“……”张嘴,她不自在地吞咽糖水。
“里头还加了几味药材,都是对宫寒之症有好处的。这几日躺着乖乖喝药,哪儿也不许去,什么也不许想了。”他见她不说话,只是顺从地喝着他喂去的汤药,瞧着她脸越来越红,女儿家的羞态一层一层地韵在脸上,他心里一阵舒坦,就这样待在他的身边,被他宠着疼着,他就不相信,她能意识不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儿家,而他是把她当成一个娇羞软媚的女人对待,“话说,你的日子一向准嘛?朕可是记下来了。”
“……”涨红如熟虾的脸越来越低,使劲摇了摇。这种日子记下来干什么啊?嫌不够丢脸嘛?
“不准嘛?也难怪。太医说你本就体质寒,加之压力太大,这才经期不顺,再加上前些日子和昨夜都泡了凉水,更是雪上加霜。看来朕对昭阳殿那位罚得太轻了。”他瞄了一眼她掩在被褥下的小腹,伤了她的身子,岂非动摇国本子嗣,就这一点罪过就可以让昭阳殿那位打入冷宫吃自己了。
一碗糖水喝完,他搁下碗,拿起帕子正要替她擦嘴,却见她毫不乖顺地急忙抬袖胡乱地擦了擦,“李大人……走了吗?”
陛下手里的帕子僵了僵,还是伸到她嘴边,被她有礼地接过,随便擦了嘴,捏在手里。见他不说话,她低着脑袋又开口问他,“陛下跟李大人说了什么?他回丞相府了吗?”
“……你很关心吗?”
“也不是很关心。”她没有迟疑地接话,“只是想起陛下才说过让李大人替代称病不朝的丞相大人,所以臣才多嘴一问。”
“真的吗?”
“嗯。”
“小如,抬头看着朕。”
“臣自觉有愧,没脸对着陛下。若是早知李大人是在将计就计,臣今晨就不该对陛下出言无状,陛下深谋远虑,此番定能让相党有所忌惮。说来说去,都是臣太蠢了,陛下早就看出来李大人并非少公子,只有我一个人上当……这样的臣下太没用了,恳请陛下准臣请辞朝堂携亲弟归乡……”她不仅不抬头,索性在床榻上跪下叩首。
“你要辞官?离开朕?”
第69章 卷三第十六章()
“是。”
“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朕生气?”气他没有直白地告诉她,觉得他跟小景子一起耍她?看她一个人出丑?
“陛下,小臣不敢……”
“你没什么不敢的。”他没忘她的话呢,若他身为主君做了她不认同的决意,她不会吱声,只会离开他回家吃自己,“朕知道这次过火了,别生气好不好?”
“臣真的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待在陛下身边也毫无建树,不如……”
“朕说了你就会信吗?”陛下冷硬的话从头顶刺来,她停下被打断的话,愣愣地抬起头,陛下正一脸火大地低眸看着自己,那眼神正骂她不知好歹,“朕说他是假的,你就会相信朕吗?朕太清楚你了,你不会,你不仅不会,还会为了维护你的少公子跟朕闹。”为了证明他是少公子滚到床榻上去的事儿他还历历在目,他再去怀疑,是怂恿她去多证明两次吗?
见她终于肯抬头看自己,他故作生气的眼神变了调,柔了软了,仿佛染上了屋外雨珠的氤氲,“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丢人出丑,要不是你把朕逼急了,朕今日也不想那样……吃醋吃得那么难看。”
话刚说完,她整个人被拉起圈进陛下的怀里,脸颊被陛下用力地捧住,陛下的唇落在她额头上,稍稍停留片刻便一点一点地向下滑过鼻梁脸颊,那过分升高的温度让她无可回避,话已经说得太明显,再加上这些动作,她再刻意回避也该意识到陛下的情绪过界了。
“陛下!臣不是你的女人!也从没打算当你的女人!请陛下别把我当女人行吗?!”她不敢抬手推拒,却足够大声地低吼出她的不满,陛下的动作停住一顿,她趁机把脸别开,膝行退后至墙角边,拉开足够远的距离,搁在膝上的双手揪紧了衣料。
“……”
“陛下国事繁忙,无须再为小臣费心了,早些就寝吧。”
“……你讨厌朕把你当女人看?”
“是。小臣不喜欢。小臣懂得大丈夫生性风流,陛下也大抵如是,臣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也谢陛下赏识小臣乏陈可谓,所剩无多的女人味,但恳请陛下别用宠女人那一套对小臣,小臣招架不住,没法继续待在陛下身边。”
“作为女人待在朕身边就这么辛苦吗?”
“臣不知道,臣不是陛下的女人。这个问题,陛下可请教后宫各位娘娘。”
“很聪明呢。连心里话都不让朕套一套,拒绝朕,还不忘给朕保留颜面是吗?可是……”他突然逼近,拎起她的手,扳过她的下巴,将她锁在墙壁边,逼她正视自己,“你这么聪明就没感觉到吗?你都说我生性风流了,所以,你觉得我是会做这些纯□□的人吗?我为什么没干脆直接亲你的嘴,为什么没有直接抱你去床上睡,为什么没有做男人对女人做的更过分的事,为什么那家伙敢把你放在我这里,你说我把你当女人看……我只是把你当女人看吗?”
她无路可退只能僵着脖子贴靠着墙壁,眼神左右飘移,嘴唇发抖,颤着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她没见过这样的陛下,连“朕”字都收了回去,对她以“我”相称。她分明每次都很好地化解了两个人莫名跑出来的暧昧,而陛下虽然每次捉弄她却也会适时退回该有的位置,为什么这次没有及时刹住车……她自己对少公子的情绪都没有消化干净,哪儿有脑袋消化陛下这突然跑出的复杂情绪。
“我风流成性,不如那家伙白纸一张,我女人太多,不像那家伙只你一个,我这么对比,你觉得很可笑是不是?你既没把我当男人看过,也讨厌我把你当女人看。”他的明示暗示已经递到了,暧昧也已经玩腻了,可她却乐此不疲地跟他装傻,以前用男人身份挡他,现在用臣子身份挡他,怎么这些烂招在他身上就这么好用?怎么不见她用男人身份和家仇旧恨去挡小景子?
“陛下既然知道,又何必要说出来……”她看过陛下和各式各样的女人相处,从柳蓉蓉到各宫嫔妃,所以,她自以为明白陛下对女人的态度,就像对猫儿一样,不过玩闹般地宠爱而已,所以,他对女人一向游刃有余也不过分强求,没有把握的事情根本不会开口,女人去留更不过分在乎,她以为自己拿捏得很好,可为什么……
“你以为我想现在开口吗?”他又不傻,用她的话来说,他对女人游刃有余,在女人对前任最思念愁苦纠结的时候表白等于找死,这个烂透了的时机,他偏偏没技巧地选了,因为某个家伙跟他摊了牌,他承认他慌了,“我也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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