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是掌管雪割草生长的仙官,我情倾于她,曾一度向白寅上书,欲离开这九重宫阙,与雪歌一起回到时雾森林,做一对神仙眷侣。但白寅却始终不允,我知道白寅恨我,也知道雪歌最好的姐妹翠雀恋上了凡世男子,但我不知道的是,他们竟会串通在一起用沧澜山的千机草害死了雪歌。
我消沉了五百年,直到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了聚魂之术。我将雪歌游离的魂魄聚在了一起,封在了那枚堇色的雪割草玉佩里,但雪歌却有一道魂魄始终游离在外,我只好亲自去了趟时雾森林,将寄居着那道魂魄的草籽带上了六重天。
我知道,若想保护好雪歌,就必须让白寅忽略她的存在。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但我仍旧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我做了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偶,从她刚上六重天开始便一直护在雪歌的身边,雪歌叫他师兄。
在她修成人形的那一天我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渴望,去看了她,雪割草又名獐耳细辛,所以我给她取名为细辛。虽然她已容貌大变,但那眉眼间的神韵却与从前分毫不差,在我心里,她仍旧与从前一样。而我每日小心翼翼的乘祥云从晚安阁上空飞过,就是为了远远的看她一眼。我不敢去找她,不敢同她说话,因为我害怕,害怕五百年前的事情再次上演,我必须要好好筹谋。
白寅迎娶天妃,要求所有神祗携伴参加,我知道,所谓的繁芜天妃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他所想的,不过是探测我的心意而已。
细辛被抓那天,我将千百年来不曾离身的玉佩赠给了她,我希望她可以安然渡过这次劫难,而同时我的心里也有一个计划开始悄然实施。我自请下凡历劫,带回了翠雀的转世——焕颜,我对她的千般万般好,也不过是在伪装罢了。甚至她的病,也是我亲自下的毒,一种需要皇族神祗心头血为引的毒。
细辛拿到药方,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怎么可能让她为我冒险?我看到细辛震惊与惊慌的眼神,我很想告诉她不要担心,这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但我不能说,就像我爱她一样。
我终于借白寅的手杀死了这个背叛了雪歌的人。然后便我故意将罪责推到了细辛身上,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剥去仙身,而在行刑的前一天,我也会亲手挖去我的仙骨,失去仙骨,我便与凡人无异,纵然是白寅,也不会察觉到我的气息,他们只会以为,我是因为旧疾发作加上伤心过度而死。
从此六重天上再也不会有墨重天君这个人,我会和细辛在凡世好好生活,哪怕我们在不会有千百年的时光厮守,但就算是只有区区几十天也好。
事情也确实按照我的计划分毫不差的行走下去,我还差一步便成功了,便可以不在忍受那些没有雪歌的日日夜夜,我以为只要我足够隐忍,我们终究会重新相遇,而我们到底还是错过了。转世后的雪歌从未说过爱我,我也从未告诉过她我们的前世,以及我的爱慕与思念,可如果我告诉她,事情还会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细辛,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我们还会有几十年的岁月慢慢相守,到时候你怪我也好,责难我也好,我还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祈求你的原谅。
如果早知今天,在你化成人形的那一刻我就该紧紧的拥住你……
尾声
雪割草之于樱花、红莲、炎雪,都是一样的,绝美而惨烈。细长的茎干,圆润的花瓣,一泻千里的烂漫无边。在雪后盛放,在雪化前死去,这是诅咒,也是宿命。
几百年过去了,在时雾森林里的小妖们还是经常会看见一抹游离的魂魄在急切的寻找着什么,听说,他在找一颗草籽……
司镜天君说的没错,墨重命里还有一劫,那便是细辛……
第25章:生辰()
待一路到了大厅,尹初妆这才发现,大厅内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一条长桌,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只有桌首还留了四个空位。
尹初妆扯了扯景灼寒的袖子低声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大家都在这儿?”
景灼寒但笑不语,引着她坐在了首位聂钰的旁边。
聂钰瞧见她,嘟着嘴巴道,“今日可是我的四岁生辰,你怎的还迟到了?”
尹初妆愣了愣,连忙转头看向坐在她右侧的景灼寒,景灼寒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原来今日竟是小寨主的生辰啊,亏她还在这儿待了十几天,竟连这也不知道,尹初妆转而又想到聂钰的身世,更是觉得愧疚,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一听这话,聂钰的小嘴翘的更高了,只是指着酒壶道,“既是这样,那你便罚酒三杯吧!”
尹初妆看着摆在桌边的酒壶,有些迟疑了,从小到大,哥哥就没让她沾过酒,也不知这三杯酒下肚,会不会喝醉了。
可一旁翻云寨的兄弟们哪里肯轻易就让她躲过去了,此刻见他迟疑,纷纷起哄道,“寨主说得对,尹兄弟你既迟到了,那必然是要受罚的,否则不是白白让我们兄弟等那许久了?”
“就是,就是,今日是小寨主的生辰,尹兄弟难道要拂了大家的兴致吗?”
“……”
尹初妆咬了咬牙,心想着拼了,可还没端起酒杯,手就被景灼寒按住,“你可以吗?”
尹初妆狠心点了点头,她本就心怀愧疚,此刻哪里会在驳了聂钰的要求?
一旁的高韫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只是沉默着端起酒杯,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景灼寒皱了皱眉,松开手后却径直站起了身,“今日既是小寨主的生辰,不如让我们大家敬小寨主一杯?”
他的话音刚落,桌旁的一众兄弟们便纷纷站起身来,手里端着酒杯,嚷嚷着要敬酒。
尹初妆愣了愣,这个话题……转的实在生硬了些,但好在,效果不错。
尹初妆一边喜滋滋的听着聂钰抱怨道,“说的倒好听,是敬我酒,但你们喝的是酒,我喝的却是果子汁。”一边跟着大家站起身,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酒。希望大家喝过这杯,就忘了刚才罚酒的事儿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尹初妆还没坐下身,就听见高韫道,“这酒既敬过了,该尹兄弟罚酒了吧!”
尹初妆僵在原地,经他这一提醒,果然,大家纷纷又想起了这桩‘旧事’,嚷嚷着“罚酒,罚酒……”
尹初妆苦着脸瞧了一眼高韫,她没得罪过他呀,怎么就值得他把罚酒这事记在心上了呢?可抬眼看去,高韫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发现她的目光,还微微挑了一下眉,眸子里是深深的笑意。
尹初妆愣了愣,一旁的景灼寒也是一愣,眉头便是微微一皱。
尹初妆最后还是硬生生被逼着喝了三杯酒,酒是好酒,只可惜,某人受用不了。
只喝了区区三杯,便开始撒酒疯。
景灼寒一边揉着额角,一边看着尹初妆端起酒就要去敬聂钰,“小聂钰啊,我跟你说啊……”
尹初妆脸色酡红,踉跄着脚步走到聂钰身边,却是指着空气道,“你以后可要多笑笑,总是这样板着脸教训人,可是老的快的哦……虽然说吧,你老是欺负我,但谁让我度量大呢?就勉强不跟你计较了……你总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
聂钰,“……”
尹初妆说着就要伸手去揉聂钰的脑袋,可脚步忽的一转就转到了裴醒前面,那手却是一顿,却是瞪大了眼睛,“咦!怎的是只火鸡?”
裴醒的手抖了抖,脸色无言之中黑了几分,旁人只是拼命忍着笑,尹初妆却不知,只是傻笑着摸了摸裴醒红色的头发,自顾自乐呵呵的道,“想来应该是灼寒捉来给我们加餐的……”说着,那口水便流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滴在了裴醒藏青色的衣袍上。
裴醒额头青筋暴起,嫌弃道,“还不离我远点,烦人的紧。”说着,便是将手一挥。
尹初妆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却是快要跌倒的模样。景灼寒连忙站起身,可没想到,尹初妆却又稳住了身子,站在原地傻乎乎的笑。
景灼寒刚松了口气,尹初妆却又往裴醒身边凑去,可路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倒去。裴醒皱了皱眉,连忙躲开了,尹初妆踉跄了两步,竟然一头扎进了高韫的怀里。
众人:“……”
高韫推了推怀里的尹初妆,“喂。”尹初妆在高韫的怀里蹭了蹭,却是彻底没了动静。
众人:“……”真是目不忍视!
裴醒慢悠悠的蹭到景灼寒身边,咂了咂嘴道,“这样看去,高韫跟阿慎倒是极般配的,只可惜啊……”裴醒说着,还重重的叹了几口气。
景灼寒闻言,眉头却是越皱越深,转头冷冷的瞪了裴醒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你要是不想喝酒了,就给我回房间悔过去!”
“别啊!”裴醒惨叫一声,连忙摆出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来,在景灼寒身边坐下道,“我不说不就行了……”
景灼寒却不在理会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高韫怀里的尹初妆,黑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背,一双桃花眼仿佛浸了墨汁,漆黑如沉沉夜幕,透不进半点星光。
裴醒抬眼看了他好几次,见他却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高韫那边看,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但鉴于最近景灼寒脾气不佳,而且此刻他确实也不适合在多说话,便朝一旁一心一意喝果子汁的聂钰使了个眼色。
聂钰:“?”什么意思啊?
裴醒:“!”快上啊!
聂钰:“。”我懂了。
聂钰清了清喉咙,可还没说话,高韫便道,“既然尹兄弟喝醉了,那我就先送他回去了。”说着,便抱起怀里的尹初妆。
景灼寒身形一动,却被裴醒拽住了衣袖,“你做什么去?”
眼见着,高韫的身影已快出了大厅,景灼寒急切道,“放开我!我不放心……”
“不放心?”裴醒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道,大大咧咧的扯着景灼寒坐下“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还不快坐下,陪我们大家好好喝一场!”
景灼寒接过裴醒递来的酒杯,目光却始终盯着早已没了高韫身影的门口,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还是说是他多想了?
第26章:势在必行()
高韫将尹初妆抱回房,又仔细的替他掖好被角,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默默的坐在床边,盯着尹初妆的睡颜看了半晌。良久才叹了口气,“你怎的就是男儿身呢?你若不是,该有多好……”
风雨欲来,房内没有掌灯,光线昏暗的很,高韫伸出手,却在距离尹初妆脸颊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罢了罢了,是他多想了,这世上生的漂亮的男子比比皆是,总不能因为人家生的好看,就以为他是女儿家吧。
高韫站起身,他何时竟也变得如此荒谬了?
房外,六瓣紫花树在风中微颤,花瓣纷纷扬扬竟如同下雪一般,景灼寒站在树下,浅紫的花瓣落了他一肩。
景灼寒手里还是捏着那把黑骨扇,却没有像平常那般漫不经心的敲着手背,一双眸子微微阖着,嘴角紧抿。
直到身后想起关门声,景灼寒才睁开眼,回身看向站在门口的高韫,月白色的袍子在青石地上扫过,带起几瓣花瓣。
“你在里面待的时间似乎长了些。”景灼寒扬了扬唇,却没有笑的意思,表情更是凝重的可以拧出水来。
高韫的挑了挑眉,从台阶上走到景灼寒身前,一双英气逼人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景灼寒,良久,却忽的露出一抹笑,“还不是那小子,醉了也不肯消停,一直拉着我,我也是花了许多功夫才把他的手拽了下来。倒是你……”高韫歪了歪头,似笑非笑的道,“你倒是挺在意那小子的啊?”
时间静了一瞬,只有风吹过枝头喑哑的呼声和六瓣紫簌簌的落花声。
“我也只是随口一提,不必在意。”高韫拍了拍景灼寒的肩头,正准备走,就听见背后景灼寒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从小就有隐疾,一到下雨天就全身起红点,我看这也快下雨了,还不回房?”
高韫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回过头,景灼寒正望着他,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含着浅浅笑意,但眼底却是一片凛冽的寒意,“高韫,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的任何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容貌可以复制,记忆却不能。”景灼寒一步一步走到高韫身边,低声道,“翻云寨是我的唯一,谁要是敢伤害它,哪怕是耗尽一生,我也不会放过他!你懂吗?”
高韫愣了愣,看时,景灼寒一身月白的袍子,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发带松松挽了,正穿过那六瓣紫的花树,一派出尘之姿。
高韫,不,应该说是洛临川收回目光,转而投向那扇紧闭的木门,他实在不想伤害他,可铲除翻云寨却也是势在必行。如今既然已经受到景灼寒的怀疑,他必然要将计划提前,原想着是等尹慎走了的,可眼下……
洛临川敛下眼睫,事到如今,也只能在想别的办法了,他是万万不能将尹慎也卷入这件事的。
大雨倾盆而下,六瓣紫的花瓣在雨中颤颤巍巍,终于随着大雨落入泥泞,最终零落成泥……
尹初妆这一觉竟然实实在在睡了一天一夜,可饶是这样,头还是痛的厉害。看来哥哥不让她喝酒确实是个英明神武的决定,她也就是个一杯倒的酒量。
“醒了?”
尹初妆讶异的抬头,却是高韫,看那模样,却不知已经坐了多久。
“你怎么在这儿?”
洛临川站起身,手里端着一个瓷碗,将将走到她身边,便将那瓷碗举到了她面前,“喝了吧!”
尹初妆看了眼瓷碗里漆黑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一眼,有些迟疑。洛临川冷冷道,“你放心,这只是碗普通的醒酒汤而已,没有下毒。”
尹初妆撇了撇嘴,接过瓷碗,嘀嘀咕咕道,“我只是怕苦而已,又没说怕你下毒。”
洛临川愣了愣,眼见着他将一碗醒酒汤喝了个干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从小到大,他不是防着别人害他,就是想尽办法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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