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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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 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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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白天的,袁氏家竟然大门紧锁,丁香拍了半晌的大门都没人应声,正纳闷她们娘几个如今哪儿还有地方走动,饶是同袁家巷都不大来往了袁氏出来应门了。

    只却站在大门口,硬邦邦地推说红枣姐妹正在做功课,没让椒姐妹进门,还道:“待她们做完了功课,再去找你们玩儿。”

    椒同香叶、丁香就齐齐一皱小眉头,她们可是自来没在袁氏这吃过这样的闭门羹的。

    即便这几年来,袁氏待她们也是淡淡的,可她们姐妹,尤其丁香过来找红枣的时候,她是从来不会阻拦的。

    说到底,上一辈的事儿,同她们小一辈的是并不搭界的。做长辈的不应当牵连,当小辈的也没必要插手。

    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香叶正直觉袁氏的反应不大对头,椒已经同丁香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警惕。

    丁香下意识地牵住了两个妹妹的手,正要说话,椒仗着自己年纪小,已经抢在她之前踮着脚尖大声朝里嚷嚷道:“红枣姐,你在家做功课吗?”还故意嘟着小嘴嚷破道:“族伯娘不让我同姐姐们找你们玩儿,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香叶瞪圆了眼睛,望着椒,想不明白椒怎的忽就变了一个人了。

    丁香却是心知肚明椒的用意的,看了她一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喉咙口,余光在袁氏面上一扫而过,又看向院中的正房。

    却并没有听到红枣的回复。

    丁香就抿了抿嘴,牵着两个妹妹往后退了一步。

    注意力却仍在眼前的院落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见正房堂屋的门帘子忽的动了动,丁香又牵着两个妹妹往后退了一步,却见红枣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抬起头有些勉强的同丁香姐妹打了个招呼。

    香叶放下心来,喊了声“红枣姐”,又问她在做甚的功课。忽的想到椒方才的话,灵机一动,还跟着问了一句:“红枣姐,你不同我们玩了吗?”

    丁香同红枣年岁相仿,打小一道长到的,哪能看不出她状态不对的,虽然没再往后退,可整个人就跟绷紧了的弓弦一样,蓄势待发。又盯着红枣,可红枣却始终没同她对上眼,也没给出甚的提示来。

    椒的注意力却放在了磕磕巴巴同香叶说着话儿的红枣身后,脑子里瞬间有无数画面闪过。

    轻轻捏了捏丁香手,又往后扯了扯,丁香会意,同红枣,还有袁氏打了声招呼,就往家跑。

    径直去找秦老爹,告诉他听:“族伯娘太奇怪了,不肯让我们进门。红枣就更奇怪了,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她们家肯定出事儿了!”

    秦老爹还未回过神来,丁香已是道:“祖父,您说,会不会有匪徒”说着又指了指隔壁,做口型道:“藏在家里”

    别说秦老爹了,饶是椒同香叶都被丁香的异想天开惊着了。

    只香叶恍然大悟,附和着丁香直点头。

    椒亦是恍然大悟,却有些愣怔。

    其实她方才也是同丁香一模一样的揣测,突发奇想,觉得袁氏同红枣娘几个会不会被匪徒劫持了。

    可这会子被丁香说破后,脑子忽的就灵醒过来了。

    她虽没亲见,可秦老爹同李巡检一众人也担心有落网之鱼,是特地再三再四的清点过人头的,就连藏身在两三里地外芦苇丛中接应的几个匪徒都被一举拿获了,按说是不可能有人逃脱藏匿的

    秦老爹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按着丁香三人的陈述,袁氏同红枣的状态确实不大对头。

    索性家里头正有意寻了袁氏说话,秦老爹就遣了秦连虎秦连豹两口子过去袁氏家,把他们昨晚商议的事儿转告给袁氏。

    秦连虎四人应了下来,椒就拉着秦连豹说话:“也可能是族伯娘同红枣姐意识到咱们家的匪祸是,是那个谁招来的,所以感觉抬不起头来。”

    这是椒的猜测。

    只罗氏听到椒以“那个谁”来称呼秦连彪,不由告诫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不许胡说。”

    秦连豹却是立马帮腔道:“已经出族了,自然不能再称呼族伯族叔的。至于称呼甚的,咱们没提过,椒椒自然不知道。”

    罗氏哭笑不得。

    只椒并没有猜对,袁氏并不知道闹得天翻地覆的运河匪首“单只手”是秦连彪招来的。

    毕竟早在旧年,秦家通知袁氏,秦连彪正关在新安府大狱里的辰光,似乎是并没有提到“单只手”的,只说他在运河上落草为寇了。

    倒不是刻意不提,而是当时阖家都以为秦连彪不过是虾兵蟹将,确实没有多想。哪里知道看如今这架势,或许秦连彪还是又有把交椅的。

    而“单只手”及其同伙被擒后,秦家同李巡检也没有将之前秦连彪附匪的事儿说出去。说句实在话,实在是说不出这个口。

    所以袁氏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前情后状,这会子听说后,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

    姚氏同罗氏看着憔悴呆滞,比实际年纪恨不得老上十岁的袁氏,这心里头自然不好受,可在说句实在话,心里头同时也是有些安慰的。

    总算不是个木头人。

    而秦连虎秦连豹兄弟在姚氏罗氏同袁氏说明缘由的同时,已经把屋里院外俱都打量了一遍了,并没发现甚的异常,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只一颗心刚刚落定,内室忽的传来小姑娘的哭声。

    两兄弟猛地站了起来,拦住了就要往里头去的姚氏同罗氏,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就往内室去。

    袁氏回过神来,似乎是想站起身来,可不知为了甚的,又卸下肩膀,仍旧端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当地。

    秦连虎同秦连豹已经打了声招呼,挑开帘子进了内室,就见屋里,三个小姑娘都在恸哭。

    二人将整间屋子巡视了一番,尤其还上手碰了碰窗户,见一切无恙,就退了出来,换了姚氏同罗氏进去。

    妯娌二人一进内室,就见生正扑在床上失声痛哭,旁边红枣同桂圆坐在一旁,齐齐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桂圆在放声大哭,红枣却只见肩膀耸动,不闻哭声。

    妯娌二人心底说不出的酸涩,赶忙上前安抚她们姐妹三人。

    只姚氏的手刚刚触到桂圆的肩头,桂圆就像受到了惊吓似的,猛地瑟缩了一下,哭声都噎在了喉咙口,被口水呛住,咳嗽了起来。

    姚氏只道自己惊着了桂圆,就坐在床沿上,拍着桂圆的后背安抚她:“不怕不怕,是伯娘。我们桂圆这是怎的了,有甚的跟伯娘说”

    可桂圆却只是摇头,且把脑袋紧紧埋在膝盖上,不肯抬起头来,不过哭声却是渐低了。

    扑在床上的生也渐渐收声,可不知怎的,浑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

    罗氏看着就坐在了红枣的身边:“伯娘同婶娘知道你们心里委屈,想哭就哭一场吧,别憋在心里憋坏了”

    埋头在膝盖上的红枣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温暖的气息,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哭出来,可一颗心就像被人捏在手里似的,就连呼吸都不能自主。

    她只觉得头脑中有一个声音在怂恿她承认错误,告诉罗氏同姚氏,她们曾眼睁睁地看着匪徒从自家院墙翻墙进入隔壁。可还有一个声音却在警告她,她们眼睁睁地看着隔壁陷入险境却一声不发,一旦隔壁知道了这个事实,叔祖父、叔祖母、族伯、族伯娘、族叔、族婶娘,还有一众兄弟姐妹们,又该如何看待她们

第四百七十二章 群氓() 
红枣姐妹虽然渐渐止了哭声,可到底生同桂圆看着红枣不说话,还是咬紧了牙关,甚的都不肯说。

    袁氏自始至终也没有开口说些甚的。

    姚氏同罗氏看着伤心欲绝的姐妹三人,心里头本来就挺不是滋味了,自然不会再往别的上头寻思,只以为她们是在为秦连彪感到伤心、痛苦。

    秦连彪在秦家泰半人的心目中,尤其在一众小字辈的心里眼里甚至于嘴里,早已是生死对头一般的存在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跟他拼了。

    且看椒称呼上头就知一二了,事发之后都是直呼其名,或者以“那个谁”来称呼的,至于丁香同四堂哥几个,更是直呼“彪货”、“土匪”。饶是当着长辈们的面也犟着性子如此的,挨骂挨打都认了。

    可对于红枣姐妹而言,虽然在年纪略小一些的生以及桂圆的人生中,其实早就没有“父亲”这两个字的存在了,饶是红枣也已经不大记得秦连彪的模样了。

    到底血脉相连,这是斩也斩不断的联系。

    不管是为秦连彪沦落到这样的下场而感到伤心,还是为她们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而感到痛苦

    红枣姐妹都有伤心、痛苦、委屈的权利,谁都没有办法来真正抚慰她们的创伤,只能等待时间来慢慢化解。

    姚氏罗氏都是这样认为的,但红枣听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被人握在手心里的一颗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如蛆附骨般的画面再次浮上心头。

    其实那是一个极其寻常的黄昏,天气晴朗,日头还未完全落山,夕阳、归鸟、炊烟袅袅,正是家家户户围坐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的辰光。

    就连空气中都洋溢着温馨温情的味道。

    当然,对于红枣来说,她已经很多年不曾体会过天伦之乐的滋味了。或者这样说,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完整的天伦之乐。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想过,她荒芜黑白的生命中,竟然还能有比当下更坏的一刹。

    而导致她往后的生命必将会一天一天更坏下去,直到她腐烂的那一刹,是从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一男一女两个匪徒,利用抓钩攀上堡墙,可她们却连叫都叫不出来,开始的

    她的世界,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旋转,坍塌。

    这些天来,她无时无刻的不在拷问自己已经破碎的内心。

    当时的她,到底都在想些甚的!

    袁氏不许她们声张,她怎的就能就果然没有声张?

    从黄昏,到平旦,将近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呀,她怎的能够不说不动,冷眼旁观着隔壁差一点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险境中?

    到了此时此刻,面对着还愿意关心安慰她们的人,她怎的还会选择闭口不言?

    红枣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无论怎样仰头,都在快速的下沉。

    没有任何一根救命稻草能够救她的命。

    若说她以前还不知道她怎的会变成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甚至于还妄想祈求他们的原谅

    可她现在终于明白了。

    有因就有果,因为她是秦连彪的孩子呀!

    她的血液里、骨子里,天生就带着卑鄙、无耻、残忍、歹毒

    她生性本恶,她的心天生就是黑的!

    没有人会原谅她!

    她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只红枣的煎熬,饶是亦是寝食难安的生同桂圆都无法真正体会,秦家阖家自然意识不到的。

    即便姚氏罗氏俱都安抚过她,丁香也时不时的就会带着妹妹们过来探望她,陪她说话,她们也都看到了红枣再度熄了星火的眼睛,却只以为她走不出来,却始终没有想到她正将自己一步步推到万丈悬崖边,再迈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也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错过了阖家迫切想要知道的事实的真相了。

    其实也是任谁都无法想象,运河匪首“单只手”,以及同他同出同进的那个叫他们几个小字辈印象深刻的女匪徒,竟然会有这样的胆色,剑走偏锋,反其道行之,还是大白天的,他们眼皮子底下,竟能攀上堡墙,藏匿于自家。

    若是家里头一众老少爷们知道他们的严防死守其实漏洞百出,必是会闭合自责的。

    至于若是一念之间,一切有了另外一种可能。

    秦家阖家从红枣这知道了事实的经过,也意识到了红枣正把自己往悬崖边推,又会有甚样的结果,或者说就如红枣满心里仍旧记挂的原不原谅,其实也是个无解的问题。

    毕竟原不原谅,其实更多辰光是由一个人的经历以及性格来决定的,同一件事儿,放在不同出身背景的人身上,必然会有不同的选择,这是无可厚非的事体。

    可偏偏这世上很多事情的结局,往往在一念之间就已经被注定了。

    一念之差,在椒看来,其实是个相当恐怖的成语,更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儿。

    就好比红枣,在她认为这一切只因她是秦连彪的孩子的那一刻起,她的良心注定了会日日夜夜受到蚀骨的煎熬。

    可即便这份煎熬蚀骨,实际上是煎熬错了地方的。

    再好比秦连彪,在他走上邪门歪道的那一刻起,也已经注定了他的下场。

    说不得就是最后一面了。

    秦老爹一心希望能够同他做一个了结。

    哪怕老人家并不知道该怎的去做这个了结。

    秦家兄弟都知道秦老爹心里的伤痛同歉疚,所以即便是恨不得生撕了秦连彪的秦连凤,都没有二话,默默应了下来。

    但对于袁氏来说,事已至此,从此以后,尘归尘土归土,已经没有必要再见面,或是再送他最后一程了。

    至于黄阿婆,若是她还清醒的话,必是要见秦连彪最后一面的,不过按着她的性子,若是知道秦连彪下了大狱,也自然会闹到天翻地覆的。可如今的黄阿婆,躺在床上这么些年,出气且比进气多。哪怕秦连虎希望秦连彪能见黄阿婆最后一面,还希望他幡然醒悟,下辈子重新做人,也不敢贸贸然的带着黄阿婆上路的。

    趁着天气还未彻底冷下来,秦连豹同秦连龙又去了一趟新安府。

    只不过,这一趟兄弟二人决定快去快回,并没有带上一众小字辈。

    而小字辈们,尤其四堂哥同五堂哥,也并没有像之前的几次三番似的,闹着要跟着出门,而是俱都安安静静的待在了家里。

    念书习武的同时,或是整理守城方案,或是自己动手制作守城机械,又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远在京城的李蹊的好消息。

    只估摸着这厢秦连豹秦连龙刚刚抵达新安府,还不知道有没有摸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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