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上头摸了摸秦连豹的肚子,秦连豹还没笑出来,花椒就反手敲了两记,就跟拍西瓜似的。
秦连豹哭笑不得,就摸着肚子逗弄花椒:“爹爹的肚子熟了吗?”
花椒就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还早呢,它会长到这么大这么大的!”
说着还努力抡圆了胳膊比了个大大的圆,又一脸忧伤的望着秦连豹的肚子:“可是都是胖肉肉!”
还蹙着小眉头,同他道:“爹爹,你该站桩啦!否则以后一不留神的话,我就该被你一肚子撞个跟头啦!”
说着还退后两步,表演了个非常经典的假摔碰瓷的动作。
当然,底盘极稳的花椒自是不至于说摔就摔的,一卸力道,就这么顺势又站了回来。
秦连豹愣愣地望着花椒的一席唱念做打,哑然失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确实并不大习惯。
而且也影响仪容。
又想到自己这段辰光的放纵,也确实是时候收心了,就同花椒拉钩道:“成,明儿开始,爹爹就跟着你们站桩!”
“好,我来监督爹爹!”花椒重重点头,握着秦连豹细长的大手同他盖章。
松了一口气,又将自己之前曾同秦老爹盖得那个章又翻出来,告诉给秦连豹听。
还道:“……李家大哥家的田庄,大大的院子大大的屋子,可威武了,走在里头,不消听风吹雨的,就能有铁马冰河的感觉扑面而来。我看哥哥们可都喜欢坏了,连带着对武举都感兴趣了呢!”
“是嘛!”秦连豹这月余以来,一直忙于应酬,还没十分顾得上由他负责的这串儿小小子,只抽查了回功课,还自来不曾听说过这则。
花椒就点头道:“是啊,我知道的,四哥五哥还有七哥他们都向往的不得了,四哥五哥还合写了一份报告呢!还拿来给我瞧,我瞧着,从他们为甚的想要从武,到如果长辈们俱都同意,他们又会怎的用功,怎的使劲儿,都白纸黑字的写得一清二楚呢!我看着不像报告,倒跟军令状长得差不多。”
秦连豹有些诧异,微微一愣,就问花椒:“那你祖父、伯父、叔父他们可都知道了?”
花椒就微一抿嘴,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确定的。不过我虽然从未听过祖父他们提起过这则,可是我们这些人又哪有秘密可言的,一个个都是露馅的芝麻汤圆儿,只是我们不说,你们也懒得拆穿我们罢了。”
花椒说着还耸了耸肩,秦连豹就乐了起来。
捏了捏花椒的小鼻子,同她道:“那我今儿就稀得拆穿你们一回,等你四哥五哥下学回来了,叫他们把报告拿来给我瞧。”
“好啊!”花椒就点了点头。
眨了眨眼睛,又问秦连豹:“那爹爹会同意他们从武考武举吗?我是说他们真的下定决心的话。”
秦老爹却是道:“那就得看他们吃不吃得了这个苦头了!”
花椒一愣,不知怎的,忽的就想到了铁塔般的李蹊,不禁吐了吐舌头。
傍晚时分,花椒等回了一众小小子们,就叫住了四堂哥同五堂哥,把秦连豹的话儿转告给他们听,告诉他们:“我爹在家等着你们呢!”
二人俱是精神一震,异口同声地道:“三叔(三伯)得空了吗?”
一旁的二堂哥诸人就都看了过来,花椒就点头:“是啊!”又朝他们眨了眨眼睛:“我爹说,就看你们吃不吃得了这个苦头了!”
二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二堂哥诸人也来了兴致,就催着四堂哥同五堂哥赶紧家去拿报告:“自是早些开始的好!”
谁知五堂哥一点头,就从书袋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抱在怀里就往花椒家奔。
四堂哥也赶忙跟上,一串儿小小子看着就都跟了上去,六哥牵着花椒的手,慢悠悠地走在最后。
花椒有些好奇,就问六哥:“哥哥想要从武吗?”
六哥毫不迟疑地就点了点头,告诉花椒:“不管从文也好从武也罢,文人不武,武人不文的,都只是专才,却不是通才,若是能文武兼长、允文允武,那自是再好不过的。”
可这谈何容易,花椒再次咋舌。
其实六哥也知道不容易。
可在他看来,家中已经竭尽所能给了他们最好的环境还有氛围,那他们自然也应当竭尽所能,去做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事体。
不说回报一二长辈,只为不想辜负自己。
就想到了方庆同小麦,脚步一顿,就捏了捏花椒的小手,轻声告诉她道:“椒椒,大表哥同小麦,也想有所作为。”
花椒一愣。
半晌才明白六哥所说的“有所作为”是甚的意思。
可嘴里忽的就同含了枚苦胆似的,张不开口,又吞不下去,咬紧牙关,才喃喃地道:“可他们,可以吗?”
花椒语焉不详,可六哥却是明白她的意思的,摇了摇头:“奴籍放良,子孙三代都不能科举!”
花椒一时无言。
舌底苦意蔓延,直直渗入心底,方才的雀跃也好深思也罢,俱都抛到了天边。
直到被六哥领着跨过一道道门槛,跨进院中,听到正房里四堂哥中气十足地朗读报告的声音,花椒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一直小心翼翼护着她的六哥见她眼神渐渐清明,就蹲下(身)子,拍了拍花椒的小脸,正色道:“若是可以脱籍的话,能早一天就好一天。”
花椒慢慢颔首。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她不知道六哥清不清楚,可她却是能够隐隐感受到俞阿婆一家对方家深深的依附感的。
何况每每面对这般人生中的两难,二选一,难就难在一旦做出了抉择,往往就没有机会重来了。也难以再回头审视,当初若是选了另一条路,会不会更好!
花椒摇了摇头,长吁了一口气。
转头眼见六哥眼睛不眨地望着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他听:“比起方家的庇护和安逸,还不知道在哪的功名,吸引力或许还是不够大……”
家里的一众小字辈们,不管是时年十一二岁的香叶、七堂哥也好,还是时年十三岁的六哥、丁香诸人也罢,甚至于十五岁的茴香、二堂哥也是如此,这三波小字辈都已经习惯了把花椒当做同龄人去看待去交流了。
不管哪个,跟花椒谈天儿总是特别的容易,他们说的花椒都能听得懂,饶是有时候他们自己都不明白说的是甚的,可花椒不但能明白,还能化繁就简的回应他们,让他们长松一口气。而花椒说的,他们也都能够听得懂。
只不过早已经形成习惯了,谁都没有去深究这到底是为甚的。
六哥听了花椒的话,想过之后,就朝她点了点头,不过还是道:“鱼和熊掌,哪有兼得的道理。可到底打铁还需自身硬,就像爹爹之前画给小叔的那副,至今还挂在堂屋里的《金鸡独立图》。你不独立,哪有你说话的地方。《道德经》中的话儿:独立不改,才能周行而不殆。到底圣人之言,放到哪里都是共通的。”
“嗯,我知道了。”花椒点了点头,跟着六哥去了正房。
已经换成五堂哥在诵读报告了,四堂哥正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喝水。
看到花椒同六哥进来,就向二人眨了眨眼睛,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
六哥就朝他一点头,花椒也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两人站在了一旁,听着五堂哥声情并茂地诵读着硬邦邦的报告。
“……武举第一场试射马步箭,第二场试技勇,第三场考兵法。第一场中,弓分三级,八力、十力、十二力;刀也分为三个等级,八十斤、一百斤同一百二十斤;石的三个等级分别为二百斤、二百五十斤、三百斤。且要求弓必三次开满,刀必前后胸舞花,翘关必去地一尺,上膝或上胸……”
原来正读到武举科目,花椒也是之前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才知道这都是四堂哥同五堂哥请教过李蹊后,硬生生地默记下来的。
也是这才知道,两人这回真是来真的。
可这些个硬邦邦冷冰冰的数字,看的时候就叫花椒咋舌不已,这会子听在耳朵里,仍是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训练()
秦连豹听着四堂哥五堂哥两个轮番娓娓道来地诵读着二人合力完成的报告,亦是颇为惊讶的。
其实都不用去听他们都说了些甚的,只听二人的语气,秦连豹就能知道这两个皮猴孙确如花椒所说的那般,确是少见的郑重。
再听内容,自是亦能明白花椒所说的“倒是长得同军令状差不多”一语到底源自何处的。
这是一个方面。
而二一个惊诧的方面。
秦连豹虽然对武举也略有了解,可到底因着不曾也没有机会特地研究的缘故,所以仅限于些许较为笼统的概念同观点。
譬如说,在秦连豹的认知中,虽然当今武举取仕,重在弓马,兼取策论。而且因着科举文武分途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够为朝廷在民间选拔将才,可到底也因着文武分途,其实是并不利于造就朝廷、国家所需要的兼备人才的缘故,所以太祖察觉到这则后,早年就已经要求打破科举考试中的传统界线,允许文、武生员或者举人交叉考试了。
认为各得展其所学,文武两途,方能皆得真才。
可实际上,现实情况却不容乐观。
直到目前看来,真正能够进行文武交叉考试的考生,能够允文允武者,仍旧寥寥无几。
这自然不是甚的好现象。
可以说是文武科举制度的弊端之一。
而且随着文武两途各成畛域,而且壁垒越发森严的现象日益严重的缘故,文武兼长之人才自然会越来越少,能够出将入相的显人大家自然亦会日益匮乏。
而且当今朝廷中,又不比文职,武职多半还是由世荫承袭为主,加上素来行伍起家的才算是“正途”。
虽然武举出身因着朝廷一直在大力提倡的缘故,制度上日益严密,录取上头也越发的公正,确实使得民间渐渐抛开了重要性上不及文举,出身上头也不及文举的成见。
民间习武者开始正视武举,开始参与武举。相辅相成的,习武的风气也开始越发的兴盛。
数量上,确实不可否认,历年来确实在不断的增大,军中比例也在上升,可到目前为止,可以说仍只是补充形势而已。
而且再有提倡,可武举出身的“杂途”,在升迁上不如行伍出身的“正途”来的顺利,这也是实情,情况正好同文举的文官相反。
只要这样的境遇得不到改善,或许武举终将没落……
不过这些都只是秦连豹的些许个人浅见而已。
而对于细致到武举各项科目的明确规格等级的标准,秦连豹还真是头一遭听说留意的。
这才意识到,这两个孩子,确实是下了功夫同决定的。
吃过夜饭,就把报告拿给秦老爹一众人看。
正如花椒所说的那样,其实这家里头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是少有秘密可言的。
只不过看着小东西们自以为滴水不漏地瞒得挺紧,还觉得自己挺美的,一干长辈们也就顺着他们,当做自己不知道罢了。
而这会子既是说开了,自是要好好说道说道的。
秦老爹自是由着孩子们的。
不管文举也好武举也罢,抑或种地做个棋盘人,或者做工做个手艺人,只要孩子能够脚踏实地,树高千尺不忘根,他就都支持。
至于秦连熊同秦连龙这两个当爹的,想都没想,也俱都支持。
既是孩子们感兴趣,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还有这样的决心,他们自然没有不去支持的道理。
就譬如这两个孩子从旧年开始就对保婴堂的运作非常感兴趣,甚至于长大后还计划着要去保婴堂做事儿。
秦连熊知道后,每逢他们解馆,就会特地抽出辰光带着他们上保婴堂多听多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而如今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眼界放宽了,格局放大了,又有了新的兴趣,他们为人父母的,要做的自然不可能是粗暴的打压,让孩子放弃兴趣,泯灭天赋,只可能是极尽可能持续地提供支持。
就是这么简单。
可决定出来,两位小当事人,四堂哥五堂哥两个哪怕已经从花椒那儿得到了正面的回复,也从秦连豹那里得到了赞许肯定的目光,却仍是唬了一大跳的。
万万没想到他们想了一肚子的解释,怎的去说服一干长辈们,却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就这么“胎死腹中”了。
只还未回过神来,就听秦连豹同他们商量,愿不愿意更换学塾。
小兄弟两个还未从愣怔中走出来,就再次懵然。
秦连豹就解释给他们听。
其实原因很简单,寻常学塾里的先生们,四书五经自是读的通透,也教的不错的。可对于兵书能有多少了解和体会,这就不大好说了,恐怕大多都是一摸两只的。
就好比他,亦是如此的。
而小兄弟两个既是决定从武,那不说精通,可熟悉兵法却是必须的。
所以更换学塾,或者说延请名师,亦是当下必须要达成的。
小兄弟两个就有了片刻的迟疑,这是他们并不曾想到的。
可到底没甚可说的,重重点头,一切听从长辈们的安排。
而长辈们对他们的安排,就是转天就给他们请了假,由秦连豹带着他们去崇塘拜见李巡检。
虽然认真说起来,李巡检作为文职外官,只是个官卑职小的九品芝麻官,却是正经武举出身的武举人。
在武举一途上,完全可以算是崇塘,乃至莲溪境内少数的专业派人士。过来向他请教相关事宜,总比门外汉的秦家自家踅摸要强得多的。
而李巡检亲自迎了秦连豹一行进门,听说了他的来意后,诧异自是诧异的。
他虽然一直知道秦家的小字辈们都有习武,可他自个儿就是习武出身,秦家的那点子训练负荷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一直以来都以为只是叫孩子们强身健体的缘故,说起来也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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