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四丫听得啧啧叹。捧一本时装画报,泡一杯袅袅香茗,摆几块刚亲手烘好的巧克力曲奇,寻个大太阳天,懒洋洋窝在布艺沙发里,桌底下再养一只波斯猫,睡在波斯毯上,住在二十七八层高楼,依着巨幅落地窗,踢了一只高跟鞋,发半个下午的呆,那可是陆晴在大学宿舍里常向舍友们描述过的美好生活蓝本。
现在,布艺沙发倒是能坐一坐了,要知道,陆晴对她小单间的破凳子,怨念不是一般地大。
“那你今天见到我哥了吗?”顾四丫关问道,挺好奇,“哎,他工作啥样子的?”
“见到了,五秒钟不到吧,我被经理领过去,你哥挺客气地说,欢迎新同事。他工作啥样的,我可说不上来,我在外面工作格,你哥在办公室,又不是一个部门,我哪敢没事凑过去瞧。”
这一个星期,陆晴虽然没和陈池有机会说过话,但是她下班瞅见过陈池两回,只是下班高峰搭电梯,人特别拥挤,在电梯里外视线触到,微微含笑致意,也就如此罢了。
所以,每一回陆晴瞄到陈池,就特别不好意思,她被他送了一个工作机会,总不能就这么当没事人一样过了吧?以后在公司里总免不了要和陈池碰面,她不还了这份情,不就相当于时时提点着恩人,她是一个不懂好歹没情商的人吗?
这下,她在茶水间里偶遇陈池,虽然自己倒好了水,却步子踟躇着,不忙离去。
“泡的花茶啊?”陈池随口笑道。
“茉莉花。”陆晴羞怯地笑,鼓起勇气道,“陈总,谢谢你。”
陈池微愣,摇头失笑道:“没什么。”他撕开一袋咖啡冲泡,闲聊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都挺好的。”陆晴忙道。
“习惯就好。”陈池转身道,见陆晴一副呐呐感激的模样,略顿,开口道,“过一阵可能有新经理来,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
陆晴惊讶,却不敢多问,她才准备对顶头那位莉莉梅披肝沥胆献忠诚,居然上层要变动了?
“梅经理原本暂代。”陈池点到为止。
就这样,陆晴都感激得不得了。她给好姐妹顾四丫打电话,感慨道:“朝中有人,就是不会犯方向性错误。要是我对美丽大人太殷勤,以后新经理到来,我再对新经理拍马屁,同事看在眼里,这不是太尴尬吗?”
“我哥给你的这条动向,你能这么解读,也就只有你了。”顾四丫哈哈大笑,“他这人可不会曲里拐弯地教人拍马屁,大概怕你刚进去,觉得环境不安稳,所以让你安安心而已。”
“生活多艰辛,”陆晴叹道,“办公室也是小江湖,众人帮抬总比众人脚踩要好吧,怎么让众人帮抬,那就要厚脸皮去结缘呐。这是我在上一家孤苦伶仃被那老女人欺负,得出来的血的教训。”
第398章 煎熬()
陈池这天回到家,许霜降忍不住向他提起隔壁大妈的推论。
“我真看不出,平时也见过几面,不像啊。”她鼓着眼睛道。
陈池皱皱眉,也将信将疑:“那阿姨四五点起来就盯人家啦?”
“她起来烧水做早饭。”许霜降不用陈池问,就补充道,“那时候水费电费都半价。”
陈池正喝着一口冰啤酒,笑呛住,差点喷出来。
许霜降急忙放下筷子,扯了一张面巾纸,啪地敷到他脸上,另一手伸到陈池背后猛捶,嗔道:“有这么好笑吗?人家年纪大了,反正睡眠也少,睡不着起来做点事,有啥啦?”
“轻点轻点,吃下去的都要被你打出来了。”
一番笑闹后,陈池还是正正经经叮嘱许霜降:“这事难说,我们不要太轻信了,也可能是那两个姑娘租下来做二房东,怕人知道群租,所以出入比较小心,再说有些早班五六点开工也有的。”他瞧向啃着油炸大排的许霜降,又反过来认真提醒道,“你平时看到他们,敬而远之就是,特别是那些男的。”
许霜降先不接这茬,舔舔唇:“你有没有觉得,大排码味的时候盐放多了?下回不到那家去买了,一开始吃还挺好的。”她评论完,朝啤酒罐努努嘴,陈池自动推过去,许霜降接起,颇豪气地一仰脖,咕咚咕咚喝。
“好了好了,给我留点。”陈池怕许霜降不知节制,许霜降压根不理他,喝尽兴了,才推还给陈池。
陈池接过,份量轻了一多半,不由再叮嘱道:“出去不能这么喝。”
“一直在家里吃,哪有出去过?”许霜降嗔道,喝了酒后,眼波流转,更显乌溜,显出了几分难得的精灵调皮相。
“哎,我真没有见过那些男的呢。”她趴过来八卦道,“你见过吗?”
“我也没见过,我要是见过就信了。”陈池说不信,防备得却严密,“以后随手关门,不要买了菜,先进来放菜,门大开着不管,听到没有?快递上门,看清楚才开,我网上买东西回家,会提前告诉你,不要随便开门,知道没?”
许霜降自听闻那两姑娘的这点事,她也不自禁地留着心观察。但奇了怪了,隔壁阿姨言之凿凿经常看见男人出入,许霜降起得没那么早,竟是一次没遇到。她不信邪,心道既然有去,那肯定有来啊。吃过晚饭,有时她和陈池去楼下散步消食,回来她总是很注意这一层上来的男子,但也一无所获。
原本许霜降就对阿姨的话有点不敢信,毕竟她是一个挺单纯的人,几回观察下来,似乎没什么异样,她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要说这房子总给她整幺蛾子呢,她和陈池七月中搬进,到了九月一号,她的另隔壁竟然装修了。这户人家一直没人住,当时她还庆幸同层住户少,可以多得一些清静,原来大动静是在这时候来呢。
第一天就把许霜降震得不行。
隔壁梆梆梆地敲砸墙壁,一会儿又噼里啪啦地拆家具,一会儿又吱吱吱地钻孔子,还要稀里哗啦地拖垃圾。声音大得简直就像在许霜降的耳孔边装了十七八台扩音喇叭,她硬是安坐了半小时,随后实在摒不住,拿上钱包出门。
等她去超市逛了一趟回来,情形更糟。门口通道上全是厚厚一层灰,踩上去再抬起来,便出现清晰的脚印,能把鞋底的花纹式样印得一清二楚。
更为可怕的是,也不知怎么搞的,灰尘竟然透过门下的一丝丝缝隙扬进了玄关。
这还得了?陈池是喜欢光脚踩地板的人,尤其在夏天。这架势不是要逼她一天拖几回地吗?
许霜降挺恼火,眼观隔壁那一家,五大三粗出出进进搬抬东西的壮年男人多,虽然人家门口敞开,她也暂且按捺住了去理论的心思,只得蹲下来老老实实擦地板。
陈池下班前,她百般不放心,伸出一根手指抹抹地,又是一层灰,许霜降无奈,拧了抹布再擦,后来被她灵机一动想出好办法,索性找了条旧毛巾堵住了门缝。
陈池下班回家,见隔壁乱纷纷地,他为人仔细,没有如往日一般敲门喊老婆的闺名,自己掏出了钥匙。
“霜霜,我回来了。”陈池进门才扬声喊,低头瞧向脚跟处的毛巾,吓一跳,以为是许霜降挂在门背后,被他开门不小心弄到地上踩着了。
“先站着,别动。”许霜降急匆匆从厨房里奔出,喝令道。
陈池心虚得都准备道歉了。
“今天不能乱脱鞋,你要轻轻脱。”
“怎么了这是?”陈池笑问。
“拖鞋给你,你最好穿拖鞋。”许霜降伺候周到,蹲在陈池脚边,不仅给他拖鞋,还把他换下的皮鞋反过来看,嘟囔道,“都是灰。隔壁那家人,今天要装修了,吵了一天了,弄得到处脏乎乎的。”
许霜降的抱怨显然没有引起陈池太深刻的共鸣。这会子,许霜降都把屋子收拾妥了,隔壁也收工了,陈池进门前只听到那家房子里面有不少人在说话,机器电钻的声音却是没有的。
他拍了拍许霜降,按例吻吻她的额头,笑着安慰道:“过两天就好的。”
邻居大妈比许霜降强悍,即使和装修的人家隔了许霜降这一户,她也表示受不了。许霜降第二天下午又躲出去,回来时见大妈单枪匹马已经和装修工人扛上了。
“你们吵成这样,我们老人家下午睡午觉都被你们吵醒了。”
“不好意思,阿姨,一开始几天是这样,后面就好了,你谅解一下,我们也尽量注意。”
“那你们关门干活呀,你看看,外面灰尘这么多,我们进出全都要踩到家里去了。你一家装修,弄脏别家是怎么回事?”
“我们马上关门,不好意思啊,里面热,我们想通通风,不好意思啊,马上就关。”
阿姨哼一声,叫住正要关门的小伙计:“还有一个事,早上一般人家都是八点开工的,你七点半敲敲敲,上班的人都要被你们影响到。以后周末两天也不能敲打,物业都是这规矩,你们要是不听我的,保管楼上楼下都要找来了。”
“好好好,谢谢阿姨提醒。我们明天八点开始,主要是现在天热,我们想趁早上凉爽,早点开工,阿姨你放心,我们明天八点之前绝不敲。”
伙计态度好,阿姨这才回转身,瞧见许霜降,气咻咻地告诉道:“瞧瞧这家人家,弄得一塌糊涂,房东连个招呼都不来打。”
许霜降进屋后,坐下没一会儿,隔壁的声音又通过墙体震动传过来,多听片刻,简直要将人逼疯。
她根本静不下心来,总觉得那里头似有一种音波,和她的五脏六腑一起在共振。
许霜降苦恼不堪,两家紧挨着,就隔一面墙,她完全没有办法屏蔽。这位置真不是装修工人关扇门能解决的问题。
许霜降在房中坐立不安,长吁短叹,实在没辙。观刚刚那小伙计,才二十出头,身上卡其布的工作装沾满了灰,头上那顶小蓝帽更是脏污,跟扑了一层泥粉似的。他戴了一只白口罩,说话时只勾了一只耳朵,许霜降瞧着,口罩外层是浆黄色,里衬也差不离,那才是真正的灰头土脸,连眼睫毛上都沾了不少灰色的粉尘斑点。
许霜降都不忍心再去投诉了,只有自个煎熬一途。
第399章 擦鞋匠去哪儿了()
许霜降也开始了早出晚归。
她为了避过早高峰,比陈池晚一点出门,去图书馆泡一天,中午随便凑合,下午四点多晃回去,买菜做饭拖地板,陈池回家,正好饭菜是新鲜的,地板是干净的,邻居家也安静下来了。
许霜降这样熬了三四天,就被逼得再调整,因为她连做饭都做不下去了。隔壁的声响总是不断,尤其是电钻的声音。这边厢她在炉火边冒着汗炒菜,油锅嗤啦嗤啦地响,抽油烟机呜呜地响,那边厢传来一阵突突突的电钻声,好容易有了停歇,不过片刻,又开始新一阵的突突突声。
九月仍然非常热,许霜降闷在厨房里,泌出满额的汗,脑仁被钻得生疼,被各种噪音扰得心跳加速,有时候下手忘了轻重,菜不是辣了就是咸了,真到吃饭的时候,她心神俱疲得完全没胃口了。从采买开始算起,她做顿晚饭需要两个小时,但是自己吃,不过两三分钟。
所以许霜降开始更加晚归,堪堪在陈池回家前半小时,去菜场买点熟食,自己回来煮个白米饭泡个紫菜汤,有时候贪图省力,索性就买回来一人一个盒饭。
噪音虽然避过了,但吃得艰苦了,陈池没抱怨,许霜降给什么他吃什么,不过偶尔晚间在客厅里和许霜降分西瓜吃时,会开玩笑说,晚餐的盒饭比公司提供的午餐盒饭要难吃。
许霜降扁扁嘴,心忖,他还有三十元标准的午餐盒饭吃,总算一天也吃过一顿好的了,她被迫逃在图书馆里,四周找不到小吃店,有时候只能坐在馆外高台阶上就着矿泉水吃两口面包,胡塞了事。
住在装修户的贴墙隔壁,个中苦滋味一样一样来。
再来说灰尘,这个是许霜降躲到外头去都避免不了的。她现在多出一样家务活,每天黄昏回家第一件事是扫门外的走廊。隔壁现在成了一个工地,水泥黄沙都往里运,通道上难免洒了一些。而且,许霜降怀疑装修工人趁邻居不投诉的时候,仍然将大门敞开着通风,尘屑扬出来不少,再加上工人们出入走动时也能带出不少灰。现在,公共通道就没有不脏的时候。
保洁阿姨说了,装修垃圾她管不了,论理,这该是装修户自己要负责清理的。但东家不常来,请的是包工队,装修师傅争分夺秒干活计,哪有时间天天给你扫走廊。
许霜降无奈,自个拿起扫把。那种普通的软毛帚真对付不了这层厚腻的灰土,她找遍了菜场和超市,想找在汪舅舅家扫外场用过的高粱帚,那显然更称手更刮地,可惜遍寻无着,只得继续用软毛帚,每回胳膊都要用很大的劲道,才把灰土扫进簸箕里。
扫一次,全身就腻歪得不行,扬起的灰全扑自己身上了,尤其是腿杆这一截。许霜降也试过洒水扫,那更是一场悲剧,水洒下后,地瞬间成了泥浆地,扫把毁了不说,地干了之后蒸发走的是水份,该留下的泥灰照样巴在地上。
关于扫地的烦恼可不止这一桩。另隔壁的大妈也会扫门外走廊,但大妈大概被气狠了,不耐了,她竟然把自家门前这片区域里的灰通通扫向装修户这一侧。大妈家不是和装修户隔着许霜降家吗?大妈守足分寸,跑来和许霜降打招呼:“这家装修户太不懂规矩了,弄得公共走道这么脏,一点也不管。保洁阿姨不肯扫,其实我们也不该扫,真是自家人要出入,实在没办法,否则哪有他装修我给他扫地的道理?我不扫到簸箕里,就扫到一堆让他们看看。”
大妈这堆灰扫在哪儿呢?就在她家和许霜降家的分界线上,当然,大妈没有让灰土堆越界,仍处于大妈家的外围走廊段。大妈是想让装修师傅出入的时候好好瞧一瞧呢。
陈池回来,先中招。
他兴冲冲带回了一盒月饼,路上买了一袋糖炒栗子,没细看地上,鞋尖踢中了那堆灰土。饶是他在自家门外使劲蹬了几下,鞋面上依然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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