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慧尧仰着脑袋和杨前对视,看着看着,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心中升起一股浓重的屈辱感,她捂着脸在他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渐渐地变得泣不成声。
杨前呆呆地看着她,身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指节发出了格格的声响。
杨前没有在家里过元旦,第二天就回了d市。
又过了两天,杨爸爸杨妈妈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杨前在d市打了人,被刑拘了。
他似乎把那人打得很厉害,还送进了医院。警察对杨爸爸说:“您家儿子打人还有两下子,打得鼻青脸肿卖相巨差,倒没怎么伤筋动骨,就是踢人命根子实在是过了点哈,不过他跟我们讲了,是那家伙欺负了他女朋友,都是男人,理解。”
杨爸爸:“……”
春节前,杨前已经回了家,他又一次猫在阳台上,捡着小瓶盖儿扔吴慧尧的窗玻璃。
只扔了一下,她就出来了。
冷冷的空气里,吴慧尧搓着双手看着杨前,眼眶渐渐湿了,嘴角却笑了起来。
“你真是疯了!”她说。
“又不是第一次疯。”他笑。
两个人长久地对视,杨前突然走到栏杆边往下看,吴慧尧惊呼:“你要干吗?!”
“放心,我不会再跳了。”
吴慧尧心头一顿。
“我下楼绕一下去找你。”杨前指指屋里,笑道:“我怕我摔死了,你会哭啊。”
——杨前比吴慧尧小几个月。
念幼儿园时,吴慧尧老欺负他,自己爱吃的东西就从杨前碗里抢,不爱吃的东西统统丢给他。小朋友玩起来会吵架,吴慧尧能把杨前揍得趴在地上。
念小学时,吴慧尧依旧欺负杨前,杨前从来不反抗。可是碰到有其他男生欺负吴慧尧,杨前就会替她出头,那时候他个子小,被几个男孩一顿胖揍,完全无法还手。
念初中时,吴慧尧去了快班,杨前去了慢班,吴慧尧迷上了少女漫画,喜欢那种高个子、短碎发的漂亮男孩。杨前天天去打篮球想要增高,却未能如愿,他还去剪了个所谓的帅哥头,可是他硬硬的发质剪成的头发换成现在的说法,就是杀马特非主流。
杨前悬梁刺股拼了命地考上了重高,继续和吴慧尧同校,不过他依旧在慢班,吴慧尧在快班。有男生追求吴慧尧,杨前去查了人家的底子,发现是个花花公子,他叫了几个兄弟去“教训”了那人一顿,被学校吃了处分。为此,吴慧尧整整一个月没和他说话。
等到吴慧尧上了大学,两个人分开两地,杨前终于耐不住思念,颠颠地跑去s市看她了,结果吴慧尧挽着一个男孩的胳膊来接他,还快乐地给他们相互介绍。
“这是我男朋友xx,这是我发小儿杨前,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疯子。”
是啊,他就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傻逼。
回d市的火车上,杨前没买到坐票,站在列车车厢连接处,他面朝车窗嚎啕大哭。
有大妈拍拍他的肩:“小伙子,你怎么啦?”
“我的钱包被人偷了。”想也没想,他这么回答。
“好啦好啦,不要哭啦,破财消灾啊。”大妈安慰他。
杨前还是泪流满面:“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钱包!”
“那就再买一个嘛。”
“买不到了!”
说完以后,他的脑袋靠在窗玻璃上,眼泪滚滚而下,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几个月后,五月的一天。
在d市慕芳里的中心小花园,吴慧尧和何棠见了面。
自从开标前一天吴慧尧去找过何棠后,她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何棠无疑是怪过吴慧尧的,尤其开标后吴慧尧就像是失了踪一样,更令何棠觉得她是与王宇霖、施智敏沆瀣一气。
何棠心中伤心难过,毕竟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的滋味,实在很不好受。她打定了主意和吴慧尧断了联系,但偶尔还是会想起她,她想,吴慧尧现在该是怀孕八、九个月了吧,她快要做妈妈了呢。
所以,在见到吴慧尧的时候,何棠惊讶极了,因为吴慧尧身材纤瘦,哪里像是怀孕的样子。
见何棠瞪大了眼睛,吴慧尧对着何棠笑笑,开门见山地说:“我把孩子打了。”
“?!”何棠震惊地看着她,“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看透施智敏了,但又没胆子做单身妈妈,就把孩子打了。”
何棠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
半小时后,吴慧尧走出慕芳里,杨前正蹲在保安亭边上,在逗一条小狗玩。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立刻站起了身,牵住了吴慧尧的手。
“她原谅你了?”他问。
吴慧尧点点头:“嗯。”
“那就好。”
“……”
“你怎么还是不开心?”
“我和她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吴慧尧深深叹气,“都是我的错。”
“你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我做了特别傻逼的事。”
“好啦,别想啦,这都是缘分。”杨前仿佛看得很开,“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强求不来,有些东西是你的,你想甩也甩不掉,这道理多简单。”
“……”吴慧尧皱眉瞥他,“你说的这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是指自己么?”
“哈哈哈哈哈哈!”杨前一把圈住吴慧尧的肩,“走吧,吃火锅去!”
“还吃!瞧瞧你的肚子!”
“哈哈哈哈哈哈!过段儿我带你去乌鲁木齐,那儿的羊肉才好吃!”
“……”
不管怎么样,生活总是在不停地往前的。
【他她】杨前vs吴慧尧(完)
作者有话要说:【他她】系列,就是这么一个风格,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活动脑细胞,写着快乐的小短篇,非常过瘾!
第110章 他她田知贤vs姚娟()
姚娟是个快活的女孩子。
师范毕业以后;她被分配到一所村小教语文;教了几年后因为教学成绩不错,被调到了镇上的一所小学任职,那一年她27岁。
小镇上像她这样年纪的女人们大都已经结婚生子;姚娟却没有谈过恋爱;这令她身边的一些女老师蠢蠢欲动起来。姚娟是公办老师,算是铁饭碗,长得又不难看,瘦瘦小小的个子,平平淡淡的眉眼,乐观爱笑的性子;加上天生与孩子亲近的本事;最是适合娶回家做老婆了。
有人开始给姚娟介绍对象,她也不拒绝,乐呵呵地去见面,男孩子也有中意她的,但是姚娟总是在约会后和介绍人说:“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介绍人问。
姚娟只是嘻嘻一笑,说:“我也说不出啊,大概遇到了才会知道吧。”
姚娟认识田知贤,是在一节语文课上。
她教五年级的孩子,那天讲课正讲得起劲,后排的几个孩子突然骚动起来,姚娟急忙跑去看,才发现是个男孩儿流鼻血了。
“怎么了?”她赶紧上去揽住那孩子,让他微微仰起头,他的鼻血流得汹涌,很快就染红了他与她的衣衫。
姚娟觉得不对劲,想把男孩儿打横抱起送医务室,偏偏这孩子长得又高又壮,她试了一下没抱起来,赶紧喊边上几个机灵的孩子:“快!去叫个男老师来!”
一会儿后,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匆匆赶来,姚娟还没看清他的脸,他已经从她怀里接过了那个男孩,打横抱起后大步冲了出去。
姚娟想要陪他一起去,他头也不回地说:“你留下看着这些学生,我来处理。”
这一天过得鸡飞狗跳,姚娟心里惦记那个孩子,却没见那男老师回来。她在学校没有干净衣服换,只能穿着那件胸前染血的衬衫撑到了放学。
下班后,她骑上自行车回到教师宿舍,上楼时绕过转角,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人。
他的白衬衫上染着许多血迹,要不是姚娟经历了下午的事,她真要被吓一跳。
是他。
仔细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个子中等,身材匀称,他的头发剃得很短,戴一副眼镜,五官斯文柔和,神情却有些疏离淡漠。
田知贤手里拎着一个不透明的塑料袋,站在楼梯上方看着姚娟。
姚娟先打破沉默,问他:“刚才谢谢你,那个孩子怎样了?”
“住院了,有些严重。”他说。
“啊?怎么回事?”
“医生怀疑是急性白血病。”
姚娟傻眼了,那男人走过她身边,说:“我现在要去医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
“呃,好啊。”姚娟指指自己的衣服,“能不能让我换件衣服,都是血。”
那男人看她一眼,有些严肃地说:“那算了,我赶时间,先走了。”
姚娟愣愣地看着他下了楼,心里有些懊恼,觉得这男人真是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直到第二天,姚娟去医院看望那男孩,才听他的爷爷说,孩子的爸爸妈妈都在外省打工,前一天生病住院,家里两个老人一时拿不出医药费,医院都不肯安排床位,多亏田老师回家取了钱才帮他们应了急。
“我们一时半会儿都还不了钱,他说没有关系,孩子治病要紧。”男孩的奶奶流着泪说,“田老师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姚娟开始注意田知贤。
她知道了他36岁,单身,之前在另一所村小教数学,五年前调到镇小任职至今。他也住在教师宿舍,但是为人低调,不太喜欢和同事们聚会活动,因此姚娟没有看见过他。
姚娟问这学校里的资深老师:“田老师为啥没结婚?”
“咦?怎么,你看上他啦?”
“没有,就是问问。”姚娟红了脸。
“我劝你还是别打他的主意了,几年前咱们给他介绍过多少女孩子呀,他都一口拒绝,看都不去看一眼的。”
姚娟好奇:“为什么呢?”
“谁知道啊,这男人过了35还不急着找对象结婚,八成是有毛病了。”
“……”
姚娟没有再和田知贤有过交集,就算在学校里迎面遇见,两人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这一年的元旦,雪下得很大。
住在教师宿舍的单身老师们吆五喝六地吃火锅聚餐。
姚娟也参加了,男老师们喝酒时聊起了田知贤,说他只有在上课时才会话多,平时简直是闷木头一个。
年轻人喝了酒就开始八卦,有女老师好奇地问起田知贤的感情问题,男老师们也都说不上来,甚至还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同性恋。
“不是。”有个三十出头的女老师很肯定地回答。
“你咋知道?”大家伙儿都来兴趣了,那女老师就说,她以前和田知贤是一所村小的,田知贤来学校教书时已经28岁,自然有许多人给他介绍对象,但是他统统不答应。后来有一次他喝醉了,才和人说起他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他永远都忘不掉她。
“他的未婚妻呢?”有人问。
姚娟也在边上支起了耳朵。
“死了。”女老师回答。
一片静默,终于有人调动起气氛来:“哎哎哎,过新年说这些干啥,喝酒喝酒!”
于是大家都举起了杯子,叮叮当当地碰到一起。
“干杯!新年快乐!”
吃完火锅,大家各自回房,他们在六楼吃饭,姚娟下楼时蹬了蹬脚,楼道灯却没有亮,她摸着黑往下走,渐渐听到楼下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还夹着几声低沉的咳嗽。
姚娟站住不动了。
田知贤转过转角,借着些微的光线看到了她,也没有再挪步。
他突然用力一跺脚,灯光骤然亮起。
姚娟站在那里,有些拘谨地看着他。
他穿一身深色棉衣,肩上、发上披着一些未化的雪粒子,手上拎着一袋子菜,像是刚从菜场回来。
他脸上的神情淡得叫人心慌,似乎完全不含喜怒,姚娟想起自己旁听他的公开课时的情景,那时的田知贤脸上带着微笑,他的讲课声虽不算响亮,却特别清晰悦耳,他的措辞风趣幽默,时常把知识点融汇进一些小典故讲给孩子们听,引得他们哈哈大笑。
那时候的田知贤眼里有隐隐的光彩,姚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他们最终没有说话,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上楼,一个下楼,就此散去。
******
寒假以后回来上班,学校领导通知姚娟,因为有师范毕业的实习生要来,宿舍楼需要调整,她独自住着的双人间要调给实习生,要请她搬到小一些的单人间去。姚娟自是没有异议,只是提出她住着的房里有一些家具是自己买的,希望学校能来几个男老师帮她抬,领导一口答应。
姚娟没想到,来帮她搬宿舍的男老师里,竟然有田知贤。
姚娟自己买了一个书柜,上面满满当当塞满了书,田知贤和另一个男老师要帮着她搬书柜时,需要姚娟先把里面的书整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书一撂一撂地拿出来,田知贤站在边上看着,突然,他问:“你也喜欢三毛?”
“啊?”姚娟回头看他,再看看自己手里那本《撒哈拉的故事》,吐吐舌头说,“还好。”
“还好?”
“我欣赏她的才气,喜欢她的作品,也羡慕她勇于追求精彩生活的勇气,却不认同她对生命的定义。”
田知贤皱起了眉,还想说什么,另一个男老师却说:“姚老师,你俩先别聊天,这柜子重着呢,搬着很费时间。”
田知贤和姚娟立刻都闭了嘴。
搬完宿舍已经是傍晚时分,姚娟为了感谢三位男老师,提出请他们吃饭。
很意外的,田知贤没有拒绝。
四个人在街上的小饭店吃了饭,田知贤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吃完后,大家一起回宿舍,另两位男老师去二楼打牌了,只余下姚娟和田知贤一前一后地往楼上走。
两个人沉默着,田知贤突然说:“你为什么不认同她对生命的定义?”
姚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说:“她自杀了。”
“那又怎样?”
“不怎样,只是我不认同。”姚娟看着田知贤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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