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一身黑色大衣,身材挺拔,面容英俊。消瘦脸颊上,一双眼睛黝黑而深沉,还透着一丝难以言喻落寞。
“思远!”秦理开口叫他,那男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他礼貌地对着叶惠琴和秦勉点点头,说:“小姑姑,阿勉。”
叶惠琴红着眼睛看他:“思远,你们是不是昨天才到?”
“凌晨3点到。”被叫做思远男人低声回答,“爸爸接到电话就定机票了,可是订不到直达,后决定去阿姆斯特丹转机,所以到得比较晚。”
说完,他走到秦理面前,很自然地就蹲了下来与他平视,说:“阿理,好久不见了。”
秦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伸出左手拍拍他肩:“真是好久不见了,都两年多了。”他想起何棠,说,“思远,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电话里和你说过何棠,糖糖,这是我表弟叶思远。”
叶思远抬头看向何棠,微微一笑:“嫂子,你好。”
他笑起来时颊边会现出两个浅浅酒窝,稍微掩去了他身上苍凉沉重气息,令他变回了一个腼腆羞涩26岁大男孩。
被叫做“嫂子”令何棠不太习惯,毕竟秦勉一直都是直呼她名字。她脸颊一红,说:“你好,思远。”
何棠早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不是因为秦理开口那句“思远”,而是因为这男人与众不同个人特征——他身侧垂落着两只空荡荡袖管,他蹲下时,大衣袖口就软软地搭落了地上,看着令人揪心。
叶思远是一个没有手臂男人。
何棠听秦理说过叶思远和那个叫陈桔女孩故事,秦理还曾就此与何棠聊过天。他说他很不赞同叶思远决定,但是没有人劝得动那个固执傻瓜。
“现,我大概是思远和小桔之间唯一联系了。”秦理这样对何棠说,“那个傻姑娘一直等他,说等五年,我确信她会一直坚持下去。那个傻小子呢,就一直躲米兰不敢回来,他说五年期满小桔也才25岁,还很年轻,可以找到一个好恋人。”
“……”何棠不认识叶思远也不认识陈桔,她自觉没有立场发表意见,只能沉默。
“他就这么辜负了一个好女孩。”说到后来,秦理眉毛挑起,很认真地说,“如果我身体方便,我真想赶到意大利去,狠狠地抽醒叶思远那混蛋。”
******
叶爷爷因为叶奶奶去世而受打击住了院,叶家上下一片鸡飞狗跳。
追悼会后过了三天,正巧是个周末,气温依旧没有回升,久违太阳却露出了脸。叶思远来到锦宏国际找秦理,秦理又叫上了秦勉,三兄弟去了十三楼阳光房喝茶聊天。
何棠明白那是男人间聚会,自己不便打扰。她待秦理套房里,和金姐一起收拾了床褥、被子去晒太阳。
晒完被子金姐就离开了,何棠觉得小阳台上很舒服,玻璃挡着室外冷风,却放进了温暖阳光。何棠将一张沙发椅吭哧吭哧地拖进了阳台,又泡上一杯甜奶粉,伸展四肢窝了沙发椅中,拿一本小说漫不经心地翻着看。
看着看着她眼皮就打起架来,干脆把两条腿也盘到了椅子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睡着了。
何棠是被身上一些响动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身上披着一块毯子,扭头一看,秦理已经坐着轮椅待她身边了。
“阿理,你回来了。”她叫着他,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思远回去了么?”
“回去了。”秦理揉揉她脑袋,“你为什么不去床上睡呢,这里很容易感冒。”
“晒着太阳很舒服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何棠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转头看窗外,太阳已经西坠了一些,她连忙起来收被子。
秦理伸着左手帮了她一把,后还把一床小被子拢自己腿上,操纵轮椅和抱着大被子何棠一起回房。
他说:“糖糖,以后你要改掉这个习惯。”
何棠正把被子铺到床上,回头看他,很是不解:“什么习惯?”
“一晒太阳就容易睡着。”秦理慢吞吞地说,“很容易被人用一件衣服骗去。”
“我哪有……”话说到一半,何棠脸就烧起来了。她想到自己和秦理第一次见面,那个十楼总经办大开间里,她睡得很香,不知被他看了多久了。
何棠有点懊恼,大着胆子说:“你以后也得改掉这个习惯。”
秦理眯起眼睛:“怎么说?”
“不能见女孩子睡着就给人盖衣服。”何棠撅着嘴说。
秦理一愣,接着就大笑起来,他拉过何棠手,又顺带揽住了她腰,终让她侧着坐了自己腿上。
何棠惊呼:“我很重……”
“不重。”秦理笑眯眯地看着她,收紧左臂她腰身,说,“我喜欢你坐我腿上,你一点也不重。”
何棠脸红地看着他,终于也圈住了他脖子。
秦理笑得有点坏,说:“我明白了,其实你是和我一样,单身时广撒网来着,你是不是就等第一个为你披衣服男人呀?”
“哦,你意思是,你一直等第一个你面前睡着,让你披衣服女人喽?”何棠不甘示弱地说,“撒下那么大网才捕到我这么一个小虾米,秦总是不是很不满意?”
她现会和他开玩笑了,不再似刚结婚时那般小心谨慎地说话,秦理觉得偶尔和她斗斗嘴是件十分有趣事。
他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唔……那何小姐撒网这么久才捞到我这么一个小猫鱼,还是坐轮椅,你满意么?”
“满意。”何棠很地回答了他。
秦理一下子就愣住了。
两个人脸凑得特别近,秦理凝视着何棠眼睛,她眼瞳清澈柔和,嘴角笑意盈盈。
秦理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些东西漫漫地溢出来,丝丝缕缕,不知不觉地就充满了他心。他怔了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低下头“哦”了一声。
“你哦是什么意思呀?”何棠没想到他竟是这么个回答,瞪大眼睛表示不满。
秦理忙说:“不是,我是说,我也特别满意。”
“……”
秦理突然露齿而笑,说:“糖糖,过些日子,我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呀?”何棠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秦理凑到她面前,鼻尖碰碰她鼻尖,随即就含住了她唇。
******
几天后,家里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她带着皮尺、相机和笔记本,很详细地测量了何棠身上各个尺寸数据,并为她拍了一些正面、侧面、背面全身照片。
何棠问她测量这些是做什么用,那女人说是订做服装。
秦理因为身体残疾,有许多衣服是量身定制,何棠以为这是他要给她做衣服,就没多说什么,过了几天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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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城南中学建工程建筑设计方案进行了公开招标,开标时间是五月底,屠宝良去现场看了开标经过,不出所料,d市建筑设计研究院中标了。
接下来就是该项目设计方案申报、审批、预算等流程,以中勤、富洋为代表各个施工单位都一边观望,一边做着各项准备工作,等待着年底进行施工招标。
秦理一直没有把自己病情告诉何棠,徐医生给他打过电话,说他情况只要坚持服药,应该可以控制病情,只要没有大发作,偶尔失神发作可以以平常心对待,不必太过紧张。
秦理思考许久,决定暂时向何棠隐瞒病情。不仅是何棠,他还要求秦勉瞒着叶惠琴。
他咽下第一颗药时候,是当着郭建云面。秦理面色平静,郭建云心里却十分难受。
他从小就为秦理护理、复健,早把他当成自己孩子对待了,他知道秦理癫痫发作时是怎样惨状,实不想相信这样定时炸弹又绑到了秦理身上。
秦理却心平气和地安慰他:“郭叔叔,我没事,徐医生说了,也许吃个两年药就可以停药了。”
******
六月初一天早上,何棠收到了一个来自意大利大包裹。
秦理不,那包裹是写着何棠收。
包裹里是一个紫色系漂亮盒子,扎着粉色缎带蝴蝶结。盒子上还夹着一张卡片,字迹清俊潇洒:
——祝秦理、何棠婚乐,百年好合。一份心意,希望你们能喜欢。
——思远。
何棠好奇地打开盒子,眼睛瞬间就瞪大了,盒子里赫然是一袭洁白婚纱。
67、()
秦理下班回家时候;何棠拉着他袖子告诉他;叶思远从意大利寄来了一件婚纱。
秦理笑着说:“我没有和你说么?思远是个服装设计师;那件婚纱是我拜托他设计。”
“这样啊。”何棠恍然大悟,“他好厉害,设计得很漂亮哦。”
“你试过吗;合不合身?”秦理问;“上次有人来给你量尺寸;就是思远要求。”
何棠不好意思地说:“我没试,想等你回来再说……”
秦理立刻弯着眼睛笑起来;拉过她手说:“那你现穿给我看;好不好?”
何棠羞涩地点头;转身就去了衣室。
她请来金姐帮忙;换上了那袭婚纱。
这是何棠第一次穿婚纱;之前她连艺术照都没拍过,摆酒时也只是穿大红喜服。柔软至极白色缎料滑过她手指,接着又是精致轻盈薄纱,何棠甚至有些紧张,心跳都了起来,她觉得这礼服纯洁得近乎神圣。
婚纱是绑带式,金姐她身后帮她抽拉系带,当后结系上时,镜子里何棠已经焕然一。
金姐帮何棠整理好裙摆,何棠就走出了衣室。
秦理坐着轮椅外面等待,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来,视线立刻就定了何棠身上。
何棠站他面前,双手提着自己裙摆,歪着头朝他微笑。
婚纱是简单抹胸式,胸口用手工绣着一些水钻碎珠,灯光一照,熠熠生辉。何棠白皙优美颈项、肩膀和手臂自然地呈露外,她墨黑长发随意地披肩上,此时双颊飞红,眼神闪亮,配着一袭曳地白纱,说不端庄明丽。
何棠虽然身材娇小,叶思远却设计上花了很多功夫,即便婚纱裙摆蓬大,也没让何棠显得矮小,穿着小高跟鞋她很是纤瘦娇俏,秦理面前轻盈地转一个身,几乎要夺了他魂。
“好看么?”何棠问。
秦理根本就移不开视线,他向她伸手,何棠款款走到他面前,把自己右手交到他手上。
他抬头看她,说:“好看。”
何棠抿着唇笑得羞涩,低头整理着自己裙摆,秦理轻轻一咳,说:“糖糖,我们把婚期定了吧。”
当天晚上,秦理带着何棠回慕芳里吃饭,经过和秦树、叶惠琴讨论,他们把婚礼定了这一年1月18日。
那时候d市秋高气爽,是适宜结婚季节,而且那天还是何棠24周岁生日。
******
6月6号,高考前一天。
秦勉从早上就开始太阳穴突突地跳,某个牛皮糖似小丫头已经一个月没和他联系了。相比起之前隔三差五电话短信甚至是突然袭击,这一个月安静竟然令秦勉有些不习惯。
下午时,他有点冲动想给她打个电话,手机拿到手边又觉得似乎没什么话说,后还是作罢。
结果到了晚上12点,他手机响了。
秦勉已经熄了灯,但还没睡着。手机响起第一声时,他打开床头灯,下床倒来一杯水,又点起一支烟,移过了烟灰缸,这才接起电话。
“喂。”
他声音如往常般平稳淡漠,夜深人静时显深沉,齐飞飞电话那边语气沮丧:“是我啦。”
“我知道。”秦勉一边吸烟,一边颦眉,“明天就要考试了,这么晚还不睡?”
“我睡不着啊,好紧张好紧张。”齐飞飞说,“阿勉哥哥,我要是考不好怎么办啊?”
“你爸不是说考不好送你去英国么。”秦勉说。
“……”齐飞飞咬牙切齿,“我才不要去!”
“那就好好考。”秦勉说,“现你要做是关掉手机,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害怕。”
“……”齐飞飞默了一会儿,懊恼地说,“你这样子说话好像我班主任。”
“那你就把我当成他,如果你愿意听他话。”
“可是,他已经5多岁了!”齐飞飞赖床上揪头发,“阿勉哥哥,不如你给我点儿鼓励措施吧。”
“……”秦勉想了想,问,“你想要什么?”
齐飞飞扭扭捏捏地说:“如果我考上了心仪学校,暑假时……你陪我出去玩一趟好不好?”
这个要求有点儿过分,秦勉不笨,自然能听出她话里意思。
“不行。”他一口拒绝。
齐飞飞气坏了:“为什么呀?!你这个人真是小气!明天我要是考不好全是你责任!”
秦勉本想好好训她一通,不过想想她第二天要考试,还是和颜悦色点儿比较好,只能耐着性子说:“齐飞飞,你还没成年。”
“……”齐飞飞好半天没吭声,终于,她说,“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要睡觉了。”
见她要挂电话,秦勉赶紧说:“明天加油。”
她“哼”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6月9号上午,高考结束,秦勉刚吃完午饭回到总经办,就有一个人从角落里猛地扑出来,一把圈住他脖子。秦勉措手不及,情急之下搂紧了她腰,两个人才堪堪站稳身子。
秘书小李一边捂眼睛。
秦勉扭头看齐飞飞,她穿一身葱绿色连衣裙,扎着一个马尾辫,左手,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样东西秦勉面前晃,秦勉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张身份证。
齐飞飞笑靥如花,把身份证展示到秦勉面前,她哈哈大笑,说:“我觉得我考得不错,三本很有希望!呐,这是我身份证,你看清楚哈,513,上个月我就成年啦!你要陪我出去玩哦,不准耍赖!”
秦勉:“……”
小李觉得自己这里实是尴尬,赶紧随便抽了个文件夹逃之夭夭了。
******
何棠对工作越来越上手了,现她已经可以独立完成一套要求不高陪标标书制作,基本上不会出错。
刘革得到秦理授意,带何棠带得很用心,何棠自己也十分努力,终于算是部门里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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