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棠有些提防地看着他，记起王宇霖叮嘱——不要多说话，要低调一些。她只是笑笑：“有文件找他签字。”
“哦？什么文件？”男人眼睛望向了何棠身边档案袋，有些好奇地问，“你是哪个公司？”
找人陪标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何棠再是单纯，也明白这个道理，面对男人提问，干脆笑笑不说话了。
男人盯着她，等了半天见她没吭声，只是低头吃香蕉，估计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笑眯眯地说：“放心，我能总经办，就是秦董信得过人，你这事要是急，我就帮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何棠急忙说：“不用不用，秦董那么忙，我这里等他就是了。”
男人见她怎么也不肯开口，耸耸肩也不再勉强。他轮椅转了开去，并没有回到办公桌后，而是到了落地窗前。
何棠起先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吃香蕉，吃完后，听到背后许久没动静，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去。
那男人坐落地玻璃前，静静地看着窗外，整个人一动不动，连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何棠看着他轮廓鲜明侧脸，心里猜测着他为什么会坐轮椅，中勤遇到这样一个人肯定是令她好奇，而且，这男人还那么帅气。
正何棠胡思乱想时，那男人突然回过头来，目光毫无预兆地与何棠交汇一起，何棠吓了一跳，连忙红着脸转回头去。
耳边“嗡嗡”声响起，男人轮椅又回到了何棠面前，他有些玩味地打量着她，何棠觉得尴尬极了，低头也不是，抬头也不是，索性就大着胆子与他说起话来。
“你……”她量笑得自然，“你这里上班吗？”
男人一愣，点头笑道：“是啊。”
“哦。”何棠挠了挠头，见那男人眼睛清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想了半天，才问出一句，“待遇……应该不错吧？”
男人立刻就笑开了，说：“还行。”他眨眨眼睛，反问，“你呢，你们公司待遇如何？”
一说到待遇，何棠就有些泄气了，嘴都撅了起来，说：“挺一般。我今年七月才拿毕业证，之前四个月算实习期，现嘛算试用期，要到下个月才能转正。实习时候只有6块一个月，拿了毕业证后是2，吃过用过，就没剩什么了。”
男人点点头，问：“那转正以后工资是多少？”
何棠想起入职时人事部经理话，回答：“26吧，不过扣掉社保公积金，也只有2出头一点了。哦，年底貌似有年终奖，就是不晓得有多少。”
她见那男人若有所思样子，不禁好奇，问：“你呢，你中勤总经办上班，收入肯定比我多吧？”
“啊……多那么一点儿。”男人依旧是笑嘻嘻模样，“我这里包吃包住，还有奖金，养活自己是没问题啦。”
何棠瞪大了眼睛：“这么好啊！还包吃住！可是……”她打量着男人身下电动轮椅，问，“你上下班回宿舍，会不会不方便呀？”
她语气充满了关心，男人笑得温和，摇头说：“不会，我就住楼上，挺方便。”他左手食指指指楼上，“员工宿舍，家具家电齐全呦。”
“天哪！真好。”何棠羡慕极了，“那上班都不用早起赶时间了。”
男人眼角闪过一抹光，说：“觉得中勤不错？你可以跳槽嘛，我们总经办还缺一个总经理秘书呢，要不要来试试看？”
何棠见他不像开玩笑样子，脸立刻红了，摇手说：“不用啦，我挺喜欢自己公司。”
嗯……其实，是喜欢公司里某个人吧。
男人有些失望地撇撇嘴，说：“其实吧，我真不觉得富洋有什么好。”
何棠起先还没反应，几秒钟后才大惊失色：“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富洋呀？”
“猜。”男人哈哈大笑，这时，他搁办公桌上手机响了，他操纵着轮椅回到了办公桌后，接起了电话。
“哦，到了？有个小姑娘等你，等了很久啦。”
挂下电话，他手指叩着桌面，从电脑屏幕后探出脑袋看何棠，说：“嘿，再等五分钟，秦董马上就回来了。”
因为秦董要回来，何棠就没有再与那个男人聊天，因为不想让秦董看到她与中勤员工交谈，这样会显得很不专业呀。
她端端正正地坐沙发上，那男人则坐了前台桌子后面，何棠听着他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声音，又偷偷打量他偶尔从电脑屏幕后露出来一张脸。
喔！真好帅哦，一点都不比王宇霖差啊，只可惜他坐轮椅，何棠心里为他感到惋惜。
正胡思乱想时候，总经办密码玻璃门开了，何棠一下子就弹了起来，看见一个高大男人正信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助理模样年轻男人。
走前面男人看起来二十八、九岁年纪，一身深色西服，身材挺拔有型，肤色略深，眉目冷峻，看到何棠后依旧面无表情，语气疏淡：“富洋员工？”
“是。”何棠点头，“秦董好。”
“唔。”他点点头，“到我办公室说。”
“哦好。”何棠赶紧抱着档案袋跟了他身后。
这男人虽然冷漠，但是气场很强大哎，何棠想，大概言情小说里那种腹黑霸道邪魅总裁就是这个样子吧。
去秦董办公室要路过那张大开间前台桌，何棠经过时只看到那个坐轮椅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左手手指轻轻桌面上叩着。
见过秦董，再看到他，何棠心里冒出了古怪感觉，但究竟是什么感觉，她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这时，走前面秦董突然停下脚步，他扭头对桌子后男人说：“今晚去古水路吃饭。”
那笑嘻嘻男人一下子就变了脸，眉毛都要挂下来了，一脸苦相：“你不会答应了吧？”
“唔。”
“……”
“下班一起走。”
“……好吧。”桌后男人叹了口气，又说，“你赶紧给人小姑娘把字签了，人家等你很久了。”
听了他话，秦董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大步往前走去，何棠提心吊胆地跟他身后，心想，喔！这小员工胆子真肥啊，居然敢这样对自家老大说话。
秦董办公室大得吓人，装修风格也像他本人一样冰冷严肃，他甚至没有叫何棠坐，只是问她要了需要签字文件。
他坐办公桌后，很就帮何棠签了字，字写得龙飞凤舞，何棠都看不清写什么。他没有多问这个标事情，只是叫何棠去找他助理谢玮文盖公章、法人章，并且联系后续事项。
何棠不知道谢玮文是谁，想当然地问：“是外间那位……呃……坐轮椅先生吗？”
秦董神色一滞，抬头盯着何棠，摇头：“当然不是，是跟我一起回来那个。”
“哦，我知道了。”
何棠向秦董道谢，告别，退出了他办公室。
大厅那张办公桌后已经换了一个人，就是跟着秦董回来年轻男人，他正桌上整理东西，并打开了另外一台电脑，何棠轻轻叫他：“请问你是谢玮文先生么？”
“啊，是。”谢玮文也是一身西服，面色和善，听何棠说了要求后，他立刻带她去综合办公室盖章。
离开总经办时候，何棠回头望了一眼，几扇办公室门都紧紧地闭着，大厅前台办公桌边空空如也，桌上摆。
之前那个坐轮椅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03、被逼婚的秦先生（）
何棠公证处做完委托公证时已经是下午4点半，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公证书，看到法人章上“秦勉”两个字，不由地感叹：真是人如其名，勤勉——那秦董看起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工作狂。
她打了个电话给王宇霖：“王经理，事情办好了，我刚做完公证。”
王宇霖电话里“嗯”了一声，说：“时间也不早了，你直接下班吧，不用回公司了。”
何棠心里挺开心，说：“我知道了，王经理再见。”
“再见。”他顿了一下，突然又说，“辛苦了，小何。”
因为王宇霖这句“辛苦了”，何棠心情大好。提前下班，这个地方又离家比较近，意味着她可以提早两个小时到家。
她立刻给吴慧尧打了电话，电话才接通，就听到那面淘宝旺旺“叮咚叮咚”声音不绝。
“呦呦，生意很好嘛。”何棠笑道。
吴慧尧“哈哈哈”干笑几声，突然就叫起来：“我擦！老娘已经卖29了这怂货居然还要包邮，买件29小t恤还要包邮这怂货是不是脑子让驴踢了！”
“……”何棠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对面飞又响亮打字声，终于，吴慧尧声音再次传来：“什么事？又要我帮你充话费呀？”
“不是啦，我是想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提早下班了，可以去买菜，晚上我来做饭。”
“呦呵，这么好啊。”吴慧尧没和何棠客气，点了个醋溜鱼块和香菇菜心，就又忙着和买家厮杀了。
何棠和吴慧尧是大学同学，四年好室友，好闺蜜。吴慧尧家d市下面一个小镇上，家里有一间超级小成衣加工小作坊，吴慧尧大学毕业没有去找工作，和爸妈商量后d市租了个月租15房子，拿家里一些库存衣服开起了淘宝店。
因为王宇霖，何棠一直想毕业后来d市工作，吴慧尧知道何棠心里秘密，当即就邀请她来d市合住。就这样，春节后，两个即将大学毕业女孩子住进了d市一个老小区——春山苑一套二居室里。两人互相照应，过起了自己买菜做饭洗衣打扫小日子。吴慧尧住朝南大房间，因为她需要很大空间做仓库，何棠则住朝北小房间，相对应，只需分摊月租5元。
后来，何棠顺利地王宇霖就职富洋建筑公司找到了工作。
何棠去菜场买了菜，优哉游哉地回了家，吴慧尧正抱着笔记本电脑蹲床上，身上穿着件大花睡裙，头上是个胡乱扎冲天辫。
厨房水槽里丢着吴慧尧中午吃面条留下脏碗，何棠刚要洗，就听吴慧尧房里喊：“别动！我自己会洗！”
何棠笑了，拿出两个刚买苹果洗净削皮切块，给吴慧尧拿进房去。
吴慧尧瞥她一眼：“何妈妈，你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张萝莉脸，瞧瞧你，多像一个老妈子。”
何棠挨吴慧尧身边坐下，咬着苹果笑嘻嘻地说：“老妈子不好吗？我妈说这叫贤妻良母。”
“狗屁！你就是被你妈洗脑了。”吴慧尧话音刚落，淘宝旺旺“叮咚”声又响了起来，又有买家开始和她讨价还价了。
“擦擦擦！真是没天理！”吴慧尧拉过何棠看屏幕，“特价19块一条裤子，买三条包邮，这怂货只买一条，再捎了一件小背心，就想让老娘给她包邮！她怎么不去抢啊！”
何棠失笑：“你别动不动就叫人家怂货嘛。”
“不是怂货是什么！”吴慧尧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十个手指键盘上敲得啪啪响，何棠凑过去看她打话，差点笑疯。
******
古水路，慕芳里。
这是一个建于上世纪9年代别墅区，地处市中心，闹中取静，总共只有18幢中式风格独立院落。别墅区内绿树繁盛，小桥流水，凉亭假山，别有意境。
秦家二老就住这里，同住还有84岁秦老太太。
秦理和秦勉已经外居住，偶尔会回来吃饭，这一晚，就是秦母叶惠琴打了电话给秦勉，叫他一定要把秦理一起带回家来。
一家五口吃完晚餐，秦老太太很久没见两个孙子，拉着手就聊个没完。叶惠琴也想念儿子，尤其是秦理，她厨房洗葡萄，一颗一颗仔细地挑选、清洗，这是秦理爱吃水果。
洗完葡萄，叶惠琴端着水果盘走到客厅，发现沙发上只有丈夫秦树、秦老太太和秦勉三个人，不见秦理踪影。
她放下果盘，问秦勉：“阿理呢？”
秦勉答：“他说房里有些闷，到露台上去透透气。”
叶惠琴听罢，抓了一串葡萄，又拿起秦理搁沙发上外套，就往露台走去。
秦家这幢别墅位置正对别墅区中央小公园，露台虽然一楼，但是挑空了半层，面积有十五、六个平方，视野还算不错。露台上能看到一片草坪和潺潺流过浅溪，溪边有几棵枇杷树，那是秦理和秦勉小时候，秦树带着他们一起种下，如今树木早已枝繁叶茂，春夏之交时还能结出累累金果，常引得慕芳里小孩来爬树摘果子吃。
叶惠琴和秦树喜爱鲜空气，就没有将露台包起来，十几年来仍然保持交房时露天状态。他们其中设了藤桌藤椅，闲暇时吹着凉风，赏景品茶，倒也别有情趣。
叶惠琴推开玻璃移门，就看到了秦理坐藤桌边侧影。
他坐宽大电动轮椅里，身体被衬得有些瘦弱，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草坪边路灯亮着，散着橙色光，光线微弱，什么都看不清。
这样一幅画面，很容易就让叶惠琴想到多年前情景。
还是这个露台上，13岁少年秦理安静地坐轮椅里，他很喜欢待这儿，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地望着外面。
当时，有几个七、八岁小男孩正绕着溪边枇杷树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会儿后，就有胆大孩子爬上了树，摘了枇杷往下丢。
“都要被他们摘光了。”秦理看着他们灵活身影，轻轻地说。
叶惠琴说：“没事，等爸爸回来，让他把剩下都摘了。”
秦理笑着摇头：“不用，我们也吃不了那么多，那些小孩子喜欢，就让他们吃吧。”
叶惠琴摸摸他脑袋，说：“好。”
“不过要注意安全，摔下来会很危险。”说这话时，秦理双手正搭自己双腿上，他眼神淡淡，无悲无喜。
思绪回转，叶惠琴走到秦理身边，把衣服披到儿子肩上。
秦理扭头看她，青涩稚嫩少年脸庞早已不见，轮椅上青年白皙消瘦，浓眉下是一双清亮眼睛，不管何时，他眼中总是带着微微笑意。
此时他正勾起嘴角：“妈。”
“小心着凉，外面风那么大，也不晓得穿件外套。”叶惠琴挨着秦理藤椅上坐下，问，“怎么不多陪奶奶说说话？”
秦理摇头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奶奶总是念叨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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