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姐姐。”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谦霜的思绪。
谦霜朝着那声音望去,映入眼帘的一袭淡紫色的华衣,紧接着是一张艳而不妖的脸,还有一双冷漠的眼眸。
“微澜”谦霜颔首道。来者正是谦霜同父异母的妹妹,墨微澜。
“霜姐姐怎么会突然大驾光临墨府?”墨微澜带着侍女彩榆朝着谦霜款款走来,言语虽是平缓,但是语气确实十分冰冷,再加上院中寂静,她声音不大,但是却十分清晰。
谦霜刚要回答,却听到内堂之中的谈话声突然中断了,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正当她感到诧异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猛地被打开,谦霜看到突然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心里感到十分慌张。
刚看到谦霜的时候,墨尘清瘦的脸上带着惊诧和慌张,但是与谦霜四目相对之时,他便似乎要喜极而泣了。
紧跟着墨尘的是顾氏,她见谦霜站在院中,眼底流露出的厌恶之感藏都藏不住。
走在顾氏身后的是陶静姝,还有祁王……
“霜儿,你回来了!”墨尘声音嘶哑地说道。
突然出现了一大帮人,谦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是中规中矩地朝着众人行了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墨尘一脸担忧地看着谦霜,“这几天你到底去哪里了。”
谦霜听到这话,一瞬间愣住了,这话问得她该怎么回答?她明明是被死士及血蝠袭击,后被文若所救,但是这件事她怎么能够说出来?深处王府之中的侧妃,却被一个神秘男子所救,要是追究到底这可是大罪!
谦霜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墨侧妃此行辛苦了!”
祁王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感到疑惑不解,谦霜虽然疑惑,但是却没有抬头看他,与祁王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些话。
只听得祁王继续说道:“听闻禹州境内藏有稀有美玉,皇后寿辰在即,本王有心想要寻一块美玉作为皇后的寿礼,但因军中事务繁忙,一直无法得空,劳烦墨侧妃替本王跑一趟了。”
禹州位于云宛南部,是个风景秀丽之地,以其境内特有的禹州玉最为出名。
而从清河到禹州,五日往返刚好,这样也就很好地解释谦霜这几日为何不在府中。
“可是霜姐姐这身打扮也太奇怪了些……”站在人群之中的墨微澜突然开口说道,语气虽是漫不经心,但是话语之中包含的意思倒是让人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谦霜来。
谦霜一袭简衣素得不能再素了,如瀑的青丝梳成辫子,身上居然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霜儿这身打扮确实奇怪了些,”一直沉默着的顾氏突然开口道,“霜儿已为侧妃,且又是替王爷前往禹州挑选寿礼,怎么会打扮得这么素净。”
谦霜平静地看着顾氏,从容道:“母亲,禹州玉乃是珍品,霜儿此次出行就是要低调出行,若是被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盯上了该如何是好。”
方才顾氏那番话虽然没有特指谁,但是言语之间就是在针对祁王,谦霜为祁王侧妃,已是天家之人,身份地位已经不同于她原来的太医院院判嫡女了,而世人大多是先敬罗裳后敬人,像谦霜这样的身份,还打扮得这么素净是很罕见的。
顾氏原本就是想要挫挫祁王的气焰,今日祁王带着一行人,声势浩大来到墨府,说是拜访墨尘,但方才对话的时候,言语之间并不客气,听着就像是在兴师问罪,顾氏心中难忍这口气,虽然心里还有其他目的,但是她是个锱铢必较之人,凡事让自己不痛快的事情都要出口恶气,而且她又想着谦霜在这样的环境下应该是会感到十分慌张的,谦霜要是一慌张,必定会说不话来,就算能够解释,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做不到治谦霜的罪,让她倒霉一下也好,可谁曾想她竟然能够如此从容。顾氏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小看了谦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看到周围的气氛开始有些尴尬了,墨尘急忙打圆场。“霜儿,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先回房好好歇息吧!”
墨尘的话音刚落,原本跟在墨微澜身后的彩榆便立即走了过来,恭敬地对谦霜说道:“墨侧妃,请随奴婢来!”
谦霜看着她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彩榆是打小就跟着墨微澜,有句俗话虽然说出来是一竿子打倒一片人,但是还是挺有道理的,那就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顾氏和墨微澜从来对谦霜都是冷言冷语相对,彩榆对谦霜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她现在对自己恭敬,指不定背后在捣什么鬼。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自从娘亲离世后,谦霜都是睡在柴房的,现在墨尘叫她回房歇息,难道是叫她回柴房歇息吗?
“不必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随后谦霜便见祁王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本王也该回府了!”他的声音低沉,但是语气之中所带有的威慑力却是让人不容小觑。
“回禀王爷,眼下时辰已经接近晌午,不如留在微臣府中用完午膳再回去?”虽然墨尘心里巴不得祁王一行人赶紧离开,但是毕竟礼数摆在那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是啊是啊,王爷不如就留下来用完午膳再回府吧?”顾氏虽然刚才还话里有话的指责祁王府,但是听说祁王一行人要离开,便也极力挽留祁王。
但与墨尘是因为礼数才对祁王态度那么客气不同,顾氏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要打。
见到墨氏夫妇这般热情,祁王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他面对谦霜,背对着众人,所以只有谦霜一人看到他的表情。
离开祁王府已有几日,再次见到祁王的时候,谦霜心里头掠过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而眼下离他这么近,更是让她感到几分不安。
祁王偏过头去,见谦霜正愣愣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眸之中又恢复到初见时的冷漠。
谦霜一见他这样,心里微微一痛,温顺地低下头去。
而在她的面前,墨尘和顾氏二人正紧张地看着祁王,等待他的决定。
“那么王妃是如何觉得呢?”陶静姝原是走在祁王前头,祁王一离开,她便成了站在人群最后,原本是不会引人注意的,但是被祁王这么一说,众人便纷纷看向她。
只见陶静姝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随后红唇轻启,回复道:“王爷,妾身觉得墨大人墨夫人如此热情,不如我们便留下来吧?”
谦霜最后一次见到陶静姝还是在静慧庵的时候,那时她匍匐在晋王的脚边,看着自己的母亲受尽凌辱却无计可施,像只想要进攻的小兽,可如今见她,依旧是一副尊贵的模样,华衣锦袍,行为举止还是那般端庄。
“那么便听王妃的吧,”祁王背负着手,看了墨尘一眼,漫不经心道:“那么本王便叨扰墨大人了。”
他这话一出,顾氏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站在她身旁的墨微澜红着脸急忙低垂下头。
“王爷言重了,王爷能够留在墨府用膳是微臣莫大的荣幸!”墨尘急忙行礼道。虽然他希望祁王赶紧离去,但是他也知道顾氏到底在想什么。
眼看着微澜也一天天长大了,是要找个婆家了,但是顾氏看不上寻常的官员之子,也是碰巧今日祁王一行人声势浩大地来到墨府,那么便顺着这件事,想个办法把微澜送进祁王府。
然而顾氏虽是深闺妇人,但是也清楚地知道一点,依据祁王现在实力和地位,储君之位迟早会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凭着微澜的容貌和才学,定会是恩宠不断。
墨尘说完话,行完礼后便急忙指引祁王走向内堂,然而谦霜还是十分尴尬地站在院中,方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话,她是直接被忽略了的,现在他们又要回到内堂,谦霜是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怎么?墨侧妃打算在院中站一天吗?”祁王幽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谦霜猛的一抬头,撞上了他清澈的双眸。
在那么一瞬间,谦霜不知道自己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只是感觉祁王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探究和责怪。
他到底在责怪什么呢?方才不是还为自己说话嘛,怎么眼下态度就变了这么多呢?
谦霜心里虽然不理解,却仍是恭敬地走在队伍的最后。
第七十三章 计划落空()
内堂之中的布置有着官宦人家该有的贵气,而对于谦霜来说,这却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踏入内堂。
“娘,她跟来做什么?”墨微澜挽着顾氏的胳膊走在谦霜的前头,她见谦霜跟着走了进来,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
“呵,墨府是有规矩的,主子走到哪里,奴婢不就得跟到哪里。”顾氏声音虽然小,但由于她们离谦霜近,所以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全部落在谦霜的耳中。
谦霜苦笑了一下,比这还难听的话她又不是没听过,再者和她们计较只会让自己不开心,所以她也不去搭理她们,任由顾氏母女嘲笑。
而墨尘走在祁王前面,便要将他引到主位,按照礼制,主位本该是主人所坐的位子,但是祁王不论从身份还是地位都是尊贵无比,墨尘心中虽然不快,但仍要让其坐主位。
“哎,墨大人为主,本王为客,本王不可反客为主!”说着他便径直走到主位右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众人见祁王坐定后也都纷纷坐了下来,墨尘坐在主位,顾氏与墨微澜坐在墨尘的左手边,而陶静姝紧挨着祁王也坐了下来。
唯独谦霜一人愣愣地站在一旁,屋中只设有五张矮桌,根本就没有她的位置。
“妾身老糊涂了,”在墨尘还未开口之前,顾氏便急忙拂了拂衣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霜儿回来得匆忙,妾身还未来得及准备霜儿的午饭。”
顾氏说完,漫不经心地看了谦霜一眼,本来想看看她出丑的样子,谁知谦霜仍是一脸从容地站在她的面前。
只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顾氏觉得谦霜即便是衣着简素却仍是带着一股罕见的贵气。
“彩榆。”谦霜一拂衣袖开口唤道。
站在顾氏母女身后的彩榆一听到谦霜冷不丁地唤自己一声,脱口而出道:“你叫我做什么!”
“放肆!”谦霜沉沉地看了彩榆一眼,目光凛冽道:“你这说话语气是和主子说话时该有的礼制吗?”
彩榆知道顾氏母女都不喜欢谦霜,也知道谦霜即便是墨府嫡女也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在她未出嫁之前,自己与其他侍女们没少欺负谦霜,但是此时此刻,彩榆居然开始后怕了。
“彩榆,不得放肆!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与人说话一定要客气,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像个什么话。”顾氏虽然表情严肃,但是却是轻声细语地对彩榆说着话。
谦霜嘴角一勾,一拂衣袖,对着门口唤了一声,“林震。”
她喊得不是“来人”,也不是其他,而是“林震”,对于旁人来说,林震是西北军副将,但对于王府众人来说,林震是祁王的贴身侍卫。
就在众人愕然之时,只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进来,林震手握佩走了进来,刚毅的脸上带着肃穆的表情。
“参见墨侧妃!”林震抱拳对着谦霜恭敬地说道。
在座的除了祁王,其余人的脸上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是说林震只听命于祁王吗?怎么谦霜也能使唤得动他?而且他一进来就对谦霜行礼,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墨府侍女彩榆以下犯上,拉出去,杖打!”谦霜厉声吩咐道,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彩榆,接着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
“霜儿!”,“墨谦霜!”
就在谦霜这句命令刚下,堂中便发出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个是墨尘,只见他一脸诧异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急切地走了过来,一个是顾氏,彩榆和彩芯一样,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一个彩芯已经是因为谦霜的缘故已经残废了,总不能再搭上一个彩榆吧。
“霜儿,你与彩榆置什么气。”墨尘急忙打圆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心善,彩榆她自幼跟着你娘,免不了被惯得有些不知礼数,今日祁王殿下与祁王妃都在场,你就不要和彩榆置气了。”
谦霜原以为是顾氏替彩榆求情,却未曾想到是父亲替彩榆求情,这倒令她有些意外,其实她也只是赌一把,不论是院中护卫也好还是墨府的小厮也罢,谁会真的听从她的命令,说治彩榆的罪就治彩榆的罪,她也就是碰碰运气,唤了林震一声,却未曾想到真的震慑住了全场。
顾氏见谦霜气焰这般嚣张,心中更是恨得直咬牙,墨谦霜她算是什么东西,能够嫁入王府,如今又是侧妃,再者看她今日这个架势,好像连祁王妃都矮她一截。
而在另一旁,祁王撑着脑袋,眼带笑意地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而陶静姝却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谦霜三人,连坐都是十分端庄,带着王妃该有的大气。
“姝儿。”祁王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让谦霜三人皆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陶静姝听到祁王突然开口唤自己,愣愣地看着他,一脸疑惑道:“王爷,何事?”
“想不想回去了?”祁王依旧是慢悠悠地说道,“这都到了午膳的时间,可是都未见开席,本王可不是神仙,吸点气就能饱了!”
听到祁王这般说道,墨尘的脸上挂不住了,急忙朝着彩榆吩咐道:“赶紧给墨侧妃准备一张矮桌!”
方才差点要被罚,好不容易因为墨尘与顾氏开口说话才让她逃过一劫,彩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听到墨尘的吩咐,她急忙朝着门口走去。
“不必了!”祁王斜靠在一旁的靠枕上,随后又指了指谦霜,慢悠悠地说道,“你坐在这里!”说完,便拍了拍自己左手边的位置。
陶静姝一见,心中窜出一阵无名之火,自己虽然紧挨着祁王坐,但还有一定的距离,可是墨谦霜要是坐在祁王指定的位子上,那可是真真正正紧挨着祁王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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