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不由得脱口而出,方才她那么期盼着回到王府再次验尸,寻找真相,可真正回到了王府,谦霜却开始犹豫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如此奇怪,很想很想做一件事,列了各种计划,想过各种方案,可是真当要开始着手做这件事,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了迟疑。
“怎么?你不想再验一次尸体,洗刷自己的冤屈了?”祁王见她面带犹豫,心中顿时觉得疑惑,她这两日不是还求着自己说要是重新验尸吗?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好似又开始犹豫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谦霜自言自语着,随后拉了拉被撕裂的裙摆,正要起身,却被祁王牢牢地拽住了胳膊。
谦霜有些纳闷,转过头去看了看祁王,不是已经到了王府了吗?怎么不下马车呢?
“先等等,等芳华把衣服送来。”祁王轻轻一拽她的胳膊,谦霜往后一仰,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王爷,你所指的衣服是刚才你让承影去吩咐芳华准备的侧妃服饰?”谦霜不由得开口问道。
“正是。”祁王依旧是闭着眼睛养神,也不知道为何他一回到王府便感到头疼,要接触不同的女子,要应付各种各样的话,这着实让他头疼。
谦霜见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一副疲倦的样子,不由得伸出手去替他按了按太阳穴。
一阵馨香袭来,在她的按摩之下,他的头疼也有所缓解,祁王微微一愣,眉头不由得舒展开了,紧绷的神经开始有些放松。
“王爷,您别误会,妾身并无他意,”不知为何,她想解释,想要解释得清清楚楚,“妾身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亦感谢王爷肯答应妾身重新验尸,方才看王爷那般疲倦,这才想着替王爷揉揉穴位,能够缓解一下。”
谦霜离祁王很近,说话时热气拂到他的耳上,让祁王心中有种痒痒的感觉,而一听到她那样小心翼翼的解释,祁王心中又觉得十分好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的裙子撕裂了,现在入府会丢本王的脸,本王不愿意做这样丢脸的事。”
“我也不想做那么丢脸的事。”谦霜继续替他揉着太阳穴,轻声说道。她第一次进王府就是穿着带血的嫁衣,丫鬟小厮们对她的指指点点她至今都忘不了,只不过今天对着祁王,她不知不觉开口说道。
“放心吧,今天不会让你丢人的。”祁王想了想,继续说道:“等芳华把服饰拿来,你换好了再下马车。”
给她换的?可他明明说的是……侧妃的服饰。
“王爷,这不合规矩。”谦霜将双手放下,轻声说道,“妾身只是个侍妾,穿着侧妃的服饰就是僭越了。”
祁王睁开眼,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知道,但湛露应当还在疗伤当中,你的流霜阁里还有其他服侍的丫鬟吗?所以本王只有让依依准备一套服饰,依依是侧妃,怎么会有侍妾的衣服。”
谦霜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柔和的声音。
“禀报王爷,芳华已将服饰带来了。”
祁王先谦霜一步下了车,望着站在面前的紫衣女子,低声问道:“承影呢?”
“承护卫已经前往清河衙门了。”芳华轻声答道。
祁王点点头,随后指了指芳华怀中的衣服,吩咐道:“将这身衣服给霜夫人换上。”
“是。”芳华行了礼,便钻入了马车之中。
谦霜独坐在车内,心里感到不安,却见一个紫衣女子突然出现,又感到十分地疑惑,见那女子有些面熟。
芳华见她面带疑惑,因车厢空间狭小,她不好行礼,只是微微一屈膝,说道:“奴婢是伺候依夫人的芳华,奉王爷之命前来替霜夫人更衣。”
谦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了声谢谢。
只见芳华带着一套银纹绣白蝶度花裙,配着一件织锦镶毛大氅,手里还带着一个小包裹。
没想到侧妃的服侍如此精致,她再一看自己身上简素的衣裳,不由得感叹到身份有别,差距也会这么大啊。
芳华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替她换好了衣裳,随后又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裹,自其中取出一对翡翠刻花耳环和一对翡翠玉镯,以及一支花开富贵簪子。
谦霜很是疑惑,她不过是裙摆被撕裂罢了,何必要装扮得如同隆重,她这是要洗刷罪名,又不是要进宫面圣,但一想到是祁王吩咐的,她也没好意思多问。
芳华替她装扮好了一切后,便轻声说道:“夫人,咱们该下车了。”
谦霜点点头,却没有着急下马车,而是替芳华揉了揉两边的膝盖。她原本是想让芳华坐着的,可奈何芳华遵循着规矩,一直是跪着替她换装,谦霜实在是过意不去。
下了车,一见眼前的场面,谦霜差点没有站稳,王府门前,祁王领着王妃还有秦氏姐妹以及柳依依一行人,这排场大得让她有些尴尬啊,谦霜立即调整了心态,大大方方地朝着众人行礼。
陶静姝一见谦霜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面上带着一抹温婉的笑容,但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是紧紧地拽着衣裳,墨谦霜她居然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再一见她的装扮,居然是侧妃的服饰,陶静姝微微偏过头,却见祁王望着谦霜的眼眸之中没有平时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赏,还带着几分……温柔。
看到面前的一切,陶静姝便能够猜到了几分,她急忙迎了上去,拽着谦霜的手,含泪道:“还好,还好,霜妹妹,你终于回来了,快让姐姐我担心坏了,让姐姐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
被她猛地一拽,谦霜已经吓了一跳,再看她如此温柔外加泪眼婆娑的,谦霜差点没吓傻,瞧瞧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穆夏涵被害那天,她不是还拉扯着自己,哭着喊着要她把穆夏涵还她么?今天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多谢王妃关心,妾身并无大碍。”因她是王妃,谦霜也不好将手抽回来,而是任由她拽着。
宽大的衣袖遮着二人的手,谦霜却感觉陶静姝护甲划过自己的手背,一阵刺痛从手背传来,让谦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奈何手掌被她牢牢拽着,而她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再一看陶静姝,依旧是泪眼朦胧地望着她,一副十分关切她的模样。
特么的!谦霜不好发作,只能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她一句,什么贤德仁厚,什么知书达理,她在这一刻才明白在这个府中最可怕不是穆夏涵那样处处喜欢折腾人的敌人,而是王妃陶静姝,谁能想到那样柔弱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蛇蝎心肠。
谦霜实在是忍不住,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却见陶静姝往后一仰,雪梅见状,急忙冲上前来将她扶住。
此刻,众人还未开口,谦霜一拂宽袖,恭敬地行礼道:“妾身再次拜谢王妃的关心,妾身无恙,让王妃如此记挂,妾身实在是有愧!”
她的话字字在理,句句合礼,陶静姝也不好发作,只是任由雪梅扶着,站在一旁小脸煞白地望向祁王。
谁知祁王根本就没有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却是负手而立,望着远方,好似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行人马,谦霜远远望去,为首的一个骑着墨色骏马的人是承影,左手边是清河府尹秦同甫,而承影的右手边是一个身子布衣男子,只见他戴着斗笠,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王府门口,承影见祁王一行人站在门口,便急忙走上前来,回禀道:“王爷,人已经带到了!”
紧接着,只见秦同甫也慌忙下了马,穆氏夫妇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待众人都下马后,那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才缓缓下了马。
祁王对承影吩咐道:“你把大家都带到霓裳苑。”他这句话虽是对承影吩咐着,同时也是吩咐每个人。
而他自己却是走向那个斗笠男子,刚要出手点住男子的穴道,却被男子反手一点,令祁王无法动弹,谁知祁王只是微微一笑,“栋爷的反应还是如此敏捷啊。”说完,他便运气冲开了穴道,继续说道,“你怎么会突然来我祁王府?”
男子一摘斗笠,英俊的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哪里有冤案哪里就有我栋爷的身影。”
“你这么肯定是冤案?”祁王微微一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祁王府里出了命案,死者还是清河府尹的千金,如此轰动京城的案子,即使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会有只言片语传到市井上。
“先去看看,看完之后才知道是不是冤案。”栋爷亦是微微一笑,便随着祁王一同走进了王府。
众人皆聚在霓裳苑之中,望着奢华的院落,朱氏是悲痛万分,这里是她女儿在王府之中生活的地方,眼前所见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似乎都有穆夏涵的身影,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她的女儿生前是否站在她所站的地方欣赏着眼前的情景。
因怕穆氏夫妇伤心,祁王并没有让他们也到房中,而是带着陶静一行人与秦同甫栋爷他们一同走进房中。
陶静姝见穆夏涵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白布,眼底不由得慌张起来,然而身旁的雪梅一见她这个样子,急忙偷偷地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唤了一句,“王妃”,陶静姝一听,急忙收敛了眼中的慌张,一脸悲戚地站在一旁。
谦霜本来对于秦同甫没有带仵作前来一事就觉得有些不理解,再一看布衣男子一脸认真地检验尸体,虽然还是感到疑惑,却猜测着他是不是仵作,只是哪有穿得这样随意的仵作啊。
栋爷细心地检验了尸体,随后对祁王说道:“还请王爷带在下前往第一命案现场。”
祁王点点头,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假山旁,他指了指假山,对栋爷说道:“这里就是第一命案现场。”
栋爷一行礼,便走进假山内仔细检查了一番。
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众人总感觉背后有一股寒意袭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栋爷从假山内走了出来,身后的小厮见状,急忙将他方才吩咐的清水端了上来。
栋爷净了手,平静地说道:“死者头上的撞伤是致命伤,脸上有印痕,手腕上有泪痕,指甲内有血痂,假山的石壁上没有任何血迹,说明这里不是真正的第一命案现场。”
他说完,转过身去,深深看了谦霜一眼,低声问道:“敢问霜夫人一句,您身上可有伤痕?”
谦霜作为嫌疑人,并不方便回答这个问题,只见一旁的芳华站了出来,柔声说道:“方才奴婢替霜夫人更衣,霜夫人的身上并无任何伤痕!”
祁王点点头,扫了一眼众人,随后厉声道:“墨氏因穆氏被害一案而蒙冤,如今真相大白,墨氏并非凶手,为了安抚墨氏,本王有意……”他顿了顿,看了谦霜一眼,继续说道:“本王有意许墨氏侧妃之位。”
听到此话,众人不由得呆住了,谦霜亦感到十分惊讶,祁王那些话算是……结案陈词?
第四十七章 真相大白()
“王爷,”一旁沉默已久的陶静姝听完祁王那番话后终于开口了,“霜妹妹入府时间尚短,现在就许了侧妃之位是不是着急了些。”
陶静姝说完,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之中的秦乐珊,叹息道:“珊妹妹入府时间还早些,一直都是尽心侍奉王爷,王爷仁德,体恤我们姐妹几人,定不会忘了珊妹妹对您的情感。”
祁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道:“王妃这么说,是想说本王偏心与谦霜一人了?”傻子才听不出来陶静姝刚才是在骂祁王负心,只偏心谦霜。
此话一出,陶静姝平静的脸庞微微有些变化,她毕恭毕敬地屈膝行了一个礼,随后又问道:“王爷明察,妾身并无此意,只是妾身对这位公子的身份有些怀疑,”玉指纤纤,遥指栋爷,陶静姝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个王妃该有的肃穆之感,“不知这位公子是仵作还是大夫,你又为何能够断言凶手到底是何人?”
栋爷拿着斗笠,抱着胸,斜靠在一旁的墙上,嘴里叼着一根小草,面对陶静姝的质疑,他也没去理会,更没有把陶静姝放在眼里。
陶静姝出身本就高贵,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她皱着眉,转而看向祁王,谁知祁王好似没有看到这些场景一般,而是负手而立,缓缓道:“栋爷为本朝第一司法官,本王想他所说的话应该是有可信度的。”
祁王话音刚落,众女眷纷纷面面相觑,面前这个布衣男子的身份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相信了,谦霜亦是心存疑惑,偷偷地抬起头正要好好打量他一番,谁知刚抬头就撞上了栋爷清澈的双眸。
栋爷微微一笑,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流水,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三分风流,三分潇洒,三分痞气,还有一分从容,他见谦霜望着自己,便报以一个明媚的笑容,谦霜见他的左脸颊居然还有一个浅浅的笑涡。
秦同甫和穆建安是一开始就认出了栋爷的身份,但由于这里是王府,王爷还没开口让他们说话呢,他们也不敢告诉旁人栋爷的身份。
可在场的女眷们就不同了,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够见到什么司法官,故她们对栋爷的身份还是抱有迟疑的态度。
陶静姝心中更是恼火,不由得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纵使如此,王爷就因为在此事上霜妹妹蒙冤受屈了,就该许她侧妃之位了?此案还未了结呢。”案子还未过堂审讯,她墨谦霜的罪名就一日不能被消除。
“王妃,听这意思好似您好像不肯相信墨侧妃是无辜的?”斜靠在一旁的栋爷把玩手中的斗笠,轻笑道。
陶静姝刚听此话,心中一慌,可在大庭广众之中,她的脸上不能露出半点慌张的表情,她轻轻地摇摇头,一脸悲伤地说道:“涵妹妹尸骨未寒,凶手却在逍遥法外,如今连我的一句话都引得他人如此猜忌,我实在是寒心啊。”说罢,她将袖子挡住脸,微微抽泣着。
祁王一见她如此,正要宽慰两句,耳畔却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