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还没开口呢阿东插上话了：“哎，姐姐，你咋这样说呢？他跟我们不是一伙的。再说我们走前叫他了，他不跟我们去。”
护士瞟了阿东一眼，蛮嫌弃的神色，直接走了。
阿东望着她的背影，又开始叨逼上了：“这么好一小姑娘，咋光知道看脸呢？”
顾晴踢了阿东一脚。
她朝着向默阳走过去。向默阳见她过来，慢慢站起身。
顾晴往那盒饭上看看，对他说：“阳总，您先吃饭吧。”
“不饿。”他低声说。
好吧，不饿，随便他了。
顾晴走到icu病房的门前，隔着门上的长条玻璃往里看。
张美兰安稳地躺在病床上，被仪器环绕，满身的电线跟管子，看得她很不舒服。
“会没事的。”向默阳在她身后说。
顾晴伸手触碰玻璃，指尖有种直透内心的冰凉，她叹了口气。
没多一会儿，宋宁远赶了过来，告诉他们可以进去探视了，只允许两个人。顾晴跟黎叔换了防护的衣服，终于进了病房。
顾晴想碰碰张美兰，又不敢，她怕自己粗手粗脚地碰坏了什么。
她畏首畏尾地站在床头，看着张美兰睡着了似的躺在那里。黎叔慢慢凑到张美兰耳边，小声叫她，告诉她小晴回来了，让她放心。
顾晴觉得眼圈儿发热，背过身去。
第112章（）
她见宋宁远正跟护理的护士询问治疗情况。宋宁远正在翻病历记录，翻到一页后皱了眉头，问护士：“白蛋白怎么用了进口的？”
护士看了眼病历，解释说：“跟病人家属确认过了，家属坚持用进口药。”
宋宁远抬眼看了看顾晴，顾晴摇摇头。她并没有接到任何问询。
“跟谁确认的？”宋宁远问护士。
护士朝外面一指，说：“那位先生。中午的时候外面只有他一个人。”
宋宁远眉头蹙得更紧。
护士发觉有点不对，忙说：“那位先生买了七天份的药，已经付完款了。我本来跟他说一天一结账，可是他坚持全付。”
顾晴听明白了，她走到门边往外看，向默阳已经不见踪影了。
从那天开始，向默阳就没再到医院过，也没跟顾晴有过联络。
周莉每天会发个短信问问状况，虽然每次言语都十分简短，可顾晴还是很感激她。
她知道总经办秘书处一直在忙季会的事儿。
所谓季会，当然每季度举行的例行会议。但是在嘉禾，夏末秋初的这场是最隆重的。
因为嘉禾采用会计年度是每年7月到来年7月，夏秋交界的季会相当于年度总结会。加上近些年嘉禾发展迅速，利润非常好，所以夏秋季会就办得类似于年度庆功表彰大会了。
逢会，全国各地区级主管都会到总部集合，携眷，开两天会，然后大家带着老婆集体出去公费旅游一周。所以这次会议其实算是对各地中层以上主管一年付出的回馈。
每年逢夏秋季会之时全公司都是一片歌舞升平一片跃跃欲试，连人力总监那个老姑婆都变成了白雪公主她亲妈。
但是总经办秘书处的姑娘们除外。
大型活动玩着是爽，可组织规划这项工作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陈迈迈说这事儿最初是想让人资来管，可人家仗着有第二大股东撑腰硬是不接活儿，结果后来烫手山芋扔给了业务处。
业务总监虽说没什么背景，可一把子脾气倒是有的。找着向默阳据理力争，说凭什么业务部抛头颅洒热血为公司战在前线，到头来还得伺候人资财务那帮子吃软饭的。
最后向默阳把这事儿揽下了，交给周莉负责。一年如此便年年如此，每次夏秋季会秘书处就成了临时会务组，姑娘们忙得脚打后脑勺。
陈迈迈说，去年她为了弄组织出游的事儿天天忙通宵，最后人家出游的那几天她在医院躺着。
顾晴刚来公司的时候，秘书处已经开始了前期准备工作，订酒店订会场，找旅行社办签证什么的。周莉给她的工作比较简单，就是汇总所有参会人员的个人信息。因为这次公司打算带一群人到英吉利走一遭，八天七夜的行程，基本可以把大不列颠扫一遍。
单单是跟各部门核实参加人员就让顾晴头大。有本来说带老婆去的，没几天又说老婆那几天不方便了，要换他老娘去。有问能不能带着孩子的，费用她自己掏，让旅行社帮忙给订机票还有房间。有一开始说不去的，临时改主意又要去。
最奇葩的是有个单身狗，一把年纪了不找对象，现在没人可带，他爹妈岁数大又不愿意出国，他觉得亏了，跑来问能不能把他携眷那块儿费用折现给他。
顾晴整天打电话打得耳朵快聋了，不但忙，还特烦。
可跟其他人比起来，她这份工作算是最没技术含量的了。
周莉自然不必说了，活动总策划，跟旅行社谈的都是大方向，行程、住宿条件、每顿饭食。陈迈迈跟葛芳也没空吵了，一个管国内会议洽谈广告公司做会场布置一个管办签证。张曼跟林缘一个负责整理会议资料，一个负责公司内部各部门整合。
秘书处整个开始高效运作，周莉领衔。
张美兰病倒这些日子，是最忙的时刻，再有半个月就开季会了，所有事项进入冲刺阶段。顾晴其实很不好意思，她不去公司的话，她的工作就得加在周莉身上。
顾晴没法从医院走开，她每天就是守在icu外头，等着下午探视的那半个小时，进去看看张美兰，然后再在外头继续守着。
她知道自己这样没什么实际作用，张美兰的好转主要还得靠医生跟护士，可她不放心。她总觉得能隔着玻璃看一眼也是好的。
她曾经打电话问周莉，她请长假是否给秘书处添麻烦了，周莉那边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只匆匆跟她说：“家庭为重。”然后挂了电话。
顾晴收好手机，觉得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摊上这么好一个领导。
第113章（）
豆儿也经常给她发消息询问张美兰的情况。每天下午的时候，伦敦天亮了，她们都要聊一会儿。这一段时间顾晴觉得最轻松。
不过她到底没跟豆儿谈起她跟向默阳的onenight。她有几次差点说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又收了回去。憋了几次，她就逼着自己把那事儿忘到脑后头去。
烤鸭店一直处于歇业状态，黎叔每天过来陪她一块儿坐会儿，到了探视时间跟她一起进去。探视完了顾晴就把黎叔劝回去，自己守到夜里才走。阿东每天也来冒一头，给顾晴送点儿水跟吃的。
荣霄来过一次，给了顾晴一张银行卡卡，让需要钱就刷。
顾晴拿着卡觉得沉甸甸的，她想起身边这几个朋友确实老天眷顾。她想起了姜小迟，出事前那家伙正陷入人生危机，她这些日子只顾着忙张美兰的事情，也没给他打个电话。
她就问了荣霄。荣霄哼笑一声，只说：“别理他，谁想不开也轮不到他想不开。”
顾晴其实还是蛮担心姜小迟的。数年奋斗一招倾家荡产，这得多大承受力才能顶住。可能是看她真的担心，荣霄才说：“放心吧，有我在，他没事。”
“叫那两个钉子户把钱还给姜小迟，有可能吗？”顾晴问。
“已经还了。”荣霄答。
顾晴瞪大眼睛，很难以置信。
她才不会猜想那两户人良心发现把钱还给姜小迟，这事儿九成九跟荣霄有关。她知道荣霄这人有点神通，没想到会神通到这地步，没几天的功夫竟然把钱追回来了。
荣霄笑得有些阴恻恻的，轻飘飘道：“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了钱，那还不还情有可原。如果是故意跟人一起做扣骗钱，那就没道理可讲了。”
“谁给谁做扣？”顾晴有点迷蒙。
荣霄拍拍她肩，说：“你别打听了，姜小迟没事了。你安心照顾你妈，别把自己累坏了。”
然后他就走了。
顾晴习惯了荣霄一贯的故弄玄虚，但总归姜小迟是没事儿了，她也去了一块心病。
后来张美兰一天天好起来了，撤了呼吸机，也有了意识，能说几句话了，就从icu里转了出来。
张美兰急救的时候在左胸口开了个小洞，直接做了心室电击起搏心跳，其他地方倒没有硬伤，身体上受创不大。
宋宁远亲自给张美兰做了全身检查，告诉顾晴再一周应该可以出院，回家静养。
顾晴本来想让张美兰再多住几天的，宋宁远跟她说住院不一定是好事，医院环境杂，致病菌多，对张美兰的恢复反而不好。
在普通病房住了三天，张美兰的脸色明显好多了，精神也有了，就撵顾晴回去上班。
黎叔也劝她回去，说医院里白天有他陪着，顾晴晚上来就可以。
所以顾晴邋邋遢遢地从医院直接去了嘉禾的时候，周莉压根不知道她会过来。
“你怎么来了？”周莉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她几遍，问，“你真是累瘦了。你妈没事了？”
“还行吧，好多了。”顾晴咧着嘴笑笑，说，“你们最忙的时候，我哪儿好意思走那么长时间？”
陈迈迈扔了电话跑过来，拉着顾晴就开始嘘寒问暖。张曼、葛芳、林缘先后凑了过来。
顾晴有点感动，没想到刚来一个月同事们都这么好，她不小心抹了泪。
“呦，阳总，您来了？”陈迈迈突然说。
大家都住嘴了。
顾晴这些日子把心理建设做得很好，想着自己再见着向默阳能跟没事人一样。可今天真见着了，她还是免不了心里疙疙瘩瘩的。
“阳总好。”她朝向默阳欠欠身。
“来了。”向默阳的声音依旧温和，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走得离她近点儿，问，“你妈妈身体好些了？”
顾晴垂着眼也不看他，只说：“好多了。三天前出了icu。”
“家里有事就不要着急上班。”向默阳说。
“谢谢阳总关心。”顾晴依然垂着眼没看他。
向默阳回了总经理室。
周莉把一群女人打发回去工作，她带着顾晴去了会客室，把她家里的情况原原本本打听了一遍。
顾晴跟周莉说完，问：“莉姐，季会的事儿怎么样了？我回来了，给我点儿活儿干吧。”
“都差不多弄完了。你中途也插不上手。”周莉淡然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就问她，“再有十天就到日子了。你的签证已经办好了，就是机票还没让他们出票，你能去吗？”
第114章（）
“我去不了，我得照顾我妈。”顾晴说。
“我知道你家的情况。可这次的英伦之旅真的比较不错，也是这些年来最好的了。你回去考虑考虑。”周莉劝。
“算了吧。不用考虑了，我不能把我妈撇下了。”顾晴笑笑，对周莉说，“谢谢你想着我，莉姐。”
周莉有些惋惜，便说：“那这样吧，你也别太亏了。明天公司组织出国人员进行体检，最后一批了，你也去查一下。我看你最近这么辛苦，有哪里不好了也早点儿知道，防患于未然。”
对于周莉这个提议，顾晴倒是可以去，但是她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还要沾公司便宜不太好。周莉坚持让她去，说秘书处的人都已经查过了，差她一个倒显得她们欺负新人。
顾晴想想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就答应了。
她们从会客室出来，周莉继续忙，顾晴自己捡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给她打下手。
第二天体检完了，她又上了四天班。向默阳又出差了，公司里见不着他也是挺好。顾晴医院公司两头跑了几天，正好周末的时候，张美兰出院了。
阿东弄来一辆面包车，把张美兰接回了家，黎叔已经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
顾晴跟阿东一起把张美兰抱上了二楼，张美兰躺到自家床上，舒服地松了口气，说：“哪儿也比不了家里啊。”
阿东满脸是汗呼哧直喘，顾晴瞪他一眼，小声骂他：“瞅你那德行！出了多大点力就累得跟狗似的！再熬夜就把小命熬没了！”
阿东嘶一声打算回嘴，张美兰虚弱地命令：“阿东啊，你先出去。”
阿东领命出去了，顾晴紧张了。
她站在张美兰床前各种忐忑各种紧张。
“你怎么不去上班？”张美兰第一个问题让顾晴松了口气，她提醒道：“今天是周末。”
“哦。”张美兰闭上眼睛，喘了口气才接着说，“我住了几天院？”
顾晴蹲到床边，帮张美兰调整了一下枕头，说：“十五天。”
“那么长时间啊我以为就四五天呢。”张美兰难免唏嘘。
“你没把昏迷的时间算上吧。”顾晴笑着说，伸手帮张美兰顺了顺头发。
“真是老了，脑子不中用了。”张美兰叹气。
顾晴捏捏张美兰的脸，啧了声：“兰姐，咱什么时候服过老啊？你说这话我不爱听啊！”
张美兰掀开眼皮瞟了顾晴一眼，刚想开口却咳了起来。可能咳嗽牵动了胸口的伤，她疼得脸都扭曲了。
顾晴急得不行，空伸着两只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劲儿问张美兰要不要紧。
张美兰咳完了，捂着胸口躺在床上，虚弱得出气多进气少。
顾晴拿出手机就给宋宁远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宋宁远那边背景音非常嘈杂，顾晴问他：“方便说话吗？”
“说吧。”宋宁远的声音一贯的平静。
“我妈她不太好”顾晴忍不住声音发抖。
“怎么了？”
“她咳嗽了，看起来很疼”
“先吃点止痛药，她出院前做过检查，应该不会有问题。我现在这边有急救走不开，晚上我过去看看。如果有什么状况，记得先打120，然后再找我。”
顾晴只好跟他道别
“你别老是麻烦宁远那孩子，他忙。我又没怎么样。”张美兰捂着胸口埋怨顾晴，呼吸平顺了些。
“你别管了，你只要好好的，我就谁都不麻烦。”顾晴把手机搁下了，伸手摸摸张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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