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昇也跟着站起来,恭敬地道:“娘娘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公子说过,无论天上人间,他都会佑你,yi世平安。”
yi世平安?呵呵。墨玉转过身,yi步yi步地往门外走去。他生时,尚且做不到佑她平安,死了又如何佑她yi世平安?
初雪上,月半天,誓言声声入骨。绾青丝,丝丝缠绕是相思。云藏夜,梦醒时,卷卷柔情随清风,化水东流。曲声犹在,君已不知何处去。奈何桥旁,彼岸花开,君可会,先饮那yi碗孟婆汤?
墨玉走在萧瑟的大街上,子时过后,宵禁开始。大街上空无yi人,冷风瑟瑟吹着,带起地上的尘土,枯叶飞扬。上yi次她yi个人自己走回宫,是去年的时候,那时候她知道娘死了。这yi次,是夜天死了。怎么她最重要的人,都死了呢?
身后有微弱的气息,有人在跟着她。墨玉转身,看着身后空荡荡的街道,除了风,除了枯叶,什么也没有。可她不会感觉错,yi定有人在跟着她。墨玉走了几步又转头,走了几步又转头。那人还是没有出现,心里暗暗嘲讽自己,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是夜天的魂魄在跟着她。
是人也好是魂魄也好,爱跟就跟着吧!反正没有杀气就行,也说不定是皇上怕她逃跑,找人跟着她也说不定。
进了宫们,看到马公公等在门口,看其样子,应该是等了很久了。见她进来,忙小跑过去,说是皇上在乾文宫等她。
乾文宫。
殿门关紧,里面红烛摇曳,映出墙上的人影。yi人执着yi壶酒,yi个酒樽,独自酌饮。
大门“吱呀”yi声开了,屋外的冷风透过门缝,涌进屋内,吹起窗边的卷帘,舞动人的衣裳。感受到了冷气,皇帝抬起头来,看到来人,不感意外,好似她的到来是意liàyi 之中。“来了,你也过来喝yi杯吧!”
墨玉不作声,依令缓步走到皇帝面前,接过酒杯,摇晃了yi圈,yi饮而尽。而后坐在皇帝右脚边的台阶上,转玩手里的酒杯。夜天生前,说谎的时候很喜欢把玩手里的东西。
“想我们yi起喝酒,还是四月之前。那时候把酒问月,无话不谈。我还给你的酒起了个名zi ,我知道那名zi 你肯定不喜欢,不过我就是想气气你。”想到红颜醉这个名zi ,原本以为她会有些反应,结果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们以前也经常在yi起喝酒,可以说,我们结缘于酒。他不是隐士高人,却装的跟隐士高人yi样,潇sǎ 不拘,放浪形骸。”墨玉回忆着,他们两人yi起喝酒时的情景,不禁地露出yi丝微xiàyi 来。
那样的微xiàyi ,皇上从未看到过,美好自然,有心而发。“朕现在有点嫉妒他了,为什么先见到你的,是他?”
这话yi出,墨玉嘴角的微xiàyi 瞬间消失。他到现在还在她面前演戏说谎,他不闲累得慌,她也觉得恶心。墨玉转头,酒樽递到皇帝前面。道:“再给我倒yi杯吧!”
皇帝很大方,笑了yi笑又给她斟满yi杯酒。墨玉接过,又yi饮而尽。两人都不再说话,殿内安静得出奇。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享shyiu 着安静,还是尴尬与这安静?反正谁也都不想说话。
过了许久,墨玉起身,将酒杯轻放在桌上,双眼看着他,肃声问:“他的死,与皇上有关吗?”
如鹰的双眸骤然变冷,握着酒壶的大掌不自觉收紧。酒壶倾斜,如柱的酒水自壶口而出,“哗啦啦”地流进杯子里,有几滴溅到桌面上。悠悠的语声传出,“那爱妃觉得他的什么事会与朕有关?还是说,爱妃认为,是朕杀了他?”
不再是你,我,而是朕,是爱妃,是妾身,这才是这个皇宫里最应该的,也是最权威的称呼。
盯着她的眼睛不放,墨玉淡淡地说:“是吗?我以为,死的那个人会是我。”
皇上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疑问,猜忌,不解,愤怒,杀气,不忍。yi切的情绪都在此刻透过眼睛,表露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言语任何声音,却胜过千军万马的厮杀。
“如果朕说是,你会如何?”高大的上身倾斜,双手撑在案上,凑到她的眼前。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洒在彼此的皮肤上,透过对方的眼睛,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字字句句射进墨玉的毛孔里,“杀了朕为他报仇吗?”
透过皇帝的眼睛,墨玉看到了自己,满身染尽红色,那是血的颜色。她手里拿着剑,刺进了他的胸口,血蜿蜒而下,她真的杀了他,为他报仇了。但随着而来的,还有山崩地裂,海啸翻涌,她被巨大的海水卷入水中,水涌进她的眼睛里,耳朵里,嘴里,她不能呼吸,她想喊救命,可是她却叫不出口。
墨玉猛地清醒,近在咫尺的还是皇帝的眼睛,鼻子,嘴巴,没有血,没有山崩地裂,没有海水。
“告诉朕,你会吗?”皇帝的声音里,有着不确定,甚至有些颤抖。
墨玉缓缓转身,迈步走下台阶,窗外夜色漆黑,冷风阵阵,墨玉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而后淡淡地说了声“不会。”
“为什么?”
杀了他又能如何,始zhying 达不到她想要的结局,也不能让他起死回生,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改biàn 。世间每个人,每件事,其结局早已注定,每个踏进俗尘的人,都会按照命运的路线走,即便有所偏差,也都会被掰回正道,走向既定的终点。“我们死,是因为我们该死,无关他人。”
“他人?在你眼里,朕已经成了他人吗?”
墨玉转身,看着面无表情的他,轻声道:“皇上,我曾经将你当作我的相公去看待,所以我能和你聊天,能活你说笑。可是,自己的相公不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妻子。是你把我推开了,而不是我远离了你。”
皇上冷笑了yi声,道:“这么说来,还是朕咎由自取了。”
墨玉无奈地遥遥头转身,实在是不想再和他探讨这个问题,帝王的世界,她永yuǎn 理解不了。“其实你也没有错,按照你帝王的身份,这么想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我只是个普通人。就像夜天为你而死,你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臣子保护君主,是天经地义的事。”
“难道不是吗?”
“每个人的生命都属于他自己的,他愿yi 为你而死,不代表着他就该为你而死。生命是独立的,谁也没有那个权利要求别人为他而死,当然,别人也没有义务为他而死。夜天不是你杀的,所以你骨子里的尊贵告诉你,他死得其所。”
“哼。”身后的皇上饮尽了桌上的酒,道:“你有怎么知道他不是朕杀的,朕现在就告诉你,他就是朕杀的。”
墨玉摇摇头,迈开脚步往阶梯下走去。“人不是你杀的,我知道。”
行至门口,身后响起了皇帝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冷得透骨,“纪墨玉,在朕的眼里,你还不及他十分之yi,如果朕杀十个你,能换回他,朕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这才是他,冷酷无情的他。墨玉打开门,冷风直扑面庞,引起阵阵刺痛,可她却不觉的痛,相反的,心理反而有yi丝丝的安慰。
“纪墨玉,你给朕记住,做朕的女人,即使朕不爱你,你也必须呆在这个皇宫里,直到终老。就连死后,你的棺木,也只能放在朕的身边。”
知道,就是做鬼,也只能做他柴荣的鬼。皇上,他不是你杀的,便好。
yi个人的消失,代表着yi个故事的终结,它已经划上yi个不圆满的句号。到了明天,新的故事又开始,周而复始。人的yi生,不过是yi个故事接着yi个故事而已。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兴师问罪()
回宫之后,大概过了半个月,皇上特地选了个良辰吉日,连发三道圣旨,激起周国天xià 以及皇宫中千层浪。第yi道圣旨,淮阳王符彦卿解潞州之围,救驾有功,特封魏王。第二道,符彦卿之次女温柔贤淑,端庄高贵,有鸾凤之仪,迎为周国之皇后。第三道圣旨,玉仙宫丽妃甚得君心,晋封贵妃。
墨玉这贵妃之衔,原本是想谢她解救潞州之围有功的。但是皇上斟酌再sān ,认为她去潞州之事还是不要示人的好,以免引来朝臣的不悦。于是,只好寻了个借口,封她为贵妃。既然她不在乎这个后位,那她也是他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妾室,是他最重要的女人。
圣旨yi下,百姓,百官恭贺。玉仙宫里,还是和往常yi样,丽妃既没有大摆宴席,也没有到处耀武扬威。可慈明殿里就不同了,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能扔的东西全都扔了,能骂的人全都骂了。这位周国太后虽然意识垂暮之年,可是看这架势,依然中气十足,身体健朗,行动利索。
太后气得摔掉殿内唯yi剩下的东西,而后扶着梁柱大喘粗气,千算万算,算不到皇上竟然有这样的筹谋。圣旨下的时候,yi点预兆也没有,就连文德殿里的眼线事先yi点消息也收不到。皇上不问朝臣,不问她的意见,就自作主张的下了这样的圣旨。别的那两道也就算了,唯封后之事,她是怎么也不甘心。
丽妃,纪墨玉,这件事情她yi定知情,说不定还是她yi手造成的。太后挺直身板,怒声道:“摆驾玉仙宫。”
墨玉被封了贵妃,原本是要挪宫的,但是她嫌麻烦,还是留在玉仙宫里。皇上也不反对,住哪里都是yi样,反正也都是空着的。这不,这会正拿着糕点在自家的后花园里,yi盘接着yi盘,悠哉地吃着。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宫之后,她的胃口变得极好,看见什么想吃什么,而且吃得还特别的多。皇上知道了她这yi变化,投其所好,把所有好吃的东西全都往她这个送。
站在yi旁的碧月和想容看傻了眼,她们家娘娘是不是因为夜公子的死伤心过度,暴饮暴食,自暴自弃了啊?再这样下去,娘娘真的养成猪了。正惊yà 着,墨玉已经吃完了yi碟,伸手又准备拿下yi碟。碧月眼疾手快地把剩下的糕点拿走,道:“娘娘,您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会闹肚子的。”
想容也跟着说道:“娘娘,我知道你伤心,你想吃东西发泄,可是也不能像你这样往死里吃啊!”
墨玉转着无辜的大眼睛,不解道:“谁说我伤心了,我没伤心啊,我就是觉得饿而已呀!哎呀,给我。”
碧月忙把手中的糕点放到身后,劝道:“娘娘,你不用骗我们,伤心就是伤心,我们也不会笑话您。想容也伤心,可是她也没有像娘娘您这样的啊!”
墨玉无奈地看着她们两,道:“我是真的不为那个王八蛋伤心,老娘还没那闲工夫呢,我是真的饿。”
碧月和想容又是yi阵惊yà ,想容仗着大嘴巴道:“娘娘。您还说您不伤心,您不但吃东西发泄,您还说粗口话骂人。娘娘,您的脾气变得好暴躁啊!”
是吗?墨玉低头看了yi下自己,好像除了吃得多yi点之外,没什么变化啊!怎么这两人好像看着另外yi个似的?哎呀,不管她了,墨玉伸手,道:“给我。”
碧月摇头,死都不给。指着桌上的碟子,道:“娘娘,您看你真的吃得太多了。”
yi二三四五六七,七个碟子,好像吃得是挺多的了。“好吧,那今天就不吃糕点了。你去把我的燕窝粥拿过来。”
两人傻眼,想晕倒的心都有了。
正说着,田儿走了过来,说太后娘娘的銮驾已经往玉仙宫而来,让娘娘赶紧去接驾。墨玉皱眉,圣旨今早shàng 刚下,这会太后就纡尊到她的玉仙宫来,准没好事。太后圣令早就在回宫之后还回去了,这yi次来大概是来兴师问罪的,是为封后的那道圣旨而来!
墨玉站起身,整了整衣裳,沉声道:“走吧,去接驾。”恐怕yi会有场仗要打,幸好她刚才吃得多,撑得住。
来到玉仙宫门口,便看到远处大队人马拥护着太后凤辇缓缓驶来。到了yi定的距离,墨玉双膝跪下,行了宫礼。耳听到威严略带着愤怒的声音让她起身,墨玉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太后已经越过她,往玉仙宫正殿走去。
墨玉跟随着众人走在后面,到了玉仙宫正殿。太后稳稳地坐在主位上,墨玉站在殿中,静听她的吩咐。她偷偷眼角瞥过太后的面容,怒目而生,面皮僵硬,显然是气得不轻。耳听太后的声音传来,“贵妃,皇上封后之事,您可事先知晓?”
yi来就进入正题,看来是很急地想知道这个答案了。墨玉躬身回答,“嫔妾不知,嫔妾也是今日圣旨下后,才知道的。”
“皇上之前就没有和你说过半点消息吗?”
“嫔妾回宫之后,皇上好像曾跟嫔妾提过yi些。说魏王是周国的柱石,掌管天雄军,数年来战功赫赫,其子也是朝廷栋梁,是不可缺的yi方势力。宣懿符皇后过世多年,皇上对他们甚觉有愧,希望能弥补。皇上就跟嫔妾说了这些,其它的就没有了。”
墨玉这么yi解释,太后也理解得通。毕竟魏王是什么样的人,她也知道。但她总觉得那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就算要弥补,也不用付出这么大的补偿吧!”
这话墨玉就当没听到,心想你是太后,他是皇上。皇上要做什么补偿,用什么补偿,难道还要经过你这个太后同意啊!也不知道经上次那么yi打压,郭氏yi族怎么样了?
太后缓下心来,语气也变得缓和了些,继续问:“哀家yi直没机hui 问你,上次魏王出兵,你是怎么劝得动他的?”
“魏王身为周国将领,自然忠君爱国,为君分忧。嫔妾去的时候,魏王已经整装待发,只差太后手中的懿旨。所以,嫔妾没有多大的功劳,就是替您跑了个腿而已。”
“是吗?你去之前魏王就已经整装待发,就差哀家的旨意?他是怎么知道哀家yi定会下那yi道旨意?”
“这个嫔妾就不得而知了。”
太后看着首下的墨玉低着头,看起来害怕又恭敬。可她知道,墨玉不是这样的人,她低下头,是不想她看到她的神情,她在隐藏什么?太后起身,在太监万公公的搀扶下走到墨玉跟前,围着她转了yi圈,打量了yi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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