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安静得可怕,一点杂声都没有。
有人在小棠的后颈处吹了一口凉气。
小棠本来就是惊弓之鸟,“哇”地大叫一声,跳起来,闭着眼睛往钟唯唯怀里扎:“有鬼啊!鬼啊!”
钟唯唯从小带着弟弟讨生活,什么都见过,野惯了,这点事还吓不到她?
她哄小棠:“别怕,是我逗你呢……”
话音未落,她也硬了,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一对动物的眼睛绿幽幽地注视着她们。
这绝对不是普通野物的眼睛,而是凶兽的眼睛。
钟唯唯很从容地抱着小棠后退一步,将小棠之前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取下来,冷静强悍的命令小棠:
“干粮包里有个小竹筒,里头装的是油,拿出来,倒在衣服上,要快!”
小棠抖索着找出油筒,倒在衣服上。
与此同时,钟唯唯摸出火镰点亮了衣服,火光冲天而起。
钟唯唯抓紧手里的树枝,和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对视,神情凶悍,满是杀气。
绿眼睛约莫是觉得她有点可怕,迅速撤退。
小棠破涕为笑:“姑娘您真厉害,居然能吓退凶兽,那是狼吧?我听说鬼也怕恶人,您杀过狼吗?”
“那当然!什么邪魔妖道都要避着我走!”
钟唯唯骄傲的一挺胸脯:“赶紧走,走完这段路就不会再有野兽出没了。”
小棠挠了她一下,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原来不是您凶,吓走了狼,而是陛下来了。”
“都叫你别乱说话了,乌鸦嘴!”钟唯唯要捏小棠的嘴。
小棠却推开她,一溜烟往前跑去,十分谄媚地跪到地上,三拜九叩:“陛下,您总算是来了,奴婢一直看着钟彤史呢,她跑不掉的。”
钟唯唯鼻子都气歪了,这丫头还能不能有点骨气?
就算是怕被重华惩罚,分开她们俩,也不要这样丢她的脸好吧。
她心里充满了怒气,倔强地侧着头,一眼都不肯往重华所在的方向看。
只听重华冷冰冰地道:“李安仁,宫女若是叛逃,该怎么罚?”
李安仁立刻回答:“死罪,而且还要牵连家人,陛下仁慈,免了连坐之罪,但当事人是一定要死的。”
小棠凄惨的大哭起来:“陛下,陛下,您不能弄死奴婢。
当年您和姑娘幽会,夫人等着要抓你们,还是奴婢替你们把的风呢。
为此奴婢挨了一顿毒打,您曾说过要回报奴婢的。”
重华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二十,立刻撵出去!”
“啊,啊,不要!”小棠又去求钟唯唯:“姑娘救命啊……”
☆、126。第126章 心口的伤(2)
钟唯唯愤恨难平:“你要怎么样?”
重华半垂了眼,轻抚着乌云的头:“不怎么样。你比朕以为的要慢了半个时辰,是体力不支了吧。”
钟唯唯气得死去活来,这意思是说,他早就等在这里了?
小棠“哇哇”叫着被人拖走,临走前绝望地朝钟唯唯伸手:“救命……救命……姑娘您就舍身一次,救救奴婢的命吧……”
钟唯唯看着小棠夸张的表演,再看看重华生无可恋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抱起双臂,挑衅地看向重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重华冷幽幽看了她一眼,突然一夹马腹,乌云风驰电掣一般朝着她冲过去。
钟唯唯纹丝不动,倨傲地抬着下巴,冷眼看着重华:“有本事你把我踏成肉泥,没本事就别吓唬人,姑娘我从小见过的怪事多了。”
重华朝她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笑容在莹润的月色里显得格外诱人。
钟唯唯顿觉不妙,转身就跑。
才来得及抬起脚,身子便陡然一空,一阵晕头转向之后,她已被重华搂住腰肢掳上了马背。
重华还穿着白天行猎时穿的铠甲,又冷又硬,透着铁血和汗水的味道。
钟唯唯被硌得生疼,更是憋屈到呼吸都是受罪。
因为她只要一呼吸,就满满都是属于重华的味道。
她愤怒地抓住了重华的披风,手足并用爬起,半跪在他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头,与他双目对视,呼吸交缠。
乌云缓慢踱步,马背一摇一晃,她便不可控制地与他紧紧相贴。
月色下,重华脸色清冷如雪,眼睛幽深且亮。
他微抿了唇,沉默地看着钟唯唯,看她要怎么样。
钟唯唯深吸一口气,猛地低下头,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势,用力朝重华高且挺直的鼻梁狠狠撞去。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但是重华根本没给她机会。
就在她即将碰到他的同时,他松开了手,再将身子灵巧一拧,钟唯唯一撞扑空,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
她惊恐地闭上眼睛,心想这回可好,不等重华的鼻子被她撞坏,她的鼻子先就摔断了。
她的腰再次被搂住,重华将她抱起来横放在马背上,手不轻不重地戳了她的前胸一下,微微讽刺:
“想要勾引朕,并不用往里塞棉花,朕其实不爱大胸。”
钟唯唯惊魂未定,就又被他这话气得七窍生烟:
“谁要勾引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哪里看到我塞棉花了?我天生就这样儿!”
再瞟一眼重华的某个部位,呵呵冷笑:“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哪怕她本来就胸小,那她也不能容忍他笑话她胸小。
重华眸色渐深,暗沉沉地扫了她一眼,突然抓住她的胸襟使劲一撕。
钟唯唯赶紧护住前胸,惊恐得要命:“你干嘛?我一身臭汗,没洗澡的。”
“是你自己取出来呢,还是我帮你取?”重华停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脸的不怀好意。
她的腰围、胸围有多大,难道他还不知道?
早在看到她上围激增之时,他就已经知道她要跑,所以早早在这里等着,还真给他等到了。
钟唯唯毫不怀疑重华真的会动手,咒骂着转过身去,扯出了一团又一团的棉花和金珠银珠。
重华接过去,毫不吝惜地全部扔在地上,再娴熟的把她藏在各个地方的钱全都掏出来,统统扔到地上。
她的盘缠!
她的钱!
钟唯唯痛心疾首:“败家子!先帝为了省钱给你花,三年没添一件新衣裳,你却这样的糟蹋!”
“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重华傲慢地回了她一句,示意乌云往前走。
钟唯唯竟然无言以对,是啊,关她什么事。
他就算是死了也不关她的事,他是她的什么人啊。
重华等着她伶牙俐齿地还回来,结果并没有,也就跟着沉默下来,放开缰绳,由着乌云自己走。
月色铺满了道路,路旁的野草随风摇曳,来自于山野的静谧芬芳沁人心脾。
钟唯唯僵硬着身体,噘着嘴生闷气,尽量抓紧马鞍,不让自己的身体和重华有任何碰触。
走了一会儿,重华突然说道:“朕并没有答应祁王的无礼要求。”
钟唯唯知道他是在告诉她,他并没有把她当成他和祁王比赛的彩头。
但又怎样?
她和他之间的问题,岂止是这么一件事?
她假装没听见,更把自己往前挪了两分。
她的不高兴是如此明显,这一切都是从又又到来之后。
重华既痛苦又快乐,他压低声音,试图让她回心转意:“又又的事,是一个意外,我没有对不起你,若有骗你,让我失去皇位。”
钟唯唯没想到他居然会发这样重的誓。
失去皇位,意味着他会不得善终,可谓是做帝王的人,最重最毒的誓言了吧。
她叹一口气,虽然明知男人的话信不得,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他。
重华见她一直绷紧的背脊松软下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从未有过改变。”
钟唯唯道:“记不得了。”
重华抬眼看向远处,不情不愿地道:“就是你及笄那天,我说过的话。”
当时他向她求婚,她调皮,逼着他对月亮发誓。
他百般不肯,被逼急了,只好板着脸说:“从前到现在,再到以后,我都只喜欢钟唯唯一个人。”
所以说,他是在告诉她,他的心意一直没有改变,他一直都还在爱她?
钟唯唯回头看着重华,他并不肯和她对视,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嘴角抿得紧紧的,就好像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这么多的伤害,一句话语焉不详的话就算了?钟唯唯恶意道:“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
重华垂了眼,长长的睫毛盖住所有的神思,他沉默地催动乌云,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
乌云是一匹很通人性的好马,走得又稳又安静。
钟唯唯累了一天,此时被这样晃晃悠悠着,难免困意上头。
她不想丢人,拼命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却连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
☆、127。第127章 心口的伤(3)
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到了钟唯唯脸上。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乌云背上,重华也还在她身后。
她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怀里,身上裹着他的披风,头枕着他的胳膊。
而他,一直以同样的姿势,让她靠得安稳踏实。
钟唯唯不敢动,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重华,她半睁着眼睛,一直看向前方。
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里,清冽的冷风吹过,偶尔有几滴雨落下来。
重华抬起那只空闲的手,轻轻拉起披风,遮住了她的头脸。
他温暖的大手拂过她的脸颊,留恋的停了停?
钟唯唯没忍住,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划过重华的掌心,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僵了僵。
她有些紧张,既害怕他说话挖苦她,又希望他挖苦她。
如此,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远离他,断绝所有的希望和渴望,什么都不再想。
重华却像是没发现她醒了一样,把手收回去,继续安静的驱马前行。
钟唯唯满怀心思,觉得这条通往营地的路有千万里那么遥远。
分明是乌云驮着她走,分明是重华的胳膊托着她的头,但她就是觉得说不出来的累。
装不下去就不装了,她坐直身体,伸个懒腰,再打个呵欠。
假装若无其事:“哎呀,我怎么睡过去了?这是要到哪里了?”
重华过了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很快就要到营地了。”
“哦。”钟唯唯往前挪了挪,离开他的怀抱,背脊顿时一阵发寒。
她想了想,果断又缩回去,病了咋办?
还不是她自己受罪,勉为其难吧。
重华没有为难她,而是沉默地任由她靠着他汲取温暖。
雨只是零星下了几点就停住了,风也没有,四处一片安宁。
钟唯唯有种感觉,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重华两个人。
她从未有此刻这样渴望,路永远不要走到尽头,天永远不要亮。
就让她和他,这样安静的依偎着,共乘一匹马,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但是天总会亮,路总会有尽头,走在最前面探路的人停了下来,对着重华做了个手势。
重华示意乌云停下,抓住钟唯唯的胳膊,把她拎到了马下。
钟唯唯冷得不行,觉得他用这种方式对待她真是太讨厌了。
难道好好和她说,让她自己下马不可以吗?
拎小鸡仔似地把她拎下去,好讨厌!
还没来得及表达她的愤懑之情,就被带着重华体温的披风兜头盖住了。
她很没骨气的裹紧披风,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重华跟着下了马,把乌云交给侍卫牵着,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到身边,低声道:“不要出声,营地里知道朕不在的人并不多,悄悄走回去。”
他面临的环境复杂又险恶。
若是祁王等人知道他脱离大营,只带十多个人山路夜行,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冒险的事来。
钟唯唯心情复杂的跟在重华身后,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营地。
突然间想起来,从前在苍山,她也曾经和他半夜溜出去玩。
玩到第二天清早,再悄悄摸回去,也是他往前走着,一手拉着她的胳膊。
她身上裹着他的外袍,手里拿着他给她买的零嘴,一路走,一路吃。
偶尔塞两颗给他,却总被他嫌弃。
正在感慨,就见重华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多有怀念。
钟唯唯知道他也想起了从前的事,心里莫名一软,低下头乖巧的不再作怪。
绕过暗哨,终于顺利回到营帐。
重华站住脚,沉默地看向钟唯唯。
钟唯唯被他看得心慌,默默解下披风,递交回去。
重华不接,也不肯松开她的手。
钟唯唯把披风塞给李安仁,再重重打个喷嚏。
重华终于松了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帐。
钱姑姑彻夜未眠,一直坐在又又床边。
见钟唯唯进去,就上前拍了她两下:“想死是不是?”
钱姑姑打得并不疼,钟唯唯嬉皮笑脸,十分遗憾:
“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如果不是走漏了风声,我这会儿已经走出围场了,明天早上就能到昌连。”
多好的机会啊,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钱姑姑恨铁不成钢:“懒得说你,洗洗睡吧。”
钟唯唯抱着钱姑姑的胳膊撒娇:“饿了,吃不饱睡不着。小棠呢?”
钱姑姑没好气地道:“没见着。”
莫非重华真的一怒之下把小棠赶回苍山了?
钟唯唯急出一身细毛汗,转身就往重华的大帐跑去。
大概是得了吩咐,看守大帐的人根本没拦她,她一口气冲进去,才刚开个口:“陛下……”
立时又背转了身,尴尬地捂住眼睛往外走:“微臣什么都没看见。”
正在沐浴的重华淡定抬头,瞟一眼李安仁。
李安仁立刻咳嗽了一声,两杆铁枪“呛啷”一声响,拦住了钟唯唯后退的路。
与此同时,李安仁瞅个空子溜了出去。
“给朕擦背。”重华随手扔一块湿帕子过去,刚好砸到钟唯唯手里。
钟唯唯嫌弃的把帕子扔到地上,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来人,立刻把小棠送回苍山去。”重华气得笑了。
这女人是脾气越来越大了,越来越有恃无恐,之前还知道装一下,现在装都懒得装了。
钟唯唯立刻软了,弯腰捡起湿帕子,叹口气:“唉……人老啦,不中用啦,看这手抖的。”
重华也不揭穿她,背对着她稳稳坐在浴桶里。
线条阳刚优美的肩背大喇喇地露在她面前,看得钟唯唯一阵阵脸红。
她磨蹭着摸过去,两根手指捏着帕子在他身上挠痒痒似地擦啊擦,一心就想让重华忍受不了,把她轰出去。
然而重华好像特别有耐心,不但不嫌弃,还很享受。
反而是钟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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