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后宫之中,有那年轻的嫔妃不知轻重,有孕之后,还想要固宠而侍寝,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赵嬷嬷的这一番推断,在万贵妃看来,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万贵妃到底掌控了后宫十多年了,习惯了后宫万事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此时,这潮汐阁杨美人被幽闭一事,她却毫无头绪。这样一来,她的心中,难免就有了一丝慌乱。
几息之后,万贵妃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了自己指甲上的蔻丹。
“嬷嬷,”她轻轻的吁出了一口气,状似慵懒,再不复方才的暴怒之态,“陛下如今在哪里?”潮汐阁中的人,她既然见不到,那便只有从此事的另外一个当事人————皇帝身上下手了。
万贵妃有一种直觉,潮汐阁中的事情,似乎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若是她不弄个清楚明白的话,实在是不能放心。
万贵妃的性子,赵嬷嬷很清楚。她见主子此时一反常态的平静了下来,心中一个警醒,顿时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回娘娘的话,”赵嬷嬷这次,倒是答得干脆,“陛下还是御书房中,和几位朝中的大臣,商议国事呢。”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万贵妃摆了摆手。如今皇帝在商议国事,她虽得宠非常,却也不好在此时去见皇帝了。
如此一来,此事也只好等陛下回后宫之后,她才能再旁敲侧击一番了。
傍晚时分,谢迁从御书房离开之后,却没有离宫,反而向着东宫的方向,匆匆赶去。
他迈进东宫的大门,对着太子朱佑樘行了一礼,便一脸凝重的开口说道,“殿下,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朱佑樘皱眉,以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前朝后宫似乎是无事不好啊!
“谢师傅,怎么了?”他虚扶了一把,指了指一旁的座椅,“谢师傅,先坐下说吧。”
“谢殿下。”谢迁到底亦是沉稳之人,他坐下之后,又端起一旁的茶盏,小酌了一口,待气息平稳之后,才重新开口。
“殿下,今日御书房议事之中,其中有二事,却是与我东宫有关。”
不待朱佑樘开口相询,谢迁便径直说道。“其一,钦天监那边已经择好了殿下您大婚的吉日,却被礼部开口给拦了下来。而陛下,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也默许了此事。”
这在谢迁看来,却是很不寻常了。要知道,太子朱佑樘和张婉的婚事,已是昭告过天下万民,敬告过列祖列宗;且,因为这一喜事,还阻止了京城连月的暴雨,甚得民心。
这样的天作之合,如今却被人无故阻挠,而陛下,竟然也默许了此事,不闻不问,这就显得极为不正常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4章 一颗相思豆()
朱佑樘听到这里,虽事关自己的亲事,却也只是微微邹眉,“那第二件事情呢?”
谢迁见此,不由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殿下能遇自己的亲事而不慌,确实是有了一国之君的气度!
“第二件事,便是那殷谦招供了。只是,他却在供词中指认,他之所以敢贪墨了赈灾的银钱,乃是因为受了首辅万安的指使;而那些被他贪墨所得的银两,也全部都送去了万安的府中!”
说到这里,谢迁却是不由一叹。那殷谦如此招认,如今再想治他的死罪,恐怕就更是难了。
况且,此事还牵连到了首辅万安,那万安身居首辅多年,在朝中党羽众多,势力深厚,又岂会轻易俯首认罪?
再加上,此事的背后又有万贵妃的撑腰,如此一来,一番扯皮推脱之下,最后恐怕是要不了了之了啊。
谢迁的顾虑,朱佑樘却并不担心。
“谢师傅,在本宫的亲事一事上,倒是不急。那礼部能阻止一时,却也阻止不了一世!”朱佑樘说到这里,乃是一脸的沉稳自信。
他和张婉的亲事,已成定局。至于成亲的早晚嘛,他却也是不急。毕竟,他和她,都还年轻。况且,他总是觉得,他和张婉之间,似乎,还差了点什么。
虽是如此,可朱佑樘却知道,张婉乃是他一生所求,亦是一生想陪伴之人。他们之间,自然是,来日方长!
“至于第二件事情,在本宫看来,却是好事无疑。这一次,我们只管细细查证,将殷谦贪墨一案,办成铁案就是了。至于那首辅万安,也许我们此次也可以借机,将其拉下首辅的位置,让其早日辞仕归老,颐养天年了。”
谢迁却是没有朱佑樘的自信,他看着年轻的太子殿下,几番欲言又止后,还是开口一叹。“殿下,那殷谦和万安,可都是万贵妃的亲信。要一举拿下此二人,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了!”
那万贵妃是什么人啊,那可是陛下最为宠信亲近之人。只要有她在陛下的耳旁吹吹枕边风,那
“谢师傅,你且不必担心。”朱佑樘闻言,却是莫名的一笑,“以本宫看来,那万贵妃如今恐怕就要自顾不暇了,又哪里还会有多余的心思去替万安二人说话呢?”
谢迁闻言,却是有些不解。这太子殿下,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呢?
殊不知,朱佑樘不是自信,而是对那个女少,那个他越看越觉得好看的少女,有着莫名的信心!
“主子,”刘洪看着身前几步的张婉,一脸恭敬的低头行礼,“一切都如您所料。傍晚御书房的议事结束之后,执笔大太监张怀恩果然带着锦衣卫指挥使陆云,进入了御书房。”
“好。”张婉看着前方的柳枝随风而舞,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那对锦衣卫指挥使陆云此人,洪公公你可了解?”
此人的性情如何,在张婉看来,和她接下来所要做的安排,却是至关重要的。
见张婉问起这陆云,刘洪微停了几息之后,才抬头回话。“陆云此人,性子虽看似木讷,沉默而不多话;可实则心狠手辣,行事颇为诡异。更关键的是,此人只效忠与皇帝一人,连万贵妃之前对此人的多番拉拢,最后也是无疾而终。”
“因此,如此一来,这位皇帝陛下,对陆云很是信任看重。而朝中的很多隐秘之事,陛下也都是交其一人去处理。可以说,如此的朝堂之中,这陆云,才是陛下最为信任之人。”
哦?竟然是这样吗?张婉听到这里,却是一笑。
如此甚好。那陆云既然如此深得皇帝的信任,又有些本事在身,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刘洪说完之后,见张婉一直不曾开口,斟酌了几息之后,还是开口说道,“主子,依老奴看来,以那陆云的本事,恐怕很快就要查到原十二监副总管汪直的身上。只是那汪直,如今身在天牢之中,乃是待死之身。他还一心等着万贵妃的相救,恐怕是不会指认万贵妃其人了”
张婉听到这里,却是摆了摆手手。
“无妨。”她转身,将手中的一物,递到了刘洪的面前,“你设法将这颗相思豆,送到那陆云的手里。”
她相信,那陆云既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定然也是聪明之人。这聪明之人嘛,拿到了这颗至为关键的相思豆,自然便明白要如何行事了。
“是。”刘洪看着手中这颗颇为火红夺目的相思豆,眼中不由冒出了一道精光。主子既然能拿到十三年前的这颗旧物,想来,这一次,那汪直恐怕亦是在劫难逃了。
昏暗的地牢之中,遍体鳞伤的汪直,看着有“活阎王”之称的陆云,向自己慢慢的走了过来。
“陆大人,好久不见。”汪直本想笑着开口,却没想到,他刚一开口,便牵动了嘴角的伤势,让他出口的声音之中,顿时便夹杂在了一丝倒吸冷气的声音,显得颇为滑稽好笑。
而他面前的陆云,对此,却显然没有发笑,仍是一副木讷的样子。
“汪公公,”陆云开口,声音平平,放佛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当年的钟粹宫中,悼恭太子被害一事,你是不肯招了吗?”
“招,招什么?”汪直却是不为所动,反而问道,“那悼恭太子乃是病逝而亡,和我汪直又有什么关系呢?陆大人,您这是想要屈打成招吗?”
汪直原是西厂的厂公,从前和这锦衣卫,自然也是多有走动的。他虽深知陆云此人的手段,可此时也只能咬紧牙关,硬挺过去了。
如今,他汪直深陷天牢,已是待死之身。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祈求着万贵妃念着先前的情分,救他一命,又怎么会去招认当年之事呢?若是万贵妃有失,那他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陆云见此,倒是毫不介意,甚至是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了一物,递到了汪直的眼前
在昏暗的地牢之中,一颗泛着微微红光的相思豆,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汪直的眼底。
这是汪直抬头,脸色虽是未变,眼孔却是一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5章 试探()
陆云见此,虽是脸色如常,却是微微开口,“汪公公,这颗十三年前的相思豆,想必你也不会想尝尝它的味道吧?”
陆云的话,虽然平静如常;可听在汪直的耳中,却是带着森然的杀意!
他深知陆云此人,一向是心狠手辣,言出必行。此时,此人竟然开口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就必然不是在开口恐吓于他。
如今,若是自己不招供的话,那等待自己的,定然就是这颗相思豆了。
这相思豆之毒,汪直当年曾经亲眼见过,自然是深深惧之的。他知道,只要这豆中的粉末一旦进入了自己的口中,自己很快就会心竭而死,连太医也查不出一丝的异状。
况且,汪直也知道,陆云的手里,既然已经有了这颗十三年前的相思豆,那有没有自己的供词,已经是不重要了。
既然如此,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那汪直还在等什么呢?
他知道,此时的自己,若是不招,立即就会死,若是招了,也许还会多活上那么的一时半刻。他荣华富贵的活了大半生,自然不想死,更不想被毒死!
陆云见汪直终于低下了头,这才向两边的衙役挥了挥手,自己却转身,走入了一旁的阴暗之中。
此时,谁也不知,在阴暗之中,显得越发没有表情的陆云,却是在心底也是微微一叹。果然,人,都是贪生怕死的,这是人的天性,无可厚非。
今夜的御书房,哪怕已经过了亥时,却仍是灯火通明的。
陆云离开之后,皇帝朱见深看着手中的那份供状,却是一脸的复杂。心痛难当有之,茫然无措有之,不敢置信有之
“陛下!”张怀恩见主子如此的难受,心下也是不由一叹。他双手捧了一盏热茶,送到了皇帝的面前,“您喝口热茶,先缓上一缓吧。”
陛下乃是一朝天子,如今人过中年,却还要承受幼子被害的伤痛,也难怪陛下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接受了。
况且,这其中还牵扯到了
“怀恩,”朱见深放下了手中的供状,有些茫然的看向了一旁的张怀恩,“你说,当年的事情真的是贞儿所指使的吗?”
张怀恩闻言,却是嘴角微动,暗中一叹。
陛下和那万贵妃之间,既有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又有幼时相依为命的同生共死之意;这二人之间的事情,他一个作奴才的,又哪里敢多嘴置喙呢?
只是,天子问话,他却不能不答。
“陛下,”张怀恩特意放缓了语气,慢慢说道,“虽说,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那汪直之前一直瞒着陛下您,做下了诸多天理不容之事。此人乃是大奸大恶之徒,此时他供出此事,牵扯出了万贵妃,恐怕亦是如疯狗一般”
说到这里,张怀恩却是停了下来。作为紫禁城十二监的大总管,他自然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这聪明人,自然也知道,何为分寸二字!
这万贵妃在天子的心目之中,明显是不同的。此时,陛下已然心有疑惑,自己若是说得多了,恐怕反而容易错得多啊。
更何况,张怀恩也知道,以陛下对万贵妃的信任宠爱来看,哪怕明知道当年之事,乃是万贵妃所为,恐怕也只会伤心失望几天,而不会真的对万贵妃怎么样吧。
现如今,汪直已被皇帝下令凌迟处死,当年钟粹宫的那些旧人,也已经全部被杖毙,只凭这一纸的片面之言,皇帝又怎么会把万贵妃怎么样呢?
张怀恩看着皇帝怅然若失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
天子钟情于一人,对后宫而言,本就是祸不是福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张怀恩的那一番话,皇帝到底是听进去了一些。更何况,当年的事情,他若是不弄个明白的话,又怎么能对得起那个早逝的孩子呢?
只是,那个被指认的元凶,是贞儿啊;是那个从小抱大自己,为了自己肯以命相护的贞儿啊!
他怎么敢,又怎么能去问呢?若是一个不小心,冤枉了对方,贞儿的心,该有多疼呢?
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自己的儿子,朱见深此时,不由陷入了两难之中。
张怀恩看着主子的纠结为难,却一直低着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直到,皇帝朱见深起身,拿起了一旁锦盒中的那一串手链,沉声一呵。
“摆驾关雎宫!”
已经快到子时了,可关雎宫中,万贵妃却并未就寝。
今日,她的心中,一直有些隐隐的不安;直到一个时辰之前,传出了汪直被下令凌迟处死的消息,她心中的那份不安,便彻底的变成了恐慌。
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奇怪了,奇怪到,她作为后宫的实际掌权者,竟然是抓不到一丝的头绪。
万贵妃只觉得烦躁异常,她起身,连外衣都没有批上,便在寝殿内,来往的走动了起来。
直到,皇帝朱见深的到来。
“陛下,您来了?”她看着一身龙袍的天子,终于觉得自己那颗卡在嗓子眼的心,踏实了一些。
这个男人,是皇帝,是天子,可同时,也是她的丈夫啊。
“嗯。”朱见深上前两步,拉住了万贵妃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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