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然回话：“你真的不跟过去看看？”
“……还是不去了。”王珏打算躲一阵，她不想面对考生和家长，太尴尬了。
房遗爱来到山腰处，刚刚好到一个时辰。见房遗爱到来，席地而坐休息的孩童们赶紧起身摆正姿势。这一刻，房遗爱内心说不出的酸爽，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咳，时间截止，通过初试的人可以进书院准备笔试了。”说完又吩咐王家仆从，“去，找到还没上来的孩子们给他们家人送回去。”
通过初试的孩子们很兴奋，那些使手段的发现房遗爱没提初试过程，都松出一口气。只有少部分聪明人一直在思考猜测，这次考试绝对够诡异，还是要时刻提高警惕，毕竟副院长实在是名声在外。
房遗爱走进启蒙书院，看到孩子们已经坐好，他嘿嘿一笑：“哎哟，熟人聚在一堆坐，打算作弊吗？不要紧，只要有能力不被我发现，你们尽管作弊好了。发卷吧！”
孩子们毕竟还小，并不像科举考生那样谨慎，拿到卷子后大多在左顾右看。这一看可不要紧，考生们发现他们的卷子不太一样。
有个小胖子忍不住问：“副院长，为什么我们的卷子不一样？”
房遗爱歪在摇椅上抬眼皮，“一样，尽管放心做。别再问了，谁再出声马上取消考试资格。”
没办法，尽管有一肚子问题，但是想到家人的耳提命令，孩子们都开始乖乖看题。这一看可不要紧，虽早有准备，有些题也太奇怪了。比如说占分数比重很大的一道题，问：你想从副院长那学到什么、得到什么、你又能给他什么？
孩子们脑子里只有两个字：什么！！！
李厥和程伯献没有会不会被录取的压力，他们看到试题满脸趣闻。这次考试真不白来，房遗爱从开始就出些让人想不通的招式。所谓关注是被吸引的开端，两个娃不知不觉被房遗爱不按常理出牌的作为吸引。
答卷的过程中，整个考场很诡异。监考只有房遗爱一个人，他在躺椅上眯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有些孩子实在忍不住开始偷偷交流，直到最后收卷，房遗爱也没站起来说谁作弊。
什么有本事可以随便作弊，只要不被捉住就行，副院长明明一直在睡觉，根本没抓作弊的人！这让一些有真才实学，正经答题的孩子们心里不平衡起来。连小太孙和程伯献也跟着着急了，房叔叔这样做容易出事情啊。
交完卷，除了少数孩子知道李厥身份，很自然地缠上外，剩下孩子都捉紧时间被王家仆从护送下山。有的孩子想跟家长诉苦，有的则是得意作弊成功。家长们也等待得焦急，得问问孩子情况，最主要看看娃身上有没有外伤。
有门路的则开始动小心思，考试就两场，务必要在批卷的几天内跟房二郎打好招呼。
山脚下，一堆家里有孩子被弄崴脚的家长都等着讨说法。待笔试通过的考生下山，又有很多人等着关于作弊不查的说法。
房遗爱不想在这会儿把事情闹大，瞧着孩子们都找到各自的家人了，他的声音再次从扬声器传出：“第一场是耐力、智慧与决断力的考核，那些从开始就放弃的考生姑且不说，想必大家是对初试的过程有些不满。有些考生原本就认识，他们组成团队使招数减少对手。那些被当成目标的考生，明知道自己有危险还不想法子，活该被淘汰。我不要笨蛋当弟子，省得往后太笨被人算计还要我这个老师跟着背黑锅。”
至于法子是什么，不用房遗爱说，很多家长就能想出来。比如弱势的联合起来，比如许以好处加入强势的一方。房遗爱不解释还好，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简直太打人脸了。
房遗爱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孩子们的轻伤，我们百家派有上好的伤药，买药的钱由肇事者出。至于谁该赔偿谁，我媳妇手上有记录。考生在登山的时候没看到我的人，不会以为我真的不顾考生安全吧？每个考生的所作所为，我这里都有记录，孩子回去后好好回忆一下自己的表现吧。”
妥了，刚才受委屈的那拨人羞愧孩子太老实并且不够聪明灵活，这回又要有家长羞愧自家孩子太狠了。前者已经淘汰没有希望，后者心中更加坚定送礼的想法。
“至于笔试的作弊问题，你们以为只有我一个监考官？作为今年的副院长，入学前先教给学生们一个道理，不要完全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关于笔试的评判，我自有考虑，并不是作弊就一定会被取消资格，要看你用什么手段作弊，这个手段能不能被我欣赏。”
房遗爱果然不是正常人，谁能管管这个妖孽！然而，早几年王县公就说过，副院长选择考生可以灵活一些，也就是说房遗爱的所作所为没违规。怎么办，有门路的都想着，到底是豁出去送大礼还是找圣上告状。
诶，说起圣上，不知他对房遗爱给皇太孙当老师有什么看法，聪明人脑中已经考虑过很多种可能和对策。
房遗爱站在半山腰，不是很开心。他用望远镜捕捉到一些熟人，方才很忐忑，这会儿居然稳住了。不行，得下猛药。
想明白的人已经打算离开，房遗爱的声音出乎意外再次响起，“对了，得告知大家一个好消息。老师说了，从今年开始我们书院将与文学社一样采取课外积分制度。由书院发布任务，完成任务赚取积分，积分可换成物品与银钱。包括抄书、协助小吏办案、帮助村民打扫卫生等不同形式任务，只要有才华，家境困难的学生甚至可以小小年龄就赚下一份家业。不多说了，考试结果于三天后在文学社外张榜公布。”
很多脑子聪明的人立刻领会积分制度的真意，书院给学生们准备了更多的扬名机会，还有可能在圣上面前刷存在感。果真，有皇太孙的一届就是不一样，难道王县公此举也为锻炼皇太孙？
积分制度一出，大家对启蒙书院的重视程度必然要再升一个台阶。想想，是把孩子放在家里制造事件刷名声好，还是放到书院打败同龄人突出重围好。答案不言而喻，但凡有点心气的人家都打算回家开会着手准备了。
当然，在这之前，要得到入学资格。
房遗爱说完话一直拿着望远镜观察，看到那些淡定的人再次变得忐忑、患得患失起来，他得意一笑。沉寂几年终于得到好机会，此次必然要让房遗爱三个字再次响彻大唐。
第319章 番外：进学记（四）（）
“可恶！本以为遗爱这小子成家后稳当了，没想到在憋大招。”李世民气得抬手摔碎一个茶壶；对内侍怒喊道：“去把太子和魏王叫来！”
内侍吓得伏在地上；颤抖着说：“回圣上，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一早出宫；不知去处。”
“呵！”李世民气笑了；“他俩果真早就得到消息；这是在躲着朕呢。让人去找；该诉他们有本事永远别回宫！”
“皇爷爷息怒。”李厥走进甘露殿。
这就是差距，经常把儿子们骂得狗血喷头，心爱的孙儿进甘露殿却从来不用通传。
看到李厥进来，李世民再次对内侍怒喝道：“赶紧收拾一下；碎片伤到太孙怎么办？这还用朕来教你吗？”
内侍得到吩咐不忧反喜；终于能解脱了。他赶紧爬起来收拾地上的碎片，之后顺势退出甘露殿。
地上收拾干净；李厥给李世民拜礼；叫起后才起身。某种程度上来说，李世民的教育很成功；李厥受尽宠爱却从不恃宠而骄。自三岁启蒙，李厥得到包括孔颖达在内的大佬称赞，这孩子完全不像他爹当年那样中二。
看到自己教养大的孙儿遇到房遗爱那种奇葩；小小年纪依然沉稳；李世民脸上终于见了笑容。
“快来坐，折腾一天累坏了吧？那什么考试不重要，咱们不去南山读书了。”这是李世民刚才做出的决定；让他把孙儿交给房遗爱，绝对没可能。
李厥走过去，挺直腰板坐在榻上，“皇爷爷，为何不让孙儿去？南山乃求学圣地，附近又有很多学派，孙儿本打算求学之余也去听听各派的公开课。”
自李世民召集百家出事，长安周边聚集很多学派，他们也会收徒办学。只不过因为王珏名声更盛，百家派教学内容比较丰富，故此才成为求学者首选。
但不代表其他学派那里冷清。很多学子并不报考启蒙书院，他们在当地学习，等到十多岁定了志向，会特意来到长安周边选择适合自己的学派求学。
毕业，如果不能被收入百家派继续学习更高深的知识，他们也会考虑其他学派或者国子监。启蒙书院教授基础知识很有一套，故此别的学派很少收蒙童。
一则多年打压损伤太大，没有那么多门人教学；再则各学派都不认为没被百家派选中的孩子就代表不如人，百家派收徒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为了抢人，为了在孩子年幼时让他们对自家学派有印象。各学派会挤出时间定时教学，这被学子们成为公开课。
由于王珏作为其中的缓冲，长安学术气氛浓郁，即便偶有小纷争也不会产生大矛盾。如今无论招生还是做宣传，大家保持着某种默契。
对于李厥来说，虽然自小就跟在祖父身边，但也没少了跟父母相处的时间。自他懂事起，听到很多人提起南山提起百家派提起王县公，赞扬的有、忌惮的有，却独独没人否定其能力，他早就对父亲求学的地方心生向往。
这会儿祖父反悔，李厥心里是不愿意的。但作为一个孝顺孩子，他又不愿意忤逆，一时间坐在那里不出声了，只眼巴巴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被李厥的眼神萌化了，无奈解释道；“朕本想着，让你上午到南山学习，下午还是跟原本的老师在宫里学习，到休息日可以听听其它学派的言论增长见识。哪想到，王寡……她竟然把房遗爱放出来了。”
“孙儿觉得，王县公让房二叔出来教学，必然有其用意。不若，孙儿先去读一阵子看看？”
王珏抢了他儿子，现在看来孙儿也要不保。怎的去过一次就不听爷爷话了，南山那地方果然有毒。
“王珏摆明跟朕作对，她怎会不知道你今年入学，既如此还这样做说明她不想收你。”李世民虽然打击孩子，但也不算说谎，这就是他心里想法，所以之前才那么生气。
李厥想了想，发现皇爷爷说得还真挺有道理。小皇孙眼泪巴巴，“是否因为孙儿从未去看望过王县公，她对我心生不喜？孙儿早就想去拜会的。”
说到这点，李世民有些心虚。王珏也不是没见过李厥，只不过那是孩子懂事之前。之后嘛，李世民各种理由阻止。想到百家派对大唐的重要性，李世民动摇了，李厥作为皇孙很应该跟百家派接触。
“那倒不会，她是不想让别的弟子得罪人，毕竟因为你今年入学，很多人对数目有限的入学资格势在必得。而百家派弟子中，唯房遗爱不怕得罪人，因为他靠山稳妥、本人直来直往不要脸，跟他对上不值当。”说完，李世民暗恼，怎么提前没花心思想想呢。
说起房遗爱，李厥忍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泪，一直忍耐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房二叔出的题孙儿只会一道，想来若录取也是因为孙儿的身份。长辈们关爱，孙儿在夸赞中真的以为自己学思灵敏，殊不知一直以来过于自大了。”
看到李厥哭，李世民心疼坏了。怎么去趟南山，给孩子打击成这样。关于夸赞，那绝对不作假，李厥不止自己懂事好学，本身资质也是上等。
光出言安慰不行，得解决问题，李世民问道：“他出什么题？”
“有一半基础题，跟历年的难度差不多，那些题孙儿都答上来了。剩下还有三道题，是作为副院长的房二叔所出。1你想从副院长那学到什么、得到什么、你又能给他什么？2算出今后七日天气，并说出依据。3两家牛打架，一死一活，怎么判？另外，只有房二叔一人监考，他一直在睡觉。说只要手段高明可以抄袭，孙儿认为这是陷阱，故此只自己认真做题。”
李世民点点头；“除了第三题，都是陷阱。房遗爱这人既能惹事，又有些小聪明，他若想收好处或拒绝人入学总得有理由。拿第一题说，仁者见仁，他偏说答案不合心意，谁也拿他没有办法。说说你如何作答。”
李厥听后惊呆了，他一直接受正面教育，便是涉及谋略也是阳谋，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玩。
恍惚片刻，赶紧回答李世民问题：“1我想从老师那里学到知识、得到经验，弟子能把老师的知识发扬光大。2晴天，因为即便下雨也多半会有晴朗的时候。这道题孙儿耍了小聪明，恐怕会让房二叔不喜，天气该如何计算呢？为何孙儿从没学过？3死掉的牛两家分食，活着的牛两家共同拥有使用。”
李世民看到李厥认真说出疑问，既喜又怒：“你回答的很好，但对房遗爱来说的话恐怕只有第一题不能让他满意。正确答案是：老师教什么弟子学什么，学生怎可要老师的东西，老师想要什么弟子给什么。至于算天气，这本事只有百家派教授，只有房遗爱一人出师、马周在学，旁人谁会？第三题你答的非常好，恐怕很多官吏都想不出，这才是房遗爱评测的根本。他能想出这题，也不算一年年空长岁数。”
“孙儿受教了！”李厥再次惊呆了，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李世民突发奇想，假使李厥可以在房遗爱身边混得游刃有余，他再时刻关注孙儿的学业品行，那将来继位面对有些腐儒、贪婪的世家，岂不是也能游刃有余？
“房遗爱就是这么无耻的人，你依然愿意跟他学习吗？”
“孙儿愿意！南山还有王县公，若有不当，孙儿反而可以得到王县公的指点。”
聪明孩子！李世民哈哈哈大笑，“走，咱们去你祖母那里用餐，还得给你准备求学用具。”
与此同时，爽了一把的房遗爱正拉着师兄们帮忙批卷。
先筛掉房遗爱讨厌的人家，之后只看第三题，答对的人无论别的题如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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