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想了想,撇了下嘴,“你冲进草丛里拉肚子不会是又踩到哪了吧。”
许小舟闻言静默。小猫也太娇贵了,可他昨天明明没觉得疼。
“可怜的,以后不能再惯着它了,含牛奶的东西一概不给。”
许小舟没吭声,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虽然丧丧每天都在睡觉,但他总觉得今天丧丧格外不对劲。他下意识把小猫搂紧了,胸膛贴着胸膛,感受着小家伙扑通扑通的心跳,仿佛能安心点。
陈景锋约人的地方就在剧组附近,这次他和许小舟等了有半个多小时才把那人等来。男子进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身的沙土,风尘仆仆的,陈景锋看了不由得皱眉,“你跑哪去了?”
“几个朋友喊我去西非采风,前脚回来后脚就被你叫来了。”
“采到什么了?”陈景锋随口问道。
“什么也没有,谁能像你这么好命,莫名其妙得到一只埃及灵猫,啧”男子说着自然而然回过头看向许小舟怀里睡着的丧丧,完全偶然地,丧丧那只后脚刚好朝外支着,男子目光扫过,瞬间严肃了下来。
许小舟心一沉,“怎么了?”
“你们把这猫怎么了?”
“我们?”陈景锋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男子指着丧丧的脚,“埃及灵猫猫爪系猫魂,虽然肉垫柔软娇贵,但寻常小伤很快便可愈合。能够留下裂口的不是脚伤,是魂伤。”
“魂伤?”许小舟惊叫出声,转瞬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怀里的小猫似乎醒了一下,蔫巴巴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
像是上次在剧组里,他站在高台上大喊一声,小猫也是这样看了他一眼才安心睡,只是上次丧丧是一个灵活扭身起来的,明显比这次活跃不少。
“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小舟紧皱眉头,黑眸尽显焦急。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男子,迫切要一个答案。
“这话就长了。”那个男子顿了顿,瞟着呼呼睡的丧丧说道:“埃及是猫族的起源,曾诞生过很多传说中的灵猫神猫,但大多止于传说,只有我们这些活灵物研究者信其有,大众多半将其视为传说,听一个乐子。而我们即便信其有,因其过于强大而有悖天道,天道不容,早早便已消亡,故而我们也无法证实其存在。”
“但是,灵猫不同。”
“自中世纪,欧洲的一群傻子传言黑猫是女巫的宠物,因此欧洲大陆恐猫,尤其是带有黑色的小猫,一律被屠戮。猫族根基受损,埋葬在埃及大陆下的最后一缕猫神魂泽觉醒,散落世间福庇了几个后代,成为了今天罕见的灵猫,也就是你手里这只。”
男子说着顿了顿,“所以很多事情便都有了解释。灵猫之灵,是源自猫神的魂泽,因此只灵在魂,与肉身无关。正因如此,你这只看起来像个血统不怎么纯正的美短,其实也就真的只是只血统不纯的美短。灵猫除了比同辈强壮一点、胖一点之外,通常看不出来什么区别,只有猫爪,娇贵而又强大的猫爪是其猫魂唯一的联系。”
许小舟听得震撼,整个人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陈景锋问道:“所以,灵猫为何强大?”
“其实也不是强大吧。”男子支着下巴想了想,不确定道:“有太多传说,但都只是活灵物研究者们的自我高/潮,神的事情凡人没法全知,更何况我也不知道神的一缕魂泽到底有多强大。哦,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灵猫本身是祥瑞,天大的祥瑞。你想啊,世间猫咪千千万,一缕神的魂泽随机砸中了几只,那是什么概率?”
许小舟无心纠结这个概率问题,他轻轻捧着丧丧的爪子,焦急问道:“所以魂伤是什么?”
“相传天道谴猫神时除了降雷之外还用了一种相克的植物,这种植物可以杀死神猫的魂息,叫合雾。”
“合雾?”
“就是今天的卷莲。卷莲的根是灵猫族的必杀器,人类觉得无色无味,但猫嗅到体内会出现认知削弱,属于杀猫于无形。也就是说,你这个高贵的小家伙如果长时间接触卷莲根,不知不觉地就会变成一只普通猫,完全忘记自己的与众不同。爪伤即魂伤,爪子血肉模糊之时,就是猫神的魂泽即将魂飞魄散之际。卷莲的根如果被食用也会对猫魂造成一定损伤,而且猫本身也消化不了那东西,多半会出问题。”
男子一边说着,表情突然严肃下来,凝视着许小舟,缓缓道:“很多研究活灵物但是心思不纯的人说,谁得到了灵猫,谁就得到了神赐的祥瑞。但灵猫高冷,不屑与人为伍,所以会有人用卷莲根使其放下警惕,每天浑浑噩噩地跟在自己身边,妄想终有一日彻底让其臣服。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样试了。”
许小舟立刻摇头,“当然不会。”他说着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丧丧,“我不会伤害它。”
他下意识想起初见时,丧丧爪子血肉模糊,那时候他还以为是有人虐猫或者踩进了碎玻璃堆里,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如果爪伤即魂伤,那个时候,小家伙恐怕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许小舟把猫抱得更紧了,“灵猫受了魂伤怎么办?”
“续魂。”
“如何续?”
那个男子笑了,他带着一抹好玩的神色打量着对面那对清澈而流露出焦急的瞳仁,轻声道:“传说是,杀人。”
“什么?”陈景锋难以置信地口吻。
男子幽幽开口,“你要想,猫神的庇佑可不是单单为了造福几个小可怜,神的魂泽之所以重现世间,本就是不满于人们对后辈的屠戮。它存在的本意就是报复,只是现在世间太平了,人人都爱猫,所以这个使命不复存在了。不过虽然使命不在,本领还是在的。”
男子喃喃道:“杀人后,用人身养猫魂,神的心意可是很难揣度啊,啧啧。”
回去的路上,陈景锋整个人都有些发木,过了好久,他低声对许小舟道:“我们必须要想办法,不能再让丧丧跟你互穿下去了,这是在熬你的命!”
然而许小舟的声音却十分平静,黑眸波澜无惊地瞟了一眼男人,“丧丧不会伤害我的。”
“为什么?”
“那个人说,杀人后,以人身养猫魂。是杀人后。”许小舟轻声道:“我和丧丧互穿到现在,我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受到任何消损,而且按照他的说法,如果丧丧真的要用我的命来养魂,就不会和我昼夜交替了。”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家伙,并不忍心伤害我。”许小舟说着轻轻把小猫托起来,放在眼前。丧丧仿佛察觉到一般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许小舟下意识把头靠近,用嘴唇轻轻地蹭了蹭小猫头上的毛。
“我很庆幸那天救了他。那人说爪子血肉模糊之时就是神魂魂飞魄散之际,好险。”
陈景锋默然无语,他看着许小舟轻轻用脸颊蹭着小猫。一个恍惚,竟觉得这一人一猫惊人地相像。
“我知道是谁伤害丧丧了。”许小舟亲昵过后把猫重新小心翼翼抱回怀里,用平静的口吻说道:“丧丧两次拉肚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上一次是在崽崽的友谊节目组,这次是在百妖出行剧组,除了你我,还有谁?”
“何沈然。”
许小舟轻哼了一声,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冰冷,“那晚从门下吹进来的风不是偶然,站在门外的人也是他。我没有反应,是因为走了运刚好夜间身体里是我的灵魂,而第二天白天丧丧刚穿越过去就被你抱去了剧组,一直都没有在房间里长时间呆着。昨天怕也是何沈然趁我们不注意,把卷莲根下给了丧丧。”
“前辈。”许小舟突然停下脚步。
陈景锋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今晚,我带你去找他。”
夜色笼罩,整个酒店里安安静静。陈景锋穿着套黑色的运动服,无声打开房门,他的小猫蹭在脚边,跟他一起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门铃响,何沈然开门开得很快。他一见陈景锋先是嘴角一挑,然而目光向下又看到了许小舟,愣了一下,“前辈今天主动带小猫来玩吗?可惜贝贝不在呀。”
“是吗?”男人淡淡道。
“对啊,贝贝又不能参演。对了,本来今晚不是要丧丧拍戏的吗,我听说您突然跟导演取消了,往后延期,小猫怎么啦?”何沈然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弯下腰,像是要把许小舟抱起来。然而那只小猫眼神冰冷,直勾勾地看着他,愣是把他看得不敢伸手。
男人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上一次,是贝贝想见丧丧,还是你想见?”
何沈然身子僵住,过了一会他缓缓站起来,看着陈景锋,“前辈怎么了吗?这是什么意思?”
陈景锋好整以暇道:“我的小猫有话对你说。”
“有话?”何沈然一愣,俊秀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忍俊不禁,“小猫能有什么话对我说啊?”
然而陈景锋对他的做戏并不买单,男人低声道:“丧丧说,希望你不要再每天晚上站在别人门外,也不要乱动别人宠物的食物和水。妄想得到祥瑞的人,往往招致杀身之祸。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盼你谨记。”
何沈然眼眸深处一炸,声音沉下来,“前辈,你”
陈景锋勾了勾唇角,似是事不关己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呢,这小家伙猫小鬼大,就差一张人嘴了。我只是替他传句话,我也听不大懂,你早点休息吧。”
他说着转了个身,许小舟冰冷地盯着何沈然,片刻后也转了个身,扬起尾巴蹭着男人走了。
按照男子的说法,受到卷莲根的影响,只怕丧丧到现在都分不清何沈然是敌是友,晕晕乎乎的只觉得那个人眼熟,所以才会在剧组好奇地跟他对视。
可恨他拿何沈然没法子,这些玄虚之事,无论哪件都做不成扳倒他的证据。
像是知道许小舟在想什么,男人忽然轻声道:“你要发育。”
什么?
小猫怔了一下,呆呆地抬起头抻着脖子看着男人。男人低下头,弯腰把许小舟抱进怀里,摸着他背上光滑的毛,说道:“这个圈子里的腥风血雨,很多都是摸不到凭据的。唯有稳步发育,等你能够按脸碾压一个人的时候,你就能报复他了。”
男人放低声音,摸着许小舟的小耳朵,“我会保护好你的,你和丧丧。”
小猫在他怀里蜷缩起身体,咪了一声。
第二天,剧组里细心的人或多或少都发现了点不对。原本没戏的时候轻易不出现在剧组的许小舟就像是屁股底下长了根,一大早就几乎跟陈景锋同时出现在剧组,吃了早饭后就坐在凳子上抱猫发呆,有人过来问,他会很轻描淡写地回一句,“闲着也是闲着,我来观摩前辈们学习一下。”
然而仔细观察之下就会发现,他并不是来学习的,因为他很少去关注拍摄场地。大多数时间,他都在轻轻地给小猫顺毛,偶尔抬起小猫的爪子看一眼。
爪子上的小裂口又收缩了一点,似乎这次受到的影响并不严重,又在恢复了。
之前那个小裂口收缩到两三毫米后一直不痊愈,估计就是魂伤没有最终治愈,又或许是剩下的损耗太小,丧丧懒得修复,毕竟这猫有多懒只有他能切身体会。
许小舟估摸着等魂伤治愈了,自己八成也就会停止和丧丧互穿了。他想着,轻轻捏了捏丧丧的小耳朵,“别懒洋洋的了,快点好起来啊。”
路过的小吴愣了一下,“丧丧怎么了?”
许小舟淡定道:“拉肚。”
“呃,还没好啊,都拉瘦了吧。”小吴下意识地说,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丧丧,目光落到某猫的肚皮上顿了顿,有些尴尬地瘪了瘪嘴,“也是好事,清肠败火,清肠败火。”
许小舟嗯了一声没说话,过了有一小会,丧丧醒了。
今天小猫明显比昨天活泼了不少,估计是一宿休养生息缓过来了。它扒着许小舟的衣领到他肩膀上,少年的肩膀太纤细,小猫站不住,脚刺溜一滑,整只猫像一条毛巾一样,挂在了许小舟肩膀上。
许小舟无语,扭过头跟丧丧对视,“刚好就皮。”
“喵。”小猫伸出舌头,舔了舔许小舟的衬衫胸口。
这天晚上许小舟在丧丧的身体里做了个梦。梦的前半段是他很小时候的经历,上小学的时候一群同学把一只小黑猫围起来欺负,说那只黑猫又丑又不吉利,拿柳条抽它。许小舟小时候学习好,还是班长,出面制止那群人。那里面有一个男生很霸道,看班长不顺眼很久,提拳就要打。可他没想到的是瘦弱的许小舟身手十分敏捷,打了两分钟发现打不过,只好慌慌地跑了。
许小舟救下了那只小猫,然而一扭头,那只小猫却不见了。他只是依稀记得那猫确实很丑,但丑并不是被欺负的理由,他没当回事,继续上课。
不过那群坏小子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只猫不吉利,许小舟从那以后就天天交霉运,一交就是十几年,头顶非酋两个大字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他在梦里轻轻叹气,还没来得及抒发对陈年旧事的感慨,视角忽然一变,重新回到了猫的身体里,有粉粉的肉垫。
他一扭头,在街角看见了另一只小幼猫。这只小猫长得很像丧丧,但是比丧丧还要幼小一点。像个布丁,可爱极了。
小小一只团子,每天皮的上天入地,不是追蝴蝶就是打狗子,整条街的大型野猫肥猫远远闻着它的味就闻风丧胆,屁滚尿流地跑路,而小家伙颠颠颠地从街口出现,美滋滋地把人家没来得及带走的玩具抱回家。
对,它只要玩具,那些被丢下的食物它看都不会看一眼。街上的食物脏且变质,机智高贵的贵族猫是不会受到诱惑的。
下雨的时候许小舟就和那只小奶猫一起找个看着顺眼的房檐躲起来,和不那么机智不那么高贵的猫一样,它俩都有点怕水,也怕打雷。身体里仿佛有一缕意识在告诉他,打雷是天劫,是老天爷发怒,要跑得远远的。
许小舟在梦里跟那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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