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实际意义。
“李时珍,和《本草纲目》,”说到这里,章老略沉吟了一下,然后才道:“贡献是有的。但这本书,和我刚才给你提过的《神农本草经》,不是一回事。”
贡献是有的?
听到章老这么说,许广陵很是吃惊了一下。
这话……
但章老既然没有细说,许广陵也没有再问,关于这等东西以后自然会有所了解,而且其实这些和他的学医说实在的并没有关系,他又问出了章老之前所说的话:“老师,你刚才说,药可学,而针不可学?”
“嗯。”章老点了点头,“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给你说的东西,药有形而针无形,药可传而针不可传。为什么针不可传?就因为其中涉及到了中医最根本也最关键的东西。”
“《黄帝内经》分为两个部分。”章老话题一转,转到了这个上面,“一篇名为《素问》,一篇名为《灵枢》。”
“《素问》是总论,是简介,也可以说是序言,虽然它比较长。但这本书的主体,还是《灵枢》。历代以来,诸多医学大家,如张仲景等,多半是对《素问》有所继承、总结和发挥,以素问之理,结合药物之用,而成一代名医。”
“而他们对于《灵枢》,则继承不多,或者干脆无视。”
“原因何在?”
“其实就是一句话。”
说到这里,章老略作停顿,看着许广陵,然后极认真以至于庄重地说道:“学灵枢者,必为宗师。”
说完这话,章老便又紧接着问道:“拙言,何谓‘枢’?”
何谓枢?
枢纽。
中枢。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这就是许广陵第一时间想到的,而其后,关于这个字的原始含义也清晰了起来,枢,就是老式的门上的转轴。而如果概括性地讲,它就是一个流动、活动的体系中不动的部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个“枢”,就是那“铁打的营盘”。
许广陵把他所想到的这些琐碎都禀告给章老,而老人在点了点头之后,又问道:“那么,拙言,人的身体中,这个‘枢’又是什么?”
许广陵神色一凛。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又想到了这句话。
流水的兵,放在人的身体之中,明显就是指流动的气血,那铁打的营盘?
是肢体?是骨骼?是血管?是神经?
还是指所谓的经络?
答案其实是不言而喻的,中医里,不讲骨骼,不讲血管,不讲神经,而只讲经络,这是许广陵这个完全的外行人也知道的事情。
这并不能用古代认识不发达来解释。
一个最明显的例子,那就是血管,这是普通人都知道的,而古代肯定有受伤流血事件,所以“血管”这个东西是肯定会被发现的,但一直以来,中医里都不讲这个东西。
它只讲经络。
而且很神奇的是,针灸,不疼。
你能想象吗,用一根针在人体身上扎进去,有时甚至都扎得很深,居然一点都不疼!
用一句有点俏皮的话来说,这tm不科学!
好吧,科学是很容易解释这个现象的,但问题是,古人是怎么想到往身体里面扎针的?又是怎么找到那些落点的?
“老师,您说的是‘经络’吧?”许广陵道。
之前的这近一个月来,章老只给他讲人体的一些基本情况,讲各种病理病例,但基本上完全没讲到关于中医的什么东西,而对于针灸的一些基本了解,还是许广陵很久以前就知道的。
当然那时他了解这个一方面是出于无意,一方面是因为好奇,而且最终也只是粗浅地了解了一点点。
章老点了点头,“自从玻璃出现,放大现象被发现,放大镜以至于显微镜被研制出来之后,人类对于世界的认识,突进了不止一个层次。整个的现代生物学,都可以说是建立在显微镜的基础上。”
“血管、毛细血管、神经、细胞以至于dna,这些,都在显微镜的洞察下无所遁形。而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很尴尬的事情就发生了,那就是中医里所讲的经络。”
“经络,它在哪里?”
“既然它是在人的身体中,而且是针甚至是尖锐一点的石头都可以刺入的地方,那没有道理不能被显微镜发现。”
“所以,‘寻找经络’,就是新时代中医研究的第一课题,也是根本课题。这个课题没有进展,中医就不可能有所进展,这个命题不能被证实,那中医就不可能在现代医学体系中立足。”
“中医的效验,是没有疑问的。不论是针,还是药。”
“中医的根本,经络,并没能在显微镜下现形,这同样也是没有疑问的。”
“这两者之间,就形成了一个极大的矛盾。”
“所以,有鉴于此,国家曾经在十五年的科技发展规划上,把寻找经络,立为重点攻关计划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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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三针通鬼神()
“后来呢,结果是什么?”许广陵很好奇。
其实结果应该是没有多大进展,这个许广陵是能猜测出来的,因为这个问题如果被证实,那必然会是一个世界性的大新闻,他不可能不知道,章老以前所说的国内中医现状,也不可能是他所说的那个样子。
“结果是,经络并没有被证实,也没有被证伪。”章老说道。
看着许广陵有点不解,章老又解释道:“没有被证实,是因为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观测并证明它的存在。没有被证伪,是因为按照已有的经络路线,一些实验,确实出现了某些不能被现代的生物学发现所解释的事情。”
“所以这个问题,只能留待将来。”
“同样也因为这样的实验结果,所以对于国家来说,不止是我们国家,美国等其它国家也一样,对于经络的基本立场是,谨慎观察,长久研究,简单来说,就是既不肯定,也未否定。”
“实验结果其实是可以想见的。”章老淡淡说道,“这也是和以前和你说过,中医的根本理论,是建立在空中楼阁上的原因。这同样也是几千年前就有《黄帝内经》这本书,但这几千年来,它的主体灵枢篇却一直被束之高阁的原因。”
“这更是我刚才说过的,‘学灵枢者,必为宗师’的原因。”
“几千年来,历代名医,张仲景也罢,孙思邈也罢,其他等等,都只能是在内经素问篇的樊篱中打转,外界的评价是他们各有发挥,自成一家,但在为师看来,他们始终是被拘于方寸之地,不得寸进。”
“为师自诩千年第一神医,不是为师比他们都聪明,也未必是比他们都博识,哪怕为师是站在时代的高度上比他们所有人都拥有天然的巨大优势。”
“为师最根本的的优势,是除了是医术上的一代大宗之外,更是半个宗师。”
“就是这半个宗师,奠定了为师的千年第一。”
许广陵静静听着。
如果是昨天之前,具体点说是今天下午之前、今天凌晨醒来之前,他虽然肯定信服老师的话,不会对老师的这自我评价有任何怀疑,但也并不可能切实地了解其中究竟。
然而,有了凌晨和下午的体验,许广陵已然知道,身为一个“超凡者”,在某些方面,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别的且不说,就他现在,若是到图书馆看上一个月书,其收获,肯定是以前积十年之功也不能相比的,而且是完全地不能相比!有一个词语叫天壤之别,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为师当年,一开始跟随在老师门下学医的时候,其实也是从药起步。为师当年背记的第一个正式的东西,就是《汤头歌诀》。”说到这里,章老顿了一下。
许广陵适时点头,表示知道。
《汤头歌诀》其实就是中医里的《三字经》,当然它是七个字的,什么“桂枝汤”、“小柴胡冲剂”等等,都是它里面的,可以说,现今一些很有名的中成药,基本都能在这个歌诀里找到。
不过作为一个完全的外行人,许广陵的了解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这还是托他以前在图书馆中看了很多杂书的福,不然连这一点他也不可能知道。
不用停下来解释,章老于是便继续:
“为师超越师兄弟,超越老师,依靠的是一直持续不懈的勤勉和天分,但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做到这一步,为师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不错的医者而已,或许能在当代有点名气,千百年后,或许也能在医史上薄有微名,但肯定不能与古时那几位大家相比,就如写出了《伤寒杂病论》的张仲景。”
“为师真正的在医术上的进步,从继承,到发展,从发展,到开门立户,是习练了太极拳及开天步等之后,掌握了针术,然后又在针术的帮助下,打通了顶窍,再然后,又在打通顶窍成为半个宗师的情况下,博纳古今,再再然后,又在为自身添元续命的情况下,歪打正着,成就一代大宗。”
这就是老人以前讲过的,在“天下第一”的基础上的三级跳。
哪怕以前已经听过了,现在再听一遍,许广陵仍然感叹及赞叹着,当然,同时也有着“见贤思齐”的心思。
“为师在江湖上有过不少诨号,开始时有人称为师为‘章三剂’,意为在为师手中,没有什么三剂药所解决不了的病患,当然,这也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三剂药解决不了,三十剂药也没用。”
“后来又有人称为师为‘章一针’,同样,意为在为师手中,没有什么一根银针所解决不了的病。”
“不过事实上,不论章三剂,还是章一针,都太夸张了。既夸张,也不实。”
“为师的真正本事,既没有那么夸张,也没有那么局限。”
“扁鹊有望蔡桓公而疾走的情况,为师也不能例外。这也是为师之前给你说过的,人力有时而穷,当病患的累积突破了界限,就是针药所难及的层面了。所以为师治不了的病,有,而且还很多。”
“这是夸张。”
“而局限……”
章老顿了顿,然后道:
“章三剂也罢,章一针也罢,都是外人的看法。若是让为师自己来说,倒是可以自称为‘章三针’。”
“一针理疾,一针调养,一针开天。”
“世人只知为师擅理疾,却不知为师更擅调养,更不知为师可以开天。”
“那老师您岂不是锦衣夜行了?”许广陵笑着说道。
听着许广陵这话,章老先生,以及陈老先生,两位老人都笑,笑得淡然,也笑得自信,然后却是陈老先生开口道:“你以为他想锦衣夜行?你的老师他才没有这么好的修养呢。问题是,如果世人知道他是章三针,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许广陵听得一愣,然后,缓缓而又带着凝重地点头。
调养什么的还好说,开天……
这么说吧,有点逆天!
从某种意义来讲,这简直就是鬼神之能,知之者,会羡,会嫉,会惊,会……
人心惟危。
《尚书》中有一句话,如是说道。
这句话的本义是什么不好说,但在这里,就用它的字面意思来理解,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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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二十四图()
讲完了自身的“辉煌过往”,许广陵以为老师会继续的,但没想到,接下来却是转到了陈老先生。
陈老先生此时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用着和章老先生一样的称呼:“拙言,你的两手两脚关窍已通,这些天来,有没有专注过手脚处的感觉?”
对这个问题,许广陵还真的很难回答。
其它时候,他基本上没有关注过,睡觉时候,他倒是有关注,曾经不止一次的细细体察着两手心两脚心的呼吸,但基本上都是在一分钟之内,意识就进入冥沓,然后睡去。
这算是关注还是没关注呢?
许广陵把这个情况如实地说了。
两位老人都是微微苦笑,陈老先生也终于再次大变活人,变回了“原本应有的模样”,摇了摇头之后,用着“正常”的称呼:“小子,也不知道是你太淡定,还是神经太粗,又或者是我们两个老家伙都不经事?”
“记得当年老头子我关窍打通之后,那是连觉都睡不着,饭都顾不上吃,就沉迷于关窍打通后的感觉了,而且之后的一两个月时间里都魂不守舍地。”
“你老师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怎么到你小子这里,就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说着,陈老先生甚至都有点“愤愤不平”起来。
许广陵能说什么?只能是笑。
陈老先生在又摇了摇头之后,道:“好了,小子,来,跟我做这个动作。”
陈老先生把右手臂向身前伸直,伸得笔直但却是一种极放松的姿态,然后在摊平的手掌中,把中指一点点地向掌心曲了起来。
许广陵照做,一开始没什么反应,但大约二十秒钟之后,他的右手掌心便突突地跳了起来,紧接着,被曲起的右手中指,指尖处又麻又涩。
而就在这个时候,很神奇地,他的左掌心也微微地跳动起来,左手中指,一样地微感麻涩,再接着,左右掌心,关窍处,分别是一凉一热的两道如细泉般的流水涌过,嗯,就如自来水龙头打开,开得很小,有水缓缓地从中流出一样。
许广陵就感觉着,左右两掌掌心,在这个时候仿佛变成了小水龙头,有水逆向地从下到上,从前到后,从手掌,过腕脉,过肘,过肩窝,然后到胸前,消失不见。
“小子,什么感觉?”大约一分钟之后,陈老先生问道。
许广陵如实说了。
而听了他的回答,两位老人是面面相觑,陈老先生直接站起身来,对章老先生道:“老子受不了了,还是你来教他吧,我要出去走走。”说完这话,他就径直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