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这些一样一样,全都发生着的时候,常岩松突然,就失群了。
其实围着他转的人要比以前多得多,但这些人常岩松自小就见惯了,他的眼中有这些人,但却从不会把自己和这些人相比。
他比的,都是那些和他差不多的。
家世差不多,天资差不多,修为也差不多。
而现在,就是那些差不多的人,让他感到了一种处群时的不安,离群时的孤单。
常岩松越来越多的来到那个亭子。
一个人。
他也越来越多地沉浸在那个话本中,那些道诗。
或者那些文数,品味着那些道诗有点累了倦了的时候,他就把玩那些文数,并按照那些形式,自己也编一些,算是自娱自乐。
早上也没人和他切磋了。
之前几个不服气的,连续切磋了好几天,见差距还是很大,也就索然无味,根本不找他了。
而那些修行的讨论,常岩松自己开始融不进去。
也就是那个话本中的内容,现在,可以真正地陪伴他了。
如此,过了几天。
然后,突然地,他就理解了冷青云。
或者说,不是理解,而就是有点“感同身受”,然后就开始认同了这个主角。
再然后,常岩松就有点越等越急了。
其实,他真的没想到再从话本的后面部分得到什么好处,而单纯地就是想看到,这个冷青云,后面怎么样了?
从情况看,冷青云应该是得到那个“凝气散”了吧?
那其在叶家,如何自处?
哪怕是他,修为出现这样的提升,都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而那个冷青云,在叶家,估计会真正地受到排挤吧?
想到这里,常岩松都有点愤懑和难过。
仿佛那将要受到排挤,以及自小就寄居别个家族的人,是他。
“冷青云,你要争气啊!”常岩松握着拳头,在心里说道。
认同、同情之外,常岩松对冷青云更多的还是羡慕。
冷青云是在那样的一个族学学习,冷青云有一个那样的先生!而那位先生,接下来,会不会更进一步,收冷青云为学生或者弟子呢?
看先生的那个举动,很可能的!
而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常岩松,则无论如何是比不上冷青云的了,哪怕他也有,从小就仰望和尊重着的祖父大人。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常岩松想着话本里的这一首道诗,想着这句“直待凌云始道高”,也想着那个话本的名字,《青云之路》。
虽说是挟在总共二十首的道诗之中,但这一首,是不是专门为冷青云所写的?
冷青云,应该就是那“凌云木”吧?
若师从那位先生,接下来,冷青云必然是会凌云直上的!
那二十首道诗,全都是两两一组,而想到这一首,常岩松理所当然地便也想到了同组的那另外一首: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同样也是在说冷青云?
常岩松想着自己的名字。
他立根的,不是“破岩”,而是好岩;他自小也不是刺头,同样也不是“时人不识”,在他表现出修行的天赋之后,他是很早就被祖父和家族重视起来的。
但如果排除这些,这两首道诗,用在他身上……
似乎,也可以?
“我本凌云木,向与它木群。一朝出深谷,忽然想凌云。”
这些天来,在心中酝酿了很久的思绪和想法,突然便找到了出口,然后,瞬息之间便成了这首“道诗”。
而这首道诗一成,常岩松心中,之前所有乱糟糟的情绪和思绪,也转瞬就被倾泻一空。
代之以安,代之以定。
第107章 变化()
“原来,这就是‘道诗’,诗成,道也成。”
常岩松嘴角不自觉地泛起微笑。
“我本凌云木。”
是的,我本来就是天才!
从小,还是很早的时候,我就表现出了修行的天赋,而直到现在,那天赋依然在身上发挥着作用,让我的修行快人一步,在同辈之中一直领先。
“向与它木群。”
虽然家族内和四海门内也有优秀的同辈子弟,但这样的人并不多。
平日间,所见,所处,那些叔伯或亲近门房的兄弟姐妹,更多的还是普通,而一直生活在这些人中,慢慢地,不知不觉中,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天才”,是天下少有的才了,是天下第一。
最少也是天下第一等,是最优秀的那个层次。
却不知,天下,大得很。
大到根本不是他那狭窄的见识所能想象。
“一朝出深谷。”
是那个话本,带着他的见识,出了家族,出了四海门,而来到了一片他以往完全无法想象的天地。
让他比对的人,再不是身边的那些伙伴,也不是家族内、四海门内的那些同辈甚至是长辈。
祖父,仍然是他极为尊重的人。
但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更高的目标。
“忽然想凌云。”
如果凌云木不凌云,那还叫凌云木么?
凌云木,生来,便当凌云,便是要凌云的!
哪怕它自己,之前——
也不知道。
也没想过。
心绪,在已成的这首道诗中打转,而转着转着,常岩松的心中不再彷徨,他也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这是通天树。”先生淡淡说道,“一万八千年前,我和另一个人,合力所栽。”
由自己的道诗,再想到话本中的这句话,常岩松心中泛起无限的憧憬,也涌起极大的豪情。
我就……
先从这凌云木做起吧!
已经过了中午,进入了下午时分,但太阳应该仍然是在中天的位置。
常岩松抬起头来。
他没看到太阳,亭盖遮住了他的视线。
但是,雨后初晴,并不太热烈的阳光披洒在地上,也披洒在亭边及亭下周围的林木上,隐隐地,那是一种淡淡的金色,仿佛绿色的草叶,本身也在发着光一样。
一种说不出的生机和昂然,从这些草木的身上表现出来。
而这些,是常岩松以前从来都没有注意和感受过的。
真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常岩松微微笑着。
随后几天,所有的小伙伴们也都发现,常岩松不一样了。
晨练的时候,他又开始找人切磋。往常,是没有人找他,而现在,他开始主动找别人。
他往常的那些小伙伴,以及,好多他以往从来就没打过交道以及交道甚少的人。
切磋的时候,常岩松也不再是三拳两脚地把人放倒,而多半是有来有往。——和很多同伴的切磋中,常岩松开始指点对方,又或者用平等交流的方式,和对方喂招。
这样一来,只是两三天过去,常岩松就又成了同辈中最受欢迎的人。
没有之一。
而且,要比以前,在他没接触话本以前的那些年里,更受欢迎得多!
一个平时高傲只在小圈子里交流的人,现在陡然放了开来,造成的结果就是,他成了同辈中名副其实的“头”。
这样的改变,那些长辈都看在眼里。
常振河、苗兴禾等四海门大佬,就更是看在眼里。
常振河且不说,见到向来就很看好的爱孙有如此表现,他心中有的只是欣慰以及高兴,可谓是老怀大慰。
而其他大佬,心中就有点复杂了。
他们也有看好、看重的儿辈孙辈以至于重孙辈啊。
常岩松的改变从何而来?
还不是那个话本!
然而话本暂时被禁止传阅,截至现在,小辈之中,也只有常岩松一人看到。
这……
让人有点不是滋味啊。
一步先,步步先,修行是一种和时间赛跑的事情,三十岁的凝气大成和四十岁的凝气大成,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差的,不是十年。
而很可能是一辈子。
而现在,机会就摆在那里。
常岩松得到了这个机会,其他小辈,凭什么就没有?
但当日说好的不扩散,这些大佬也并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于是,就重新聚集了,再商量。
四海门门主招开的集会,其他参予人有四位副门主,还有数位堂主副堂主等。——基本上,四海门的核心,都在这里了。
“振河,你来先说说?”门主直接点名。
“门主,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今天我只带耳朵不出嘴,大家作出什么决议,我都支持。”常振河沉声说道。
门主点了点头,然后对众人道:“那大家就都说说。”
这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今天他们坐在这里,就是要就这个问题达成进一步的共识,而所谓的“共识”,他们人人都有份。
不过发言还是要有先后的,这是不成文的规则。
宗门如此,家族如此,郡守府城主府什么的,大抵也不例外。
常振河是四海门的副门主,除他之外,还有其他三位副门主,他们分别是梁伯明、苗兴禾以及花胜权,这三位也全都是地阶。
一位门主,四位副门主,他们也代表着近百年来,四海门内声势最为鼎盛的五大家族,每个大佬身后,都是家大业大。
梁伯明道:“老实说,我看岩松那孩子,有点眼红。这些天,族里的几个小辈就缠着我,问我说,岩松那是怎么回事?是他们的资质到了现在,开始跟不上岩松了吗?”
“我没法回答。”
“话本保密,当日我是极为同意的,不止是当日,就算现在,我也依然是持着一样的看法。”苗兴禾接过,“但有一个问题是我们不能不去考虑的。”
“那就是,需要保密多久?”
“会不会一年三年五年都没什么结果,而我们一直保密下去?”
“那样的话,对门内,对家族,对那些核心的子弟后辈来说,是不是太可惜了?”
花胜权再次接过,“岩松是很聪明的孩子,他以往的表现,我们大家也都知道。必须要说,就算其他那些子弟后辈看了话本,也未必个个都能有大的收获,更不用说人人都像岩松那样,修为直接跳升。”
“但那个话本的内容,在场的诸位也都是看过的,应该说,让那些修为还低的小辈看了,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些收获的吧?”
“哪怕只是一点,也可能让他们以后的修行,变得不太一样。”
“如果当成什么事都没有,一直把话本封存着,我个人觉得,不是最好的办法。”
“那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门主说着,看向除四位副门主之外的其他人。
最好的办法?
话本的撰著者,许同辉的情况,不确定。
话本的后续,许同辉什么时候写,又什么时候投递,会不会再投递给聚星楼,这些都不确定。
他们的郡守大人,徐亦山,中途插了进来,而这位阁下将会造成的影响,也还是不确定。
七大宗门,除了他们四海门,其它几家也都参予了进来,虽然他们暂时还不知道话本的事,但对许同辉的重视无疑是提到了最高级别。
这样的情况下,知不知道那个话本的存在,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一样的重视!
最高的重视!
这些……
全都是不确定!
而这么多的不确定混杂在一起,早已把局面搞成一潭浑水,而且是极浑!
在这样的情况下,关于如何对待那个话本,他们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最好的办法”?
于是商讨陷入僵局。
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就无法达成什么共识。
而最后,不是共识的“共识”就是,话本,暂时还是保密。
一切,都等许同辉出关之后再说!
第108章 通脉()
雨滴湖中千丝乱,四岸垂丝静不摇。
这就是进入六月以后,安南的风和雨,也是安南郡城的局面。
徐亦山闭关了,还像之前一样,把郡守府内外的一切大小诸事,尽皆交给其大管家薛守一代管。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像境内有世家晋升需要他亲自去道贺的,这种事千百年都难得发生一回。
其它的,在他执掌安南郡这百余年来,全都是无风无雨,就算有,也只是小风小雨,连“大事”的边都沾不上。
闭关之前,徐亦山并没有把许同辉的事呈报给师尊。
不是这事不重要,更不是他不尊重师尊,而是在这件事里,背后的那位存在并没有露面。
自始至终都没有。
于是,徐亦山能做的,也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最主要的是,徐亦山是见过天阶是什么样的人的,对那个层次,他是有着一些了解的,而正是那些了解,让他知道,这事,还是不汇报的好。
紫华阁把发生在郡守府的那事呈报上去的。
结果是,那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让他一切如常。
澜水宗也把消息呈报。
澜水宗是个跨境的大宗门,它的势力不止是安南郡,不止是南州,不止是崤国,向外扩及到多远没有人知道。
消息层层呈报,而最终,给安南郡这边的回应也只是让其尽量交好那位许同辉而已,其它的,同样一字未提,更没有派什么人前来。
这种情况下,按理来说,会有一位比较重量级的人物前来主持局面的,但因为徐亦山的关系,坐镇安南郡的澜水宗宗主,本来就是高配,所以这时,别说什么重量级人物了,便是连量级人物,也没来一个。
而至于势力范围止于境内的那几个宗门,就更是没有什么动静了。
这个局面下,最炙手可热的许同辉,却是一张闭关的小贴纸,把所有人挡在外面。
你说闭关就不能打扰了?
别说打扰,直接进入院中把你揪出来都行。
如果那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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