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全知全能者- 第3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们都很年轻。

    许广陵看到的一对年轻人的影像比较模糊,但不模糊的是,那种幸福的味道。

    当年的幸福,一直延绵至今。

    延绵到跨越了生死。

    或许,也不是延绵,而是当一个人死亡之后,他的意识中那些生前最为浓烈的片断,如同封藏了几十年然后终于开了封的酒。

    一切轻浮和燥切都不在。

    独有醇厚,从中散发出来。

    许广陵读取和感受着这样一份特殊的记忆。

    其实亡者的一生很简单,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乡民,而且是这样一个极僻野的地方,他的一生也没外出闯荡过,一生中,最基本的活动场所,也就是这个小镇,以及外头几十里地的一个较大的镇子,还有那里的寺庙。

    以及,放羊。

    少年,中年,老年,都就这样地过来了。

    没有浩瀚,没有广博,没有激烈,也没有玄奇,一切都那么平平淡淡,简简单单。

    但就在这份平淡和简单面前,许广陵少有地沉凝。

    或许,让他沉凝的,不是这份平淡和简单本身,而是生和死之间的界限?

    这样说其实也不太对。

    一时间,无以言述。

    “这意识碎片,后续会怎样变化?”静静地站立着,良久之后,许广陵这般问道。

    “散逸”。

    鉴天镜的这回答并不出乎许广陵的意料或者说判断,但紧接着,鉴天镜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附近有新生儿,一定的机率,这碎片的碎片,其中的一些,会被新生儿吸取”。

    许广陵又震惊了。

    “这……”

    他甚至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是一个大学者的意识碎片被一个新生儿吸取?”

    问着这话,许广陵意识中此刻泛起的,是清朝袁枚《随园诗话》里的一句话。

    “书到今生读已迟”。

    ==

    感谢“华云梦境”的推荐票支持。

    感谢“dfet”的月票捧场。

第660章 三生石上旧时痕() 
“余幼时,家中无书,借得《文选》,见《长门赋》一篇,恍如读过,《离骚》亦然。”

    清朝大才子袁枚在诗话中这般说道。

    而这其中牵涉的,还有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黄庭坚,北宋时期和苏东坡师友相从的一个人物。

    说是其任知州时某天午睡,梦中,梦见自己走出了衙门,来到一个乡村,见一老婆婆设香案祈祷,案上摆着一碗芹菜面,黄庭坚端起来就吃。

    醒来,嘴里犹有芹菜的香味。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梦,虽然奇怪,但也仅此而已。

    然而第二天黄庭坚再次做了同样的梦!

    惊异之下,醒后,黄庭坚循着梦中的路径,然后真的来到了一个乡村,见到了梦中的那个老婆婆,问询之下,得知昨天是其女儿的忌日,再问之下,其忌日,即黄庭坚生日,而且是同年。

    如果事止于此,还可以说只是一个巧合。

    但接下来的事情向更离奇化发展,这姑娘生前酷爱读书,留下了一个藏书的大书柜,柜子是锁的,老婆婆也不知钥匙在哪里,但是黄庭坚如游故地,找到了钥匙,打开了书柜。

    书柜里有很多手稿,而手稿的内容,黄庭坚很熟悉,他一路进学修业,很多的书稿,和这里的一字不差!

    ……

    这个故事真伪莫辨,但从野史逸闻中各种记载往往自相矛盾来看,其极大的可能是伪,就和苏东坡妹妹苏小妹的故事一样。——实无其人,实无其事。

    许广陵意识中此时泛起这段逸闻,想的,也不是它的真或假。

    而是从古至今,记载或传闻中的各种点滴与片断。

    从孔夫子所言的“生而知之”开始,到各种少年神童的“才如天授”,比如同为宋朝的方仲永就是一例。

    和黄庭坚的故事疑为编造来看,这个是确切的事实记载,出自王安石的《伤仲永》,当然,王安石也有编造或受骗的可能。——但这个可能不大。

    “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父异焉,借旁近与之,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

    世隶耕。

    未尝识书具。

    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

    这三个描述加在一起,非常简洁却又非常具体地展示了,什么叫“才如天授”。

    不是聪明。

    不是学来的。

    而就是——

    生而知之!

    简单来说,有的人生来,意识是从一张白纸开始,而有的人生来,却直接自带了一箩筐的东西,一旦某种条件吻合,那箩筐里的东西就会被触发。

    之前,许广陵以为这样的事实和伊藤姐妹的情况有关,即天生异禀,顶窍和普通人不一样。

    而现在,鉴天镜的所言,展示了另外的一个可能。

    许广陵在镇外静静地站立了好久,一直等到那个房间里的那丝丝缕缕白雾如烟般缓缓扩散,从房间里来到房间外,然后一点点继续扩散,直到彻底地散逸、消失。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摸三天之久。

    “那些散逸的意识片断,散逸成什么了?最原始的不带有任何信息的微能量?”许广陵忽然想起了这样的问题。

    “不”。

    “像树的叶子落进泥土里?”想了想之后,许广陵又这般问道。

    而这一问,得到了鉴天镜的肯定。

    “是”。

    每当秋冬来临,树的叶子纷纷掉落,落到地上,并一点点腐烂或者说分解为新的泥土。

    但这个泥土,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泥土,它是经过开拓和创造的,有着很多“活性物质”的泥土,这种泥土,其中的很多成分,可以作为直接的原料,被草木所吸收。

    思绪转到这里时,许广陵再次地震惊失语,或者也不能说是震惊,而是类似于麻木。

    “无数的意识微碎片笼罩在这天地间,所以……是人越多,意识微碎片越多,被新生儿吸收的也就越多……也所以,人类的成长和进化,是一种叠加,在这样的一个基础上,人类的整体意识发育,是处于一种加速度的成长之中?”

    “是”。

    许广陵默然。

    所以,生或死……

    生命是不是就如海上的浪花,浪花不断生灭,而波涛永恒。

    没有一朵浪花可以永久,新生的,很快就消失,又有重新的新生绽出,但每一朵新生,又都不是完全的新生,而是其中,蕴含着旧的个体的某些元素。

    生命,就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递相演绎。

    老妇人的念诵,仍然在继续。

    这三天,她都没有进食,每天只睡很少的一点时间,然后念诵,然后是在极渴的时候,只少量地喝点水,再继续。

    第三天的时候,许广陵目睹了小镇上又一位老人的离世。

    应该和这场大雪或者说这寒冷的天气有关,在气候的恶劣下,便有那些一些生命处于边界线可生可死的老者,被拽向了死亡的那一边。

    这还是成为大宗师之后,许广陵第一次目睹一个生命的从生到死。

    深夜,沉睡之中,就在那个老者走向死亡的那一刻,其本已迟缓、僵滞、稀薄以至于隐隐涣散的生命光环,如同受到什么巨大刺激一般,猛地收缩。

    涣散的生命光环刹那收缩,刹那凝聚,刹那地,由黯淡到明亮,甚至可能是其一生中都没有过的明亮。

    就如旧时的煤油灯,突地爆了下灯花。

    然而,也就在这突地一下爆发之后,明亮转瞬熄灭,彻底地熄灭。

    伴随着这爆发和熄灭一起到来的,是亡者身上升腾起的丝丝缕缕白雾,那所谓的灵魂或者说意识碎片。

    就如那油灯熄灭之后,有烟开始弥散。

    也好像是生命光环破灭得并不彻底,残留下的那部分,化作了这些白雾。

    看着遥远处又一个小房间里的那白雾,许广陵的神情肃穆而又庄严。

    重新回到百多公里外那个斑驳倾颓的石堆,许广陵看了很久,把那些石块,一块又一块地看过来。

    那些石块,有大有小,有新有旧,虽然最新的也有几十又或几百年的历史了。

    每一块上面都刻着字迹,其中有的是用正式的工具刻的,字迹深而又清晰,也有的,可能只是当时用木头又或尖石块之类划削的,字迹已经非常模糊,有的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烙印。

    而那些字迹的内容,有梵文,有藏文,也有汉文,这些字,有的是成段的经文,有的只有短短一句,还有的,只是一个或两个字。

    “嘛”。

    “哞”。

    也有“吽”,还有“貝”、“被”等。

    还有好些字的部分残缺了,只遗留下同样有点残缺的“牛”或“口”等。

    观看着这些字迹,注视着这些石块,许广陵仿佛透过岁月透过沧桑透过斑驳透过烟尘和湮没,看着一份份不同的心情和寄托。

    有的祈生,有的悼死,有的祝福。

    也有的,或许只是表达一种单纯的,人对于某种神秘存在的致意。

    “我牵着你的手呀”

    “你跟着我走呀”

    “一走就是一辈子呀”

    从野外,许广陵也召来了一个石块,在其中,刻上了这样的字句,然后把这个新的石块,投入在那倾颓的石堆之中。

    那个老妇人的丈夫。

    其年轻时候,在寺庙里,跟着里面的师傅所学的情诗。

    也是其一生中,会的惟一一首诗。

    ==

    感谢“筱巍的筱巍”的推荐票支持。

    感谢“唉这声叹息”的月票捧场。

第661章 生死,神道() 
见识了两位老人的死。

    第一位,许广陵只见到了其死后的情景。

    第二位,许广陵则是目睹了其从生到死的过程,看到了其生命光环,从黯淡到破灭,然后,在破灭的那一刹,“回光返照”,就如太阳将落未落之际,霞灿漫布西山。

    然而这最后的一抹绚烂,也终究要漫漫地散去的,于是就只剩下黑暗。

    纯粹的黑暗。

    这也是所有生命的最终归宿?

    千百年前,信民所堆的“玛尼堆”,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今日,有很多野外的,废弃了,倾颓了,但有更多的在聚居区兴起。

    民众们刻印着石块,你一块,我一块,然后成千上万甚至数十百万计的石块堆聚在一起,成为一个汇聚了诸多信仰或者说信念的石堆。

    如果不考虑庄重性什么的,单纯从性质上来讲,和许多旅游景点的“许愿树”、“许愿池”、“许愿峰”等等的差不多。

    很多青年男女出去旅游,然后把他们彼此的名字写在一起,挂在树上,或者弄一个同心锁什么的,锁在山峰上。

    很多很多游客这样做,所以,稍热一点的景点,但凡有这样的设施,其处光景,一般都颇为壮观。

    也不纯是青年男女、未婚男女,有三十四十的已婚人士,还有带着孩子的。

    而曾经的时候,许广陵还未曾踏上这条路,在各地四处乱逛的时候,便有一次,看到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年夫妇,看起来很有文化很有修养的样子,也同样把两人的名字学身边的小情侣一般挂在树上,然后相视一笑。

    老头笑得像个孩子。

    老妇人笑得居然也颇有一丝羞涩。

    好像几十年的光景回转,几十年的跌跌绊绊,几十年的经历和世故,几十年的苍老,在那一刻尽皆被抹去了,回到他们当初,可能是第一次相见、第一次牵手的情景?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许愿树也罢,玛尼堆也罢,并不是迷信,对很多人来说也并未上升到信仰。

    而是实实在在的“寄托”。

    将心中的一些心愿、一些向往,或者单纯的心念,寄托于树,寄托于石。

    树也好,石也好,其它的东西也罢,载体并不重要,这些都可以归诸于“自然”,或者说“上天”。

    世俗太复杂,但是寄托就可以很单纯。

    许多人,昏昏昧昧地活着,或者柴米油盐酱醋茶般一日又一日地过活着,再或者,劳心劳力勾心斗角并不高尚地活着。

    诸如此类。

    然而这些并不妨碍他们,在有生之年的某个时候,许个愿。

    哪怕只是出于消遣,出于好玩。

    但许愿的时候,其心其念,必然是有别于平时的。

    从复杂中提拈出单纯,从平凡中提拈出美好,从卑污中提拈出还未卑污的那些。

    那一刻。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可歌可泣。

    但于生命本身而言,却着实是值得记上一笔的。

    或许,等到他们的生命真正“回光返照”的时候,都可能会着重地想到人生中的那一幕。

    在那个倾颓的玛尼堆边,许广陵站立了很久,也沉吟了很久。

    或许是刚目睹生死,这一刻,在成为大宗师之后,许广陵第一次系统性地思考着关于生死的问题。

    站在许广陵目前的高度来看待生命。

    每个新生命的降生,都恍若一个木块被投放在茫茫无边的大海上,然后被海水无时无刻地腐蚀着,直到最后的彻底解体。——而这是必然的。

    这木块也可能受到意外而来的撞击,还没等到被腐蚀解体的时候,就已经崩解。

    凡有生命必有意识。

    但世间绝大多数人的意识都是处于“生活”之中,操劳吃活,操劳生活的负担,操劳名或者利,并没有很多空余的时间、空余的念头去想关于生命本身的问题。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想也无用,想这些,不如去想些实在的事情。

    但如果,因为一些原因,意识,被从生活的操劳中解脱出来了呢?

    那这个问题,就不可避免地,进驻于意识之中。

    然后出于生命的本能,很可能就会想着,这木块,如何才能不被腐蚀呢?

    这海上有座山?

    木块如果能从这茫茫无边的大海中来到山上,或许就可以不被腐蚀了,虽然,可能还有另外的腐蚀,但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