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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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红楼-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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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之前住在迎春的房里,但青玉显然更喜欢和探春亲近。而探春虽对她客气疏远,对青玉却并不排斥。这依然是紧跟王夫人的意思——

    青玉要帮着她,对王夫人也不大恭敬。王夫人却偏偏从来不曾针对青玉……

    &

    “林姐姐你看我这份怎么样?”

    惜春将合成的香粉倒在香盘上,见黛玉也合好了香,就忙忙的捧到黛玉跟前。

    黛玉就着她的手仔细的看了看,又闭上眼睛细细的闻了闻,就笑道,“你年纪还小,力气所限,香粉略粗了些。不过这凝神香要香气内敛不散,方为上品,你倒是摸到几分门道了。”

    惜春听了就高兴,“可能用么?”

    “如何不能用?”黛玉笑得开心了些,“凝神香在我们家的《香谱》上,说是‘入门者可做,至大师、宗师之境,亦可有别样风味’。有一桩极大地好处,就是用料平和,就是比例失衡些,也没有什么坏处。”

    惜春就道,“既然这样,我派人送些去给我侄媳妇。”

    黛玉这些天早察觉到,如今的惜春虽还警醒,但和宁府的关系,远没有她前生的后来(第二次到贾府之后)那么糟糕,甚至她和她的侄媳妇关系很是不错,比和她嫂子尤氏的关系都更好。

    但她的侄媳妇秦氏……

    似乎身世有些不对,死得也有些不对。

    很多事情都不瞒她的外祖母,对这件事也讳莫如深。

    想起这些,黛玉就问了声,“你侄媳妇晚上的睡眠可好么?”

    惜春忙问,“这有什么关系?”

    黛玉道,“你听名字也知道了。这合香有调养身体的功效,不比药强,却也是不能乱用,是以名字也务求简单明了,不能使人错认。凝神香不比安神香,看书时、玩乐时用来都好,但不能合着药用。要是睡眠不好的,晚上用了,只怕也就不易安寝了。”

    惜春想想,“我倒不知她睡得可好。不过她也是个喜欢看书的,诗词做得,琴也弹得好。想来还是有用的……哎,要这么说,我这侄媳妇和林姐姐你还有些像呢。”

    黛玉顿觉奇异。

    这秦氏明面上的身世,她前生就听宝玉说过。那时的宝玉不觉得奇怪,她却一直都知道有问题的——那秦氏不过是一微末小官之后,倘若是嫡女也就罢了,偏还是从养生堂抱来的。

    贾家之爵可传五代,贾蓉乃是贾珍唯一的嫡子,日后是有现成爵位可袭的。百年勋贵之家,那眼光往好了说是傲气,往差了说是势利,如何肯欢欢喜喜的娶那样身世的一个女子?

    且宁荣两家,上上下下,黛玉竟不曾听过有人说那秦氏不好。

    可见这秦氏竟是得了宁荣两家大小主子一致的满意。

    这对孝顺了贾母就惹了王夫人的黛玉来说,实在是觉着不可置信!

    而现在听来,这秦氏还至少受过极好的教养。

    百闻不如一见,听见惜春那么说,黛玉并不生气,反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见见你这侄媳妇了。”

    惜春记得黛玉的孝期未满一年,连宁荣两府的家宴也不能参加,也不好去宁府做客,就笑道,“早晚总能见到,迟不过是年底的事。”

    正说着,迎春身边的司棋来禀告,“二姑娘说,年后用花露淘制出来的胭脂已是好了,足足用了十二道工序。且让大夫看过,也让人试过了的,并没有什么不妥,比市面上的胭脂要好许多,这才拿来给表姑娘和四姑娘用。”

    一边说,一边就将手中的白玉盒子递给了侍立在一边的紫鹃。

    黛玉笑道,“紫鹃你瞧瞧,二姐姐有这份心,日后你兄弟就少了一桩事了。”

    惜春闻言惊讶,“托林姐姐你的福,这几个月我听着采买买来的胭脂都是好的了。难道林姐姐你还让紫鹃的兄弟到外面买?”

    黛玉自然不好说,这是为了验证宝玉当初打听胭脂铺子的成果,干脆就想着默认自己的挑剔。哪怕她除了冬天用香膏润润肤,平时并不用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紫鹃却是忙道,“可不是二姑娘说的么?如今采买的东西虽还用得,但总归不大适合小姑娘。就是我们,也有些粉不好用呢。我就让哥哥去打听了,有个李氏药铺卖的洗面药和花露都是极适合小姑娘用的,也说都是大米、花草做的,合了药理。”

    女孩子哪有不关心这些的?哪怕小姑娘也是一样。

    惜春认真听了,就道,“宝玉原本也打听过的,倒是不大一样呢。但调子倒是类似——看来那话也不是宝玉独创的。”

    黛玉听她这么说,却也稀奇,“二姐姐说有些东西不大适合小姑娘,怎么和宝玉又有关系?”

第四十三章 薛家进京() 
要说制胭脂,上辈子的黛玉倒不曾听宝玉说过什么特别的言论。他只是嫌弃外面卖的东西都不好,配她不上,才自己回家倒腾。

    他本有天赋灵性,用尽心力,最后折腾出来的东西果然比外面卖的都强。此后黛玉用的胭脂等物,就都是宝玉拿来的。

    但如今这个宝玉,显然不是这样的做法。

    虽说……似乎不是全无相似之处。

    只听惜春道,“先是二姐姐那么说,我和三姐姐就问她,那些东西为什么不合女孩子用,这才知那原是宝玉的话。宝玉说,外面卖的胭脂多半含金,女孩儿家都是水养的花一般的命格,若用金的,就是一时看着尚好,久了却无补益,反而有害。还说,就是金山银山,何曾见过有花草能长在上面的?”

    黛玉若有所思,“是以,二姐姐才想着用花来做胭脂?这花草是由水养着的,汁液就比水还强些?”

    依然侍立一旁的司棋听见,就忙笑道,“四姑娘说的道理,我是有些听不懂的。但姑娘们都这么说,想来就是那么回事了。”

    闻言,黛玉倒打量了司棋一番。

    司棋看着也不过是十二、三岁左右,已长得甚是高挑,品貌也是上等。她前生在这时并不曾注意到司棋,但仍记得后来司棋泼辣的言辞行止、略显刻薄的面相。

    她现在的模样却是恭顺平和的,简直和记忆中的那模样全对不上了。

    ——也是,如今迎春那样,身边如何能容得那样泼辣的“副小姐”?这司棋也是家生子,想来就是那时候,她初到迎春身边时,也不是后来模样的。

    那时候的迎春,哪里会想着召集一大批丫鬟来做胭脂?又哪里会要丫鬟媳妇们替主子们试胭脂好坏?

    前生时,黛玉也看不上迎春的懦弱木讷,可前后对比,竟觉得那时的迎春分外的可亲可敬起来。

    黛玉心中一时觉得无趣之极,就打发司棋去了。又自让紫鹃拿了盒子过来,瞅了两眼。

    原本的宝玉素来是绕着她转的,他从外面打听来的胭脂方子,并自己做的胭脂,配方工序,黛玉是尽知的。世人做香膏、胭脂等物,本也多用花木。

    要说“含金”,她所知的倒是唯有铅粉。

    黛玉早知道如今这宝玉的打听不是太尽心,听见那番貌似有道理实则有些无稽的话也不是太奇怪。但话说回来,京城里买的胭脂,以她的眼光来看,确实是少有好的。

    选料不好、渣滓不净、花汁太淡、油腻之物用得太多等等等等,都是问题。倘若是那等成张成片的,不但性凉,用的丝绵也往往粘连,更是不好。

    当然也有那些精细上等的,却要么就是上供之物,要么就是价钱高到贾府中不受宠、手头不宽裕的姑娘难以承受的地步,量也少。

    迎春用梅花制的这盒子胭脂,并无油腻厚重、干结滞涩之感,反而质地细腻,颜色匀净。单是眼见,就胜过采买买来的很多了。

    比之宝玉的成果虽还有些差别,但也差不太远了。

    可迎春应该才开始试制不久……

    惜春也在一边看着,就着朱鹭递的细簪子挑了一点儿,先抹在了手上,也是若有所思,“二姐姐这个,日后若是与人交际,拿来送人倒也是极好的。”

    黛玉醒过神来。

    诚然,大家闺秀之间的往来,相互之间若要有个赠礼,当然是自制的东西才好。又要有特色,又要雅致。

    但前生她倒没碰过这种事。

    贾史王薛四家,都因着主事人的缘故,并不主张姑娘们摆弄这些小玩意。比如说花笺啊、香啊、花露啊,都在其列。在贾家,自然就是王夫人。

    那时候连她也在乎王夫人的看法的,且她身体也不好。

    现在就不同了……

    迎春显然是很看重她的自制胭脂事业的。且正如惜春所说,拿来送人是好礼物。

    可迎春的想法,仅止于此吗?

    以现在的迎春的精明,不会不知道,她日后出门交际的机会,不会太多。

    &

    虽然被青玉在耳边念了许久的“经营”,但黛玉的脑子里确实是没那根弦。因此,虽觉着迎春别有他意,但要说迎春的真正心思,她还真没猜着。

    且从立了春,贾母说“姑娘们渐渐大了,也该多占些地方”,就将黛玉移出了碧纱橱,安置到了东边的厢房里。青玉住到了西边的厢房内。三春却是被送到了贾政王夫人所住的正房院落中,在三间抱厦内居住。

    如此一来,大家分开住,似乎也就各有了各的爱好,各有了各的事,放学之后,倒只有在贾母李纨那儿,才比较多的凑在一起。

    就连青玉和迎春这两个原住一个屋的,都不常走在一起,就别说黛玉和迎春了。

    黛玉虽觉得要观察迎春,却也不可能总看着她去折腾那些花。

    她原本有葬花的爱好,更是和迎春的爱好截然相反的。

    转眼间,迎春的目的还未全显,倒是到了薛家来京的日子。此时万物生发的日子已经过去,已到了花落叶繁的时候了。

    和黛玉兄妹进京时的情形不同,薛家清晨进城时,大大小小有十几辆大车,不过两三辆是坐人的,其余皆为运载行李的大车。这大车的周围,还跟着十几个骑手,往来护持。

    此时,正有几个大半腰间挎剑的京城少年策马而来,年纪最小的不过十二三岁,年纪最长的,也不超过二十。

    京城大道宽阔,薛家的车队却也不敢太嚣张。这群少年本可从车队边策马而过,但年纪最小的那个,也骑的是匹小马,速度最慢,他一见这车队,就不由得勒了马缰。其他人见了,速度也就自然慢了下来。

    “怎么了清源,难不成是你家亲戚?”一个少年就笑道。

    “哪里可能!”另一个少年却是立刻反驳,“你看他们家的车子,用的不过是寻常木头。要是清源家里,哪能如此自轻?话说回来,商贾之家,可少有敢在京城摆出这等阵仗来的。想来九成九是皇商,背后还得是有人的。你看那和我们一般大的公子哥儿,骑的马也是西域马吧?”

    这少年名唤季子扬,素来是个聪明外露的。他眼光却也极好,只看这十几辆大车的阵仗,与那车所用的“寻常木头”,就料定了不是官宦士族,而是商贾身份。又因着阵仗和那高大雄壮的西域马,料定了是皇商,是有倚仗的。

    他同行的同伴们对此也并不惊奇,只有一个爱马的就叹,“那马可惜了。原该是上等的军马,如今已废了。”

    又有一个眼睛好的,策马紧跟了几步,这才慢回来,笑道,“我知道是哪家了。金陵薛家,原是宁荣贾家那一系的,只如今世道变化,如今也不知是来投贾家的,还是投王家的?”

    那被称作“清源”的小公子就在心中暗叹——

    真是所处环境不同,所见所闻就大为不同。

    当初他结交的那些人,哪个会在乎这些时事世情?当然,那时的他也是不愿听这些的。若有人说了,他反要敬而远之。

    现在想来,不过是对那样的禄蠹之家满心不满,明知末路将至,依然只肯醉生梦死,却不愿奋力回天。

    可如今这些人,就很好么?

    这时局,还有那位太孙,确实是他的机会。可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

    “若是我,一定选贾家。”清源身边,又有少年在那里议论,“王家的根基到底还浅些。如果这薛家的儿子争气也就算了,现在那位王大人也够提携了。可惜……”

    “只看他在京城骑那匹西域马,就知道这是个没成算的!”季子扬大笑着接过了话,做出了结论,“只怕连着家里,也没两个明白人。这么上京,要我说,要么就是蠢到了底,要么就是家里还有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女孩子。”

    旁人听着大为有理,好几个人都纷纷附和。

    清源也再次在心中叹息——

    这还是事实。

    好马的人都能看得出,薛家独子薛蟠骑着的那匹马有大宛马血统,这样的好马由皇商所得,却不交去太仆寺,反而自己堂而皇之的骑到京城的街面来……皇商的身份,这样的行径,不管是忠顺还是忠烈,抑或是太孙,都不可能喜欢。

    可惜啊。

    他前生就知道了,不但薛蟠是个浑的,就是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平日里显得见闻广博、家事上也十分精明能干的宝姐姐,涉及到这种事,也一样是个不敏感的。

    林妹妹一早就知道她自己身处绝境,知道了贾府无力回天,那宝姐姐,却直到宁府抄家、薛蟠出事,还在指望着荣府能苟延残喘。

    当然,那时候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何况战马之紧要,就连朝中大臣,也往往有心里糊涂的。何况是谨守闺中的女儿家?

    “走吧。”最终,这少年见着车队已经远去了,这才开口招呼因闲话而把脚步一再慢下来的、目前同样都投向了太孙的“同伴”们。

    “不管是薛家还是别的哪家,现在也不干我们的事。”

    ——是的,宝姐姐。如今我倒希望,“金玉良缘”能够成真了。我终究成不了你期待中的良人,只愿如今那个上进的“贾宝玉”,能是你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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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不喜欢宝钗也不欣赏这样的人。但不会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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