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变故。
这么一想,张滦略略有些担心,一时想要立刻见到寒枫。
可他到底又对京城的局势十分了解,转眼便想到这两日向怀荆的动向——按照向怀衍的说法,他这个面和心不合的兄长从没那么积极过!
莫非是迎春的事情终于定下来了?
可就算是拖着,对他向怀荆也没什么坏处吧?难道他还会真把贾家二姑娘的名声放在心上?这么将贾家二姑娘迎回门去,可没法将贾家拖到忠烈府的战船上。甚至皇帝可都不会为此而忌惮贾家……
张滦颇有点儿想不通。
他也没空多想了。
只因马蹄声忽然从后赶上。张滦一听也知道这声音的目的地是自己这行人。是以自动断了思考。可他也着实没有料到来人——
转头一看,张滦却看见林墨玉正策马而来!
张滦有点吃惊,还很有点心虚。
不过。林墨玉的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笑容。崖松和岩杉对望一眼,让了开来,由得林墨玉快马而来。直至与张滦并辔而行,“张将军,舍妹之事还不曾多谢!”
张滦松了口气,道,“客气了。我已经收到了林家的谢礼。”
墨玉笑道,“这两日事忙,终究不曾上门道谢。再者,似乎张将军在京城内并未置产?”
张滦有些疑惑,但还是摇头道,“只是没有房产罢了。商铺倒有几间。”
墨玉听了,倒是不由得怔了怔——这么老实,至于么?总不会一早就定了讨好大舅子的心思?说实话,黛玉的决定他还真没那个能力扭转。
轻咳一声,墨玉还是收回了自己有些古怪的心思。继续道,“看来今日将军有空,不如我请将军喝上几杯,聊做谢意,如何?看这时间,几位出城还不成问题。”
这倒是,京城这几日关城门的时间比平日里还晚。
但不知为何。看着林墨玉颇为坦荡的笑容,张滦却莫名觉得心中有些不安——说起来,当初南下的时候,林墨玉忽然间凑过来说南疆的事情,就已经十分奇怪了……
可是,墨玉的提议依然让他难以抗拒。
——黛玉看来并不是很计较他前生的无能。可他前生的姑父和现在多出来的这个林家继子,他可都还没接触过呢!墨玉看来至少不像是恶意。
不过略想了想,张滦就点头道,“林公子盛情。不过,林公子比我还要年长两岁。称我的字也就是了。”
林墨玉点了点,微微眯起眼睛道,“既如此,也请以清之来称呼我就是了。”
在京城之中,酒楼食肆从来都不缺乏。哪怕张滦和林墨玉碰上的时候,已经不再是最为繁华的地段,但找一间不错的酒楼,也是易事。
很快,两人就已经在一间雅间内坐着了。
张滦对林家的继子也并非没有了解。事实上,关说调查力度的话,这个人的行止,绝对在他的调查名单上名列前三!
林家的未来,几乎取决于他。
而黛玉的未来,也很容易受到林墨玉的影响。
他知道他十分优秀——在国子监内的成绩名列前茅,而在同时,他又很会做人。以如今的情况,得到举荐直接参加会试的可能也很大。
不过,在一干清流士林的人眼里,这个人又有点儿不务正业。
他提出了“格物”之说,喜欢专研工匠的技艺——如今风靡天下的叆叇,和风靡豪门贵族的座晷,都是他命人研制。
然而,这些东西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品性还有他的抱负。虽然张滦还没来得及和黛玉讨论她的这个哥哥,综合他得到的东西也能隐约想到,这个人的野心,并不仅仅是如他的父亲一般,做个高官、能臣而已!
而且,既然贾宝玉知道他的存在,林墨玉未必就不知道了……
张滦不是蠢人,虽然一开始有些紧张心虚,但还是很快就理顺了关系。知道林墨玉不可能只是道谢而已!
——明明都是要拯救贾家,可贾宝玉甚至不愿意和他合作。这个人找上他,又是因为什么?
坐到雅间之后,张滦没说两句闲话,就开门见山的道,“清之兄,我往日里对你也算是听过一二。并不想将你当做蠢人。是以,我就干脆利落的问了——如今这情形,关注我的人不少,愿意和我往来的却是不多。你这么找上我,只怕今晚上就能被许多人知晓。可没有什么人会认为你真只是为了道谢。我想,你也不只是为了道谢吧?”
墨玉的眼光闪了闪,到底没有直接应下这单刀直入的问题,只是反问道,“清源,我倒也想问你,你是否觉得,当日在金銮殿上,说得太多?”
张滦一皱眉。
如果说刚才还是在猜疑,那么现在,可以将之当做明确的暗示了!他在金銮殿上多说了什么?也只有贾家的事情而已。
墨玉也不要他回答。
就和不会再把黛玉当做一个只懂得伤春悲秋的柔弱女孩子一样,哪怕贾宝玉本来的印象根深蒂固些,他也不会再把他当做无用天真的纨绔公子!
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内敛,严肃道,“几次见到清源,见了清源你的应对,我想你也明白,为何至今皇上对刺客一说都没有明确结论吧?他明明应该清楚,懿文太子早没有了那样的力量。”
这一番话,简直就有些悖逆、诛心的意味了!
但有了之前的铺垫,张滦却完全不觉得惊奇。
他叹了一口气,“使功不如使过。”
墨玉蓦地笑道,“贾家之前闹出来的那桩事,说要处理那些背主下人的亲眷时,薛家大姑娘也说过这么一句。”
很难说墨玉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张滦倒不用他来提醒——他知道这件事。
并不用黛玉来分享什么乐趣,如今他既然已经不再逃避,甚至自然也就知道了宝钗这么做的意思。
——他该为此高兴吗?至少当初当他还是贾宝玉的时候,宝钗是愿意嫁进贾家的,甚至为此谋算。
可事实上,他只想叹息。
那时候宝钗也不是多看得上他,只是那时候她的选择余地更小罢了。
她总是想为自己的家族尽到最大的力量。可若真是放眼大局,却又终究缺了几分眼光。所以前生她以为贾家能复起,今生她依然想着嫁进宗室。
墨玉则是细细的揣摩着张滦的神情眼色。
有宝玉的前车之鉴在前,加上心底最后残留的多情印象,他有些事情必须确认——尽管从张滦之前的举动看来,他并没有分情薛氏的意思。
还好,他特意提起了薛宝钗,但张滦露出的表情,还算是令人满意。
这个人最开始面对他时,甚至有两分手足无措。这只能是黛玉的缘故。可提起宝钗,他却仅仅是有几分叹息的模样,并没有流连、怜惜之类的表情。
于是他也就不用张滦说什么了,继续说道,“直说吧。我的父亲,在朝中待不了两年。而你呢?至少皇帝依然想着用你。所以,在某些青黄不接的时节,说不得我得找人帮忙了。”
虽说是找人帮忙,墨玉却没有半点卑下的意味。当然,也不至于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墨玉的态度,是平等结盟的态度。
尽管他完全没说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与之结盟的地方。这一点,或者是一种令人惊叹的自信。
然而,张滦很惊诧,却不是因为墨玉的自信。而是他分明从墨玉的这种举动中,感到了几分突兀、仓促。
墨玉若是知道他对黛玉的心思,找上他不算奇怪。但这么快,这么直白的找上门来……
张滦皱眉看了他半晌,忽地一笑,明白过来,似乎风牛马不相及的道,“因为贾二姑娘?”
第三百零三章 莫名邀请()
倘若有旁人听到张滦和墨玉之间的对话,一定会莫名其妙。
毕竟怎么听,他们的许多话之间,似乎都没有关联,跳转得太厉害。崖松和岩杉两个固然是早确定了边上的雅间没人,但他们也是听不懂的。不过,他们至少能看得出差别——
如果说张滦和黛玉见面时的那些话,表现出来的是他们两个那种难言的默契,那么,现在这两个人的对话,或者只说明——
他们都是对对方深有了解的聪明人?
墨玉素来对自己的才智十分自信,也觉得自己足够了解现在的张滦。但不得不说,当张滦说出那句话后,墨玉还是吃了一惊。
最直接的表现是,他握着酒杯的手蓦地收紧,骨节鲜明。
“韩奇死前说,他可以用你们的秘密来换他的命。而且,他显然误把黛玉当做了和你们一样的人。”既然身份已经被识破,张滦将双手搭在酒桌上,握在一起,干脆说得明白了一些,“我记得早前贾二姑娘就得过一个批语吧?是不带先天运势之人。慧远虽然有野心,本事却也是有的。你们这些不带先天运势的人,可是都对自己自信得很哪。”
墨玉沉默不语。
他也难免开始反省——虽说在张滦南下之前,他就已经觉得,这是一个可以结盟的人。但是不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太急迫了一点?
“韩奇我替你们杀了。现在,贾二姑娘可能造成麻烦吗?今天懿旨下了?”
墨玉到底是特种兵出身,也并不是多么喜欢拐弯抹角。既然张滦点出了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的心意,他沉思一番以后,倒也坦然认可,“不错,我确实是担心她带来麻烦。韩奇是个白痴,但这个不是。如果你因为韩奇而小看她,那未免不智。”
张滦叹道。“就算是韩奇,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啊。”
在边上,崖松和岩杉对望一眼。就是相对老实的岩杉,也忍不住在脑中脑补起来——一边是“天命”。一边是“无天运”,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这到底是什么恩怨情仇啊?
姑且不说墨玉到底和张滦达成了什么盟约,也不说在墨玉的匆忙之后,还隐藏了什么故事,回到家中的黛玉却是终于放松了一些。至少在这儿,不用睁眼就是贾府的一团混乱了。
至少和之前的情况相比,贾家在这一次的混乱之后,总会变得好一点。只是迎春去忠烈亲王府做妾,只怕日后是少见了——身为妾室。日常是没什么出门机会的。贾家也不会乐意她回去。想着今日里听见邢夫人在贾母面前没什么诚意的哭诉了一场,却终究没见着迎春,黛玉心中也有些唏嘘。
不管怎么说,迎春的才干决断,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欣赏之心的。
只是等她嫁进忠烈王府。就算是太妃懿旨,为妾的劣势也无法抹消。黛玉知道以迎春的性格,必然会争夺后院的主动权——甚至多半也已经得到了向怀荆的认可。
等到迎春做到这些事……
她也就不是以往的迎春了。按原本宝玉的话说,珍珠就变成鱼眼睛了吧。
这般感慨,让黛玉颇有些怅然。也并没有过问墨玉回家的时间。晚上见过了父亲之后,倒是回房抚琴半晌,方才回复心情入睡。
第二日一早。青玉照常来她房里。
姐妹两个闲话半晌,青玉忽地叹了口气道,“若是以往,我肯定要问姐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啦。但是我一想,发现史大姑娘还是有道理的。我想短时间内我是不会想出门了。说起来,外祖母那边短时间内也不会接我们去了吧?”
黛玉点头。
在新规定确认之前是不会了。而迎春为妾。也不会大办,更不会邀请亲友。
“也罢,差不多入冬了。要是有空就在城内转转,总不会出事。”黛玉心中惦记着见张滦一面。南下前的会面太短了,而之前虽然同行。但哪里有半点单独说话的机会?
除非她的马车也出事。
“我现在连门都不大想出啊。”青玉苦恼的撑着下把,也渐渐有了少女的娇憨而不再仅仅是女童的天真,“我还笑过湘云的胆子呢。但好像我也吓得不轻呢。”
在姐姐的面前,青玉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不过想想,我们真是好的了……对了姐姐,司棋和莲花儿,应该是要跟着迎春去忠烈王府的。那侍书和入画她们呢?”
黛玉道,“她们倒是无妨。等到人事那边折腾完了,她们的事儿也就被忘得差不多了。何况还有三妹妹她们保着。”
——至少,现在的惜春,还是会保着现在的入画的。
青玉点点头,正要再说,在门外喂鹦鹉的雪雁却忽然提高了声音,“言大婶怎么有空过来了?”
就又有一个有些粗哑的女声也高声道,“还能是什么事。这是给大姑娘送请帖来了。”
黛玉在房中听见,顿感诧然。
如今她在京城里的名声,那真是想都不用想。虽说这后宅的主母们没有一个会没点心机城府的,甚至连姑娘们也不见得有多少单纯的……但面上不都要装纯良么?她都有点怀疑,今年都不用她进宫了。居然还会有人来请她?还要是在她刚回家的第二天?
她的心里倒有了几分好奇,忙传了言家媳妇进来。
如今的名声在这儿得了进一步的确认——黛玉在林家后宅本来就颇有威严,但无疑,负责传递内外工作的言家媳妇,其言行态度,比以往又恭敬了两分。
将请帖送到黛玉手上的姿态,更是毕恭毕敬。
黛玉略瞅了她一眼,倒觉得好笑。不过,她的目光很快就被手中淡青色的请帖吸引了——那也是自制的浣花笺,都是家中有些自由,有些钱权的姑娘们才能弄的东西。就是她自己,在贾家也是弄不来的。那时候就是有钱,也找不到合用的人手。
虽从贾家出来之后,因为猎赛时候的事情,类似的浣花笺也见过一些,但这一种还是没见过的。
上面的落款,也十分陌生。
景穗。
黛玉看着名字还想了小半晌,才终于想起来这是谁——当初的群芳宴上,一曲琴声压众芳的那位。对她的态度……可称不上多友好。
群芳宴后,彼此也没有什么往来。但现在,却说自己在筹办一次琴会,邀她参加,交流琴艺。且言辞十分动人,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