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出来。”
这几天他早看得清楚了。
吴才人是个不愿意揽事的,所以三天两头的称病。有大事没大事都这样。
水溶这么一听,虽依然着急,却也不好再多催促。只是双眉紧皱。不知道该不该上车去看看。
张滦将他的神态看在眼中。却也有几分诧异。
他觉得自己对水溶是知之甚深了。前生的时候,王府自然是没有这位“连姨娘”的。水溶对他其他的宠妾,可似乎没这么紧张在意过。虽然那几个死了,他也伤心……
心中暗叹一声。他装作不在意的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已经问了之前的事。这位连姨娘平日里身体康健,而在这马车里,先后也只有两样东西进去过?”
一边说,张滦一边托起了手中的一个小包,“酒水膳食是已经用完了,现在只剩下这个。据送来的嬷嬷说,这是林大姑娘合的香。”
张滦微微一笑,“郡王如何觉得?”
水溶一惊。在怔愣片刻之后,他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张滦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你要不要追究?
不错,张滦还真是这个意思。他前生时与水溶交好。短短几年的时间,水溶的后院里,至少病亡了三个妾室。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却是明白无误。
应该都是北静郡王妃向礼芊或者她身后的忠烈亲王府下的手。
而水溶自己也很明白这点。
可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没隔几天,他就能宠上另一个妾室。妾室的死亡,也让他越来越无动于衷。
他能怎么办?
他又不能守在后院。
就算是按住了向礼芊的手,证明是她害了那些侍妾又怎样?一手赐婚的太上皇、皇帝都丢不起这个人!
如果不是水溶对这连晴的表现有些出乎预料,张滦根本就不会去想,他的选择是否会与前生有差别。
果然……
水溶静了一会儿,反问道,“张将军认为是这香的问题?”
张滦再次笑道,“我已经分出去一小部分,让我的丫鬟拿去给林大姑娘辨认了。”
这下,水溶的注意力是真的彻底从连姨娘的身体状况上转移开了——就算连晴是真的有被害的嫌疑,张滦这么做也未免太……
水溶都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一般情况下,碰到这种事,就算不直接定性为连晴自己的身体问题,也会想办法留条转圜的后路吧?可张滦呢?主动接手、派人请王太医,竟然连取证的事情也一并做了!
难道说……这是太孙的意思?
瞬间想到这个可能,水溶不由得小小的期待了一下。但随即还是觉得不能解释。
太孙那样的人,会想法子帮他解除婚约!?
“如果是那位合香的林姑娘,”水溶还是提了一句,“她似乎之前还在琴宴上。”
张滦的脸上,瞬间闪过复杂之色。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不需要别人来说,听见琴声时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这边的事……
他看了眼向礼衍。
然而,这会儿的向礼衍,却再次转过了头去。
第二百零四章 真相渐现()
一曲并不完整的《胡笳十八拍》结束后,琴宴的气氛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
倒不是说黛玉的琴技镇住了众人,甚至也不是这琴宴上的姑娘们不曾听闻过的哀戚之音引发了多少共鸣。
——哪怕她们很被感动,端坐在上位,皱着双眉的蓝夫人和脸色难以形容的明淑郡主,也足以将她们的心思拉回现实了!
与隔院的喧闹不同,琴宴这儿简直是一片死寂。
甚至在这个时候,也没人去管隔院到底是个什么动静了。等到黛玉自己从之前的琴境中挣脱出来,都还是如此。
也就是景穗,这时候还能勉强带着笑容站了起来,道,“没想到林姑娘琴艺也这样出众。若是和我们一般年龄,我也只好甘拜下风了。”
黛玉既然没听见她之前弹琴,自然是不知道,这番话是否是谦虚。
不过……景姑娘你不觉得你的称赞和我弹琴结束的时间间隔长了点?
黛玉心中又笑又叹,但脸上还算平静,“这话不敢当,不过是心有所感罢了。”
于是,就连景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心有所感出那么悲哀的乐曲来,这真是摆明了的控诉啊!
幸而这时候,蓝夫人那边传来了声音,“行了,林大姑娘可是为你们开了个好头。你们学得便不是琴,也不至于连琴曲都听不懂。林大姑娘的技巧还有许多不足,综合下来,琴艺也距景姑娘甚远。她都知道这群芳宴以交流为上,敢上台演奏,你们就在这里干坐着?”
说实话,蓝夫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景穗突然间的大展长才,似乎说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也就罢了,琴宴上其他姑娘们的抗议,明淑的迅速赶到。以及之后发生的事,都让蓝夫人敏锐的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
可在同时。若有阴谋,也不是那些官宦勋贵家的姑娘们主导。
蓝夫人虽为宗人令的夫人,也算是有些声望。但如今的宗室,能对那几位实权派起到什么影响?
蓝夫人对答案心知肚明。
所以她无心帮谁。只是既然主持琴宴,她就要保证琴宴的气氛。如果连这种事都做不好……
确实,蓝夫人及时的话,总算是让琴宴稍稍活泛了一点儿。
坐在一边的姑娘们面面相觑。再不好说“比别的”这样的话了。只因能被邀请来参加琴宴的她们,也许在琴曲的意境上有所不足,但单论技巧,真不会有哪个比黛玉要差!
撇开黛玉选择的琴曲问题。蓝夫人说的那些话还算是有道理。
且有了黛玉的琴曲在前,也总算不是直接跟在景穗之后了……
只是,光是想到“居然被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救了场”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人心里别扭了! 但到底还是有聪明人的。
蓝夫人的话将很多东西都一言揭过,而就这么揭过。无疑是最好的!
当下就有一个之前没吭声的姑娘站了起来,笑道,“既如此,我也来一曲吧。只是,我学的是箫。若有哪位姐妹会弹琴的,不知可否和我合奏一曲?”
明淑郡主的脸色,勉强好了些。
她好歹也是清楚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原本被交代的许多事是都不能做下去了。就此揭过,确实是最好的。
如果她在自己提议的这个群芳宴上真正闹起来,最丢脸的只会是她自己!
再说……
想到自己今早上才知道的某个消息,明淑郡主简直不知道是该咬牙切齿,还是庆幸天无绝人之路?
&
琴宴终究没能顺利的开办下去。
黛玉既然已经来了,且都已经奏了一曲,自然不好立刻就走。且蓝夫人为了圆场,加上“给个交代”,亲自拉了黛玉在她身边坐着,还很是温言安慰了几句。
她已经做了不少搅乱宴席的事,但那只是为了自保。对这个群芳宴,虽黛玉怎么都觉得“找男子评判”这一点实在是有问题,但她到底还是抱有期待的,并不愿意破坏到底。
可惜,即使是乖巧的坐在蓝夫人的身边,也不代表麻烦就此远离。
只不过在麻烦到来之前,黛玉还要先尝尝无趣的滋味。
——之后箫琴合奏的两个姑娘,其水平也不入她的眼。她们的技巧确实是比她强得多,可深宅大院里的姑娘,又能领会到多少曲目的意境呢?
这和诗宴上的那些华丽辞藻堆砌起来的诗是一个道理。
可话说回来,黛玉对隔院的那些公子哥儿们的才艺也一样不抱什么指望。
她前生就因为宝玉的缘故见识过不少了。
只知道在京城内斗鸡走马、流连青楼柳巷或钻在权势圈里的公子哥儿们,大部分一样不会有什么高远的意境。
要黛玉来说,这群芳宴其实还是不要办成“群芳宴”的好。明淑郡主想要的比试,不是不行。只是那样的话,就该把“比试”的名头直接摆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更像是求认可。
如今,那些公子哥儿们又充分的理由只“欣赏”、“评论”,而不用站出来,还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不与女人计较”!
之后……
也不等黛玉想得太远,那琴箫合奏的还不曾结束,就有一个嬷嬷飞快的走进了院子。不过,她的脸上倒不见什么忧急之色,反而是满满的错愕不解。
走到蓝夫人身边之前,她还非常奇怪,却又带了几分怜悯的看了黛玉一眼。
“怎么了?”蓝夫人觉得今天的意外已经够多了。
那嬷嬷神色依然怪异的又看了明淑郡主一眼,才道,“是隔院的北静郡王,他带了个侍妾来。倒没进院子,就在外面的马车里守着。之前那侍妾生了急病,咳,张清源将军说可能是送过去的香有问题。据说是有人以贾才人的名义送出去的林姑娘合的香。是以让他的一个叫花梣的丫鬟拿了点香粉进来。请林姑娘辨认。”
蓝夫人并不少周围竖着耳朵听信的姑娘们,顿时都明白这嬷嬷的神情为什么会古怪。
坦白说,一听这事。九成的人是都要怀疑和忠烈亲王府有关的。可一般来说,就算和忠烈王府没关系。碰到这种后宅私事,外人哪有这么着急着慌帮着调查的?
黛玉听见这话,也不由得一蹙眉。
不过,她倒不觉得张滦多管闲事——倘若真的只是那样的“闲事”,哪怕是原本的宝玉,也不会管。更何况还牵扯到她。
这点儿信心她还是有的。
是以,她虽然蹙眉。却是因为她立刻就从张滦的这种态度上察觉到,很有可能,这就是“后手”!
比之前隐隐的逼迫要麻烦得多的后手也说不准。
黛玉这么想着,便半点也没有迟疑。“岂有此理。我虽把合的香都交给贾才人了,让她代为处理。但贾才人也没有把我的香送给侍妾的道理?”
明淑郡主听得颇为纠结。
光听这句话,她有点想要赞同啊……不过,这事情的发展是不是有些不对?
黛玉却已经径自说了下去,“我可不想平白被人栽赃了。既如此。让花梣姑娘拿那东西过来吧。”
黛玉到底能肯定一点,花梣几次在她面前出现,都不是什么“刚好路过”,故此,也不免将之当做贾母身边的鸳鸯一流看待了。提起来颇为客气。
而听到黛玉这么说,那来传讯的嬷嬷脸上的神情却更显古怪。
黛玉对此心知肚明——大约许多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她们见到过的最奇怪的姑娘?她前生很是在意自己的名声,但到了现在,名声该说是败坏了,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颇为高兴。
于是……
琴宴的气氛理所当然又被破坏了。
私语声传递着那嬷嬷禀告的消息。而之后走进来的花梣,虽穿着常见的侍女衣裳,看起来却是怎么都不像一般的侍女。举止不差,神情却不是侍女常见的温顺、卑下。
她先走到蓝夫人面前,对几人都行了礼,随即,先对明淑郡主道,“我们公子说,出了这样的事儿,作为主人,王府肯定是要追究到底的。既如此,他先代劳一部分。”
明淑郡主继续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很担心自己一开口就是破口大骂。
花梣却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已经拿出一个小纸包来递给了黛玉,道,“还请林大姑娘辨认。”
黛玉看她一眼。
之前花梣来的时候,玉佩就已经告诉她答案了——她的身上带了什么对人有害的毒物。
联想今日在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虽然还不能将一切都想明白,却也知道这是个针对了自己的局。
而且,如果如今的张滦比之前好歹有了些长进的话,只看他的紧张反应,她也能想到,这个局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至少,不是她能用言语破开的。
“这是剩下的所有粉末?”黛玉不过就着花梣的手看了看,就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是。”
“那赶紧找地方埋了吧。这东西进土里应该就无碍了——但反正不是我合的香粉。”
黛玉说着,蹙眉看了看明淑郡主。
这样的香粉,或者还告诉了她一件事。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或者说……危机——
也许那些阴谋,他们并不多么介意摆到相对的明面上来?
就和这所谓的香粉一样,就算是人人都能猜到和忠烈亲王府有关又如何?只怕他们随便推出个替罪羊来就可以了。
可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
这位郡主是想嫁过去和北静郡王当仇人吗?
第二百零五章 是何手段()
黛玉并不能理解明淑郡主的想法。不过,明淑郡主的未来用不着她担心。嫁给北静郡王,看着也是忠烈王府主动的选择。
目前……似乎反而是被针对的人麻烦比较大?毕竟顾忌少的话,能用的手段就多。
花梣来找,黛玉判断很快,结论也很快。但她却并不指望,麻烦能就此结束——当然,如果仅仅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还看不到麻烦的端倪。
可黛玉的心里,却在努力的试图将自己遇见的事情、观察到的线索都联系起来。也许这并不能帮她判断忠烈王府下一步的动作,但或者能让她明白,为什么忠烈王府要争对她。
而若是弄明白了敌人的目标,那或者就能弄明白该怎么做。
可惜的是,从在等花梣的时候开始,黛玉就已经把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给过了一遍,却也想不出忠烈王府针对自己的原因来。
如果只是因为自家的父亲……
黛玉也很想不通。
自家父亲固然算是铁杆的“帝党”,且还是能臣干将,可他却绝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地位。
太过明显的针对,就算是摆布了他的父亲,忠烈王府也一样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被皇帝那边揪住尾巴。
不说别的,那个主要负责防卫的金盛,就是太孙的心腹之一。
——怎么看都划不来。
到底能抓住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