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现在很难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步,就算是能做到天衣无缝又如何?
这和送一个致命的把柄给太孙没什么差别。
是不是能找到军队保护,倒是不怎么重要。
于是。对向礼衍来说,既然已经遇到了刺杀,那么公开身份是理所当然的明智之举。他会当做疑问问出来,实际上,问的是他若是这么做了。对黛玉,对林家乃至于贾家的影响。
可是,虽然想到了这些,黛玉却想要苦笑。
如果向礼衍不公开身份,那确实很难讲,接下来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可如果让他公开身份,那么,和忠烈王嫡子同行,他们能不受到影响吗?更重要的是,完全不知道这向礼衍的立场是什么啊!
黛玉再想想,自己的身上都有一大堆的麻烦,不由得当真苦笑出来,看了看宝玉。
宝玉也想到了不少。
他沉默了半晌,再往窗外看了看,摇头道,“这个还是等明日再说吧……衍远道长,我们不妨先出去处理一下后事?”
顿了顿,他又环视四周道,“林大妹妹房里的这些事,依我看,所有人都最好能保密。蛊虫这一类的东西,说出来只怕搅乱人心。”
紫鹃蓝雀等侍女自然都连忙应是。雪雁、茗烟、锄药也被叫进来吩咐了一番。容华自然更无异议。
连青玉,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后,也点了点头。
——这恰好是黛玉自己不大好说出口的话。
但听见宝玉说出,她还是在心底叹息——真有种债多了不愁的感觉了。看来,他也察觉到了吧?这些事情如果传出去,别的不说,对我却却是没任何好处。
可要说多谢这个宝玉,却又让她颇为纠结。
幸而,这会儿她也本来就不该为此而道谢。这和她不好自己说让人保密是一样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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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黛玉怎么因这晚上的事情带来的无尽可预期的麻烦而纠结,外面的事情,总轮不到她来收拾。
宝玉和衍远两个走出门,就放了被挡在外面的朱鹭朱鹮两个进黛玉的房间。
再然后,林颂就一脸苍白的迎了上来,“宝二爷,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都已经移到甲板上,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宝玉一直也注意着外面的情形。
之所以能在黛玉的房中耽误那么些时间,除了那边的事情比较重要之外,也是因为他注意到,外面的情形,始终没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现在看来……
宝玉先四下望了望,只见舱道上已经挑起了几个小灯笼。他再看看林颂的脸色,摇头道,“有谁看着么?”
林颂低下头,略有些羞惭,“是广照。”
宝玉想想,道,“我听说他原是逃难过来的,想来倒是见过些死人。”因林颂到底是林家的人。他在林家不过是表少爷罢了,宝玉倒也十分的有分寸,并不过多的安抚林颂,只是接着道,“镇虚道长让我和衍远小道长来处理后事。你去把厨子叫来,我们有话要问。”
林颂听闻,忙稽首应是。
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是瞄了一眼一声不吭的小道士衍远。之前衍远那声喊,和后来黑衣人们的反应。足以说明。这小道士才是今日这桩事故的罪魁祸首。
可是……
林颂才要走。宝玉忽地反应过来,又问,“我差点忘了。虽那些人目标明确,想要速战速决。但也难保殃及无辜。除了茗烟他们几个,还有谁受伤没有?”
林颂忙道,“并没有。”
宝玉点头不语。
没人受伤当然是好事,可这也代表,当时看到“盗匪”——大概很容易这么认为——却也没有哪个水手、下人挺身而出,与之作战。更没有人想到,要保护衍远这个年纪幼小的小道士!
不过,这儿也没有哪个下人是专门练过武的,且多半是林家的人或者林家雇的人。宝玉自然不会出言怪责。只是对衍远说道,“我们先上去看看?”
衍远这时又已经变得沉默寡言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宝玉也不以为意——他现在也不知道能和衍远说什么。
一时到了甲板上,借着如今通明的灯火,宝玉先是一眼就看见了一脸惊叹的任广照——这个曾经的难民。倒是果然没有林颂那样的恍然。
还和林颂不同的是,任广照直白的、不停的打量着衍远。
因研究座钟的事,宝玉和他的关系也好些。不由得笑问,“你总是看他做什么?”
任广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位衍远小道长很厉害啊。年纪这么小,可那些贼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宝玉一怔。
这话之前衍远自己也说过——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那时候有别的事情牵扯,宝玉对这话没有太在意。他虽然知道外面的三个死士都必然被杀了,可他本来以为,是镇虚道长帮忙。
但按照任广照的说法……
宝玉有些惊诧的上前,随即就愣住了。八具尸体都已经摆在了这里。其中两个是他用弓箭杀的,还有两个,一个是太阳穴中了飞镖,另一个是后脑中了飞镖,都是一击致命——是镇虚道长的杰作没有错。
但剩下的四个,以宝玉的能力自然能够看出,全部都是胸口中掌,被震断了心脉而死。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宝玉再看看衍远。
衍远只是道袍受损,这一点他一早就已经确认。但此时再看,心中的滋味却是全然不同。
哪怕有镇虚压阵,衍远也以一己之力杀了四个死士!
而他不过比他大那么两岁而已。
宝玉的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黛玉本来就让他觉得,有点儿在智力上受打击。这也就罢了,他本来也知道自己不是高智商的人才。而且,和女人比这个挺没意义。
可之前发生的事还告诉他,黛玉可能还有些别的异常之处。很可能,就和他取代了贾宝玉而拥有的“知祸福”的能力有所类似!
现在就更别说了。
这个衍远,也不过是个“土著”,但他的武学天赋,只怕是高得惊人!
虽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他确实没法不承认,作为穿越者的优越感,真是很受打击。
ps:
四月份开始了,很抱歉效颦在这个月基本只能日更了。会争取在这个月多存点稿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妃叮嘱()
黛玉没有等宝玉去审厨子的结果。
这些事情,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底。更何况时间已晚,可想而知,就算是审出了结果,肯定也要到第二天再来告诉她了。
连着向礼衍的事,都要到时候商议。
因此,她先让容华茗烟他们去休息,安抚了朱鹭朱鹮两个,再压下了青玉、雪雁和紫鹃几个,干脆的先睡觉去了。紫鹃和雪雁二人,她不是看不出;这两个侍女都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这一次,她却不敢纵容,只是以自己的态度告诉她们——最好什么也不要讨论,哪怕是在她的身边,四周无人。
她们总是会学会压下某些东西的,黛玉相信她们的忠诚。
而容华……
只要她的独子还在林家,她觉得她也可以相信。
倒是青玉和蓝雀,还有茗烟和锄药,黛玉就觉得只能看她们自己了。除了希望他们能保密久一点儿别无他法。当然,还有衍远,向礼衍、宝玉和镇虚道长……
结果,黛玉到底没能睡好。
这次的突发事件,称不上多么惊险。和当初李兰娘那次相比,可以说远远不如。但后继的麻烦却不知道多了多少。有那只见鬼的蛊虫,黛玉觉得,只怕在场的人人人都能看出她有些异常。
偏偏这样的异常又是她难以控制的!
她的心情哪能放松?
不过,身边有侍女守夜,黛玉也没有把自己的忐忑不安露在面上。虽大半夜没睡,却也不曾翻来覆去,基本上都是静静的平躺在那儿。
这种一动不动,千思万绪的情形,她前生倒是十分习惯。但要说这辈子……却似乎还是第一次。
黛玉回想起前生时那些难眠之夜,似乎已经相当遥远了。
第二日,理所当然的,黛玉的情形比上次李兰娘时还糟。洗漱过后。不得不上了些脂粉掩盖。
紫鹃雪雁等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同样的,在“睡着”后,黛玉却也没听见她们的动静。
且过了一夜,看来紫鹃和雪雁也想明白了不少,两人都没提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
等到用了早膳,黛玉叹息一声,先站起来道,“到镇虚道长那儿去吧。”
黛玉也不说是为了去问安还是别的。镇虚道长既是方外人士,又是长辈。且住在二楼,房间较为偏僻。若要议事。肯定还是他那里最好。黛玉相信。宝玉至少能想明白这点。
向礼衍么……
之前不能肯定。看他前一夜的表现,多半也不是个没头脑的。
果然,等黛玉拉上了依然有些懵懂的青玉,到了镇虚道长的舱房。却已经是最后到的了。
宝玉和向礼衍都已经在镇虚道长的房内。而且,宝玉的神情有些复杂。
青玉有些诧然的瞪大了眼。不过她还算安心——虽然两个同乡不可靠,但做姐姐的黛玉对她的教导还是尽心尽力的。想来,就算是前一天弄不明白的事,这会儿也能弄明白了。
“坐吧。”
镇虚道长对她们的到来果然是半点也不惊诧——哪怕没前一夜的事,他也早就看出来了,黛玉并不是一个拘泥于死板礼节的姑娘。
故此,他早早的就让人在他这房里多放了几张椅子。虽然一挤了这么些人,立时就变得逼仄起来。
也是果然的。黛玉没有任何推辞的坐下了。
这次她没拉着青玉。但青玉早有好奇之心,有了黛玉做榜样的情形下,哪有在这时候避讳的?自然也忙坐了。
她们带着的丫鬟,倒像是各个都习以为常了,没一个站出来说“闺训”之语。
坐下之后。黛玉就先开口问道,“昨夜里可审过了厨子?我这儿的三餐都是朱鹮做的,倒不知道差别。”
闻听此言,宝玉的神情更有些复杂。
但他也没指望向礼衍,还是自己开口道,“问过了。果然是利欲熏心的道理——之前他和人上岸补给时,有人向他许以重金,让他将部分食材放到前一天晚上再来烹饪。他说,那人许诺了他,并不会对船上的人有害。可惜不过是狡辩之词罢了。不过,虽看来确实是迷迭香,这迷迭香也不知因何而失效了。”
宝玉并不是一个特别会掩饰自己心情的家伙。
是以,虽他说的是“不知为何”,但黛玉知道,他已经想到了她的身上。或者只要有些头脑的人都能想到——她示警的时间,正是做晚膳的时间!
而宝玉对她身上可能存在的特殊,感觉十分复杂。
黛玉对此不觉得奇怪。
到了现在,她几乎已经再没有兴趣,将他和原本的、真正的宝玉去比较了。
“看来日后的饮食都要小心些了。”黛玉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干脆直接进入最重要的主题,“衍远道长,今日里我只有一件事要请教,不知你回京之后,有何打算?”
端坐在镇虚道长身边,低着头,原本还打算听他们扯上两句闲话的衍远被黛玉的这种单刀直入惊了一跳,忙抬起头来。
他委实也是个灵秀人物,十分明白黛玉的问题,事实上是问他打算怎么站队。这也是目前最核心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需要考虑。
一直以来都显得颇为不通世事的小道士想起此事,不由得露出了几分难言的沧桑之色,“不过是侍奉母亲罢了。师傅说了,我自出生起就离家十数年,也该尽人子的孝心。且母亲的心愿,便是希望我能一生逍遥,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等到孝心尽完了,希望有朝一日,能走遍神州。”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宝玉,“若是如清之先生所说,神州之外也有那样广阔的土地,能都走遍就更好了。”
宝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是在说,无意卷入皇位之争么?
要说墨玉也和他说过这衍远的异常^
黛玉却是蹙了蹙眉,想到得更多。一时,她忍不住问道。“即你是一出生就离了母亲,又怎么知道母亲是那样的心愿呢?”
这会儿,向礼衍的脸上全不见羞意,十分郑重的道,“当初母亲将我托付出来时,便说了,不需教我道经道术,不需教我安邦定国之术,只需让我日后行走江湖时能有些自保防身之力就好了。这些年来,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
“挺奇怪的。”青玉忍不住插言道。“再说了。要是你不擅长学武。那该怎么办呀?”
衍远认真道,“自保防身,并非与人争勇斗狠。辛苦些,有些本事在身就好了。”
黛玉不由得打心底的佩服起这位素未谋面的忠烈王妃来。
看起来。忠烈王妃已经十分清楚的看到了这场争斗的结局——以史为鉴。过于明显的历史教训,人人都会吸取。
正如女性的地位。
黛玉近来读史,已经有了些和以往不同的看法。
女子的束缚逐渐增多,不是从别处开始,而正是从唐末开始的,从女帝则天,到韦后作乱,再到安乐太平……此后由宋到楚,不说普通女子的地位逐渐降低。那皇室的公主,权力更是已经几乎被削减为零。如宋时的蜀国公主,人人称赞贤德,受太皇太后及太后宠爱,却依然被丈夫随意作践。放到之前的朝代。哪能有这样的事?
有前车之鉴,宋人学会了压制宗室,学会了防范外戚,学会了束缚贵女。
经元蒙乱华之后,大楚太祖立国恢复华夏正统,在大臣们的提醒下,他倒是认可了后面的两点,却不肯认可第一点,倒说是大臣谋权,于是分封诸皇子,以皇子领军。
结果如何?
储位之争延续百年,一度导致了大规模战争。
忠顺之所以尾大不掉,忠烈之所以能被认为是三方之一,追根究底,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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