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歌是昨儿夜里去的，全身都被分成了一块块的碎片，可偏偏脸好好的没有动，所以他们才能认出那个人是橙歌。”石榴犹豫着，斟酌着比较不太刺激的说辞，“仵作后来去看的时候，说是像橙歌自个儿从腹中炸开了一般。可是不管是这般的死法，还是被人切开的死法，都应该是有大动静的，然而那些跟橙歌同住一屋的人都跟睡死了一般，没有人发现。”
说到这儿，她抬起头不安的看了一眼莫青君，见她依然一副面无表情不受动摇的模样，便只能继续往下说，“后来那仵作又说，若是被人切开的，那人必定十分了解人身子的结构，不然那些筋骨是极其难以切的如此干脆利落的。若是换成普通人，只怕一把刀下去就拔不出来了。”
“所以她是被人谋害的？”
听到莫青君问的这句话，石榴摇了摇头，“并非如此。那仵作原本没有细看的时候是那么说的，可是细看了之后便改了说法，说是绝对不可能是利刃所伤。伤口并不平滑，仿佛是撕开的一般，倒更像是野兽所为。”
“不过”
“不过什么？”
石榴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那仵作又说，橙歌的那种样子，反而更像是腹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才导致如此的。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何炸开了之后，整个头还是好好的，身子却全部碎了。”
不论怎么尽力掩饰，可是谁都能从中听得到其中的惨烈和恐怖。
那份血腥的气息，似乎怎么抹都抹不去。在这般阳光和煦的夏日，似乎人人都能感觉到身后一股凉意袭来。
所以许久，都没有人说话，这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默又压抑了起来。
莫青君掩住唇咳了两声，打破了这种静寂，“这种事情自有官府操心，出了这种案子，府尹想必也会前来找老爷的。金陵多少年没有出大案子了，这一任的府尹大人想来会很不是滋味。”
她这般说，便是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可是谁都笑不出来。
只是由于这话是从莫青君的口里说出来，所以几个丫鬟都勉强让自己笑了笑，想要附和一下她所说的话。
第81章 083出了个女才人（）
正当她们沉默的时候，映画那个小丫头从外头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样子。她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绿袅白了她一眼，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的。
“你这丫头怎的做事如此毛毛躁躁的？没瞧见姑娘正在这儿么？”
映画扒着她的手臂，连连喘了好几口大气，才算是缓了过来。她面上的表情有些惊慌，一开口便把众人给惊到了。
“王姨娘王姨娘上吊了”
听得这话，莫青君刷的一下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映画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话，“王姨娘上吊了我不是，奴婢去后花园的时候，碰到了王姨娘院子里的丫鬟，我看她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十分的好奇，随口问了一句。她理也没理我，便直接往前跑。奴婢就更加好奇了，于是跟在她的后头，然后就就看到王姨娘吊在横梁上”
她一会儿说“我”，一会儿说“奴婢”的，简直乱的不成样子，还一边说一边喘气，听的人心急。
想来是因为看到王姨娘死状的关系，映画有些被吓到了，如今看到了熟悉的人，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莫青君不由得皱起眉，今儿是什么日子？怎的全是一些坏消息？而且死都死在一堆去了，这接二连三的死亡，究竟代表了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的时候颇有一些头晕，刚刚一股子气撑着倒还没察觉到什么，这站了不到一会儿，她便腿软了，歪歪的往后倒。幸而绿袅几个丫鬟站的近，赶紧把她给扶住了。
“姑娘，您莫要多想了”绿袅皱着眉安慰道：“该来的来，该去的去，咱们又不是菩萨，不能起死回生的。既然如此，那姑娘就不要多想，好好养身子才是正理。那橙歌能伺候姑娘一回，也是缘分，姑娘给她多添置些陪葬，给她家里多送些银子，也算是对得起她。至于王姨娘”
她顿住，接着说了下去，“至于王姨娘，不是奴婢刻薄，可在姑娘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结局，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了。”
知道绿袅是想安慰她，莫青君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想表现出自己压根就没有受到影响。
可是看着她勉强的笑脸，绿袅心中便愈发的明白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人做事儿啊，老天爷是在看着的，所以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结局，那都是老天爷给的。若是平日做的都是善事，又怎么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呢？”
说到这儿，绿袅便想起莫青君之前说的，橙歌是王姨娘的人。
到了这时她才觉得，姑娘当初说的必然是真的。而那对主仆都落得这般下场，想来也是天意。
听得她这么说，莫青君不由得沉思了起来。她原本是不信鬼神的，可是在经历了重生这般诡谲神秘的事情之后，她又不得不相信了起来。这世间似乎真的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在掌握着世人的生死命运。所以说那王姨娘和橙歌的下场，是真的早已注定了的么？
她有些迷糊了，可是这么想着，心里却好受了一些。
至于另一边，老祖宗正在大发雷霆。
她站在院子中间，看着王姨娘被人抱下来躺平放着的尸体，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那边橙歌的事情还没完，这边王姨娘又自缢了这府里今日还真是多事之秋，什么人都赶着一块儿死了
偏偏这一对，还是主仆
橙歌死的那般凄惨又诡异，已经是压都压不下去的事情了，这般重大的案子，往往都会传到京城。而王姨娘又偏在这个时候自缢，王家那边还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到这儿，老祖宗额头的青筋便不由得跳动了起来，只觉头疼无比，就跟要裂开了一般。
原本她留着王姨娘的性命，便是不希望事情闹大。可是如今，事情却越闹越大，已经全然不受掌控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便让王姨娘自刎了清静
这一任府尹刚去了橙歌那边，又听得这边死了一个姨娘，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颠着一身肥肉又跑了过来。
心中埋怨的很，怎的这莫府今日事故不断？想到今年的绩效，他便怨念无比。这般案子，想来是压不下来了，如今便已经有人写了奏折传到京城去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上头会有怎样的反应，可是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这个责任是甩不脱了。
可是在面对莫老祖宗的时候，他依然十分的恭敬，没有把自己的这份怨念表现出来。
毕竟这是当今皇太后的亲妹妹，莫庄妃的亲娘，三皇子的外祖母，与皇室沾亲带故的，哪里是他这个府尹能得罪的起的人物？
所以他堆起满脸肥肉，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莫老祖宗，您不必忧心，这些事情咱们都必将处理好”他拍了拍胸脯，以显示自己的能干，可惜只把肥肉荡起了一阵一阵的颤动，“只是这接二连三的死了人，府里想来会有些晦气。下官倒是认识一个十分有名的师父，念经超度的法事做的极好，不如请他过来给府里做做法事，也好去一去晦气。”
老祖宗瞥了他一眼，颇有些冷淡的说道：“如此便好，劳您费心了。”
实际上，老祖宗此时的心情颇为不安和烦躁，更是没有心力去应付他。尤其是在她得知莫老爷此时不在府里的原因，是因为去百花楼里喝花酒醉倒在那儿的缘故，心情便愈发的烦躁了起来。
这时已经检查了一下王姨娘尸体的仵作走了过来，恭敬的向二人行礼。
府尹大人摆了摆手，用汗巾擦了擦面上不断冒出的汗珠，许是他肥肉太多，所以在这样的季节便汗流不断。那仵作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根据脖颈的伤痕来看，的确是自缢。而且那些官差大人也已经问过了，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位姨娘自吊而死的过程，所以这一件案子大抵是没有多大疑点的。”
他说话十分深思熟虑，不太用那些肯定的词汇，想来是老油条了。
不过听到他所说的，老祖宗的怒气愈发升腾了起来，沉声问道：“那个亲眼目睹的人究竟是谁？”
明明她已经嘱咐过所有人，要看好王姨娘，不要让她出事。可偏偏还就有人胆敢明目张胆的违背她的命令，眼睁睁的看着王姨娘上吊而不救下来她倒还真想看看，如此大胆的人究竟是谁
就在老祖宗大发雷霆的时候，贾三悄悄的走到莫老祖宗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的手心写下了几个字。原本震怒的老祖宗冷静了下来，眉头不由得皱得紧紧的。
接着贾三附耳与老祖宗低声说了些什么，让老祖宗的面色变得愈发差了起来。
不过也因为这个，老祖宗没有再继续追究那个所谓亲眼目睹的人是谁了，而是转过身去对着府尹大人屈了屈身，“真是不好意思，我那儿还有一点儿私事要处理，不得不怠慢您了。这些事情有大人帮忙，自然会水落石出，老身放心的很。府尹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留下来吃顿便饭，也算是咱们府里聊表一点心意。”
听她这么说，府尹大人心中颇有些不满，可是他面上却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抖着一身的肥肉点头。
在老祖宗走后，他隐隐约约的听到老祖宗身边的那个婆子说的话，似乎有“长公主”三个字。他背后一冷，浑身颤了颤，幸而他为人油滑，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来。
想来也是，听闻这个莫老祖宗年轻的时候与长公主是闺中密友，如今二人都在金陵，想来也是会相互探访的。
他瞪着一双绿豆眼，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收了回来。这些事情若是搁在别家只怕会是大祸，可若是搁在莫府，只怕是动不得莫府分毫的。那些隐藏在背后的黑手若是想借此扳倒莫家，也未免太过于异想天开了些。
莫老祖宗这边正低着头与贾三和许家婆子讨论了起来，她转过头去问贾三，“你说那个目睹之人不是我们府里的？”
“正是，在那仵作询问的时候，某也在一边看着。那人并不是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可却穿着府里丫鬟的衣裳。那人似乎并没有易容，可是他并非是女子，却看上去长的十分像女子的面容。”贾三回话，仔细回想着那个人的样子，“只是那人虽然喉头不明显，可是手脚毕竟粗大，只是他遮掩的极好，似乎十分有经验。”
听她这么说，老祖宗挑了挑眉，“男生女相？”
许家婆子在一边插嘴，“主子，老奴曾听人说，有些窑子里的小倌便是天生如此，更是从小着女衣，描眉绣唇，同女子一般无二。除去这个地方，还有梨园里的旦角，也往往有些这般的男子。更是有些老爷嗜好此道，从小养了清秀的男子，将之当成女人来养”
听着这些，老祖宗的脸上出现了厌弃的神色。
“真是有够龌龊，因为一己之私就扭曲了那些男子的一生只怕那些人今后长成了也会困惑甚至被人唾弃罢？那样的人又如何能够娶妻生子？年轻之时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年老色衰了便只会愈发凄凉。”
许家婆子点了点头，“老祖宗说的正是，那些人的下场往往悲惨，比之年老色衰的窑姐儿还要不如。至少那些窑姐儿可以嫁给行商为妻，或者是有钱人家的妾室，再不济也可以随便找个娶不着老婆的粗汉嫁了，毕竟她们自己有嫁妆有银钱。可是那些男子就”
听着二人的对话，贾三的眼睛闪了闪，“我明白了老大果然是老大”
看着贾三咧着嘴笑的模样，许家婆子瞥了她一眼，“我已经不是你们老大了，以后不要这么喊。既然知道了，那就赶紧让人去找。最好不要打草惊蛇，看看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贾三应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的人，不引人注意的从另一边撤走了。
看着贾三的背影，老祖宗若有所思的问起许家婆子，“对了，你先前说长公主派人送信过来了？如今这儿没人，你把信拿出来罢。”
“是，除了长公主的信之外，二老爷和三老爷也都来了信。”
老祖宗接过信之后，扫了两眼便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情果然已经传入了京城，老二和老三都在京城做事，此次他们已经托了人，叫我们安心。长公主也附了信过来，说已经派人入宫替我们说话了。”老祖宗缓缓地把手中的几张信折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折的十分用心，心中倒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她最怕的，便是让圣上误会是莫府里有人出手做的，那末便免不了落得一个坏印象，在外头更是会落得一个残暴的名声。
只要圣上能相信这件事情莫府是无辜的，那末便万事大吉了。
在老祖宗正在忧心着莫府前程的时候，因为王姨娘的死亡，莫明修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便瞧见莫青君正倚着床沿对他笑，那笑容让原本有些迷茫的莫明修瞬间觉得身处人间。因为了那笑容，他的嘴角也扯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莫青君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开口，“大哥，你终于醒了。”
莫明修的目光颤动了一下，哑着声也开了口，“是啊，我终于醒了。”
他的丫鬟迎春站在一边抹着欢喜的眼泪，端着水盆跪倒了床前，轻轻的扶他起身，替他擦拭起了脸。而莫青君则接过了身后丫鬟端过来的米汤，亲手喂着他喝。
莫明修喝了几口，垂着眼睛不由得轻笑了起来。迎着莫青君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这还是妹妹第一次伺候我，我是受宠若惊才笑的。”
听他这么说，莫青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却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一边兄妹二人其乐融融，那一边老祖宗忧心忡忡，府中的人各有各的心情。可是在橙歌这般惨烈的案子面前，王姨娘的死亡不免有些受人冷落了。落入王姨娘的那对女儿眼里，更是不免有些寒心。
她们二人是最快赶到王姨娘院子里的，原本因为王姨娘被软禁，她们不能探望这一件事，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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