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溯轻笑一声,对君祁问道:“你认为,太后手底下的那些官员,为何支持她?”
君祁不明白君溯为什么要问他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不以为然道:“当然是为了权力地位。”
君溯对他的这个答案尚算满意,心里却升起一股悲哀,对这个朝廷的悲哀。
压下心中的情绪,又问道:“一旦太后倒台,你觉得他们是会选择唾手可得的利益,还是会选择,需要一番艰苦卓绝的奋斗,甚至要搭上身家性命,也不见得能够得到的利益。”
君祁皱眉,脱口道:“当然是选择唾手可得”他说着,猛然一惊,霍然而起。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和,会和皇叔和解?”他口中的皇叔,正是摄政王君昭。
君溯坐正了身体,沉声道:“有利益冲突的是太后和摄政王,而不是她二人手底下的官员和势力。若这两人依旧这么斗下去,两方的势力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但是如果有一天太后倒了,除了许家,余下的那些人,只要是长脑子的,一定会依附摄政王。你只见到这两方阵营之前都得你死我活,却忘了权力之争,只有利益是永恒。”
他这些话,说的自然不是事实,事实就是,一旦太后薨逝,君祁作为不被看好的一方,自己又是摄政王世子这样尴尬的身份,君祁断然不可能接收太后的势力。
那些人,或者选择中立,或者改为投靠摄政王,又或者被摄政王铲除。
从皇宫中出来之后,君溯见辛紫序竟然破天荒地在宫门口等候。
“怎么样,他听不听你的话?”辛紫序见到君溯之后,上前自然而然地握住轮椅的推手,开口问道。
君溯摇了摇头,脸上有几分无奈:“我的话他都明白,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做不到心平气和地采纳我的意见了。那件事情后,我便发现他已经变了,虽不知道何时变的,但他再不是我从小认得的那个君祁了。做好准备吧,这帝都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第七十七章 碰撞()
辛紫序脚下的动作顿了顿,脸上难得露出认真严肃的神色:“真的无可挽回了?”
君溯低头,看着自己洁白的双手,幽幽叹道:“他已经不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了。那两位,也不会忍耐太久。政变不过是早晚的事。”
叶玖和玄月终归不是御医院的人,就算太后有意让玄月做一名御医,但在正式的旨意下来之前,玄月和叶玖并不方便在御医院久留。
毕竟,御医院连着后宫,住着皇帝君祁的数十位宫妃。
傍晚的时候,叶玖通过子青的手,布下了在皇宫中的局之后,玄月便言明淳昭容已无大碍。
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两个人领了皇帝的的赏赐,由几名禁卫军一路护送,走出宫门。
回到客栈,叶玖见书香一脸紧张地等在门口,略一思索,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
信步闲庭地走进客栈的大厅,发现大厅之中的气氛有些古怪。本是晚饭的时间,这家帝都最好的客栈,居然如此清净。
看到端坐在一张桌子前,穿了一身藏蓝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叶玖眼中飞快划过一抹锋利的幽光。
这个时候,便服来到长乐客栈,并且将客栈清场的中年人,叶玖只略一想,便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叶尚文,终于见面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第一次与这位大周国位高权重的左相大人照面。
听到脚步声,叶尚文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头望去,就见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一身贵气的朝自己走来。
桌上,他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眯着眼睛打量叶玖,心头大震。
他是久经官场的老油条,很多时候,即便是一面之缘的人,也能大致感知到那个人是否危险。
叶玖的眼中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嘴角勾起一个慵懒的弧度,步调似闲散随意,但是他能够在叶玖身上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迫力。
这样的感受他无法用言语来说出一个所以然,是他凭借几十年的阅历,在权利中沉浮侵淫之后,自然而然锻炼出来的一种,感知上的判断。
根本不用询问,他心中已经明确了来人的身份。
那位悄无声息地来到帝都,大张旗鼓地造访京兆府,将府中的管家至于死牢,称是自己丢失了九年的嫡女——叶玖。
算年龄,这丫头也不过才十四岁而已,但是却让他本能地产生了一股危机意识。
看来他做的决定是对的,这样的危险,就该带回府中,置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若能利用最好,若不能利用,他会悄悄地将她抹杀。
出来帝都,水土不服,染病身亡,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只要断了这个丫头和外界的联系,她就会成为自己提在手中的木偶,任他摆布。
倘若放在外面,指不定又要掀起什么样的浪花。
她若不针对相府还好,若是针对相府,像之前那样来一招出奇制胜,他在帝都的实力,只怕也是要伤筋动骨的。
叶尚文打量叶玖的同时,叶玖也在打量叶尚文,看出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忌惮,叶玖唇角的笑容加深,眸光微微流转。
她屈了屈膝,象征性地行了一个女儿家的礼节。
“左相大人。”
若是没有看到千机盒中的秘密,她还愿意虚与委蛇,叫叶尚文一声父亲。
但是此时,她没有直呼其名,而是叫他一声左相大人,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抬举了。毕竟,很多事情她还要借用这个老狐狸的身份。
还是欧阳冰的时候,她就知道母亲有一个心心念念的嫡亲妹妹。
那时,母亲经常同她讲小时与妹妹相处的点点滴滴。她能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她们姐妹之间浓厚的情谊。
自然而然的,对那位占据母亲心中很大一片位置,自己却无缘一见的小姨,产生了不浅的亲厚之感。
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具身体的母亲,竟然就是那位让母亲心心念念的小姨。
而叶尚文,即便不是害死小姨的罪魁祸首,也是帮凶。
她又如何能认仇人做父亲,一但她叫出父亲二字,只怕九泉之下,母亲和小姨,都会魂魄不宁。
叶尚文松开握着茶盏的手,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叶玖走出几步之后站定,默然凝视她片刻,才开口道:“既然回来了,就与本相回府吧。”
赫然是命令的语气,说完,先叶玖一步朝客栈外走去。
见叶玖一身男装打扮,又因为叶玖拦下了玄月,没有让他进来,叶尚文即便知道玄月进宫的事,一时间也没有联想到叶玖和玄月是有关系的。
只以为叶玖穿成这样,是因为贪玩,出去逛街了。
“慢着。”
叶尚文走出几步之后,叶玖缓缓转身,在他即将踏出客栈的时候将他叫住。
叶尚文停下脚步,不悦地转身。
叶玖看着叶尚文冷硬的面庞上,眉头紧皱,对上他一双疑惑的眼眸,轻笑一声,问道:“左相大人,我何时答应,要与你回府了?”
她并不怕得罪叶尚文,她的身份注定了叶尚文明面上对她做不出什么。
至于暗地里,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找叶尚文的麻烦,给小姨讨回公道,又怎么会怕叶尚文对她有动作。
恰恰相反,她盼着叶尚文对她有动作。
在她看来,叶尚文就是一潭沉静的水,如果这水不流动起来她也不敢轻易下水。所以,她要激怒叶尚文,逼他出手。
叶尚文自然不知道叶玖的打算,也确实因为叶玖的违逆而心生怒气。
不管她对叶玖有什么评价,在他心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叶玖是他的女儿。
作为女儿,是绝对不能违逆父亲的。
“叶玖,本相已经亲自来接你回府了,你别得寸进尺。若不回相府,你什么身份都没有,如何在这帝都之中立足?”叶尚文问道,语气中已经染了很明显的怒意。
叶玖不紧不慢地走到一张桌子旁边,悠悠然坐下,还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润了润喉咙之后,她才再次抬眼看向叶尚文,眼袋轻蔑之意:“你以为,我很看重左相嫡女的身份么?”
第七十八章 动粗()
听到叶玖如此嚣张的话,叶尚文瞳孔骤然一缩,脸颊的肌肉也因为心中强烈的愤怒抖动起来。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叶玖,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沉声道:“叶玖,随我回府!”
说完,他一挥手,原本停留在门外的四个粗壮婆子,气势汹汹地走进客栈,目光不善地看着叶玖,意思相当明显。
叶玖如果不吃敬酒,她们就让叶玖吃罚酒。她们是夫人的人,临来的时候夫人就有交代,对这个不敬祖母,不尊嫡母的丫头,不用客气。
她们站在门口,目光汇聚在叶玖身上,只等叶尚文一声令下,就朝叶玖扑过去。
混乱之中若是伤到了这位娇滴滴的小姐,相信相爷看在叶玖对他不尊不敬的份上,也不会怪罪她们的。
叶玖目光从门口气势汹汹的婆子身上扫过,轻笑一声,嘲讽道:“左相以为,只凭这四只母狗,就能让我乖乖听话?你当我叶玖是什么人,像你一样没有骨气么!”
叶尚文已经不想跟叶玖斗嘴皮子了,他先一步跨出客栈,然后背对着客栈的大门,冷声吩咐道:“你们四个,请小姐回府。”
那四个婆子等的就是叶尚文这句话,终于得了命令,一个个撸起袖子,摩拳擦掌,眼冒凶光地朝着叶玖扑过来。
叶玖唇角勾着不屑的冷笑,手腕轻轻一转,手中的茶杯朝着扑在最前面的婆子扔过去。
叶玖的动作太快,那婆子看到茶杯朝自己飞过来,意识到不好的时候,想要躲闪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茶杯带着沉重的力道撞击在那个婆子的胸膛上,婆子惨叫一声,整个身体向后跌去,噗通一声仰倒在地上,神色痛苦地哀嚎着,竟是怎么都爬不起来。
叶玖这一出手,如此迅速凌厉,瞬间就震慑住了其余的三人。
她们骤然停下脚步,看到同伴痛不欲生的样子后,一脸忌惮地盯着叶玖,不敢再上前一步。
叶尚文听到身后的动静,心中疑惑丛生,皱着眉头转身,看到躺在地上的婆子,眸中飞快地划过一道暗流,对余下的三人怒道:“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是不是不想在相府呆了?”
听到叶尚文的质问,三人齐刷刷地打了个冷战,对视一眼之后硬着头皮朝叶玖走过去,却已经没有了之前凶猛的气势。
作为等同于打手的婆子,她们在主人的命令下,惩罚过不少人。也正是因此,同许多人结下了化不开的仇恨。
那些人没有能力找主人报复,但是却可以报复不再有相府倚靠的她们,所以她们绝不能被逐出相府,否则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对未来命运的恐惧压制住了对叶玖的忌惮,其中两个婆子分别绕到叶玖的左右两侧,想要去抓叶玖的双臂。
另外一个婆子竟是要抬脚去踢叶玖身下的凳子,想让叶玖跌在地上。
一道冰冷的光芒攀爬上叶玖的眼眸,她抬起双臂用手肘分别去攻击身侧的两个婆子,只用了三分力气就让那两人和刚才的那个婆子同一个下场。
第七十九章 倚仗()
叶玖是坐在凳子上的,她这一出手,手肘上的力道毫无保留地撞在两个婆子腹部。那两个婆子仰倒在地上之后,疼得抱着肚子直打滚,身体还止不住的痉挛着。脸色像宣纸一样惨白,泪水和汗水双管齐下。
与此同时,叶玖抬起右脚,朝着最后一名婆子的大腿上踢过去,那婆子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和她那三个同伴相比,她这伤是纯粹的外伤,但是当她想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才骤然发觉被叶玖踢过的那只腿竟然失去了知觉。
叶玖是习武之人,这一番动作不仅仅是打疼了四人,更是打在关键的几处穴位上,让四个人短时间内连站立起来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再次对自己出手了。
眼下的局面,让叶尚文浑身剧震。他再次眯起眼睛,重新审视悠然坐在凳子上,笑意盈盈与自己对视的叶玖。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九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这个女儿有什么样的奇遇,竟然变得如此厉害。
那四个婆子,就连他,都不一定能够在四人联合的擒拿下轻松脱身。他这个女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拥有这样的实力,他真的能够拿捏住她吗?
而且,眼下还有另一个疑问。叶玖既然言明了身份,却又为何不愿意回到相府,她的倚仗是什么?
摄政王世子君溯,纵然和她关系暧昧不明,但是以他这几天对叶玖的了解来看,他这位女儿可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不是君溯,莫非是他这一身功夫。但是这个倚仗也实在牵强。
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如果他下了死命令带叶玖回府,叶玖双拳难敌四虎,力量上绝不是他的对手。
他动用的人手再多,闹得再大,也是他相府的家事,外人插不上手,只是会闹得很不好看,他打心底不想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但如果叶玖真的激怒了他,他也不会再顾虑这么多,所以闹到最后,吃亏的还会是叶玖。
排除掉这两个原因之后,叶尚文心中暗惊。联想到之前叶玖的动向,他突然明悟到一种可能。
难道说,那东西,已经到她手里了?
似乎也只有这样一个解释了,拥有那样一笔庞大的财富,她又怎么会在乎是不是被相府承认。
他记得,他的那位原配,生前就和摄政王妃交好。
若是临死将那庞大的财产,托付给摄政王妃,再由摄政王妃交给长大后的叶玖,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和那个女人撕破了脸皮,那个女人太过聪明,害怕将东西交给年幼的女儿,为她惹来杀身之祸,便将东西转移了。
他曾怀疑过,那东西在摄政王妃手中,但是没有证据。
派去砚阙湖的人统统有去无回,他更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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