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玖拉着书香,装出一副惊吓的模样,拔腿就往京兆府大门口的方向跑。
书香被叶玖左躲右闪地拽着,时不时挥手打退近身的侍卫,一来二去,只片刻的功夫,两人就闯出了京兆府。
站在京兆府大门口,叶玖在书香的胳膊上捏了一下,自己拿着手帕开始擦眼角。
书香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来人啊,没天理啊,丞相夫人容不下嫡女,要杀人灭口了!”
刚刚赶到门口的沈尧呆了,跟在他身边的楚卿蓝,一张脸黑得能拧出墨水来。
京兆府门口因这一番动静,瞬间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书香继续卖力的表演。
“苍天啊,我家小姐可是左相丢了九年的女儿啊,是左相原配夫人亲生的女儿啊。相爷夫人对小姐喊打喊杀的,分明是容不下小姐啊,这后娘的心可真狠啊。”
听到清楚明了的哭诉,围观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楚卿蓝死死咬着唇,眉头皱得能夹死个苍蝇。阴厉的目光从叶玖身上一扫而过,转头对沈尧低声道:“沈大人,你问她,有什么证据嚷嚷自己是相府嫡女。”
沈尧连忙点头,扯着嗓子对众人道:“各位,安静,安静,本官有话问这位姑娘。”
人群中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书香的嚎啕也适时地停了下来。
叶玖将书香从地上拽起来,眼尖微挑,隐含笑意。转头看向沈尧的时候,笑意瞬间收敛,摆出一副愤怒的样子来。
“哼,刚刚不是还要将我捉起来么,怎么现在怂了?”
沈尧先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尽可能地摆出个公正的姿态,对叶玖问道:“姑娘,你说你是相府嫡女,有什么证据。”
叶玖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沈尧,不满道:“你这官怎么当的,记性这么烂,该不会是贿赂上级得来的吧?”
楚卿蓝见沈尧脸色僵硬,转头看向叶玖,柔声道:“姑娘,沈大人在问你话,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还是姑娘你根本就拿不出证据,在这里胡搅蛮缠。毕竟相府嫡女的身份,的确让人眼馋。”
楚卿蓝这话说得诛心,围观的人群顿时开始新一轮的议论,无非是叶玖贪图身份,冒认相府嫡女云云。
叶玖不屑地撇了楚卿蓝一眼,书香仰着头,不满道:“什么胡搅蛮缠,我家小姐刚刚在内堂已经说清楚了,人证就是她自己,她的容貌足可以证明他是左相的女儿,至于物证,只要和左相滴血认亲,自然也可以证明。”
叶玖配合着轻哼一声,果然听到人群中的话风瞬间转了个弯。
百姓就是这么简单,听到谁说的更有道理,就会相信谁。无论是哪个国家,黎民百姓的简单与纯朴,都是一样的,同情弱者,站在公道一方。
“那就把面纱摘下来,让人看看,到底是不是长得像左相。”沈尧抬手指着叶玖,怒道。
“本姑娘这张脸是要给我爹看的,你算那颗葱。”
沈尧气结,抖着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叶玖见他的样子,就知他并未尽全力,显然对自己的身份犹疑不定,不敢把自己得罪死了,她利用的正是沈尧的这一心理。
第六章 路见()
明澈的眼眸毫无畏惧地对上楚卿蓝的目光,叶玖的声音中暗暗夹带了几分内力。
“左相夫人,九年前你没能将我杀死,如今我回来了,你想故伎重施,是不可能了。要是还有其他高明的手段,尽管使出来,本姑娘一一接招。”
说完,不给楚卿蓝反驳的机会,叶玖大步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书香,咱们今晚就住帝都最大的长乐客栈,我倒是想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人狗急跳墙来杀人灭口。”
楚卿蓝想装温柔,摆贤惠是不是,她偏就不给她这个机会,任你有千方百计,本小姐一力降十会。
看着叶玖的马车扬长而去,楚卿蓝怒瞪了沈尧一眼,冷声吩咐:“回府。”
叶玖的身份,她信了九成九。如果不是有恃无恐,那丫头怎么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还说出那样一段话来。
她很清楚流言有多么可怕,偏偏刚刚叶玖还是被京兆府的侍卫追打到门口的,这给那丫头的话平白的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此时回想,之前在内堂,那丫头分明就是故意激怒自己的。偏偏她在相府叱咤了十年,如今竟一招不慎栽倒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中。
叶玖,记忆中那个怯懦的小女孩果然长大了,既然如此,本夫人就陪你过过招。
你不就是想进相府么,本夫人就成全你,进了相府,一切可就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了。
来日方长,叶玖,咱们走着瞧。
摄政王府是帝都中,除了皇宫之外,最富贵奢华的宅院。
在这座府邸中,却有一处清幽宁静,恍若与世隔绝。
碧澄的清波湖中心,有一座小岛,小岛上种满了名贵稀有的紫色湘妃竹。
在竹林中央,是一座二层的雅致阁楼,楼下有一石,上刻“溯洄竹舍”。
此处,正是摄政王世子君溯的住处。
书房中,君溯坐在轮椅上,右手握着一本书册,认真地阅读,左手一下又一下地轻叩着扶手,发出嗒嗒的声响。
辛紫序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先喝了一大杯茶,才道:“叶玖进京了,现人在京兆府。”
君溯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向窗外,片刻后,对门外吩咐道:“备车。”
辛紫序“咚”地一声将茶杯放到桌上,“你要出门,去干嘛?”
“喝茶。”君溯淡淡吐出两个字,险些将辛紫序气死。
“不就是个女人,值得你如此牵肠挂肚?还派人整天十二个时辰守着城门。”辛紫序瞪着桃花眼,不满道。
“她是我重要的盟友。”君溯淡淡地看着辛紫序。
“狗屁盟友,你别拿这句话唬我。”辛紫序气恼地坐在竹椅上,打开扇子扇风降火。
君溯眼眸微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辛紫序豁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君溯,“你认真的?”
君溯眸光复杂难辨,似思及久远的记忆,突然扬起了嘴角,轻声呢喃道:“她很好。”
辛紫序狐疑地看着君溯,“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我不知道?”
君溯点头,却没开口,摆明了不愿多言。
辛紫序轻哼一声,“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心里却对叶玖好奇起来。
“世子,马车备好了。”突然,奴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辛紫序蹦起来站到君溯椅子后,自然而然地握住推手,嘟囔道:“哼,别想撇下本公子。”
君溯淡淡一笑,“随你。”
将楚卿蓝气了一顿,叶玖心情甚好。坐在马车上,吃着书香刚买回来的点心。
嗯,味道果然不错。
“小姐,我们真的要住到长乐客栈?”书香吃饱喝足,问道。
叶玖点头,“当然啦,据点不能轻易暴露,再者,我若不提供机会,那些牛鬼蛇神怎么动手?”
“可是小姐的安全?”书香担忧道。
“你是不相信我的武功武功,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叶玖挑眉。
“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叶玖伸手在书香头上轻轻一点,“放心吧,有人暗中保护着呢,只不过不会轻易动作罢了。”
书香闻言,神色才放松下来。
突然,车厢剧烈地震荡一下,然后猛然停住,叶玖身子一歪,若非她眼疾手快抓住了车窗上的横木,只怕整个人就要从马车中甩出来了。
书香扶住另一边的横木,对车外道:“百川,怎么了?”
“有人拦路。”百川回答。
叶玖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地上昏着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腿上冒着血。一位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坐在一匹高头那马上。
那马毛色雪白,身形健硕,一看便知是日行千里的宝驹。
看到少年脸上的表情,叶玖深觉自己方才的嚣张,根本就算不上嚣张。
至少她只是嚷了两嗓子,而这少年,脸上的表情,翻译出来就是:小爷的马踩了你,那是你的荣幸,你该谢天谢地,感动得痛哭流涕。
叶玖正要放下帘子,不了那少年的目光突然转过来。
只见那少年刷的一下用马鞭指过来,“你,下车,摘下面纱给小爷看看。”
书香一怒之下掀了帘子跳下马车,怒瞪着少年:“你有病啊。”
说完,直接走向昏倒的青年,探了探鼻息还有气,书香站起来对人群问道:“最近的医馆在哪?”
“呦呵,小美人,还是个爱管闲事的小美人。你管那个臭书生的死活做什么,跟小爷回府,小爷保准你吃想的和辣的。”
百姓们目光躲闪,没有人回答书香的问题,那少年眼中闪着邪光,肆无忌惮地盯着书香窈窕有致的身材。
叶玖见书香指尖微动,意识到她将要做什么,喝道:“书香,救人。”
同时,将桌上的一个茶杯隔着车帘扔了出去。
少年的身份一看就知不简单,她可以动手,她的身份,杀一匹闹市伤人的马,不会有事,但书香明面上只是个丫头,不能让她涉险。
然而茶杯还没有碰到那匹马的一根汗毛,它突然痛苦的嘶鸣一声,前腿跪地,少年一招不慎,整个人从马驹上摔了出来。
第七章 邀请()
少年身后,一辆深色的檀木马车辚辚而来,马车的四角各挂着一顶紫竹条编成的灯笼,每只灯笼上都有一个字:溯。
来人的身份不言而明,摄政王世子君溯。
叶玖的目光落到那匹马摔倒的地方,一颗玉质的黑棋子安静地躺在地上。
不远处,是她扔出去的茶杯,已经摔得粉碎。
“哪位好心人将这位书生送去医馆,回来可领三两银子。”就在此时,接到叶玖眼神的书香,突然道。
少年看着书香,双目喷火,又看向车中的叶玖,咬牙道:“你是谁,竟然敢跟小爷作对?你可知道小爷是谁?”
叶玖眉梢微挑,嘲讽道:“本姑娘还真不知道,你是谁的儿子,孙子,还是侄子?”
“这位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子。”
听到对面马车中,君溯若有其事报出来的名号,叶玖嘴角微扬。
“哎呀,太后的侄子啊,可真是了不得。”突然眸光一寒,声音转历,质问道:“大周朝哪条法律写了太后的外甥可以闹市纵马,践踏百姓?本姑娘只知道一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少年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转身瞪着君溯的马车。
“君溯,小爷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吃饱了撑的找小爷的晦气?”
“哼,许琛,伤了人你还有理了,信不信本公子揍的你爹妈都不认识?”辛紫序从马车中跳下来,脸色黑沉。
几人交锋间,两名壮汉抬着那名书生去了医馆,书香在叶玖的示意下也跟了过去。
叶玖放下帘子,既然君溯出面了,许琛注定讨不到便宜,后面的事她也懒得再管。
论对京中各方势力的了解,她远不如君溯,这件事君溯来处理,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胆敢调戏书香,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明的不行,她可以来暗的。
太后的侄子,听起来很厉害呢,只是不知道府中的戒备,防不防得住她星蓝山的人。宫中的御医,查不查得出小师弟的毒。
马车外面,听到辛紫序的声音,看见辛紫序扬着拳头要揍人的样子,许琛缩了缩脖子。
这个辛紫序,身份上他压不过,动起手来他又打不过,而且这个人是真的敢对自己下重手,下死手,好多次他都差点被辛紫序打死。
“小,小,我也从马上摔下来了,又没占到便宜,你还想怎么样?”许琛对辛紫序嚷嚷道,明显的底气不足。
“沈大人,闹市纵马伤人,该如何惩治?”辛紫序瞪了许琛一样,转眸看向急匆匆赶来的沈尧,大声地问。
沈尧低头,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颤声道:“这,这个视情节轻重而定,轻,轻则杖刑,重则,重则”沈尧说着,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
“重则怎么样,沈大人你倒是说啊,本公子没学过律法,你可别蒙我。”辛紫序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地说着。
“重则,斩首。”
许琛惊出一身冷汗,畏惧地看着辛紫序,色厉内荏道:“辛,辛紫序,你,你敢!”
辛紫序不屑地瞪着许琛,轻笑一声。
“砍你的脑袋嘛,本公子的确不敢。本公子怕余生几十年都要面对许老夫人梨花带雨的脸。不过今天这顿杖刑,本公子保证你绝对躲不过去。”
辛紫序说完,转头对沈尧施压道:“沈大人,案发现场就是这里,人证物证也都齐全,你也甭审了,直接将人带回去行刑吧。”
看着沈尧骨碌碌转的眼珠子,辛紫序提醒道:“沈大人,如果这件小差事都办不好,本公子会建议皇帝表哥和太后舅母,以及摄政王伯父,换一个京兆府尹。”
辛紫序说完,暗自撇撇嘴。
这许琛没少伤人,以前也没见君溯怎么着。这次死咬着不放,他也只能感叹那许琛白长了一双眼珠子。
君大世子看中的人,是他许琛能调戏的吗?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惩罚呢,暗地里君溯那家伙,动作只会更狠。
辛紫序搬出大周朝三座大山,沈尧不敢怠慢,让衙役抬着叫嚷不休的许琛回京兆府行刑。
默默地为许琛默哀一瞬,辛紫序抬步走到叶玖马车前,道:“叶姑娘,世子邀请姑娘到前面的风止阁品茶。”
叶玖点头,对百川道:“走吧,去风止阁。”
在风止阁门口下了车,叶玖又道:“一会儿书香回来,你们也进去喝口热茶。”
说着,转身看着被辛紫序推下马车的君溯,挑眉道:“世子不介意多请两个人吧。”
君溯笑着摇头,“自然不介意。”而后对自己的车夫道:“你也进去喝茶。”
竹青闻言,抬头看向君溯,接收到他隐晦的眼神,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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