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文卖你!”
刘槿回忆起前世老妈的砍价神技,有学有样的开口道“我自是要不了这么多,但是价钱可以给你再添上一添。”
“好说,好说,刘妹子您开个价吧。”吴掌柜见峰回路转,欣喜的应了下来。
“不如九百九十九文如何?倒也是个吉利数字,寓意着吴掌柜这店啊,长长久久,红红火火…”
“刘妹子,你这…”吴掌柜欲言又止,面露难色,心中盘算着能不能让刘槿再加上一加。
“看来是让吴掌柜为难了。”刘槿以退为进,用起刘母砍价三技最后一招——假意走人。
果不其然,刘槿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吴掌柜便急了,将近一两银子的料子可不是人人都愿意买,于是连忙上前拦住刘槿答应了这价钱。
“不用找零了,我还赶着回去做午饭呢。”刘槿摆了摆手,抱起布匹就要离去。
“去,帮刘妹子拿着料子,送去知味观。”吴掌柜虽然不满于刘槿的“小气”,但更觉得墙角的金怜碍眼,粗鲁的抓起她推向刘槿,“刘妹子,料子沉,让这丫头送送您,下次缺啥了还来我们店呀。”
刘槿自是抱得动这两匹布料,但到底拿着不太方便,也就不再推脱,递过一匹给了金怜,示意她同自己一道回知味观。
“刘、刘姑娘求您,救救我!”
刘槿回到后院,放妥布匹,却不想金怜并未离去,反而笔直的跪在地上,磕上一个响头。
“怎么回事?”
“吴叔要把我卖去烟柳巷,…只求刘姑娘借我十两银子赎回自由,金怜定当结草衔环,铭记姑娘大恩大德。”金怜咬了咬嘴唇,面无血色的道出了自己的困境。
刘槿虽不愿插手他人家事,但还是扶起了金怜,“好端端的,吴掌柜为何要发卖你?…还是那种地方。”
“我本是清河镇秀才之女,六岁那年家中蒙遭大祸,爹爹药石无医,撒手人寰,娘亲把我卖到了吴掌柜家做童养媳…”
“昨夜,吴叔兴奋而出,愤怒而归,回到家中就命吴婶将我叫出去一番打骂,说要今天一早把我卖去窑l子,卖的银钱再给大郎讨上一个老实本分的媳妇儿,幸好刘姑娘恰时来了布坊我才未被拖去软玉楼,但待会儿再回去恐怕就没这等运气了,还请刘姑娘帮帮金怜!”
刘槿心中同情,但仍对陌生人怀有一份警惕,又问道“吴掌柜为何态度突变?还有你那未婚夫君可曾出面劝说?”
金怜神色怪异的望了望刘槿,心中一番挣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因为吴叔的儿子名唤吴大郎,他状若幼子,智如小儿,是故无法为我说情。昨夜吴叔听了一个故事,故事人物多与我周围人名字相重,吴叔一时之间难辨真假虚实,便将我当了那故事中的金莲…”
刘槿不禁脱口而出“难道还有西门庆?”
“恩,兴茂街尽头处王婆子是席家的席汶卿(汶音同门,多音字)的奶妈,席汶卿尊她一声干娘。。。但金怜与席公子素昧平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讳。刘姑娘,请您相信我。”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一切的确太过相似,刘槿扶额,暗叹这些人怎么起名都这么巧…
第51章 八两银子()
刘槿万万没想到一出说书故事竟然还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吴掌柜当真是…入戏太深!
“世上重名千千万,知味观无法避开每一个好人的名字来给故事中的坏人取名。我帮你不是心生愧疚,而是同为女子不愿见你迫入勾栏。”
听闻这话,金怜心头猛的一惊,连忙道“谢谢姑娘,我分得清是非源自何处。”
“你能这样明事理最好不过,走吧,我们去吴记布坊。”刘槿见金怜收了小心思,也不点破,径直向兴茂街走去。
金怜跟在刘槿身后,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也有些后悔,她之所以选择刘槿求救的确是怀了一份怨怼知味观的心思,如若不是那说书故事她又岂会飞来横祸?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刘槿必须救她。
但是刘槿的一番话却给她当头一棒,错的不是知味观,而是吴掌柜,吴掌柜不该仅凭幻想就蔑人清白。只是有一事她实在不明白…
“下次再想算计别人,谈到痛处时记得遮掩好自己的情绪。”刘槿停下脚步,见落在后面的金怜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沉思一会儿大概明了她的困惑,索性直接告诉了她错在何处。
起初她无论是下跪还是求情都无懈可击,但提及自己被冤枉的那一段,她望向刘槿的眼神里饱含了太多的情绪,以及那衣袖下握紧的双拳,无不在告诉刘槿她怨她,怨这知味观…
虽然这缕心思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刘槿给捕捉到了,她的确同情过、内疚过,却不赞同金怜的想法,是故一番敲打。
“刘姑娘,我错了,不该理所当然的认为你该内疚,你该全部负责。如今你愿帮我,我是真心感激。”
“无碍,走吧。”
兴安街与兴茂街相隔并不太远,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吴记布坊。
吴掌柜正倚在柜台前哼着曲儿,掸着灰尘,瞥见金怜进了屋立马十步做五步的蹦到门前,眼见又要鸡毛掸子伺候一顿。
“吴掌柜。”
吴掌柜见刘槿去而复返,生生顿住了手臂,立马挂上招牌笑容,问道“刘姑娘,可是少添置了什么?快请进!”
“吴掌柜,我听说您要发卖丫头。正好我那酒楼有个缺,不如作个人情卖给我如何?”
“…这、这…”吴掌柜凶狠的瞪了金怜一眼,又开口道“刘姑娘实不瞒你说,这丫头品性不好,要不赶明我给您介绍一个价钱低、人还可靠的人伢子您看如何?”
刘槿瞪大杏眸,微张樱唇,作出一副八卦的模样。
吴掌柜心中的憋屈也急需喷薄而出,立马倒苦水般道出了他妄想中的情节。
“那她…可真的害死了你家大郎?”
“…暂时还没。”
“那她可真的被抓奸在床?”
“…暂时还没。”
“那您为何咬定金怜品行不洁呢?”刘槿敛起笑容,厉声问道。
“《水浒传》都说了!”吴掌柜气急败坏的反驳着。
刘槿不禁有些气恼,语气不善的质问道“如果明晚沈钧儒说个吴掌柜同名同生意的恶人故事,那后天也能将吴掌柜指为奸恶之徒吗?”
“………”
“耳听为虚,况且此金怜非彼金莲。眼见为实,吴掌柜却并未曾撞见。所以…吴掌柜你自己想想吧。”
吴掌柜本就不是糊涂之人,只是入戏太深,一时迷了心窍,反应过来后吴掌柜连称刘槿所言极是。
“刘掌柜,您刚刚说要买这丫头?”吴掌柜眯起一双三角眼,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哗啦啦直响。
“吴叔,您还要卖我?!”
金怜此前被冤枉时不曾哭泣,下跪求人也未流泪,但此刻却不禁红了眼眶。
自打六岁被卖,金怜在吴家生活了八年,这八年间吴叔吴婶虽然待她称不上多好,但是吃穿用度也未曾亏待于她,比起她生母已是仁厚,所以她一度把这里真当了自己的家。
可不曾想,即使刘槿说服吴叔信了她,她还是逃不过被卖的命运。
也罢…此处容不下她,她又何必死赖着?
吴掌柜见金怜一脸郁色却无动于衷,这丫头他铁定是不会要了,刘槿如果不买那就卖去烟柳巷。
“金怜哪,刘姑娘是个面慈心善的,你好好做事定不会亏待于你。”吴掌柜先是给刘槿戴了顶高帽,又故作姿态的说“我家大郎那个样子,我是不忍委屈了你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好好跟着刘姑娘,以后随便寻个谁都比这强啊…”
刘槿撇了撇嘴,要是真有这么情深义重也就不会有早晨那一出了,更不会扬言要把金怜卖去软玉楼了。
显然,金怜也懂了吴掌柜的意思,不再多言,只是磕上三个响头谢过吴掌柜的养育之恩。
“刘姑娘,谢谢你。如果你愿意买我,我日后定会竭尽全力伺候姑娘,忠心不二。”
刘槿叹过一口气,暗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询问道“吴掌柜你看多少银钱合适?”
“八两吧,刘姑娘您可不能再跟我讲价。”吴掌柜心中欢喜,却又想起了刘槿的难缠与小气,是姑这次并未再漫天要价。
“成。”刘槿肉疼的掏出八两银子,换来了金怜幼时的卖身契。
待到刘槿领着金怜走远,吴掌柜乐的合不拢嘴,这丫头卖的值!
即使自己明白过来金怜不是那故事中的淫l妇潘金莲,但是难免不会有其他人拿这说三道四,到时他脸面何在,吴家脸面何在?
八两银子卖了金怜,算不得亏。金怜今年十四岁,儿子大郎方才十岁,成亲还需很长时间。与其再养金怜几年还不如卖了她,待到大郎成年后拿这银钱给他再买上一个媳妇儿,人伢子那里的好姑娘也不过才五两银子。
想起养育金怜那八年的花费,吴掌柜不禁气的心肝儿疼,都是自己那多事的媳妇儿,说是怕他们两口百年后儿媳妇反过来欺负大郎,所以要打小买个童养媳,培养感情。
吴掌柜却不这么想,儿子不顶事,儿媳妇不管啥时进的家门都靠不住。不如等到儿子有那个能力了再娶媳妇,让他们多生几个娃,由他亲自教养孙子孝顺傻爹,振兴吴家。
……
“你的卖身契。”
刘槿顿住脚步,将手中的薄纸交给了金怜,她并不需要什么丫鬟伺候。
酒楼缺人,她想要的是心甘情愿的人。
“姑娘好意,金怜心领了,但这个还请姑娘先收着,等金怜为姑娘做事抵得过这八两,姑娘再给金怜也不迟。”金怜伸到一半的手又突然缩回,变了主意。
刘槿点了点头,暗道这丫头心倒不坏,也许酒楼另一个计划可以实施了…
第52章 白衣飘飘()
“姑娘,金怜求您赐名。”
午饭过后刘槿正窝在厢房里穿针引线,缝制围裙,却突然被金怜惊的刺了手指,宛如削葱根的指尖瞬间渗出一抹红色。
金怜不禁有些忐忑,却不想刘槿毫不在意的吮过手指,开口道“…欢颜如何?”
“欢颜,欢颜…”金怜反复呢喃,心下感动,姑娘这是要她余生欢颜,“谢谢姑娘,欢颜定不负姑娘所望。”
刘槿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总谢来谢去。
“欢颜,你会缝制衣服吧?”
“嗯!”欢颜瞥见刘槿细密的针脚,忍不住夸赞道“姑娘真是用心。”
“我也觉得我挺用心的。”刘槿吐了吐舌头,毫不谦虚的应了下来。
论绣花刘槿并不拿手,可是这缝衣服她却十分在行,前世她最喜欢的消遣就是做手工娃娃以及给娃娃们缝制各种衣裳。
“好啦,我这围裙也做的差不多了。你给我说道说道这男子的衣服大概有哪些款式?怎样缝制?”
“款式倒是好说,姑娘只须量好这穿衣之人的尺寸便可。我去给姑娘寻些花纹样子。”欢颜并不过问刘槿是做给何人,只是尽心尽责的倾囊相授。
刘槿想给慕容清明一个惊喜,所以并不问他,只是夜晚回家偷偷拿了他一件合身衣裳量了尺寸。
寻了空子刘槿总是躲进厢房飞针走线,还让欢颜看好房门,以防被慕容清明发现没了惊喜,一时间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
“姐夫,要我帮你去打探阿姐在忙什么也行,但下次阿姐再做糖醋鱼要你二我八。”
“好。”
“来,拉勾!”刘梓掏出小拇指在慕容清明眼前晃了晃,满脸得意。
慕容清明鄙视的望了刘梓一眼,将他拎起来直接丢在厢房门前。
刘梓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冲慕容清明做了个鬼脸,随即又爬了起来,跟守在门前的欢颜套起了近乎。
“欢颜姐姐,这日头这样毒晒黑了你可怎么办?走走走,我们进屋坐去。”
欢颜指了指恰巧遮住她的屋檐,“不劳小公子费心了。”
刘梓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欢颜这样严防死守弄的他都有点好奇阿姐在做什么了…
只是不待刘梓想出主意,刘槿便自己出来了,“欢颜,你带梓弟去徐娘子那里取下衣裳吧。”
刘梓这才想起来阿姐前几日问酒楼里每个人都要了衣服尺寸,唯独漏了姐夫。姐夫虽然不曾说什么,但是脸色黑的足可以滴墨,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醋瓶子。
刘梓欢天喜地的同欢颜去了徐家成衣铺,月娘她们还在忙着收拾食材,月轩这几天则发了热正躺在隔壁厢房里养病,是故院子突然清静了下来。
刘槿抱着做好的衣衫蹑手蹑脚的进了大堂,慕容清明正在整理着今日的账本,尽管小媳妇儿放轻了脚步,但是她一过来慕容清明便已知道。
眼睛突然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给覆上,慕容清明嘴角含笑,“阿槿,别闹。”
“你又知道是我。”
慕容清明反手拽过刘槿拥入怀中,蜻蜓点水似的轻吻,浅尝辄止却又意犹未尽。
“阿槿,在忙什么?”
被吃了豆腐的刘槿回过神来,不甘示弱的啃了慕容清明一口这才将怀中的衣衫拿了出来,献宝似的递给慕容清明。
“喏~给你。”
慕容清明一愣,“我也有?”
“当然啦!”刘槿抖开衣服在慕容清明身上比划着,得意的扬起下巴“还是我亲手做的呢!”
慕容清明揉了揉小媳妇儿的胳膊“累疼了没?”
刘槿心中感动,这男人,无论何时最关心的始终是她。
“不疼不疼,我甘之如饴。你快去试试!”刘槿从慕容清明的怀中跳了下来,拉起他推搡至后院,硬要慕容清明即刻换上试试。
“阿槿,好了。”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慕容清明就换好了衣裳。
刘槿瞪着款款而来、逐渐逼近的俊秀男子,突然觉得心跳也慢了几拍,仿佛周遭一切都静止了,只有那个白衣翩翩、双眸含笑的温润男子慢慢行至跟前,一尘不染的雪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