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里,冷霜正在布置水镜。对于筑基期的修士而言,驱使一件这样的法宝并不吃力,像沈东篱这样的懒骨头,那则是想都不要想。
沈二被安置在东厢房,睡得过久骨头有些酥。沈东篱未曾想到他受的伤如此之重,可是从脉象上来看并不危及生命。沈东篱怀疑沈二应当是元神受了伤。那持杖老僧的翻云覆雨手很是了得,连她都只是从书中了解到有这样一种法术。而那突然的天昏地暗,江河倒灌,灰飞烟灭,则很有可能是那传说中的神技,光阴虚度。
平江府的那些凡人物件尽数被抽走两日的光阴,沈二从那浩劫中被救出,却已经受到法则之力的侵害。
水镜中渐渐出现了影像,是生无可恋的宛陵土狗。一双狗眼直笔笔的盯着水镜的方向,看来是感受到了沈东篱在一旁偷窥。
不能旁观,无趣。不过看来这小土狗还算有些本事,沈东篱还是有些欣慰,终于出现了有用的男配,令人鼓舞。
水镜撤去,冷霜摸出了一只银铃。沈东篱出门之前,珥早已潜伏在客厅,若是没有冷霜的命令,就会一直沉睡,仿佛一颗砂粒,一片枯叶,一点浮尘。
银铃晃动,却无半点声响。紧接着铃铛中就传来了土狗的哀叹:“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堂堂宛陵梅,生时为他人添砖加瓦,死后也总为他人做嫁衣,可耻、可恨。”只听梅读舒捶胸顿足之音,沈东篱料想应是梅读舒伸展着狗爪,愤恨不已地拍在胸毛上。
沈东篱接过银铃转身走回客厅,春风满面。银铃轻晃,珥应声而出,将刚刚的声音丝毫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宛陵梅,你若是想一直做狗,我也不拦你,只当志不同道不合,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沈东篱双手背到身后,故作大方。
“你若是跟了我,我们一起努力,搞倒一切牛鬼蛇神,让魑魅魍魉不得翻身!”沈东篱微笑道。实则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土狗若是不依也不行。但是武力解决总是要不得,毕竟世界需要和平。
梅读舒长长的叹了口气,时也命也,但愿今生不再做男配。
“告诉我你的梦想。”沈东篱的脸上出现了开挂女配标准的圣洁微笑。
梅读舒两条狗腿竟然利落的盘起,肉肉的爪子揉了揉眉心,似乎对这个问题相当地苦恼。沈东篱发现梅读舒的胸毛竟然是白色的,真的是,标准柴犬。
“这个问题我第一世就想过了。”梅读舒裂开嘴笑了起来,“想要个漂亮媳妇儿,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沈东篱讶然:“所以你第一世收了九百多个媳妇儿?”
梅读舒挠头:“我一开始只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后来发现女修们都很爱我,我就很困惑,爱到底是什么。”
“我感觉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漂亮女修向我蜂拥而来。”
“我感觉我得到了天下时,她们却一夕之间离我而去毫不留恋。”
“爱是天道的游戏吗?”
沈东篱微笑,爱是你有没有男主光环。
第十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土狗梅读舒很快签下了屈辱的卖身协议。天可怜见地梅读舒提出了三样要求,一是必须有八抬大花轿;二是不干涉狗的私生活;三是绝对不做绝育。
沈东篱一一应下,明确的写在符文里。为何别的仙侠世界轻松愉快的咬破手指沾点鲜血就能顺顺利利的收服神兽?为何别的修士家砖头灶台里总是有神奇的灵珠?为何别的修士去个集市总是能捡漏拿到天灵地宝?沈东篱决定以后飞升之前要把自己的随身法器尽数埋在各种奇异的地方,比如说茅坑床板老树根。
泛黄的莎草纸,朱红的符文,短短的几行字写尽了梅读舒的一生。为光荣而伟大的倒女配工作奋斗终身。
“我不是很懂,你为何不跟那什么沈明珠好好交流,跟在后面捡捡宝物,顺便飞升不是很好?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小土狗试探的问道。他不想为了别人的爱恨情仇丢了性命,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商量呢?
沈东篱笑道:“看来你这几世都白白送死了。你想想那个男人为何要骗你杀你?世上无冤无仇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可见过谁为死去的亡魂申冤?”她沈东篱只是很不爽,为何邪魔歪道必须死,为何天道下只偏爱沈明珠一人。
窗外秋风瑟瑟,冷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沈东篱手边,递给她一叠书信。云中谁寄锦书来,自然是沈母。
“家里一切安好,勿念。那个外面来的女孩子最近似乎在山门中很是得力,协助童管事安排了这一届的吃穿用度行,听说我儿尚未入门派,不知近况如何?”
“山门中不似小遥峰一般气候宜人,风霜雪雨不堪其扰,不知我儿可曾开始修习法术,虽有沈二相扶我儿无性命之忧,但终究要有自保之力为母才能放心。”
“你父亲近日里得到了不少年份极佳,品相极为上乘的灵草,我听说是那个女孩子在外修行期间偶然所获,母亲怀疑这其中有蹊跷,我儿切莫与她正面冲突,母亲幼年时曾见过有这样的大能,拥有普通修士难以想象的机缘。”
“望我儿平安,若是有事,便回小遥峰,无需担心。”
沈东篱一页页的翻看着母亲娟秀温暖的字迹,嘴角弯起的弧度也像字迹一般温暖。这样想来,原书中的沈东篱真是可怜。
被魔教掳走后沈东篱也像这样收到了一封封的书信,然而内容多是对她的辱骂和斥责,尤其是沈母,用这样娟秀的字迹让沈东篱不如去死。十三岁的沈东篱在魔教的水牢中,对着昏暗的火把,字字泣血。
很快沈东篱在魔教中站稳脚跟,成为了龙啸天的心腹。屠杀小遥峰的命令她知道却未曾加以阻止。而沈明珠却非要告诉她,当年的信皆出自她沈明珠之手,与沈母毫无关联。若是沈母曾写过信给被困魔教的沈东篱,想必也是这样的“唯望我儿平安”。
所以,她为何要跟沈明珠斗个你死我活。
“小姐,刚刚珥传来消息。”冷霜瞥了眼蹲坐在绣墩上的土狗“王林氏先是去了鄞城郊外的慈安庙中,磕了几个头。随后回到家中,将平安符挂在了儿子身上。”
“牛屠夫回去后并没有什么特殊举动,只是去西市买了两头肥猪,似乎是准备明天杀。”
冷霜停顿片刻:“丽妇人去了一趟驿站,似乎是将符寄了出去,看手法的确是个凡人。”
“而张寡妇则是带着陈公子去买了一身衣物,又帮他洗了个澡。听声音似乎是帮陈公子收拾了一些行李,临出门之前,张氏将平安符给了陈公子。”
如果陈氏曾经有过一个奶妈,那么张氏的可能性要比王林氏高上许多。
沈东篱突然想到:“陈公子的生母去了哪里?”张氏看起来年龄并不大,这样貌美的寡妇改嫁应当十分容易,沈东篱甚至可以推测张氏可能与陈腾的生母有相当密切的关联。
若是让李夫人去残害他的生母,沈东篱放下了这个想法。
年轻人的事情,若是能不动她们便不动罢。沈东篱害怕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估算从城郊出发来到这小院约莫要半个时辰,沈东篱将桌上的茶具收起。“梅梅你可有什么极为擅长的法术?”
“勾引女修?”小土狗端坐,睁大了黑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
沈东篱细细想来,这的确是一项神技。
譬如像她这样的女修对于柴犬,完全无法拒绝。梅读舒歪着脑袋,两只肉肉的爪子在胸前比了个心,沈东篱感受到了梅读舒巨大的威胁。估计梅读舒这一世注定要被万千女修宠爱,真是可怕。
“那现在带我去鄞城占卜术士们聚集的地方罢。”沈东篱摸了摸梅读舒的狗头,真舒服,可惜毛发有些粗糙,应该是饮食上没有注意。而且这**凡胎寿命不过十几年,得想个法子让他跨入修行一途。“顺便再去一趟鄞城的药材交易处。”
沈二的情况有些严重,也有些特殊。小遥峰走出来的修士总是与普通的修士有些许的不同之处。几千载的隔阂使得小遥峰独立于当今的几大门派而存在,道传也自然是不尽相同。
沈东篱从母亲的来信中得知了明珠的现状,与书中所描述的别无二致。看来在山门范围之内尚未出现变数,这也是沈东篱不敢轻易前往山门的原因。
而如今她尚未前往山门,敌在明我在暗,更有利于局面的掌控。沈明珠一如书中所言顺风顺水,偶尔有小挫折也不过是为了其获得更大的机缘,头顶气运滔天势不可挡。此时若在山门势必要分出心思与其抗衡斗争,以沈东篱目前的修为而言,无异于以卵击石。
如何借势消磨沈明珠的气运,打击她的党羽,折损她的信心,还有待于进一步的发展。而眼下,鄞城即将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
拍卖会,拍卖会,拆散一对是一对。沈东篱轻轻的抚摸着梅梅的脑袋,似乎格外温柔。
第十一章 拍卖会上拍卖仙()
与别的凡人聚居城市相比,鄞城修仙的氛围更浓厚一些。据梅梅所说,这里的凡人信奉命格,天理,占卜,这样的氛围造就了鄞城的药城地位。
鄞城周边诸多城皆建于赤鳞平原,因为富含矿物铁以致土壤呈红色而得名,鄞城地处赤鳞平原与分阳岭山地交界之处,土地资源匮乏,水资源稀缺,故而城中从事农业者甚少,九成定居者皆从事商贾。
建城之初,随着赤鳞平原上其余诸城的铸铁业的发展,人口得以增加,患病者数量也逐年增加,鄞城的早期先民发现了可以从分阳岭以东的昆仑山脉,以北的无涯山脉上获得到稀缺的珍贵灵植,从而制成灵药贩卖给赤鳞诸城。数百年来从中获利者不计其数。
有获利之处便有风险,漫长的运输之路上险象环生。无论是风雪、冰雹,还是时疫、毒瘴,随时都有可能夺取运药者的性命。所以每逢出行,商贩皆要去卜者处算上一卦,进奉些卜金,好提早知晓路上的风险。若是卦象显示大凶,甚至会导致全城的运药停上些时日。
可以说,鄞城中的占卜与药业相辅相成,彼此伴生。
因为前段时间的大雪,鄞城进入了休眠期,而这雪季刚刚过去,城主便迫不及待的号召天下灵药,共襄盛会。
拍卖会上往往会出现鄞城珍藏的珍贵灵药,以及各方修士收集的天材地宝。当然了,修士与凡人的需求大相径庭,故而拍卖会分明场与暗场,明场面向普罗大众,暗场则多面向修士。沈东篱现在正在逛着的,便是开幕会当日的明场。会期只有十天,想买什么自然是要趁早。
会场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鄞城方方正正,城的正中是广场,方方正正,地面铺设用的是上好的汉白玉,排水道做的极好,前几日刮风下雨丝毫没有造成积水。最为重要的是,从今日开始,在鄞城可以使用灵石。要是再让沈东篱去典当首饰,只怕回家要遭到沈大管家的严刑拷打。
沈东篱给梅读舒使了个眼色:“梅梅,你看看周围的女修士,可有一个你看得上眼的?”冷霜将梅读舒抱了起来,瘦小的梅梅在冷霜的怀里竟然有些羞涩。
“都没有我冷霜小宝贝好看哩。”梅读舒习惯性的摇起了尾巴,两只宽阔的耳朵立了起来,眼神清澈的看着冷霜,仿佛很认真地在等冷霜回话。
沈东篱瞥了眼色性不改的梅读舒,看在他是一只柴犬的份上,嘴甜的柴犬真可怕。
“仔仔细细的用你可爱美丽的大眼睛去勾搭在场你觉得好看的女修士,”沈东篱补充道,“但凡是带着男伴不依不饶想要买你的女修士,都有可能是潜在的重要角色。”
梅梅好奇地歪着脑袋问道:“我魅力十足明朗可爱的主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沈东篱忍住了想摸狗头的双手:“人傻就要多读书,不懂套路就会被套路。”沈东篱取出一只秀气的项圈,毫不费力的给梅梅套上。“若有人想要逗弄你,你就向我们跑,这个项圈会告诉你我们在何处。”
“如果你擅自逃跑的话,”沈东篱挂上了标准的圣洁微笑,“你大可试上一试。”
可怜的小土狗感受到了黄泉地狱般的寒意,冷得它直哆嗦:“梅梅才不会离开漂亮主人哩。”话音未落,已经没了狗影。
沈东篱看着梅梅走远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只可惜屁股不够翘,否则真是天下女修无敌手。”
越是靠近山门,沈东篱越是觉得可用之人稀少。看来鄞城之后得加快脚步,她可不指望区区一个陈腾一只土狗能够将沈明珠拉下马。而她一旦进入山门,则意味着时时刻刻需要堤防着沈明珠,而她还没有找到能够解决魔功与正道相容的功法,沈东篱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能着急。
像她这样不为天道所喜爱的炮灰女主,连活着都很费力。这样的逆天而行,更要时刻紧惕,万分当心。
若是可以,沈东篱自然是愿意如同往昔一般过得轻松快活,自在逍遥。
“小姐,这灵草我看可以。”冷霜指着一株灵草说道。沈东篱放下心思,转眼望去,这不就是普通的冰露而已?
“姑娘好眼色,这冰露乃是前些天老朽从另一位姑娘手上取得,那姑娘让老朽帮了点小忙,便给了我这上好的冰露。听说这冰露乃是用天山圣水悉心浇灌而成。。。。。。”
“尽吹牛,霜儿我们走。”沈东篱头也不回便作势要走。
摆摊老头倒是急上了,若不是他没有灵石去那暗场何苦在这明场与这些凡人周旋,他若再不凑些灵石,只怕是暗场的好物都被人淘个精光。“姑娘姑娘,且慢,十一枚下品灵石你拿走便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价格倒是一般冰露的价格,可以。沈东篱不耐的转身:“这才是正经卖东西的样子,现在有些修士就知道编故事骗人!”沈东篱表现得就像一个无知被骗受伤害的少女。
“十枚下品灵石,我还要捎上一件不值钱的小物件。”沈东篱坚持道。
老道着急回本,连声说道:“可以可以。”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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