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是只是为了一个关在柴房中的小子,这就不好说了。
但是现在,这个传令的仆役,跟这个厨娘说了内总管的要求之后,对方的回答也是十分的干脆。
“省的了,这就好做。”
“汤饼可否?”
“可以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的厨娘,挽起窄窄的胡服式样的麻布袖袍,将头上的裹头巾束好,就将手伸到了一旁精磨过的,专门为公主府提供的麦面的口袋之中。
在这个时候里,最简单的饭食,莫过于一碗热腾腾的汤饼。
而汤饼中滋味相对好一些的,自然就是好吃又好做的馎饦了。
这厨娘果然不愧是公主府中聘用的好手,一碗面,几分水,搅拌在一起,就在案板上和匀了揉搓了起来。
须臾的功夫,就成为了一个软硬适中,不会粘在手中半分多余的面团。
而这个圆嘟嘟的胖面团,被厨娘,拉扯开来,在薄薄的底粉的帮助下,直接就被搓成了一个拇指肚子宽窄的长面条。
到了这个时候,厨娘才满意的点点头,将面团放置在一旁,经是不疾不徐的开始做这个汤饼的汤头了。
一份汤饼的好吃与否,两分靠的是面,八分靠的是汤。
一旁早已经切好备用的羊肉丁,连同厨娘手中的黄花,胡椒,盐巴,芫荽,葱丝,混合到一起,一起下到那咕嘟嘟的冒了泡的滚汤水之中,一股子肉汤特有的香味,就散发了出来。
随着羊肉碎末的发白,肉香的味道则是越来越浓郁,趁着水温没有将羊肉烫老的时刻里,就是厨娘表演的时刻了。
案条上的细面条条,此时被厨娘那只灵巧的左手一夹,那被固定住的面条的最顶端,就本紧跟着过来的右手,给抓到了拇指肚的底下。
随着右手的拇指一捻一揪,一个指头蛋蛋大小的面片就被揪了下来,趁着这面刚刚脱离了大群体,韧劲还没有回缩的时刻里,那右手借着这个巧劲,就是一搓,一个小小的不均匀的面片,就被念成了一个薄薄的面卷。
趁着这个热乎劲,就被这右手潇洒的一丢,保持着这个剔透的形状,就下到了锅中。
这是一代厨娘的艺术之作。
代表着劳动人民将食物在有限的条件中的创新。
这样下到锅中的馎饦,玲珑小巧,薄而不粘。
如同枣核一般的大小,在烧开的水中起起伏伏,翻出了漂亮的鱼肚白。
沾上了好看的属于羊汤的白皙,油汪汪的剔透极了。
这般的馎饦,是代表了公主府的最高水准,也让托着托盘的仆役,感到了一阵的哀叹。
这真是同人不同命,谁能想到,一个阶下囚的小子,吃的竟是这般的好?
待到这仆役送到了柴房前,敲门的时候,那味道香的他自己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这真是无妄之灾……
有气无力的仆役,哗啦啦的就打开了柴房一侧的只能容纳送餐的托盘经过的只有半个窗户宽窄的小窗。
朝着里边吼道:“吃饭了!过来领饭!”
说罢,就摸着黑的将托盘递进了黑漆漆一片的柴房之中。
这突兀的吼声,一下子就将闭目养神的顾峥的思绪给打断了。
原以为会受到非人的折磨的顾峥,都做好了石灰吟一般威武不能屈的准备了,结果,这送饭的就过来了?
这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不过,这年头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胃过不去,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如何的顾峥,欣然就接受了这一晚来自于唐朝的美食,汤饼中的顶级美味,羊肉馎饦了。
……
看到一双隐隐绰绰的手,接过了托盘,隐匿于黑暗之中,对面的仆役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柴房中的人没事,活的挺好。
处于对弱者的关心,这仆役又多说了一句:“吃完了就找一个空地放上就好,明日朝食的时候,会有送饭的人将其收走的。”
“若是你想如厕了,一旁的角落中有恭桶。”
“这是公主府下的柴房,且忍耐一下吧。”
许久,柴房中都没有人回应,当仆役以为里边的人不会给出回答的时候,却传出来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呜’的声音。
觉得自己的话得到了尊重的仆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却不知道,这位接着柴房洒落的月光,而大口的边吹热气,边喝着汤饼的人,实在是没有功夫回应对方啊。
因为饿了大半天的顾峥,真的是扛不住了。
再加上这大唐的馎饦,实在像是现如今的面片汤,在当时那有限的调料中,也难得的吃得出美味的传统食物,又怎么不让顾峥食指大动,吃的连应答的功夫都省不出来呢。
所以现在的顾峥是这个样子的。
端着大碗,吃的如同一个饿死鬼投胎。
那面片带着烫烫的余温,还没让牙齿来得及撕咬,就顺着食道,喉头的如同,连同着羊肉碎的汤水一起,吞咽到了腹中。
冷冽的夜晚中,一碗滚烫的面片羊汤,是多么大的享受。
这一刻,顾峥的灵魂仿佛也得到了净化与升华,抚慰了他因为关在柴房中,而带来的身体上的不适。
若是公主府天天能够如此,他也是能够在柴房里忍上几天的。
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是他这般的幸运,吃得上这样精细的食物。
最起码,那个送完了饭食的仆役,在回到了杂役间的厨房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只剩下了几个干巴巴的胡饼,杂粮面的,还是麻油撒的最少的那种。
不过这种能够饱腹的东西,对于饥饿的人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了。
就算是干的掉渣渣,也是要用水送服下去的啊。
495 群宠风云录()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这个偌大的庭院之中,全部的都陷入到了夜晚的静谧的时刻时,一座花园中的朗亭之间,却是灯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在这里,一排排的青铜牛油灯座,被从水榭的长廊上,一直点到了大殿之上。
而在那个独特的搭建起来的观景殿内,却是用天然的蜂蜡所制成的能够更扛得住微风的吹拂的蜡烛作为主要的照明设施,在此处点燃,数量之多,竟然是让这偌大的厅堂内,不亚于白昼的光明。
这其中的边角处,有着各色的丝竹乐器,一旁的青铜挂钟,也被一个峰腰*臀的女郎,以明快的节奏敲动。
若是仔细听,这乃宫廷内用于助兴宴客所准备的宫宴上所奏的乐曲。
能够被带到这个地方来演奏,可能也只有最受宠的太平,能够做的到了。
当中用作表演的空场很大,但是它们却没有大过那个专门用作观看表演的……高高在上的场地。
那个场地并不是肉眼所及的大,而是从细微处体现出了每一个细节的不凡。
大红色的绸缎,就像是最廉价的麻布一般,被铺在了整个高台之上,但是这种过于薄的材质的布料,却不能给台上观赏表演的人,或是坐或是卧,提供过高的舒适度。
于是乎,另外一种材质的面料,就成为了这个台子上的软塌的主材料。
那就是柔软的毛皮。
那种最娇嫩的小羊羔的绒毛所编织出来的羊毛毯,只是作为最不起眼的下脚料,填充在这个价值连城的皮毛软毯的内衬。
最外边的细腻的整张的小牛皮,通过特殊工艺的鞣制,让它充满了弹性的质感,让躺在上边的人,恰恰躺的不软不硬,柔度适中。
但是这未免太过于普通了,彰显不出它们主人的华贵,在这个精心制作的软榻之上,有一整张的白虎皮。
像是怕吓到了躺在上边的妙人一般,它的头,以及过于锋利的利爪,都被人为剪裁了下来。
只剩下了背部的最为漂亮,毛皮最为光滑的那一部分,作为铺垫,作为一张毯子,一整张的铺设在了上边。
如此奢华的享受,躺在上边的人却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开怀。
她反倒是峨眉轻瞥,仿佛有着什么难解的问题一般的,只剩下轻愁。
这是一个极其美的女人,雍容华贵。
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足够的痕迹,让看到她的人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风华绝代的豆蔻少女,但是这并不有损于她身上的任何一点,甚至是美貌。
这个三十出头的女子,保养得意,那种属于成熟女人的风韵,让看到她的人只有一种感觉,年轻的妙龄女郎,站在她的身边只能剩下自惭形秽。
因为那种年轻的青春之美,太过于单薄,像是一册没有过多笔墨的书籍,干巴巴的,只能吸引那些阅历不够的毛头小伙子的目光。
引不起任何真男人的兴趣。
但是这个女人不同,她只是慵懒的躺在这张软榻之上,但是她所着的大红色的锦袍,也被她一身细如凝脂的皮肤给映衬的失色了几分。
一点朱砂,正在她胸口的右侧,随着她无意识的撑起动作的行为,而跟着这丰韵的胸脯,一同颤动了起来。
像是最滑嫩的牛奶布丁上的一朵红梅,诱人的同时,却少了几分低俗的肉欲,多了几分高洁的美感。
而能让这个女人起身的原因,也十分的简单。
在这个华丽的大殿外,走来了一个男人。
一身青色的衣袍。随意的搭在肩膀之上,里边简简单单的亵衣亵裤,蚕丝白的质地,在微风的吹拂之下,飘然若仙。
看到与此,让人感叹,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这般的女人。
而这样的女子,为了这般的男子起身,也是说得过去了。
果然,看清楚了烛火下的来人之后,榻上的女子发出了今天最为愉悦的招呼声:“张郎,你来了?”
而那个走的很慢的男子,待到他整个人的身影都出现在这个大殿的烛火之下的时候,所有人才看清楚了他现在的模样。
他的脚上赤裸裸的,没有穿着任何的足履鞋袜,竟是光着一路,走到了这个府邸中唯一还点着明灯的地方。
见到于此,榻上的女人再也顾不得这软塌的舒适度给予她的留恋了,一个翻身,竟是有些慌张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昌宗,你怎么就这样过来了?我让人传话给你,说是焦急,但是也不是这般的急切啊。”
而底下那个被女人关怀到的男人,却是一脸的感恩与激动,他看到榻上的女人就要起来下台子下来迎接他的时候,就紧紧的跑了两步,不等她下榻就一把迎了过去。
“公主,莫要下来,听到公主这个时候召唤,必是有要事要接见我,怎么能耽误了公主的大事呢?”
啊,这榻上的人是太平公主啊。
那种种的奢华,瞬间就变成了本应该如此。
但是听到了她的张郎如此说,太平公主却是感动不已,她反握住了张昌宗递过来的手,一下就将这个急于见到她的,以她为天的男人,拽到了软榻之上,让他的脚,免于再受这粗糙的地板所带来的碰撞之苦。
“快上来,我的事情再重要,又哪里比得上你的身体呢?”
“你若是有点伤痛,最后也只能伤在我的心头罢了。”
看来,太平公主对于这位张昌宗同志,竟是十分的宠爱。
含情脉脉相对无言了片刻之后,却是只剩下太平公主的一声叹息,一转身,就歪斜在了自己的虎皮榻上,愁绪万千的说出了她召集张昌宗过来的目的:“张郎,我睡不着,自从我从宫中回来之后,我就辗转反侧。”
“我的头疼,心口就像是堵住了一般的难受,你的手最巧了,帮我梳梳头发吧。”
“陪陪聊聊天。也替我解解疑惑,否则,今天晚上我是睡不着的了。”
听到了太平公主的要求,张昌宗回答的很是乖巧。
“是!”
一句简简单单的应答之后,就从这软塌凸出来的用作歪斜依靠的靠背后边,掀起虎皮的一角,露出了隐藏在后边的几个袖珍的小格子。
拉开最上一层的抽匣,从中掏出一把象牙所雕成的梳篦,用包裹梳篦上的白色的蚕丝,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下浮在其上的浮尘之后,就开始拢起太平公主的一缕青丝,慢慢的梳理了起来。
不知道是这梳子梳理头皮的时候太过于舒适,还是这个男人温柔的怀抱太过于温暖,让原本还是带着点焦躁紧张的太平公主,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身体全部的都缩在了张昌宗的怀中,说出了对于今天在宫中所发生的一幕的不满。
“这个张小宝,就是一个真正的贱种。”
“你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吗?还未曾出得宫门的时候,就用马鞭抽了当朝的御史。”
“只不过这位御史大夫,当朝上了一个弹劾他的奏章罢了。”
“所说的也都具是实话。他抢占良民土地,当街调戏妇女,他还有理了?”
“现如今谁不知道薛怀义,是沾了我母亲武皇大人的光,明面上叫他一声大师,将军,背后里竟是以当朝的皇后自居。”
“怎么还有这般无耻的人存在,他难道将我与几位兄长,都给当成他的小辈了吗?”
说到这里的太平公主,忍不住的就锤了一下自己身下的软塌。
为了怕太平太过于激动,连张昌宗手中梳发的动作,都放缓了几分。
这个聪明的男子并没有多言,只是默默的等着太平公主将所有的话都发泄出来之后,再思索着进行劝慰。
果不其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太平公主那艳艳的面孔上就带上了几分的恨铁不成钢。
“我原本想着,母亲这么大的岁数了,哪里还有什么真情假意,本就是彼此慰藉,谁能走进她的心,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我好说歹说,找人旁敲侧击的挑动了御医院的那个想要平步青云的小子的心。”
“而那个名为沈南璆的小子也真是有几分的本事,竟也能让皇帝陛下在休闲的时刻中,与他谈天说地了起来。”
“可是谁成想,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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