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铭嗯了一声,拿起玉简贴在额头。让人没想到的是,戚长铭竟然没有一下就放开玉简,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楚宴望向他,知道戚长铭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当戚长铭重新睁开了眼,眉头紧蹙的朝楚宴说:“这里面的确记载了很重要的东西。”
“?”
“写这个玉简的人叫桑榆,已于千年前成了散仙,窥探出一丝天机。”
孟辰巴巴的问:“什么天机?”
“他是个阵修,研究出了可以不用踏碎虚空就转移到其他世界的方法?”
这个消息,让孟辰震惊至极。
虽然修者之中早就有了这样的传言,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关键的阵法呢?”
“残损的写在上面。”戚长铭眼神一凛,“但是,就算补全了这个阵法,转移的时候你们实力不到,会被风暴撕裂身体,能过去的人十不存一。”
孟辰哑然,所有的力气都失去。
他跌坐在地上,久久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他们孟家这几百年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如果上任家主还活着,会不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费尽心力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在那之后,孟辰似乎已经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孟家,他们只能放弃。
楚宴对阵法的研究都是来自当初的苏墨垣,他后来有问过戚长铭,玉简里破损的阵法能不能修复。
戚长铭给了他回答,在灵气耗尽之前,只能一试。
楚宴后来去医院见了楚阳,他走了进去,护工还笑着对他说:“你时常来看楚先生,是他的孙子吗?”
楚宴满嘴的苦涩,根本就没有回答。
除了二哥,他所有的亲人都已经离开他了。
而他因为已经筑基,外表完全没有改变。
楚宴走了过去,看到病床上一个老者安详的睡了过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为他的安眠盖上了一层薄被那般。
楚宴轻声喊了句:“二哥。”
楚阳的耳朵早已经听不清楚了,他努力的睁开浑浊的眼:“宴宴?”
“是我。”
楚阳浑身都疼:“看来我是不行了,前年是我和你一起送大哥走,现在是你要送我走了。”
楚宴的眼眶微红,强忍着痛苦:“二哥”
“哎,到现在我到没那么害怕了。你和戚长铭一起很好。”楚阳合上双眼,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和当初的他一样柔软。
他永远的睡了过去,楚宴久久的站在病房前许久。
他的脑海里忽然间想起许多人,那一张张脸在脑海里拂过,最终定格在他们唯一照的那张全家福上。
那个时候他还没出事,还住在楚家。某一天楚阳忽然嚷嚷着要去照一张全家福,说了好久才说动了他们所有人。
楚宴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的样子,他把手揣到了兜里,侧着身子有些不耐烦,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的弧度。
而楚阳勾着他的肩膀,笑得格外灿烂。
当楚宴走出了病房,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远处,戚长铭站在医院门口,看到楚宴走过来时眉宇之间的悲戚,已经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楚宴哑着哭音:“回家吧。”
戚长铭把他拉入怀中:“我不会这样。”
楚宴抬起头,表情微怔。
“你不是说我现在总猜得到你的心思了?”戚长铭表情温柔,“我答应你,从来都只有你先我一步而去,从来都只有你丢下我,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
楚宴的手捏紧,把戚长铭的衣服都揉得皱巴巴的了,忍住了那些感情,没有哭出声。
天色逐渐变暗,很快就要变得平静。
戚长铭说:“天冷了,你冷吗?”
他还说:“以后就由我来陪着你。”
他又说:“我们回家吧。”
楚宴始终没有说话,戚长铭不是个话多的人,那些一句又一句的简短句子,让他的心忽然间平静了下来。
他不再眉头紧锁,在车里缓缓的睡了过去。
夜色降临,外面灯红酒绿。而车内,平淡寂静,只剩下戚长铭说话的声音。
让人心安。
两百年后,楚宴和戚长铭都修到了金丹中期。
只是这个世界的灵气衰落得远比他们想象得快。
早在两百年前,他们就找到了办法稳固孟宇齐魂魄的办法,孟宇齐的那一缕精魂,原来就在余友清身上。
余友清并无灵根,也根本修不了仙。
当初会造成这样的偏差,无非是因为这个原因。
余友清后来知道了,所以才会对孟宇齐的态度大变,从绑着陈润珏算计孟宇齐,到想尽一切办法去帮他。
可他还是自私了一回,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当他死的时候,这个消息才公之于众。
孟宇齐被救回来了,孟家之前把他身体封存的时候,就动用了秘法,孟宇齐身体的寿岁被定格在了二十五岁。
他再次修炼,因为魂魄稳固的原因,进展倒是不慢。如今已经筑基巅峰的修为了。
楚宴对孟宇齐说:“这个世界灵气消减得厉害,我们恐怕不能久留了。”
孟宇齐低下了头:“两百年过后,孟家的修士竟然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这件事情,楚宴也觉得唏嘘。
“宇齐,你想赌一把吗?”
孟宇齐点头:“当然,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应当不畏艰险,冲破眼前的一切困难。”
楚宴朝他笑了笑,戚长铭的阵法已经准备妥当,只要下了决定,就能马上进去。
“我之前问过其他人,他们都不愿意冒这个险。”
孟宇齐低下了头:“他们才都炼气很容易丧命。”
这是他们的选择,孟宇齐也不好左右。
“万一我只是说万一,我们虽然能到达同一个世界,但进去之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如果是到达了两个不同的出口,记得找到我们,至少让我们知道你的平安。”
孟宇齐笑道:“放心好了,只要我没死,就一定会去找你们。”
毕竟,楚宴可是他的挚友。
楚宴终于松了口气,他走到了戚长铭身边,和戚长铭十指相扣:“万一我过去的时候遇到那些风暴,命丧黄泉怎么办?”
“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楚宴安心了,回以笑容:“我也是。”
如此一生,也是一生,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困死在没有灵气的世界,活生生看着丹田干涸,就这么和戚长铭分别,再怎么也要拼死尝试一次。
他如今孑然一身,毫无牵挂,这次是带着家眷上路。
他们踏入了那场风暴之中,那些凛冽的罡风打在身上,几乎要把身体撕裂一般。
楚宴虽然疼痛得脸色发白,却仍然没有忘记紧握着身边的那只手。
他们说好,要一起走。
强行打开两个世界的连接,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磨难。
不知过去多少个日夜,当楚宴和戚长铭看到远处的光明时,快速的迎了上去。
山岚袅袅,花香四溢,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却灵气充沛,深吸一口气都能滋养干涸得快要破开的金丹。
“到了。”
是啊,到了,他们至少还有希望,至少有下一个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了。
未来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让他知道,并不只有黑暗等着他们,就已经足够了。
山林之中百鸟争鸣,宛如一首动人的乐章。微风吹动树叶,发出飒飒的响声。抬起头看向天空,阳光从树缝之中透出,洒下密密麻麻的光点。
一切都是那样动人。
戚长铭紧紧的拥抱着楚宴,微笑着,在他耳畔轻轻呢喃。
第208章番外 2 代价()
番外2代价
杏花春雨;轻烟漠漠。
雨已经下至了尾声,只剩下细如丝线的几滴在往下落。
萧凌刚服完了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满是厌恶;一旁的李璜却劝他别轻举妄动:“殿下;那些药汁是贵妃娘娘亲自送来的,您纵然知道里面有鬼,也必须毫无怀疑的喝下去!”
萧凌扶额:“我知道。”
李璜甚至可怜起萧凌来了;当初的萧凌何等意气风发?萧国上下无一不道太子殿下安好。
当初贵妃娘娘久未诞下麟儿,有了太子殿下之后也十分疼爱。可没想到的是,十年前贵妃娘娘又有了身孕;生下了她第二个儿子之后;就对殿下心生芥蒂了。
李璜原想的是;就算贵妃娘娘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子;也不至于害他。
可贵妃娘娘硬了心要扶持小儿子上位,见在政绩上摸不黑太子殿下;就用寒石散那东西伤害太子殿下的身体。
萧凌摆了摆手:“李璜,你先下去吧。”
“诺。”
萧凌站在栏杆前,寒石散服下后;他整个人都处于飘飘然的状态。
他用手死死的扣住了身旁的柱子;指甲里都出了血。他额头青筋凸起;倒不像是前几年那样了;这些年他有意克制,宁可伤害自己一些。
萧凌心里极恨,旁人不知道;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贵妃久未有孕,当初生下的是个女儿,就做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若是父皇知道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不仅他要死,贵妃也要死。
贵妃怕他说出实情,也怕他不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让位。
当初虚与委蛇的对自己好,现在他就成了眼中钉,恨不得用寒石散掏空他的身子。
萧凌的呼吸越发紊乱,人世间,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真是假?又有什么东西是他能够拥有的呢?
全部都是虚幻。
等药效过去大半,萧凌的理智这才回来一些。
恍惚间,萧凌似乎听到假山那边有人在笑。
萧凌觉得这个声音熟悉,便悄悄的走了过去。
周围还下着细雨,虽然是尾声了,萧凌仍旧惹了一身寒。他躲在了假山后面,透过缝隙看见那边的萧宸玩得很是开心,不知为何,他的心忽然间宁静了下去。
假山和花叶遮挡住了萧凌,他的眼神温柔极了。
萧宸忽然间摔了一跤,萧凌心都提了起来,却不敢靠近。
正巧,这个时候林瑾之走了过来,萧凌仔细看了他一眼,眼底透着痛苦:“瑾之,帮我扶着他,带他去上药。”
“殿下为何不自己去?”
“如果是我,他会害怕的。”
“可这么多年了,殿下对七皇子做了这么多事,难道都打算瞒着。”
萧凌眼神变得灰暗,捏白了手:“瞒着,这是命令。”
林瑾之叹了口气,只能从假山中走出,扶起了受伤的萧宸。
少年的眼神里,充满了儒慕之情。
林瑾之微怔,也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了几分嫉妒。
萧宸眼中看到的,从来就不是真正的他,数年来他都是代着萧凌去对他好,大小事务,细致入微。
林瑾之想起林侯爷的话,让他多对七皇子留心,便动了几分歪心思。
若是让这个人全心全意的儒慕着自己也好。
他并不讨厌。
于是,从那个时候就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萧凌扔躲在暗处,注视着少年和挚友愉快交谈的样子。
他甚至不敢告诉他,林瑾之对他好,对他细心入骨,送他伤药和礼物,全都是他所为。
如何的阴差阳错,如何的让萧宸后来对林瑾之死心塌地,皆是这个原因所起?
萧凌不敢揭穿。
他敢朝他倾诉着自己一腔炙热的爱,他也敢把自己的太子之位拱手相让。
可这件事情,萧凌就是不敢。
被自己的仇人这样温柔的对待了,甚至连自己仰慕的人都仰慕错了,那他到底会怎样?
萧凌捏紧的手已经刺破了掌心,身体微微发颤,趔趄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是他错了,就该受到惩罚。
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自责,懊恼等一切情绪,只要看到萧宸害怕的看着他,萧凌也会跟着揪着疼。
甚至有时候,他举起手想摸下对方的发,萧宸也会紧紧的闭上眼睛,身体瑟缩。
有时候,萧凌甚至奢望,他能在自己面前肆意一些,甚至跟他调皮,跟他耍赖。
然而这些统统都不可能了。
当天夜晚,等萧宸睡熟之后,萧凌走到了他的房间。
雕花窗内斜斜投入一地银霜,月光轻柔如纱,照到他的眉眼。
萧宸露出来手腕的肌肤,也披上了一层薄纱,在月光下莹润得犹如一块玉石。
萧凌站到了萧宸的床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贵妃给我的药远远不止寒石散那么简单,我受人所害,同时也伤害了你。你以后怎么样报复,我都甘愿承担。”
“就算生生世世被你报复,也是我欠你的。”
他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被萧宸夺走了太子之位,却被他囚禁到了别苑。
在那几年被关的日子里,萧凌虽然终于戒了药瘾,但身体却慢慢败坏了。
萧凌在别苑里种了梨花,他记得这是萧宸最喜欢的花,开在暮春时,犹如一树的梨花雪,风一吹就落了满襟满袖都是。
他没几年可活,唯一的念想,就是想见他一面。
后来终于见到了,却被萧宸命令韩铮,一箭将他射死。
萧凌死的时候,深深的把萧宸的模样刻在心里。
谁也没资格杀他,这世上唯一有资格的,就是萧宸一人。
可是
他为什么要这样的不甘心?
他还没朝他倾诉自己的爱恋,他死了,韩铮和林瑾之都恨着他,这两人狼子野心,谁来保护他?
血液逐渐凉透,萧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可他魂魄不散,如同死前许下的那个誓约一样,一直跟在他身边。
而萧宸早已经心死如灰,对世上没了牵挂。大臣虽然起了疑心,可萧宸本人却坚持说是围猎时受了伤,所以才在宫中修养而不上早朝。
他如此坚决,大臣们也不好在说什么。
萧宸在一心求死,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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