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非于婉容亲生,而是一个小妾所生。
当年侯爷夫人多年未有所出,聂侯爷便纳了一个妾,也就是他的母亲。
只不过,当他母亲怀孕之后,便被于婉容杀母留子。
聂靖云也是几年前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对待于婉容和聂思语只剩下了厌烦。
最近,他连装一装都觉得无趣了。
聂靖云忽然想起了方才聂思语说的那句话——周盼家世、容貌都比不上她。
聂靖云的眼中浮现过楚宴那张卸掉了多余妆容的脸,他大病初愈,墨色的长发披散在四周,脸色更是苍白极了。就连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细细弱弱的,可怜得紧。
这不禁让聂靖云想起了他多年前养的那只小动物,在没被养熟之前各种的虚张声势,露出尖锐的爪子。等养好之后,却露出自己最柔软的肚子,在他面前撒娇卖萌。
楚宴在乔翰秋面前,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家世的确比不过,只不过这容貌嘛”
聂靖云眼神微闪,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户,细碎的渗透了进来。
楚宴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身体依旧沉沉的。
外面的丫环听见了响动声,连忙端着水走了进来,一看见楚宴的样子,她也不由的愣在了原地。
“把水放下,我自己梳洗。”
丫环许久才回过神来,心道这样柔弱的美人,难怪少爷念念不忘。
“是。”
她放下水盆出去以后,楚宴才摇摇晃晃的从床上起身。
因为一直没有沐浴,身上黏黏糊糊的。楚宴脱了一半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肩膀,用打湿了的帕子为自己擦着身体。
正当此时,乔翰秋从外面走了进来。
楚宴没想到乔翰秋没敲门就进来了,他满心的紧张,生怕对方认出自己是男子的身份。
楚宴的嘴唇都泛起了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动弹。
谁知楚宴却看见乔翰秋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乔翰秋的眼底还透着痴迷之色,想多看几眼,又害怕楚宴生气强迫自己挪开了眼。
乔翰秋结结巴巴的说:“抱歉是我失礼了。”
他没认出来?
楚宴穿好自己的衣衫,庆幸自己刚才是背对着乔翰秋的。
“乔公子你怎么来了?”
“纪兄煎好了药,让我给你送来。”乔翰秋慌慌张张的解释。
楚宴叹了口气,看乔翰秋的模样,俨然对他还情根深种。
他恢复男儿身的时候,可怎么得了。
乔翰秋见楚宴穿好了衣衫,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雪白肩膀,真真是宛如羊脂玉一般。他的脸颊发烫,这炙热的温度直接从脸上到达了心里。
“盼儿,今日我得去宫中一趟。你一人在府中别害怕,纪兄会好好调理你的身体的。”
“宫里?”
“是大皇子萧允泽,他得了些病症。陛下觉得我和大皇子是幼年时的旧交,便让我去看看他。”乔翰秋又慌乱的解释,“其实也不是去看他,也有可能大皇子会来府中做客。”
这个萧姓,一下子让楚宴提起了点儿兴趣。
“大皇子得了什么病症,纪神医去看过了吗?”
说起这个,乔翰秋就有些犯难:“纪兄身在江湖,不喜欢同皇室扯上关系,我说过几次,他态度都十分坚决,我就没有再提了。”
楚宴点了下头,又朝乔翰秋说:“乔公子放心,我会乖乖养病的。”
乔翰秋嗯了一声,又偷偷看了眼楚宴。
“盼儿你以后别上妆了。”乔翰秋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嗯?”
乔翰秋脸又红了,看着这样的楚宴简直心痒难耐。
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叮嘱了楚宴一两句之后,这才离开了此处。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楚宴一人,他躺在床上觉得百般无聊。
想起乔翰秋之前所说的萧允泽,他莫名对这个名字起了几分兴趣。
又躺了不知多久,楚宴觉得实在太无聊了,便起了身。
刚一出门,丫环就跟在他身边:“周姑娘,您身体尚未痊愈,怎么出来了?”
楚宴笑道:“纪神医的医术高超,我觉得差不多好了,就想出来随便走走。”
丫环们看楚宴的气色似乎真的好了许多,这才没有拦着楚宴。
毕竟这可是公子的心尖尖上的人,得罪他就等同于得罪公子。
“我随意走走,你们可不必跟过来。”
“是。”
楚宴走到了一处小亭,上面开满了紫藤花,密密麻麻将亭子缠绕。
天气正值初夏,楚宴光是走了这几步路,就已经渗了一层薄汗。
楚宴便走到了小亭里,纳凉休息。
没过多久,一个人影慢慢朝他靠近。
聂靖云远远就看见了楚宴,他本是不想在意的,可只是淡淡的一瞥,却让这幅风景入了他的眼。
淡淡的紫藤花蔓延在亭子四周,因为支撑不住花的重量,许多花都悬吊在亭子四周。微风里夹杂着醉人的春意,而坐在亭子里的楚宴,身处一片春色之中。
聂靖云看迷了眼,脚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倘若乔翰秋不喜欢楚宴就好了,这样自己也用不着这么对付他。
他撩起了紫藤花藤,朝亭子里走了进去:“看样子周姑娘身体大好,怎么有兴趣出来看花了?”
一看到聂靖云,楚宴的散漫里夹杂了几分戒备。
“聂小侯爷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看周姑娘的身体,家父很是关心周姑娘。”
楚宴在心里骂了句虚情假意,他却还要痛聂靖云虚与委蛇。
直觉告诉他,聂靖云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他肯定还有后续动作!
“多谢聂小侯爷关心,我觉得有些累了,想先回房,失陪。”
楚宴站起身,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谁知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站起身的时候一阵昏天黑地,他脸色苍白得差点要昏倒。
还是聂靖云扶住了他,楚宴这才没有直接摔下去。
楚宴忍着恶心:“多谢”
哪知道聂靖云却说:“我总是担心翰秋娶了周姑娘之后,周姑娘会水性杨花。”
楚宴瞪了他一眼。
聂靖云觉得楚宴这模样勾人得紧,分明是可怜柔弱的样子,非要这么瞪着他。
聂靖云起了戏耍的心思,凑到楚宴身旁:“不知翰秋看见你和我这般亲密,会作何感想?”
而对方宛如惊弓之鸟,眸子犹如黑水银,泛起了雾气。
“乔兄,那边是在做什么?”
楚宴和聂靖云回过头,就看见乔翰秋犹如被人带了绿帽子似的脸色微沉。
那么温柔深情的乔翰秋,原来也会做出吃醋的样子。
然而楚宴的关注点却不在于此,他瞥到了乔翰秋身边的人。
萧允泽穿着华贵玄色的衣衫,唯有衣摆勾勒几处暗红的云纹。
他眼底带着淡漠,样子看着颇为孤傲。因为养尊处优,身上自带矜贵的气质,却因面容清隽,而冲淡了几分贵气,正好始终的清雅疏离。
楚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萧允泽就是他要找的人。
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乔翰秋吃醋而他不吃醋什么鬼?
第116章 第三章()
第三章
微风拂拦;初夏阳光正好。
这是萧允泽第一次见到楚宴。
他穿着单薄的衣衫,刚从聂靖云的怀里出来。
周围的紫藤花开得正好,楚宴以繁秀的衣袖遮面;因为喉咙不舒服;不由的轻咳了一声,半遮半掩的露出了一双如寒星的眸子。
萧允泽眯起眼,忽然懂得了什么叫做乱花渐欲迷人眼。
可真美。
但看身旁的乔翰秋;脸色略沉,差点要控制不住自己自傲的君子之风了。
“盼儿,你怎么出来了?”
“屋子里太闷;想出来晒晒太阳。”
乔翰秋走了过去;将楚宴揽入自己怀中:“外面风大;别又着凉了。”
楚宴一看这天儿;万里无云,阳光灿烂;说什么风大?
不过出来得太久了,他这会儿子还真的不太舒服了。
头晕脑胀,就连心口也泛起了疼来。
楚宴仍想确认一下萧允泽是不是他找的人;便勉强着自己:“我没事;你别把客人晾在一旁。”
乔翰秋皱紧了眉头:“我哪儿敢把大皇子晾在一旁?只是看你身体这么弱;我不放心。”
虽然口头说这么说;乔翰秋到底对聂靖云忌惮了起来。
他之前总觉得聂靖云是自己儿时好友,从不对他设防。
现在看到这一幕,乔翰秋承认自己吃醋了。
乔翰秋强硬的站在楚宴身侧;对聂靖云说:“靖云,说到底盼儿是我的未婚妻,你和他还是保持些距离。”
聂靖云错愕的看向了乔翰秋,怎会想到当时自己的一时兴起,偏偏让乔翰秋给看见了。
聂靖云心里泛着疼:“你觉得我会喜欢他?”
“我并非这个意思。”
聂靖云对楚宴的好感一扫而空,他将眼底的恶意深藏,心想总有一日要得到乔翰秋。
“翰秋,我是那种抢朋友妻的人么?”
乔翰秋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误会,我见周姑娘起身的时候快要摔倒,好心扶了他一把而已。既然你这么误会我,下次我再见到周姑娘,绝对不扶他可以吗?”
解释到这里,乔翰秋已经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他略带歉意的看向了聂靖云:“原来是这样抱歉。”
之前萧允泽的话太暧昧,让他不自觉的也朝这方面去想了,现在想来倒是自己太冲动了。
聂靖云将一切的恶意都掩盖在了笑容里:“你能听我解释便好。”
看着这一幕,萧允泽倒觉得有趣。
他原本是在一旁看戏的,眼神却蓦然落到楚宴身上。
楚宴满是病容,孱弱的身体快要站不住。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楚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那一瞬间犹如风吹乱了春花,散漫了一地,逐渐让人迷了眼。
萧允泽目光微沉。
阳光已经升至中午,真是日头最晒的时候。
乔翰秋让丫环们准备了一席酒菜,想直接在花园里吃酒赏花。
昨晚下了雨,今早才乍晴了。花园里的芭蕉上雨露还未被完全晒干,空气里夹杂着湿润。池塘里的小荷露出尖尖一角,再隔半月就能开放了。
乔家的花园里水榭亭台间以木桥相连,有假山有池塘,端得清雅。
“殿下,今日邀你游府,没想到竟让你看见这般不成体统的一面,是我失礼了。”
萧允泽嘴角缀着一抹淡淡笑容,眼里却有疏远。
“无妨。”萧允泽把目光放到了楚宴身上,“这就是你爱之愈深的周姑娘?果然楚楚动人。”
这个表扬,差点让楚宴把筷子给折断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望向了萧允泽:“殿下说笑了。”
萧允泽觉得有趣,看样子他不喜欢别人赞扬他的容貌?
“我之前听说周姑娘的萧乃陵济一流,不知可有荣幸能听到?”
楚宴拧着眉头,这家伙是聂靖云派来整治他的吧?
这具病弱的身体,吹什么萧,他有这个肺活量吗!
不过萧允泽都开了口,楚宴也不敢违背,毕竟人家现在是大腿,得罪不得。
楚宴命下人拿了玉萧过来,乔翰秋还有些担心的望向了他。
楚宴朝他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的花树之下,拿起玉萧就开始吹奏。
萧声起初哀怨,立马就能听出他的不愿。
萧允泽闷笑一声,都让乔翰秋觉得诧异。
毕竟这可是那位大皇子,在宫里人人害怕,有时候发起病来,简直像只野兽一般。宫人们对他回避三尺,生怕被大皇子惦记上了,下一个丧命的就是自己。
看来他邀请大皇子来府中做客,是做对了。
等过了前奏,萧声变得凄清。
众人闭上了眼,竟从这萧声里看见了美人迟暮,风吹竹林的景象。等进入曲子的高/潮,萧声里的凄清更甚,朔风回雪,余音幽咽。
这萧声仿佛来自天上碧落之曲,让人沉醉其中。
萧允泽朝那边望了一眼,楚宴身材消瘦,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他一身青衫襦裙,倒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曲子到了一半,就蓦然截止。
楚宴胸口起伏,刚才勉强自己太用力,胸口又开始泛起了疼。
乔翰秋有些紧张的走了过去,楚宴额头上渗满了汗水:“我没事。”
乔翰秋仍旧担心,而楚宴却缓缓一笑,这一笑就犹如风光霁月,破晓的阳光冲破了黑暗似的。
乔翰秋不由的看愣了神。
在这之前,他一直上着厚重的妆容,虽然也是不错,但到底没有他原本的脸好看。乔翰秋忽然有些后悔了,想把美人珍藏在自己身边,不让任何人看见。
这一切都印在了萧允泽眼中,他饶有深意的朝楚宴说:“周姑娘这是怎么了?”
楚宴看向了萧允泽:“我有心绞之症,刚才胸口疼痛才停下了。扫了诸位的雅兴,实在抱歉。”
乔翰秋哪里还怪楚宴,心疼都来不及。
他急忙问:“盼儿,要不让下人带你回去歇着?”
“可大皇子还在这里”
“想必大皇子不会怪罪你的!”
乔翰秋说出这话之后,知道自己逾越了。
他刚才那话,就像是替萧允泽做决定似的。
还好萧允泽并未怪罪,而是起了身:“不若我送周姑娘回房吧。”
“啊?”乔翰秋一脸懵。
“是我强硬让周姑娘吹箫,所以才让他这么不舒服。由我送他回去,也算一点小小的歉意。”
楚宴:“”
萧允泽一定是想做什么,乔白兔你千万别答应!
谁知乔翰秋完全没有朝这方面想,反而傻傻的说:“那就有劳殿下了,我正好有事情想跟靖云说。”
萧允泽笑了笑,很快就送楚宴离开了这里。
楚宴走的时候,还一脸的绝望。
乔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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