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晚晴的父亲为她母亲守了一年之后才续弦。
双生姐妹生在同一天,死在同一年。
安氏悲痛欲绝。
又怕继母对风晚晴不好,经常把她接到白家长住,亲自养在膝下,一年中倒有半年呆在白家。
风父体谅前岳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倒也没计较。
而作为长子的程明宇自然接不走,便提出妹妹续弦,好精心照顾程明宇。
而老候夫人那时候重病无力阻止,甚至在白氏嫁过来不久就步了前儿媳妇的后尘。
白氏进门后对程明宇视如己出,疼爱有加,虽然过门不久就生一个女儿程明谨,之后却再无所出。
白氏悉心教养自己的这对子女之余,对自己另一个姐姐的遗孤风晚晴也是如眼珠子一般疼爱。经常接到身边小住不说,还有意让这对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亲上加亲。
只是老候爷对程明宇管教甚严,年纪不到不许说亲,何况风晚晴那时年纪也小,这件事就没有提到明面上来说,只想着等到孩子们大些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不过这一切都被横出的林苏娘打乱了。
※※※
听到周妈妈如此说,白氏觉得心中的气消了不少,“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夸人了。宇哥儿和晴姐儿这俩孩子,我是知道的,从小感情就好,你帮着我,我护着你。也不知道晚晴回来了没有,去把她叫来吧,我先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妈妈应声是,施礼离开,走到门口时对跪了一地的丫鬟们道:“还不赶快收拾干净!”
如蒙大赦的丫鬟们立即起身各司其职忙活起来。
周妈妈刚出门一会儿,就有丫头打了帘子,风晚晴随后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红了眼圈,一头扑进了白氏的怀里,哽咽着叫了声“姨母!”
“可怜的孩子!”白氏跟着红了眼眶,“还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就撞见了这等肮脏事!”
“都怪我,”风晚晴抹眼泪,“是我没听姨母的话,今天去了轩榭那边,结果就撞见…撞见…”
后面的话好似怎么都说不出口。
白氏就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表示她明白了,示意她不用再说。
“不,姨母,”风晚晴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这件事不怪表哥,也不怪林小姐,都怪我——他们俩都喝醉了神智不清才这样的。表哥宴请客人难免会喝多,林小姐喝醉却是因为我。我不该敬林小姐酒的,我不该知道她要去轩榭给表哥送醒酒汤,就想着去嘲讽她。一是生气她这样纠缠表哥,想出出气,二也是想提醒她今日去到轩榭不合礼法,可我真的不知道林小姐如此不胜酒力,一小杯酒就烂醉如此。姨母,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全都是因为我!”
风晚晴哭得不能自已。
白氏忙抱了她。柔声劝道:“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去嘲讽她固然是你不对,但也是你眼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这些下作手段的性子所致,说起来,这一点,跟宇哥儿还真是像。再说,那女人的酒量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不胜酒力是真,但也不至于一杯就醉得神智不清的。再说,今日宇哥儿在随愿亭待客,我已经吩咐下去除了前去伺候的小厮仆妇不准有人去打扰的,阖府的丫鬟媳妇子,每个人都紧守本分,没一个去添乱的,连平时热闹的后花园都没个人影,为何偏偏她就不管不顾的去了?可见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行为。”
“可是…”风晚晴拿了帕子拭泪,抽噎着说道:“可是,到底是损了林小姐的清誉,这女子一旦损了清白,就不能抬头做人了。姨母,你…你还是早些安排她和表哥的婚事吧。”
说着用手拿了帕子捂了半张脸,强忍伤心,委屈求全,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一副伤心欲绝模样。
“她的清白不是我毁的,我也不会毁任何人的清白,我是不会和这样的人完婚的。”程明宇说着自己掀了帘子走了进来。他换了身靛蓝色长袍,领口袖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更衬得他丰神奕奕,举止潇洒。
白氏原本就不太相信儿子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听了他的话就信了七八分,再看到程明宇一身坦荡模样就更没了火气。“宇哥儿来啦,快坐下喝杯热茶。”
程明宇就坐在了另一边的炕上。
白氏对他说道:“我们宇哥儿是从来不会撒谎的,母亲自然信你。此事你也受委屈了。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平时看起来一副恭顺淑然的样子,没想到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宇哥儿,就算是你想娶母亲也不会答应的。何况那女人已经被我送到严法寺去了,就让她好好的呆在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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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矛盾了()
定远候亲自送走了那帮还没玩尽兴的世家公子们。
少不了一番感谢解释。
尤其是救了林苏娘的陆启和同下水的那几个人,已经让他们换了衣服洗漱妥当,并且备了丰厚谢礼让人送去。
虽然没有一个人对这件事表示一丁半点的好奇疑惑,但定远候知道,定远候世子与未婚妻发生‘争执’导致未婚妻跳湖的事,不多时整个庆州府的人都会知道。
三年前林苏娘父女找上门来认亲,老候爷只见到了人就承认了两家的婚约——林家两代人救老候爷于水火,老候爷感激之余许下婚约。这件事很快在庆州府流传开来,一时成为美谈。
现在候府的恩人却在候府受了屈辱,还差点丢了性命,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还不赶快将人迎娶过门才是正经!
一进门却听到儿子和妻子这样的话!
这个不孝子!这是要陷他于不义不孝啊!
什么叫没毁人家清白?
那他刚才在门外碰到的宋妈妈手里拿着的床单又算什么?
那还是他端了候爷的威严才问出来的。
那是证据啊,铁证如山!
他几步上前抬手就朝程明宇劈头盖脸打下去。
“你这个不孝子!自己干的好事!啊?还想不认账,看我不打死你!”
程明宇抿嘴站着任他打,不躲不辩更不认错。
定远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从小就是这样子,犯了错就这样子扛着,任打任骂就是不低头。
“你马上给我成亲,明天就把林苏娘给我娶进门!”定远候吼道,气喘吁吁又要抬手去打。
风晚晴惊呼出声。
白氏就张开手臂挡在程明宇身前。
“候爷要打就打我吧!宇哥儿有什么错?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定远候气得发抖。
“你还护着他!你到现在还护着他!瞧瞧你教出的好儿子,喜欢了体体面面娶进门就是,何况本来就是有婚约的。可私下里毁人家清白算怎么回事?简直丢尽了候府的脸!关键是吃干抹净了就翻脸不认,把人家姑娘一脚踹了,你,你还是个男人吗你?”
定远候口不择言。
平日里他从来没对妻子这样大呼小叫过,那有失他儒雅的风度。虽然倒是常常对程明宇发脾气,但那是教子,与他的风度无关,但也甚少对程明宇这样疾言厉色过。
在定远候的观念里,风流可以,那是风雅的一部分,但关键你别风流债啊,做了不认这种事情简直可以称作下流了,这种事怎么能发生在重情重义的定远候府呢?
程明宇听了父亲的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脖子——咬得可真狠,手指现在又青又紫又肿的;真下得去手,脖子上的抓痕现在火辣辣的。
被踹的被掐的明明是他好不好,真是枉费他还好心看她死了没有。
还有,他明明没有把她吃干抹净什么的,为何父亲说的这样笃定?
白氏也听出了一些音来。
“候爷!”她拨高了声音,“你先消消气,晚晴还在这里站着呢。再说你这样又是打又是骂的,事情就会弄清楚了吗?让孩子们先下去,我们好好说道说道吧!”
说着也不管定远候同意不同意,就对风晚晴和程明宇说道:“你们两个孩子先下去吧。”
程明宇面无表情的退了下去,风晚晴则满脸担忧,不过还是听话的退下了。
定远候没有阻止,他也觉得有些话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只是冲程明宇的背影吼道:“你给我回屋好好反省反省去!”
白氏却转身重新坐到炕边,端起茶来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
“听候爷这意思,是要把那个龌龊女人给娶进门了?”她说道。
定远候皱眉,妻子怎么这样称呼苏娘?想来是被件事给气糊涂了,他没有反驳,只是说道:“苏娘跟宇哥儿本来就是未婚夫妻,现在又出了这种事,自然是早日完婚为好。”
“宇哥儿今年整整二十有四了,别人家的儿子在他这个年纪,孩子早就会叫爹了,我们宇哥儿倒好,屋子里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我是母亲,比任何人都都想看着他成亲,比任何人着急抱孙子。可是候爷,”
白氏略微提高了声音:“候府虽比不得那些大家族,家世渊源书香传世,但怎么说也是太祖皇帝封了爵的,怎么能让如此品行有亏的女子进候府的门呢?宇哥儿这才回来几天,就胆大包天跑去勾引,要不是宇哥这两三年不在家,不知道还会做出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情来呢。”
“这怎么能说苏娘品行有亏呢?”定远候有些急,“这孩子在我们眼皮底下三年多,她是什么性子我们应该很清楚了。乖巧又温顺,有时候善良得甚至可以说是胆小,出身虽然差点,但也是读书识字守礼懂道理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被宇哥儿欺负了就要去跳湖的。”
白氏一时语塞。
是啊,只有那贞烈之人才会做出这样过激的行为的。
定远候已接着说道:“苏娘和宇哥儿的婚事,是父亲定下来的,我们怎么也得遵从父亲的遗命吧。再说,苏娘那孩子对宇哥儿的心意,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她担心宇哥儿身体,给他送点醒酒汤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嘛,有媳妇这样关心我们儿子,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白氏却茅塞顿开:“既然那林苏娘钟情与宇哥儿,又有婚在,跟宇哥儿就算真有点什么,就是觉得委屈,也用不着投湖吧?再说,宇哥儿都说了,他什么也没做,他们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那林苏娘不可告人的心思被宇哥儿识破了,这才觉得没脸活在这世上的。”说着又端起茶啜了一口。
“什么叫什么事也没有发…”定远候吼道,想到这证据确凿的事儿子却矢口否认就气不打一处来,话没说完却被白氏‘咚’的一声重重放下茶盅给打断了。
“候爷是至淳至孝之人,自然老候爷说什么就听什么。”白氏慢条斯理说道:“可候爷可曾仔细想过,老候爷是真的想要结这门亲吗?”
“你什么意思?”定远候瞪大了眼,不明白一向明事理识大体的妻子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父亲临终前,可是要我发誓要好好照顾苏娘的,务必要让她这辈子有依有靠生活的平安顺遂。父亲如果没有这份心,怎么会如此郑重的交待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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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灵机一动的解决方法()
“林苏娘的祖父,当年在战场上拼着一死救了老候爷的命。林苏娘的母亲,机缘巧合下又救了发急症的老候爷,新恩旧情,老候爷万分感激,一时激动这才许下婚约。老候爷许下这门婚事到林家父女找上门来,应该有些年头了吧?那为何老候爷在你我二人面前只字不提?可见老候爷心情平复下来也是觉得不妥的——报恩,并不一定非得用联姻的方式啊。”
白氏娓娓道来,定远候听着觉得有理又觉得疑惑:“那为何当年林苏娘的父亲找上门来,还没等他开口父亲就一口承认了婚约不说,还开始准备起俩孩子的婚事来?”
白氏笑了笑,“老候爷虽然觉得他许下的婚约很是不妥,但看到林父撑着最后一口气把林苏娘托付给他的样子,难道老候爷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食言不成?——他本来就对没有找到当年救他的部下之后加以照顾而愧疚啊。”
定远候连连点头,是的,父亲不止一次在他面前长吁短叹没能好好照拂当年救他的副将的后人。
但这并不能怪父亲,只能说造化弄人,父亲前前后后好多年,派了好多人去找,都没有找到人,相反到听到许多不好的消息,这才死心。谁知当年遍寻不得,机缘巧合下却遇到了那个拼死救他的副将的儿子,还是因为父亲突发急症被副将儿子的媳妇给救了。
副将儿子的媳妇是个大夫。
林家两次救命之恩,父亲怎么能不感激涕零!许下婚约自然是发自内心的愿意,怎么会反悔?想到这里定远候反驳道:“不会不会,父亲纵然觉得林家家世有些配不上宇哥儿,也绝会像你说的那样有了反悔之意。”
白氏就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定远候没注意。
“老候爷重情重义,自然不可能对报恩之事有任何犹豫的,就是要他老人家的命来还,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是宇哥儿不同,他是老候爷最看重最精心培养的长孙,他的妻子,关乎宇哥儿一生,关系到候府的未来,老候爷慎重对待又有何错?”白氏说道。
“可父亲临终前要我发的誓言,难道还不能证明他老人家的心意吗?”定远候反驳,想起父亲看他文不能考举人武不能舞大刀的失望眼神来,要不然,托付一个小姑娘给他堂堂一个候爷照顾而已,用得着发誓吗?
父亲这是多看不起他办事啊,要不然从来也不肯给他一张笑脸,也不会花那么多精力在宇哥儿身上了。
他说什么也得完成父亲的嘱托才是。
“当然能证明!”白氏腾得站起来,声音变得尖利,“老候爷要候爷发的是什么誓言?你可是记清楚了?是让你好好照顾那个林苏娘而不是非得要娶她进门!老候爷许给她的那些嫁妆,为什么全是公中出的而不是老候爷的私产?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整个候府都感激尊敬她们林家,我们只要把林苏良当菩萨般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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