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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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家枪神-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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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输染宁梗住了,口气难得变得柔和:“好吧,你收拾收拾,我再给你留几张符纸,到了那边小心些。”

    “师父,还有一事,”齐桓景道,“我与婉云只能在雍州停留数月,家中写信,叫我们下山。”

    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麻烦的公输染宁没能轻松多少,说:“那倒不如你们随我回去,好让家人来接。”

    “不了,此处与门派离京城同样遥远,何必多跑一趟,我们就在这里等。”

    公输染宁微愕:“将来……恐怕难见上一面了,既然回京,那便多帮帮家里吧。”

    “弟子谨记。”

    这时候公输染宁才发现,齐桓景其实跟他大哥一点都不像,对法术和剑术兴趣寥寥,反倒是很喜欢医术。公输染宁觉得此时自己内心应响起掌声,然而耳畔满是窗外的风啸,与自己的呼吸。他还想说些好听的话,可又觉得这只会显得更加虚伪,索性恶人做到底。

    门外有人噔噔跑过,齐桓景猜测应该是苏溪亭,前两天沈淇修打发走了其余七位弟子,着令苏溪亭与余圣殷绘制新平府以北的地图,齐桓景想去帮忙,无奈人家不把他当自己人。苏溪亭已经接连两晚没睡,昨日后半夜稍稍阖眼,不料一觉睡到现在。提着裙子跑过走廊,赫兰千河正在关门,她喊住了他,拿出一张草图,记下愬远城的位置与大致的建筑分部后火速去找余圣殷。

    “你交给他们的任务?”赫兰千河问一回房便迅速找座看书的沈淇修。

    “是,新平府的图志是十多年前的老版,我让他们绘制一份新的,下个月带回去。”

    “真要留在这里啊?”赫兰千河内心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沈淇修反问:“此地与江州有何不同?”

    “当然有!虽然我只是个打杂的,但就算喝风,我也是看产地的!”

    “但凡寒风都来自北方。”

    说得好有道理,赫兰千河并不是嫌雍州气候恶劣物资贫瘠,只是北面的柳杨枫实在是他见过的最没节操的敌手,下起套来跟五环一样环环相扣,手段多得堪比俄罗斯套娃,打开一层还有一层,幸亏目标只有一个倒霉的公输染宁。

    沈淇修:“柳杨枫的事无须担心,这次你做得很好。”

    话音未落,赫兰千河脑袋轰的一声,陈宇青的半个脑壳仿佛近在眼前。沈淇修看他神色不对,回想此前经历,大概猜到了几分,心想终究是少年人,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头:“你要晚上睡不着,就来我房里抄抄书。”

    “谁睡不着了?谁要抄书了?”赫兰千河声辩说,“我是敬畏生命在默哀呢!不就是炸了他半个脑袋,他还砍了我手呢!这点小事,我看惯了大江大浪的人,怎么可能……”

    “好,”沈淇修打断他,说:“圣殷那边正在绘制雍州边防地图,人手不够,你走过北方关隘,去帮忙吧。”

    “哦。”赫兰千河低头出去了。

    余圣殷房中央,两张茶几拼在一块,先由苏溪亭那尺子在草稿上标注城镇的位置,注上地形特征,再交给余圣殷绘制正稿。赫兰千河绘画水平跟余圣殷说话水平差不多,就在一旁描述路上所见,顺带讲了讲跟南华派人交手的过程。余圣殷听得心痒,恨不得当初过去跟柳杨枫正面交锋的是自己,门派里总有些人偷偷将他俩放在一块比较,可惜柳杨枫回京后过了两年多,余圣殷才上山,这次又没能抓住机会,他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问话:“柳杨枫用的可是万松阁的剑招?”

    “看不出来是不是万松阁的,但确实是贱招,”赫兰千河道,“怎么,万松阁剑术很厉害吗?”

    余圣殷不知从哪开始解释。苏溪亭说:“别的不说,就说鱼师祖,一手剑法就是同公输师祖学的。”

    赫兰千河点头。拦在柳杨枫身前,公输染宁召出折柳剑的那一刻,头一回赫兰千河明白了何谓光华清正,虽然下一秒师伯就被背后的死徒弟阴了。

    “这么说陈宇青是被你干掉的?”苏溪亭竖起大拇指,“临危不乱,不愧是千星宫出来的,沈师祖的风范你已经学到两分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又让赫兰千河想起爆裂的鲜血与脑浆,后背发紧,他只好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当然。”

    苏溪亭没看出他的变化,想起自己刚上解剖台的那年,跟赫兰千河如今的岁数差不多,头一堂课就吐在当场,心理素质着实不过关。

    余圣殷为地图上的山脉润色,让苏溪亭在一旁端着砚台。

    赫兰千河问:“这份地图不给秦太守留一份?”

    “有什么好留的,反正上战场的是我们,有他什么事。”苏溪亭说。

    “哟,太守老爷得罪你了?”

    “他哪敢,昨晚沈师祖不在,领兵的几个武将来,说左右道口粮草告罄,要新平府开仓,秦维亮说他也没粮,吵来吵去才知道秦维亮把屯粮卖到华雍城去了。这种人还要我们给他帮忙,什么道理!”

    赫兰千河:“算了,反正你都要回去,头疼也是我头疼。”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天知道,公输师伯一看就不想动柳杨枫,朝廷又不会放过他,我是既不能打又不能走,说不定要在这里给姓柳的养老送终,好在妖族寿命长,王八熬乌龟,看谁壳硬。”

    余圣殷瞥他一眼,这般大大咧咧把“妖族”二字挂在嘴边的妖族实在不多。

    “沈师祖也不回去咯?”

    “是啊,不很正常么?”

    要命了,玄溟堂本来就比其余分堂弱些,上边千星宫又没人撑腰,想到这苏溪亭叹口气:“我师父又得受累了。”

    “确实,”余圣殷开口了,“三月花宴,事务更多。”

    “花宴?”赫兰千河问。

    “是这样,大概是八年之前开始,每年收徒之前门派都要搞个赏花会,同年弟子互相比试,选一小撮人出来修习更艰深的道法,其余的跟着新弟子再学一年,”这也是为什么齐晚思会跟苏溪亭一块背诵经文,她接着说下去,“有些人也明白了门派的意思,反正本身资质不佳,靠着家里关系进来,早晚都得下山。就是靠这招,才将齐家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户赶干净。”

    “今年不收弟子。”赫兰千河提醒她。

    “重点是赶人,再说了,就算是灵渠子,一辈子也没带多少徒弟,哪来那么多天生仙骨。”

    图纸晾干过后,苏溪亭将其送往公输染宁处,与收拾包袱离开的齐桓景擦身而过。

    夕阳沉下地平线。

    尽管白天说得气冲云霄,夜幕降临之时,沈淇修屋里跳动的烛影,依旧让赫兰千河想起那个死不瞑目的老头子,也是在一片昏暗的烛火里笔直地倒下去。

    沈淇修坐在桌子边上,听他背完一段冗长的经文,叫他在自己对面坐下。

    “我看看你手腕。”

    赫兰千河伸出右手,沈淇修拉过去,盯着手腕上那片完好的肌肤,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只说:“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而对方却没动,目光游离。

    “怕了?”沈淇修小声问,“你今晚就在这睡吧,不用看书了。”

    赫兰千河忽然问:“那个陈宇青……他在关外呆了有将近一百年吧?”

    “是。”

    “那他、他应该有家人对不对?”

    右手被斩下,痛极的赫兰千河根本无暇他顾,本能地将枪口指向对方额间,可后来想想,陈宇青既然是长老,那么一定有族人在等他回去。早知道能断腕重连,他就不该开枪,直接一枪管拎上去敲晕对方,才是正确做法。

    沈淇修哑然,没想到他心里吊着的竟然是这事,沉默一会儿,道:“很快就没有了。”

    “什么意思?”赫兰千河抬头看着他。

    “柳杨枫会处理。”

    赫兰千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沈淇修面部的轮廓在烛光里深沉得近乎悲悯,赫兰千河问:“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要派我过去?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不知道,否则我会自己过去,”沈淇修说,“你是我的弟子,有些事你要明白。”

    “我只是不小心到了这里,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你走不了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清虚派弟子,至于你以前是谁,身份如何,那些才真的同你没有关系。”

    赫兰千河左手抓紧右手手腕,没错,过去他从来都是端着置身事外的态度,虽然跟不少人有了交情,但他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驻留一生的地方;他守着千星宫一小片天地,拿着扫帚浑噩度日,而始阳山外早已遍地刀光剑影:“怎么会这样?这些破事……”

    沈淇修道:“你要不要听实话?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些事。”

    “要。”

    “门派在雍州明里为朝廷,暗里保护柳杨枫,但公输真人曾经有多喜欢这个徒弟,齐诤之是知道的,可朝廷并未拦阻,最好的可能,是皇帝要以柳杨枫的性命为质,换清虚派的协助,只要柳杨枫不起兵,便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雍州是当朝开国之地,朝廷怎么能忍?”

    “但江州远比雍州富饶,近年天灾不断,宫里开支反而渐增,库司撑不住,只能从各州府抽,江州太守段彦臣清廉,断不可能把百姓的钱送到宫里糟蹋,想必他这个官也做不久,但他颇得民心,此人若是走了,江州唯一能替朝廷安抚百姓的,只有清虚派。可要是门派真的归附,当下天一派就是例证。”

    赫兰千河马上想到邹元德,问:“真的不能躲吗?”

    “我是躲不掉了,”沈淇修轻声道,“但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把你送到别的地方去。”

    “我跑了,门派里怎么交代?”

    “就说你不听话被我赶到百越去了,”沈淇修掏出柳杨枫的止水符,“这张符纸和水玉银你留着,从荆州走山路到通州,很快能到蒲涧羽族的领土,一路往西,找个山谷留下,其余的就别再想了。”

    赫兰千河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笑了:“说出这话,说明你实在不了解我,”他指了指自己,“我最讨厌别人当着我的面说我差劲,谁敢打我的脸我就踩烂他的骨头。眼下情势危急,你居然叫我跑路?”

    沈淇修的眼里渐渐有了光芒,唇角带上笑意。

    赫兰千河跟着笑道:“要是天下太平,我在千星宫扫一辈子地倒也无妨;可既然外边这么热闹,哪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师父,我什么都不会,你可得带带我。”

第49章 出山的真仙() 
第二日一早,苏溪亭敲开了赫兰千河的房门,成功被对方衣衫委地、披头散发、满眼血丝的造型吓退三步。尽管昨晚牛皮吹上天,盖上被子后赫兰千河还是做了一夜噩梦。

    “赫兰兄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我就算熬夜打牌也不至于搞成这样,”苏溪亭满脸悸色,“我等会儿就要回去了,余师叔也是。先跟你说一声,张烒远三个去了左道口,崔师姐他们跟齐家那俩在另一边,没有大事他们不会离开守地,你就安心在城里呆着,弹药应该还够吧?”

    “如果只有零星妖兽肯定够。”

    “说的也是,我觉得你端枪的时候手挺稳啊,是不是练过?”

    “我叔叔开公司,前几年投资重点转到英国,那些客户挺骚包的,一到冬天就要去打狐狸,叔叔他腰椎不太好,只能我上咯……”

    苏溪亭肃然:“富二代你好,富二代再见。”

    “不能因为我家里有钱就歧视我啊,”赫兰千河说,“我现在比你还穷。”

    “没歧视你,啊,余师叔叫我呢,”余圣殷出现在院子门外,换上了崭新的衣衫,苏溪亭说,“你身上的衣服还是借人家的,看看给你穿成这样,记得洗干净还回去;宫里的赏赐我们带不走,有两箱子都是绸缎,你去找一匹白的,府里官家叫秦成,他会帮你找裁缝。”

    赫兰千河没有回话,苏溪亭说:“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要几天?”

    “五六天吧。”

    “这么快?愬远到新平,沈老大得飞一晚上,你们怎么也要十天吧?”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整晚沈师祖能御剑来回两座城,”苏溪亭说,“前天晚上戌正刚过,你师父本来在房里看书,突然人就不见了,隔天回来我们才知道原委,”她一脸憧憬,“回头一定去金玉宫,求连师祖给我弄把长剑来。”

    看来她真的很不喜欢那把镰刀,赫兰千河懒得嘲笑她,同两人挥手告别,而后赶紧去洗脸,拿湿巾上下搓,总算恢复了点精神。他看着模糊的铜镜里映出的两块黑色,思考那究竟是眼珠还是眼袋。

    方才有那么一瞬,他是真想劝老苏别掺和太多门派的事,可又想起以苏溪亭讲义气的程度,她绝不可能丢下同门只顾自己,劝了也是白劝;再说江州的形式再不好,还能比雍州更乱?老苏走到哪都是一身精英风范,吹得她的人生小船滴溜溜地跑,他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所以送走苏溪亭和余圣殷,赫兰千河便去找沈淇修,说想学剑术,火器到底不能发挥百分百的灵力,而他不是喜欢搞偷袭的人。

    沈淇修从书里抬起头,睁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说:“即便今日开始,若要剑术小有所成,至少得三年。”

    “余师兄两年就成了。”

    沈淇修不知他是从哪来的觉得自己能跟余圣殷比天资的自信:“你没有佩剑,普通刀刃经你的手只怕马上就废了。”

    “你不是有一把么?”

    赫兰千河看上去还是那副坦然又干净的模样,沈淇修却觉得自己最后一点人生被他侵占了,说:“你学剑术,是要做什么?”

    “正面迎敌,杀个痛快!你以往教的都是保命的路数,弟子不甘心。”

    沈淇修:“……好吧。明日三月初一,早上把院子扫干净,然后我就教你。”

    “明天就到三月了,师姐,要不要催催赶车的?我怕不能按时送到,银龙鱼还好,锦鲤再不换水,就真要死了。”负责检查货物的师弟对张苗淼说。

    兖州,冕山东麓,宣明派的车队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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