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焃宣,你老实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天炽很严肃的向刘挷问道。
听到天炽的问话,刘挷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他睁开眼睛,沉吟了半晌说道,“天炽,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焃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天炽确定,刘挷肯定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女子,也或许,比喜欢更加深刻,或许,会是爱,“焃宣,我了解你,在这世界上,你还不曾为谁而这样子过,你会担忧,你会害怕,担忧她撑不过,害怕失去,你却又不敢面对,焃宣,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你。”
会是喜欢么?刘挷回望着阁儿居住的那个小屋子,天炽的问题他也想知道,众人皆知,她是右相家的小姐,是刘珩的结发妻子,崶亓身份尊贵的皇后,如果他喜欢上了她……
“焃宣,我从未见过你对哪个人这么上心,尤其还是一个女子……”天炽淡淡的叹了口气,“你应当明白她的身份,你不应当去喜欢一个棋子。”
棋子……刘挷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李英阁,很久以前他就认识她了,或许比苏瑞洵还要早,等他知道刘珩娶的是她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她,可是她却可能忘记了。
明明她是那个叫英儿的女娃娃,却成了右相的女儿,三年前本来就应该弃掉的棋子,他怎么会喜欢上她?
“你应该知道,刘珩并不是一个昏庸的君主,她,只能是一个棋子。”言尽于此,天炽转身离去。
天炽走后,刘挷孤立在窗前,久久不能回神。
少时喃物不可究,尘世沧桑,锦绣凋敝,故人相逢却是前情尽去,沉吟良久,如鲠在喉。
“你不吃东西,也不说话,是不想要再活下去了么?”刘挷的话音骤起,到让我没有防备,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手上拿着一碗清粥,坐到我身旁,舀起一勺粥放到我的嘴边,“吃下去……”
我紧闭嘴巴,将头扭到一边,十分抗拒,他也不再说话,只是僵僵的举着手臂,似乎打算和我硬抗到底。
“果然……”他将粥放下,“既然你不吃,那你的婢女也不要吃了,从今天起我会断了你们两个的米粮。”
“你……”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拿金铃来要挟我就范。
“这世上不是还有你在乎的东西么……”刘挷幽幽的说道,“粥一会儿就凉了,赶快吃吧。”
我看着刘挷,他脖子上的伤还未好,缠绕了一圈白白的纱布,伤口似乎渗出了血,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让我就这样死去,又或许可能是刘珩的授意吧。
我开始正常的吃东西,可是身体却依旧一天比一天虚弱,而自那天起一连过去许多天刘挷再没来过。我就那样子浑浑噩噩的活着,金铃又哭了好几次。
“小姐,这几日天好,我推你出去转转吧,老闷在屋子里不好。”金铃哭肿着的一双眼睛还红红的,我看着金铃,恍惚中点了点头。
金铃推着我出了屋门,来到这里这几日,还没曾好好的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倒是金铃她每日为我的事情对这了解了一点。
妙医馆,我抬头看见了这庄子的名字,妙手神医,看来天炽果然是有些手段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这样延续着我为数不多的日子,难为他了吧。
我还是没看见刘挷,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吧应该,刘珩的意思是什么呢?或许就是让他的臣子,他的兄弟,让刘挷把我放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第八回 似曾相识()
刘挷派了他身边的哑奴来接我,金铃跑来告诉我的时候,我正拿着瑞洵的鸿雁印章,将印章收好,金铃又收拾了些衣物,这才出门。
天炽出来送别,“这几日叨扰了,天炽公子。”我忍着疼痛给天炽福了一身。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夫人不必放在心上。”他的语气是满满的疏离,倒是一如既往。
金铃扶着我上了马车,车内准备的东西倒是不少,不知道又要向何处驶去呢,应该是回宫吧。
记不清楚马车行驶了多久,到了地方,却并不是宫门,而是是一方宅邸,虽然迟疑这是什么地方,也还是进去了,若是我知道这个地方让我的早就已经不堪的人生更加肮脏,当初一死了之,许着后来,不会那般痛苦。
宅子的大门并不是太显眼,匾额上书“云隐松林”,左右是两方并不大的石狮子,入门之后是曲径通幽的长廊,两旁尽是假山绿植,金铃推着我缓缓行与长廊之上,已经是入冬的季节,路过一处荷花湖时,荷花已经尽数凋敝,徒留枯黄的荷叶混着白凄凄的冰渣冻在湖面上。
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哑奴在前面导引着,三个人就静静的前行着。
穿过门厅,弄堂,哑奴退下,一旁已有丫鬟婆子开始随行侍候,等到了厢房安歇的时候,有准备好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还泛着热气。
等到一切安置好的时候,随行的仆从便都退下了,金铃也被屏退了,我好奇会不会是刘挷的作为,同时心里也有一丝的不安,这种不安愈演愈烈甚至甚于那点好奇。
我忐忑不安的握住手中的荷包,不知所措,想要呼唤金铃,却发现没人应答。
许久,进来一个人。
“阁儿,是朕!”是刘珩的声音,“朕很想你……”
知道来人是谁,本应该放下防备,可是我却莫名的越来越害怕,握着荷包的手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你在害怕朕?”刘珩望着我,眼中本是一片欣喜与深情,可是此刻见着我的反应却被一丝愠怒替代,“你是朕的皇后,朕的正妻,你现在竟然在害怕朕?”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臂,目光自然流离到我手中的荷包上。
“这东西,你还留着……”刘珩一把夺过荷包,我开始挣扎起来,“放开我……”
“你既然敢留着,你就不怕朕对你身后的李家做出什么事情……”
我瘫倒在刘珩的手下,一言不发的流着眼泪,出宫那几天还是让我忘记了,我是他的皇后,可是我已经不会活太久,哪怕是自生自灭,我都可以,只是不要让我再回去,看到他,哪怕一辈子不会见到瑞洵,哪怕瑞洵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
“你哭了……”刘珩慢慢的将手放下,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挫败。
“你知道么,朕很想你……”刘珩再次伸手抚上我的额头。
我和他曾经是朋友,他亦曾经是我信赖的兄长,可是自从他娶了我,我就知道我们从此之后什么都不是。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大婚那一夜那一夜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如同现在,之后我并不在乎他冷落我,一直到苏家被灭门,我失去双腿,我恨他,可是我没办法更加也没有手段去恨他。
“皇上,求您把它还给我。”我看着刘珩,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那枚荷包和它里面的东西,是我最后的信念。
刘珩盯着我,手指慢慢滑到我的眉眼处,柔声说道:“它对你很重要,是么?”
“求您把它还给我……求您把它还给我……”我不断呢喃反复同一句话,已然是陷入了魔怔,刘珩却不自知。
“回答朕……”他向我吼道,无奈我只是不断的呢喃,气急之下他甩开我的手走远,随后便将荷包丢掷到我的头上,荷包不是很厚,刘珩不知道那里边是一方石刻的印章,立时被砸中,血便接连不断的流了下来。
“还给我……”这是我最后的念头,身体的虚弱感越来越严重,终于承受不住的时候,我昏了过去。
“阁儿……”刘珩摇晃着阁儿的身子,“血……,对不起,朕不是有心的……来人……叫太医……”他紧紧地抱住英阁,从未想到他会将她伤的如此深。
很快来了人,太医为她把头上的伤处理好,刘珩守护在阁儿的身旁,只是她却未醒过来。
刘珩望着床榻之上昏迷的阁儿,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嘴角微动,“你恨朕”他睁开眼睛,伸手抚上阁儿清瘦的脸庞,他曾无数次想对她做的动作,他不敢想象她会这般的虚弱,他知道她命不久矣,他没想同她发脾气,没想伤害她。
刘珩记起同阁儿初见的日子,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吟诗作对把酒言欢,同江湖人之豪饮,她曾认他为兄长,做知己,便是如此,到后来却形同路人,他下了旨娶她,她知道之后曾劝他甚至跪下来求他,她心里只有一个苏瑞洵,是他执迷不悟了吗?
大婚之日她眼角的疏离与漠然,她的倔强让他帝王的尊严无处可放,他只能冷落她,可是心里却还是有她,苏瑞洵……她心里就只有一个苏瑞洵,夺了苏家的兵权,灭了苏家的满门,为了保住苏瑞洵的一条贱命她不惜失去自己的双腿。
刘珩将手放到阁儿的双腿,那双腿上几乎没有肉就连骨头也是碎掉的,“你就那么放不下他,从未看到过朕……”如若一开始存着利用制衡右相和将军府的心思,那么他何须立她为后?
“你如何这么倔强?”朕知道自己做错了,朕从来未想过要去伤害你。
“还给我……”似乎是刘珩的话吵醒了阁儿,她呢喃不清的叨念着,刘珩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俯身探耳,待到听清时,明明声如细蚊却犹当头棒喝。
刘珩打开那枚荷包,里边有一方缺了角的石刻印章和几枚似乎是玉佩的碎片,刘珩拿出那方印章,上面篆刻着一句话让他滞在当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白首不相离……这是你同苏瑞洵的誓言么……”
“你……爱他……”刘珩痴痴地看着阁儿,要将她看进眼睛一般。
“皇兄何故如此……”在刘珩未曾发觉的时候刘挷走了进来,他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阁儿,“皇嫂受伤了?”
刘珩转过身面对着刘挷似若无力的说道,“朕,伤了她……”
看着刘珩失魂落魄的样子,刘挷心底微微动容,“皇兄不是曾想放她出去,她已经活不了太长的时间,皇兄何苦折磨她又折磨自己。”
“朕是想放了她的,朕为她准备好住的宅子,伺候的丫鬟仆从,便是想让她往后的日子衣食无忧,朕从未想过要伤她……”
“照顾好她,朕还有事情处理……”刘珩将印章和荷包遗留在床头,留下一句话转而起身离去,已经够了,她会怕他,而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她怕他……
刘珩走后,刘挷将荷包拿起,便看见了荷包里的东西,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半晌,将东西放好收在阁儿的手里。
那么难忘记苏瑞洵,他真的很幸运,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牵念记挂着他。
情丝寸缕,生生刻骨,长夜孤冷,此生白头无缘,但求得一世情深,叹尽余恨天意弄人……
当我再次清醒的时候,金铃已经趴在床头睡了过去,想必是照顾我太劳累了吧,头很痛,想要用手扶额头时却发现手中多了样东西,我看着手中的荷包,刘珩还是将它还给了我。
“小姐,你醒了,你饿不饿?金铃给你去厨房拿点吃的!”金铃的警觉性很高,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被惊醒了。
我摇摇头,“现在是何时?我想出去看看……”
看着我,不知怎么金铃又哭了,“小姐既然想出去了,那奴婢马上就去准备!”金铃也有些恍惚的准备着,我看着金铃的反应,没有说什么,或许我真的时日无多了,这丫头担心不下却又无能为力了吧。
金铃手脚麻利,很快便准备好了,我并未着任何正式的衣物,只是穿着里衣,金铃为我在外面披了件红色的大麾,那红色红的耀眼。
好多人喜欢梅花,筱梅园有梅花,相府也有,曾经天炽的妙医馆我也曾见过那濯濯的红梅,我让金铃推着我,来到了墙角,岁寒的孤梅,静悄悄地躲在墙角,人都说孤芳自赏,可是零落成泥时的无奈,又有谁来了解。
原来已经是入了夜了,白色的梅花在月光和落雪的辉映下显得格外清楚,人说千古月明,空回首,君不知雪输梅花一段香,在这冬天里寻常人家只有梅花可赏,我想起宫里芳清池的兰花,想起那个美如兰花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女子季芳菲。
虽然她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一堆女人同她分享着她的丈夫,她是否曾经也不甘心过?是否埋怨过先帝?或许她是深爱着先帝吧,起码那个人是她所爱的,所以她宁愿被围困在深宫中,是这样吧
“小姐,不如我来帮你折一枝梅花别在衣角上吧。”金铃看见那只梅花开得正好,心想着要拿来给我。
“别……”我急忙阻止住金铃,“算了,金铃。”
金铃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小姐?”
我淡淡的笑了笑,“能生长到今天,需要多大的勇气,算了吧,金铃,就让它自由自在的开放在这里。”
“梅花虽好,可是终究太过孤傲。”
一个许久没曾听到过的声音,他还是来了,刘挷身着一件墨色的长衫,拿着一个木盒子立于长廊之上,朝我缓步走来。
“已经入夜了,王爷怎么还未睡?”我淡淡的说道。
刘挷走到我跟前,对着那株梅树,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和我说话,“它太执拗,非要选择寒夜绽放,角落里的一朵花,谁能在意的到呢?”
“王爷和我不就看到了?它心里的执拗是它所在意的,若它没了那份执着,和死物又有什么区别?”我看着刘挷,徒增感伤,那份执着即便是无人共享又何妨?
刘挷折下那株梅花,如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伸手将梅花递予我,声音清冷又着有一丝嘶哑“你喜欢梅花?”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接过刘挷的花,我摇摇头,看着手里的那株白梅,“不,我从未曾喜欢过梅花。”
“你居住的筱梅园长满了梅花,上次在天炽的妙医馆你也是曾望着一株梅树出神,如同现在……”刘挷的眼睛里闪灼着别样的神色,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干净的如同瑞洵的眼睛。
我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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